有没有什么修罗场很多同时又要不翻车的主向小说?

盐选专栏名:作者:多年潜心写作,买的衣服却比写的稿多我叫张绿茶,是后宫一个底层小秀女。但我心有大志,誓要成为妲己第二。然而侍寝的第一天,我就被皇上一脚踹下床。他严肃地说:「不准打扰朕批折子。」我灰溜溜地爬起来,暗暗鼓励自己:小茶,不要灰心,继续努力!和甄嬛不同,我从一开始就不掩饰自己进宫的目的:我要争宠,宠冠六宫的那种宠;我要当红人,红颜祸水的那种红。我心目中的三大偶像:褒姒,妲己,赵飞燕。送我进宫前,我干爹眯着凤眼打量我:「咱家闺女这姿色,保准能把那狗皇帝迷得七荤八素。」入宫后,我被封为选侍,住在华墟宫,离皇上的万寿殿十万八千里。和我一同入宫的另外两个秀女,长得都没我美,却都封了妃,住在离万寿殿很近的宫院。入宫头三个月,我都没能见到新帝。一开始就遇到这么多挫折,我给自己打气:小茶,不要灰心,只要努力,定能得宠!我想尽办法,终于在御花园,和刚下朝的皇上来了场偶遇。我追上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挡住他的去路,向他盈盈一拜:「臣妾张绿茶,参见万岁爷。」「你是谁?」冷漠的声音。「回禀万岁爷,臣妾是华墟宫选侍张绿茶。」我抬起头,看清了帝王天颜。他很年轻,眉眼鼻唇皆英挺。我们四目相对,他盯着我发愣。发愣就对了,可知我的容貌有多惊艳。而这位新帝很快恢复如常,说:「好。」转身就走了。「好」?「好」是什么意思?有何深意?我独自站在风中,琢磨来琢磨去。二我想着,既然在皇上跟前点了卯,留下了印象,该会召我侍寝了吧?依然没有动静。唉,皇上不到我这里来,那我就到他那里去吧。我精心打扮,到万寿殿求见。却被太监白得玉拦在殿门口,说万岁爷正在批折子,不准任何人打扰。我谄笑:「没事,白公公,我可以等。」等啊等啊等,等到月亮都下山了,等到星星都睡着了,万寿殿里头还是没动静。我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白得玉手里:「白公公,行个方便,让我进去瞅瞅吧。」「小主客气了,请进吧。」白得玉让出路来。殿内幽暗阴冷,皇上薛碧谙斜靠在榻上打盹,腿上摞着一沓奏折。我蹑手蹑脚走过去,往榻上爬。他蓦地惊醒,厉声道「刺客!」一抬脚,蹬在我肩头,把我踹了下去。其实我挺理解他。他做皇子时,处境不大好,经常遭人暗算。即便成了九五之尊,他还是坚持认为:「总有刁民想害朕。」我扒着榻沿,露出半个小脑袋,委屈道:「万岁爷,是臣妾,张绿茶啊。」他揉了揉眉心,待清醒些,问我:「踹疼了没有?」「还行还行。」「你打扰朕批折子了。」「万岁爷,这么晚了,明天再批吧,臣妾服侍您就寝。」「朕再批会儿,你先退下吧。」我从万寿殿里出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位万岁爷,怎么跟之前的都不一样啊?大㝠薛家,血脉奇特,代代出昏君、暴君、淫君,就是没有明君。眼看着大㝠朝被折腾得气数将尽了,偏偏出了薛碧谙这么个怪胎。二十一岁的大好年华,放着荣华富贵不享受,跟个苦行僧似的,每天就是上朝、批折子、骂大臣、上朝、批折子、骂大臣……如此励精图治,难道是想做个名垂青史的好皇帝么?三在我干爹张凤缘眼里,先帝薛碧诃才是史上最好的皇帝。我干爹是先帝薛碧诃的贴身太监。先帝从小到大就一个爱好:做木工活儿。每天咯吱咯吱锯木头,日常朝政全交给我干爹处理。我干爹阴狠毒辣,铁血手腕,无人敢忤逆。他总揽朝政八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好景不长,有一次先帝乘坐自己做的木船游湖,船漏水了,沉进湖里。人虽救了上来,却受了惊,第二天就驾崩了,享年二十四岁。先帝无子,他的弟弟,德王薛碧谙继承皇位。新帝不信任我干爹,把他调离京城,去东都做守备太监。事发突然,我干爹只能临时把我当棋子。他给我安了个平昌县丞女儿的身份,趁采选秀女之机,把我送进后宫,安插在新帝身边。我的任务就是得宠,控制住新帝,然后想办法帮我干爹东山再起。进宫以后,能不能争上宠,就只能靠我自己想办法了。我不知书,也不达理,不会琴棋,也不善书画。除了人长得漂亮以外,只会熬鸡汤。我思来想去,想出了个法子,要想俘虏皇上,得先俘虏皇上的胃。被踹下龙榻后的第二天清早,赶着薛碧谙上朝前,我又来到万寿殿,端着一碗鸡汤。这人参鸡汤是我夜里用两个时辰熬出来的,大补。以前干爹最爱喝我熬的鸡汤,说喝完身心都充满力量。可是,薛碧谙推开碗,「朕不吃来路不明的食物。」「万岁爷,这是臣妾亲手熬的。」他难道觉得我会往汤里下毒?他不解地问:「你亲手熬的又怎样?」我委屈,「万岁爷,您不喜欢臣妾吗?是臣妾哪里做得不好吗?」他正在理龙袍袖子,听我这么说,抬眼瞄了我一下,「朕没有不喜欢你,朕只是没空罢了。」这个理由我信,他确实很忙,忙到没时间喜欢一下我。我正想再找点话题,白得玉进来道:「万岁爷,早朝时间到了。」「走。」他匆忙出门,留我原地尴尬。回到华墟宫,我低落了一整天,怀疑人生。怎么办呢?我的魅力,似乎不足以搞定这位毫无风情的万岁爷。反转来得很突然。晚上,薛碧谙居然驾临华墟宫了!我喜出望外,正想好好伺候伺候他,他却往榻上盘腿一坐,白得玉把一堆奏折铺开。他开始批折子。「万岁爷,天色晚了,睡吗?」「朕先批折子。」「万岁爷,良宵苦短,睡吗?」「朕先批折子,批不完了。」「可是臣妾困了呢……」「你先去睡,朕批折子。」一连三天,他都来我宫里过夜。又不让我侍寝,就埋头在那里批折子。面对美色无动于衷,心中只有治国安邦。服了,我真是服了!这天早上,薛碧谙走后没多久,我干爹的心腹太监小度子来了。小度子在皇后的宝坤宫里当差,他给我带来一个「内幕消息」:这几天皇上和皇后闹别扭,皇上为了气皇后,才连续三天来我宫里。「哦!」我说。中午,我去御花园散心,好巧不巧,又和薛碧谙偶遇了。而这次,他和皇后在一起。看来两人已经和好了。两人边走边聊,保持着不失礼数而又亲密融洽的距离。薛碧谙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柔和,皇后的姿态也是温柔端庄。我迎上前,向他们二位行礼。薛碧谙又摆起帝王架子,冷淡道:「平身。」我站起身,望向帝后。帝王还是那个冷漠俊秀的帝王,而皇后,不算漂亮,却也宝相庄严,大家闺秀的风范。相比之下,我只是个漂亮又柔弱的小妖精,太自惭形秽了。皇后打量我,「果然是个美人儿,怪不得皇上一连三天召你侍寝。」她语气淡得像白水,我却怎么听出了一点酸味儿。皇上说:「美么?朕脸盲,瞧不出来。」皇后笑容微冷,并不接话。气氛有点尬。「是臣妾的错。」我惶恐,「臣妾进宫三个月都没见过皇上一面,被小姐妹们笑话,臣妾就斗胆去皇上那里哭诉,皇上怜悯臣妾,才勉强来臣妾宫里批了会儿折子。」皇后面色方才缓和,轻轻嗯了一声,拉起皇上的手,从我面前走过。走出不远,薛碧谙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带着点赞许的意味。四当今帝后,是出了名的琴瑟和谐。薛碧谙还是德王时,娶了监察御史周一的女儿周白莲,两人相濡以沫,也算是患难夫妻。要不是他当了皇帝,依照礼制必须充实后宫,哪儿有我撒野的份。果然,皇上和皇后和好之后,皇上再没来过我宫里。这怎么能行,有皇后挡着,我还怎么得宠?我要拆散他们!赶巧了,过了几天,小度子又来报信:皇后又和皇上闹别扭了。这正是我乘虚而入的好机会。我使出浑身解数,熬了一小锅浓鸡汤。上次薛碧谙没喝我的鸡汤,这次我还想再争取一下。傍晚,我带着鸡汤去万寿殿求见。在外头候了好一会儿,我才被召进去。薛碧谙坐在书案后,眼圈黑黑的,嘴唇干干的,面前的折子堆积成山,地上到处散落着废纸。我想起干爹的话:「大㝠朝几十年的朝政积弊,他想靠一己之力全部解决,真是不自量力。」薛碧谙暼我一眼,低头继续批折子。我打开汤煲的盖子,盛了一碗,一饮而尽,把碗底亮给他看。「皇上,没毒,干一碗吧,喝完更有力气干活。」他没抬头,嘴角却微微牵起,「那好吧。」我拿出一个新碗,盛满鸡汤,双手奉到他面前。他放下笔,把碗接过来。我俩的手指触碰了一下。他垂着眼不看我,浅浅喝了一口,愣神。「难道不好喝?」我紧张。「还可以。」他喝了两口,三口。很快,碗就见了底。「再来一碗。」他说。「好嘞。」很快,一锅鸡汤都被他干光了。我就说嘛,没人能抵抗住我的鸡汤诱惑。鸡汤喝完了,我也不好意思继续赖下去,准备告退。却听他说:「今晚别走了,留下来吧。」哟?我怕是听错了?他让我留下来?他终于把眼睛从案上的折子挪开,望向我。「你就睡在偏殿,不许吵着朕。」五这一晚,是我入宫后的第一百零五天,终于留在了万寿殿。可惜是睡在偏殿的凉床上,连龙床的边儿都没沾着。薛碧谙说,他睡得轻,怕吵,明儿还得早起上朝。行吧,能留在万寿殿过夜,这个进步已经很大了,我不能太着急。第二天天没亮,薛碧谙刚起床,我正服侍他穿朝服,周皇后来了。她见到我,凤容微寒,眼里的光都碎了。唉,我有那么可怕吗?我只是一只温良无害的小绿茶啊。薛碧谙情绪不高,没搭理周皇后。化解僵局的重任又落在我头上。我赶紧解释:「万岁爷批了一整夜折子,有些累。」周皇后的脸色更差,但她克制住了,恳切道:「万岁爷,臣妾有些话想说,能否一叙?」「可以。」薛碧谙吃软不吃硬,周皇后一软,他态度就好了些。「但是,朕要去早朝了。」他皱着眉头盘算,「今天还有二百道折子要批,要和六部议事,要听大理寺的贪贿案……」那就是没空了呗?周皇后满脸失望,还没等他掰扯完,转身就走了。薛碧谙问我:「她又怎么了?」我做痴呆状:「臣妾也不知道啊。」他摇头:「这女子真麻烦。」鸡汤攻势初见成效,我要再接再厉。他是很忙,但人再忙也要吃饭。晚上,我瞅准了他在万寿殿批折子的时机,带着新鲜热乎的鸡汤,又觍着脸来了。他这次居然没让我在外面等,直接召我进来。「你人还没进来,朕就闻到鸡汤的香味了。」他说。我笑盈盈为他盛好鸡汤,还拿出两碟小菜。他一边喝鸡汤,一边看折子,我就默默陪他。他看折子的时候,偶尔会突然生气:「河西那帮没用的家伙,连几个山里的流寇都镇压不住,朕要撤了他们!」「区区一个县令,敢贪这么多,朕要砍了他脑袋!」我就附和他:「哎呀确实好过分。」「皇上放宽心,别为这种小人动气。」他就稍微平静一些。晚上,他又让我留在万寿殿。之后每天,我继续为他送鸡汤,陪他看折子,以及陪他……睡觉。可惜不在同一张床上睡。他枕边那个位置,只属于那堆永远都批不完的折子。我安慰自己,肯定不是我魅力不够,是他真的太忙了。每天有无数大事小事等着他,经常半夜还会被叫起,处理各地的紧急军务。他已经好多天没去见过皇后,皇后来找过他一次,那会儿他刚骂完大臣,正在气头上,和皇后一言不合,又不欢而散。夜里,他喝鸡汤时叹了口气:「周氏永远都不懂朕。」我趁机问他:「那么,万岁爷觉得臣妾懂您么?」他:「还可以。」「那万岁爷……喜欢臣妾么?」「此刻,自然是喜欢的。」六我得蒙圣宠,风头正盛,干爹张凤缘送来了一封密信,只有五个字:「扳倒周皇后。」周皇后的父亲,御史周一,最近一直在弹劾我干爹,美其名曰揭发我干爹的「十大罪行」。我干爹人不在京城,和周一较量起来力不从心,只能让我发挥作用,从周皇后下手。可是皇后也不是我想扳倒就能扳倒的。人家好端端的,又没犯什么错。不过,经过这段时间观察,我已经摸清了皇后的底。她心高气傲,爱耍小性子,而薛碧谙又不吃她那一套,嫌她麻烦。那我就好好帮他们「增进增进」、感情。比如,帝后在御花园散步,我凑过去跟皇帝撒几句娇,皇后气得扭头就走,撇下皇帝原地困惑。我连忙道歉:「万岁爷恕罪,臣妾不是有意的,不知为何惹了皇后姐姐不开心。」又比如,皇帝在皇后宫中就寝时,我让干爹的人故意送前线军报过去。皇帝一听有军报,立刻下床穿衣,撇下皇后独守空房。这么折腾了两回,皇后就气得不理皇帝了。而我,把热乎鸡汤摆在薛碧谙面前,给他揉揉肩膀,帮他剪剪案头的烛花,陪他看看折子。他感慨:「有人总惹朕难过,倒是你,让朕蛮舒心。」我说:「天啊,谁这么该死,居然惹万岁爷难过?」「诸臣,宗亲,没一个让朕省心的。」他盯着案头摇摇曳曳的灯烛,「还有皇后。」「臣妾心疼万岁爷。」「是吗?会心疼吗?」他神情柔和了些。「臣妾真是不懂,万岁爷这么辛苦,皇后娘娘为何不体谅皇上呢?不过女儿家总有点小性子的,万岁爷不必放在心上。」他涩然,「她是王府里陪朕一路走来的,而今彼此却愈发生疏起来。」「皇上以后有不开心的事,就跟臣妾唠唠吧,臣妾虽然出不了主意,但就想听皇上说话。皇上只要把见皇后的时间分出一点点给臣妾,臣妾就高兴得要死了。」「真的吗?」「嗯嗯。」他有点动容:「好。」又补充道:「在朕不忙的情况下。」「嗯嗯,人家绝不打扰皇上的正事。」七在我的不懈努力下,皇后终于失宠了。皇帝斥责她御前失仪,毫无国母风范,罚她禁足思过。罚完皇后,他转头就晋了我的位份,封我为嫔。晋封当晚,薛碧谙驾临华墟宫,头一次陪我吃了顿晚膳。我心情大好,但我看出他的心情不是太好。「朕有点奇怪。」他用筷子捣弄碗里的肉,纳闷道,「自从你进宫以后,朕和皇后的关系就越来越差了?」我暗惊,连忙道:「冤枉啊,臣妾也不知为什么,皇后姐姐就是不喜欢我,我稍微接近一下万岁爷,她就生气。」「有吗?」「姐姐是被皇上惯坏了吧,如果她真的关心万岁爷,万岁爷身边多了一个人陪伴,她应该欣慰才对啊。」他想了想,「嗯,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万岁爷,别想那么多了,要不咱们喝点酒吧?」我想把他灌醉,一会儿好办事。「不喝了,朕一会儿还要批折子。」我大失所望。批折子批折子就知道批折子!你是不是忘了咱俩还没圆过房?你是木头人吗?我嘴上说出来的却是:「好啊,那臣妾陪您批折子。」吃完饭,他真的开始批折子。我百无聊赖在一旁陪他。翻开一本折子时,他表情忽然不太对,我很好奇,又不敢问。没想到他直接把折子递给了我,「你瞧瞧。」我接过来一看,这本折子是御史周一写的,替自己女儿求情,言辞恳切。我观察薛碧谙的表情,他显然是被打动了。不行,我不能让皇后东山再起。我心一横,说:「皇后姐姐做错了,万岁爷管教她,是万岁爷的家事。周御史不管怎么样也是外臣,这事儿就不该插嘴。」我刚说完,薛碧谙眉头一蹙,阴云笼住眼眸。我心说坏了,太急了,话说错了。他冷沉道:「果然,你在挑拨朕与皇后。」我赶忙跪下:「臣妾冤枉啊!」他低头看着我,「一个小小的平昌县丞的女儿,来头不大,心机倒是挺深。」「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否认三连,再来一记反击:「如果您和皇后姐姐真的感情好,又怎会经不起别人挑拨?」「你记住,她是皇后。」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祸乱后宫,朕不容你。」八我真牛掰,真的。封嫔第一天,就自己把自己搞黄了。薛碧谙当晚拂袖而去。第二天大清早,白得玉带着一伙太监,凶神恶煞地闯入华墟宫。白得玉说,皇上今晨上完早朝,感到身体不适。太医经过检查,认为是我昨日熬的鸡汤有问题。我还来不及喊冤,就被关进暗室。三天之后,查验结果出来了:我熬鸡汤的鸡有瘟病,当日宫中送入的一批鸡都有此类病状。皇上把御膳房的管事太监重罚了,而我算是无心之失,被罚禁足思过。这个处罚不算重,但我明白,薛碧谙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从今往后不要勾引他了,不要祸乱他的后宫了。他要做他的好皇帝,革除弊政,实现中兴,不允许任何人干扰他。华墟宫,成了一座华丽的废墟。日子孤独,拮据,绝望。我干爹定期派心腹给我捎些吃穿用品,可能他对我还抱有希望,觉得我还能死灰复燃。禁足的日子从秋熬到冬,没个尽头。每天对着墙壁砖瓦思过思过还是思过,我一个小妖精,都快给修炼成佛了。就在我快要放弃自己的时候,一个月色正浓的夜晚,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瘦了,眼窝深了,少年的翩翩潇洒完全褪去,只剩一个男人的疲惫和阴郁。他说:「朕早都想来看你,只是一直太忙了,没顾得上。」哦,三个月都没顾得上,看来确实忙。这三个月我虽然禁足,也偶尔通过干爹的人听闻零星消息——天灾不断,民变四起,国库银两告竭,朝中党争不歇。我想,他一定很累吧。他:「想喝你熬的鸡汤了。」我:「万岁爷不怕鸡瘟?」他:「朕自己带了鸡。」白得玉抱着一只老母鸡进来。「现熬吗?需要两个时辰,万岁爷没那么多时间等吧?」「朕把折子也带来了,你熬鸡汤,朕批折子。」好家伙,世事真奇妙,我都快看破红尘了,他却自己贴了上来。我架炉子,烧水,剁鸡,调汤。他就在旁边的小墩子上坐着批折子,时不时抬头往我这边看一眼。当鸡汤散出第一缕香味时,他忽然说:「朕是急性子,总嫌时间太慢,可这一刻,非常希望光阴就此停住,停在这静谧安然的一刻。」这句话,竟然令我一阵心酸。不可否认,他是个好皇帝,大㝠有史以来最好的皇帝。勤奋,正直,有担当。疯狂地燃烧自己,只为挽大厦于将倾。所以,从坐上皇位之日起,他就再也停不下来,直到生命的尽头。九喝完鸡汤,我俩干瞅着对方。我说:「万岁爷要继续批折子吗?臣妾先回屋睡了,不打扰万岁爷。」他讷讷地:「居然,都批完了。」「啊,那……」「要不,朕陪你一起睡?」换作禁足前的我,听到这话,估计一个纵身就扑向他了。可现在,我只是木木地,不知所措。「走吧,咱们去床上睡。」他竟主动拉起我的手,带我向内殿走去。我被他牵着,脚下软绵绵的,像踩着棉花。「我一定是在做梦吧。」他把我放在床上时,我这么想。「而且还是个春梦。」他解我领口时,我这么想。「啊,这春梦,好逼真。」他冰凉的唇吻我的脸时,我这么想。「禀万岁爷……」白得玉的声音很不合时宜地响起。我俩的梦一下子惊醒了。他撑起身子,沉声问:「怎么了?」「河西来了紧急军报。」他迷蒙的眸子瞬间清明,迅速起身下床。走出两步,又回头对我道:「你先睡,别等朕了。」剩我一个人傻眼。我以前这么耍过皇后,果报不爽,现在报应到我自己身上了。无梦的一夜过去后,清晨白得玉带来了圣旨。我被解除禁足,晋升妃位。哈,这等好事,我差点又以为在做梦。「依惯例,还该有些赏赐的。」白得玉恭恭敬敬对我说,「可现如今前线吃紧,后宫都要节省用度,万岁爷说,望娘娘体谅。」体谅,当然体谅。如果我贪慕荣华富贵,就不会进宫来了。放眼当朝百官,哪个不是富得流油,只有天子最穷。过了两天,薛碧谙来到华墟宫。他更瘦更阴郁了,宽阔威严的龙袍也遮不住他的虚弱疲倦。可他望向我时,目光变得明净柔和。依旧如上次,我熬鸡汤,他在一旁批折子。我剁鸡块的时候,他忽然说:「茶茶,朕今天又杀了个不听话的大臣,千刀万剐了,就像你对待这只鸡一样。」我的刀顿了一下,感觉这鸡有点可怜。薛碧谙继续道:「朕登基整整四百天,你猜朕杀了多少人?一千八百五十一人,全是些贪赃枉法、尸位素餐之辈。言官却骂朕酷厉残忍,你觉得呢?」砰,我一刀把鸡头剁了。「天子哪有不杀人的,万岁爷,您坦白讲,杀人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爽?」他笑起来:「哈哈,你啊。」他索性扔下折子,问我:「鸡汤还要熬多久?」「大概一个时辰吧。」「朕上次是不是欠了你什么?」「啊,欠了什么?」他凑过来,从后面揽住我的腰,「欠了你,一场春宵。」十床上的薛碧谙,和书案旁的薛碧谙,完全不是同一个薛碧谙。床上的薛碧谙,就像一个少年。一个轻狂、炽烈、勇猛的少年。我后来都忍不住求饶:「万岁爷,臣妾得去看看鸡汤,熬干了……」「只想着鸡汤,朕不香么?」「香,可香了……」我呢喃,「那臣妾香不香?」他喘息,额头抵着我的额头,「世间万物皆为苦,唯有你,过于香甜。」他睡着了,睡得很沉,鼾声都打起来了。我却精神得很,侧着身子,胳膊撑着脑袋,仔细瞧他。我有个小秘密,一直没有跟他坦白。其实,他认识我不到一年,我却认识他三年了。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先帝薛碧诃的寿宴上。那会儿我皮得很,偶尔乔装打扮成小太监,跟着我干爹进宫溜达。寿宴那天,薛碧诃的兄弟叔侄们都来了,一众王爷坐在那,福王胖,端王赖,明王猥琐,鲁王卑劣。只有德王薛碧谙,翩翩君子,朗朗少年。席间,他不顾旁人劝阻,替含冤入狱的大臣说话。可是这样一个正派的人,却有坏人想害死他。寿宴进行到一半时,我跑到御膳房看我的鸡汤,无意间发现有人往一盅汤里下药。盅上都是标了名号的,那一盅标的名号是「德王」。趁下毒的人离开,我把那盅有毒的汤倒了,换上自己熬的鸡汤。过了一会儿,十盅汤被端上宴席,按座次分给宾客。被我换掉的那盅汤,摆在了薛碧谙面前。别人的汤是清热去火的银耳莲子汤,只有他的汤,是升阳补气的人参老鸡汤。大夏天的,给他喝得热汗涔涔,俊脸红润。我就在一旁偷着乐。路过他的座席时,我在他身旁放了一张卷起来的纸条,上面写着:「莫吃宫里的食物。」也不知他后来看到没有。只是,打死我也想不到,我救的这个人,后来成了大㝠天子。十一早上醒来,满屋子明晃晃的阳光。糟了,睡过了。我赶紧推身边人,「万岁爷,上早朝!迟到啦!」他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道:「不上朝了,睡。」当今皇上登基以来,一天都没辍过朝,连大年初一都要上朝。今儿是什么日子,居然变性了?「想什么呢?」他长臂裹住我。「想……想万岁爷的身子。」他睁开眼,黑漆漆的眸子锁住我。「那就给你。」被他翻身欺上时,我很得意地想到一句诗:「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而我家这位万岁爷,比诗里写的还夸张。他今儿个不但不早朝了,而且不批折子了,不听军报了,不见大臣了。我俩在床上折腾到中午,饿得不行了,爬起来吃午膳。他在我的诱惑下,破天荒喝了点酒,然后又跟我滚上床。「这辈子,朕从没像今天这样放纵过。」他仰躺着,胸口起伏,两颊的酡色尚未褪去。「您之前几位先帝,天天都是这神仙般的日子。只有您喜欢虐自己,跟个苦行僧似的。」「哈哈,朕若神仙快活了,朕的江山怕是就……」愁绪又爬上他的眉头,「民间都传,大㝠气数将尽了。朕不信,偏要逆天改命。」我把脑袋钻进他怀里,「这些臣妾都不懂,反正臣妾就赖定万岁爷了,万岁爷可要一直宠人家啊。」「好,好,好。」他笑起来,一连说了三个好,将我搂住。十二此后好多天,他没再来找我。我知道他忙,不敢去打扰他。憋了几天,实在忍不住了,挑了一个月色还不错的晚上,带着鸡汤,去万寿殿找他。他万年不变地坐在书案后,趴在奏折堆成的小山上,睡得正香。我把鸡汤放下,准备离开。他惊醒,坐直身子,正色道:「咳咳,何事上奏?」一抬眼,却发现是我。威严冰封的面容瞬间融化,「过来,不准走。」我走到他跟前,他牵起我的手,哑声道:「朕这些天没去看你,实在是心烦意乱。」「万岁爷有什么烦心事?」「前线供不上军饷,军队哗变。朕让大臣们捐钱,十多天只凑到三十万两银子,只够一个月的军饷。」他咬牙切齿,「个个都是贪官,个个富可敌国,家国危难之际一个二个却都哭穷,朕是明白了什么叫作世态炎凉。」我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一点绵薄之力,希望能为皇上分忧。」他接过来,惊诧不已:「五万两银子!你哪来这么多钱?」我讪笑:「臣妾的爹,也是个贪官,这是臣妾从小到大攒的压岁钱。」其实,这钱是我进宫前干爹给的,让我在宫内打点用的。我这人比较抠门,一两银子都没舍得花,日常开销全靠月俸,做选侍的时候月俸低,每天熬鸡汤又占去一部分开销,我省吃俭用才不至于饿死自己。现在五万两银子一股脑奉献出来,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多下点血本,让皇上明白我是个可以同甘共苦的知心人,以后我的宠爱就更加稳固。薛碧谙捏着银票,怔怔望着我,眼圈泛起红。「万岁爷您怎么啦?」「没事。」他瞥开目光,明明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却装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连一个县丞都比朕有钱,哼。」我勾住他脖子:「万岁爷别发愁啦,也别批折子啦,今朝有酒今朝醉,陪臣妾玩儿吧。」他欲推开我:「不行不行,朕要批折子,小妖精别祸害朕。」「这就叫祸害啊?万岁爷要不要感受一下什么叫作真正的红颜祸水?」我的手不老实起来。「你,你想干什么?」哗啦啦啦,奏折掉落在地。砚台打翻,朱墨染红了罗裙。此时,万寿殿的黄花梨书案,这张处理天下大事的书案,成了一男一女驰骋欲望的疆场。窗外,迟来的春色,别样旖旎。「太不成体统了,太伤风败俗了。」完事之后,我们风清气正的万岁爷有些懊恼。我替他系好龙袍的带子,「不刺激么?不舒服么?」「真刺激,真舒服。」他感慨,「朕还挺喜欢。该死。」十三第二天晚上,我去送鸡汤。昨日情景再现。第三天晚上,我去送鸡汤。他主动把我扑倒在书案上。第四天晚上,我觉得该让他休息休息,就没去送鸡汤。他竟让白得玉来传话,召我过去。除了万寿殿的书案,万寿殿后院的小树林里,御花园的假山后面,都留下了帝王和宠妃的疯狂。他说他是一个没有年少轻狂过的人,我说,那就让我帮你找回年少轻狂吧。他说帝王不该这么堕落,我说,帝王就该为所欲为,去他娘的道德礼教。我晋封贵妃。薛碧谙说,将来若生下龙子龙女,就封皇贵妃。我说:「啊,那得辛苦万岁爷了!」「辛苦朕什么?」「辛苦万岁爷帮臣妾早日得个龙子龙女。」「好,这个忙必须帮。」他把我按在草丛里,扒掉我身上的贵妃朝服。就在刚刚,贵妃册封典礼结束,他陪我一同回华墟宫。路过望春园,发现草已经长得老高,我俩相视一笑。他屏退左右,把我拉进草丛。唉,好好的万岁爷,被我教坏了。我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目标:做一个宠妃,宠冠六宫的那种宠。事实证明,他如果喜欢你,再忙也有时间陪你,而且变得异常黏人。吃饭要我陪着,睡觉要我陪着,批折子要我陪着。有时候他自己都忍不了自己:「唉,朕再跟你鬼混下去,真的要亡国了。」有一次,我俩正在万寿殿腻歪,白得玉通报:「万岁爷,御史周一求见。」我来不及走了,薛碧谙让我到屏风后面避一避。我躲到屏风后,周一进来了。他先罗里吧嗦汇报了一堆公事,突然挑起话题:「近日,坊间都传开了,皇上被奸妃蛊惑……」我听了半天,发现周一这个糟老头子真是坏得很,说我是奸妃,还找了几十个大臣联名上奏,要求将我打入冷宫。真是搞不懂,我一个小绿茶,能有什么危害性呢?薛碧谙道:「朕说过了,不许再提此事。没有什么奸妃,朕也没有被蛊惑!」周一不惧天威,「您专宠张贵妃,连糟糠之妻都厌弃不顾,您知道臣民和后世会如何议论您?您忘了高宗的郑贵妃是如何乱政的?」「朕不是高宗!」薛碧谙突然暴怒,把鸡汤盅都砸了。「万岁爷……」「滚!」周一出去后,我从屏风后走出来。薛碧谙起身对我说:「别听他们的瞎话,那帮言官,好好的正事不管,就爱插嘴朕的家事。」我问他:「他们说臣妾是奸妃,要把我打入冷宫,是真的吗?」他眼中闪过一抹阴狠,「朕已经派人去查了,凡是信谣传谣的,统统逮捕下狱。」他这副口吻,不像个明君,倒像个暴君,看来真被我带坏了。我决定再来个火上浇油。大眼睛眨巴眨巴两下,眼泪噗噜噜掉下来。他看到我的眼泪,慌神了。「茶茶别哭,朕会保护你的。」他用大拇指擦掉我的眼泪,捧着我的脸儿,「有朕在,没人能伤害你。」第二日早朝,薛碧谙下旨,将周一降职,贬出京城。十四我干爹最危险的政敌倒台了,我觉得他该满意了。不久之后,我收到干爹的密信。信里先是将我夸赞一番,可越往下看,越令我心惊肉跳。张凤缘太狂妄了。他居然在信中给我派了一个新任务:毒死皇上。他说当今皇上难以驾驭,就算我再得宠,也无法保他东山再起。一不做二不休,他决定除掉薛碧谙,拥立福王薛碧询。福王和我干爹关系亲近,本人又是个蠢货,只要他登基,我干爹重整旗鼓的机会就来了。我的心沉往谷底。没错,我最初进宫就是为了争权势、保干爹。我以为只要当了宠妃,拿住皇上的心,我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像我干爹曾经一样厉害。可我偏偏遇到了薛碧谙,一个爱江山不爱美人的「好皇帝」,根本不给我胡作非为的机会。我承认干爹是对的,这个皇帝不听话,那就换一个听话的,最好是像先帝薛碧诃那样的呆瓜。可是,薛碧谙死了,对于大㝠意味着什么?这风雨飘摇的社稷,还能支撑多久?如果大㝠这条大船沉了,我们这一个个凡人,都将溺死在末世的洪流中。所以,薛碧谙不能死。他要好好做大㝠的掌舵人,守护他的子民。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我发现,我爱上了他。我费尽心机勾引他的心,可我的心不知何时也被他勾走了。从今往后,我都不可能做出危害他的事。谁危害他,我就杀了谁。我没有回应干爹。密信却不断传来,催促我尽快动手。干爹还跟我承诺,事成之后,会保我后半生尽享荣华富贵。我晓得干爹的脾气。违抗他,后果会很严重,他有一百种办法让我死得很难看。我于是回信告诉他,我每日在皇上的鸡汤里下了慢性毒药,他只需耐心等待。这封信能暂时稳住我干爹,但我知道他的耐心有限,如果薛碧谙没有「如期而死」,难保他不会采取别的非常手段。我必须尽快想出解决办法。八月十五,中秋家宴,诸王都进宫来了。当我看到福王薛碧询时,心中立刻有了一个计划。不如,杀掉福王吧。福王死了,就能断了我干爹的念想。上例汤的时候,我在福王的汤盅里动了点手脚。当天夜里,福王暴毙。我在华墟宫焦灼徘徊,听到这个消息,终于坐在门槛上舒了口气。可下一个消息,又让我蹦了起来。薛碧谙竟也病倒了,症状像是中毒。我懵了。我只在福王的汤盅里下了毒啊,不会搞错的。我外裘都顾不得穿,准备赶去万寿殿一探究竟。却被皇后带着一大帮人堵在华墟宫门口。近日一直低调行事的皇后,此刻威风凛凛起来,指着我厉声喝道:「来啊,将罪人张氏拿下!」原来,太医从皇上上午喝剩的鸡汤里发现了毒药。那鸡汤是我熬的。没有一丝丝防备,酷刑直接在华墟宫上演。我被迫跪在地上,两个太监把我的手指一根根掰直,套入木索之中,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们左右一拉铁索,哗啦啦啦,坚硬的木棍绷起劲儿来,将我的十根手指狠狠钳住。感知略慢了一拍,撕心裂肺的疼痛骤然袭来之时,我还没回过神,只觉得心脏猛地一抽。我听到自己不似人声的惨叫。接下来,剧痛如狂风暴雨,密密匝匝地袭来。这拶刑的痛,直教人灵魂都在抽搐。皇后欣赏着我的惨状,悠然道:「张绿茶,招吧,能死得痛快些。」她骗我的。依照大㝠律,谋害天子是要凌迟处死的,那可是千刀万剐的痛,比夹手指痛多了。我问:「让我招什么?」「你进宫的目的是什么?谁指使你下的毒?」我感觉,她可能查出我的真实背景了。她想借这个机会,把我和我背后的人一网打尽。「姐姐想知道我进宫的目的?」我舔了舔嘴唇,「姐姐凑近点儿,我只告诉你一个人。」皇后将耳朵凑过来。我慢慢地、清晰地对她说:「妹妹我进宫,就是为了拆散你和皇上。」皇后端庄的脸庞骤然扭曲,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上杖刑。」本朝的杖刑是出了名的厉害。能在二十杖以内活下来的人,掰着指头数得过来。就薛碧谙登基这两年,被他「不小心」杖毙的就有百十来人。我被按在长条凳上,两个太监各执一根竹杖,一左一右,扎扎实实打在我的身上。第一下,我就感到身体猛地一震,五脏六腑仿佛都碎了。大概是打到第七杖还是第八杖时,白得玉匆匆赶来,叫停了这场可怕的凌虐。「皇上有旨,封了华墟宫,张氏废为庶人,听候发落。」皇后很暴躁地跺了一下脚。十五我趴在床上,饿,渴,疼。十根手指肿得跟大萝卜一样,屁股和大腿钻心地疼,动都不能动。没人管我。我的宫人有的被处死,有的被抓走。这是一场针对我的绞杀,对方不把我搞死,誓不罢休。我时醒时睡,大概捱了一昼夜,有人来了。不用睁眼看,听脚步声我就知道是他。脚步沉稳有力,看来他中毒不深,身子没有大碍。他在床边坐下,一声不吭。「水,我要水……」我嘶哑道。他去倒了一杯水,喂给我喝。我一连喝了三杯,才稍微觉得好一点,嗓子能发声了。「我是冤枉的。」我说,「我没有往鸡汤里下毒。」「是么?」他冷静得可怕,亮出一张纸在我眼前,「这封信,你见过吗?」我看了一眼,就认出这是我回给张凤缘的信。信里写着我在皇上每天喝的鸡汤里下了毒。天啊,这封信为何落到了薛碧谙手里?薛碧谙说:「信是皇后交给朕的,她从小度子身上搜出来的。」小度子是我干爹的心腹,我和干爹往来通信,都要通过小度子之手。现在,我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我如何才能教薛碧谙知道,我是骗张凤缘的,我没有往鸡汤里下毒,我哪里舍得这么对他。薛碧谙倒没有过多纠缠下毒的事,而是问我:「你和张凤缘是什么关系?」我回答:「没有什么关系。」「你只要承认,你是受张凤缘胁迫,朕可以饶你一条性命。」我沉默了。张凤缘虽然坏,但十年前把我从人贩子手里捞出来的人是他,把我养大成人的也是他。没有他,也就没有我。我说:「我和张公公没有关系,我不认识他。」「朕那么信任你,那么喜欢你。」薛碧谙压抑不住极度的失望,「可你,欺君瞒上,你……你……」可能是我的罪状太多,他都不知该从何说起了,」你还妄图破坏朕与皇后的感情。」最后这句倒把我逗乐了。我苦笑:「冤枉啊万岁爷,您和皇后之间有感情可以破坏么?」他也苦笑起来:「是啊,没有感情。」「但是,她是皇后。」他语气骤冷,「朕以前警告过你一次,不能容忍你祸乱后宫。」「皇后和我之间,如果只能选一个,万岁爷选谁?」我自顾自地问。他说:「这不是后宫争宠的问题。」「我就想知道,周白莲和我之间,你选谁?」我提高声调。我偏要争宠,我进宫就是为了争宠。他沉默了一会儿,好像也不算一会儿,挺久的时间,久到我心冷透了。「朕选皇后。」他回答。这两天,肉体受着这么大罪,我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可这一瞬间,他喂给我的水都化作眼泪,湿了我的两颊。「她是皇后,是国母。」他怕我不懂,还认真跟我解释:「值此多事之秋,河西战事正酣,北方又逢大旱,朕需要事事持重,凝聚人心,与群臣百姓共渡难关。」「明白,我都明白。」我只是感到好无力啊,我想与他携手风雨、同生共死,奈何我连这个资格都没有。「我有最后一个请求,望万岁爷恩准。」「你讲。」「让我死得舒服点,不要太痛,不要太惨,千万不要千刀万剐那种死法,可以么?」「可以。」我累了,闭上眼。他在我身边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去。这一别,怕是永别了。十六我还没死,薛碧谙却降罪于我干爹,命人将他押缚回京,听候降罪。回京的路上,我干爹在夜里偷逃,侍卫找到他时,人已坠崖而死。薛碧谙下旨,此案就此了结,不再追究任何人,任何人也不得再提。庶人张氏免去死罪,着出宫修行。我出宫这天,距我进宫正好满两年。遥想当初进宫,意气风发,志在必得。夺恩宠,夺那巅峰之上的权力。如今,我却两手空空,心也空空。临出宫门时,我回头望了一眼巍巍宫阙,一个人都没有。不知薛碧谙现在何处,很有可能,正在万寿殿批折子吧。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人打扰他了,再不会有人妨碍他做一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其实我是真心希望,这个破败江山在他的修补下,能一天天好起来。我帮不了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但是,仿佛天要亡大㝠,这年冬天,又是一场连一场的雪灾。大批百姓冻饿而死,活下来的揭竿造反,河西叛乱未平,广南民变又起。而我,被囚在京城以东一百里的雪月庵里,剃去青丝,变成了一根没有烦恼没有知觉的木头。每天吃着寡淡无味的斋饭,鸡汤更是熬不得了。行尸走肉的生活过了一年,我与世隔绝,有如桃花源中人,问今是何世,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直到某一天,皇上驾崩的消息飞入雪月庵。庵里住持为皇上念往生咒,咒声日夜绵延不绝。我待在小屋里,麻绳一甩,把自己挂上了房梁。这一瞬间,有人破门而入。明黄的衣衫,修长的身形,是他来了。十七我醒来时,他守在床前。他更清癯了,脸色阴郁苍白,目光却是柔和明净的。「朕早都想来看你,奈何太忙了,抽不出时间。」多么熟悉的借口。「我知道您忙。」我纳闷,「但您不是……驾崩了么?」「做皇帝做累了,死一会儿。」「带折子来了么?」「没带,这次不批折子,专心陪爱妃。」「能陪多久?」「不好说。」「那就,能陪一会儿是一会儿吧。」「好。」我伸出食指,勾住他的腰带。「喂,这是尼姑庵,不太合适吧。」他坐怀不乱。「草丛里都玩过,万岁爷还怕这?」「说得也是……」这应该是我和他一生中最快活最放纵的几天。白天没有大臣求见,夜里也没人催他去听军报,没有折子横亘在我们之间,没有言官,没有皇后。甚至没有万岁爷,也没有张贵妃。只有他和我,薛碧谙和张绿茶。我靠着他的胸膛,贱兮兮地说,万岁爷再跟我鬼混下去,要亡国了哟。他吻着我的额头说,亡国就亡国吧,全都去死吧。我说那挺好,历史上亡国之君都能名留史册。他说你个小坏蛋,朕可不饶你。我说那来吧,谁怕谁。我们相拥着翻进帐子。我又想到了那句诗: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我却忘了还有下一句: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十八我知道他迟早要走。他可以为我驻留片刻,却不可能是永久。外面天灾人祸,乱成一锅粥,他不可能撒手不管。但关于分别,我们都绝口不提。只纵情享受当下的快乐。快乐的日子过了七天。第七天晚上,大雪纷飞,我们卧在床上,他忽然抱紧我,颤声道:「茶茶,朕撑不住了,大㝠气数尽了,朕无力回天。」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流露出脆弱。他总是那么刚毅隐忍,清癯的身子扛着千斤重的江山,就是天塌下来也要死死顶着。「原谅朕,把你一个人丢弃在这里。朕只想让你活着,哪怕我们永远不能在一起,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向来嘴甜会哄人,这次却不知该怎么哄他,只能沉默地与他拥抱。半夜,我惊醒,身旁空无一人。他走了,悄无声息。我一刹那崩溃了,哭喊他的名字,无人回应。我披发赤足跑出屋子,雪月庵里雪夜冷,白茫茫一片,找不到我的薛碧谙。我丢了魂儿似的,不管不顾追出庵门。顺着小路狂奔,边跑边喊:「万岁爷!德王!薛碧谙!不要丢下我!不要离开我!带我走吧!」他走得了无痕迹,雪地里连车辙和脚印都没有。死寂死寂的雪夜,回荡着我凄惨的哭声。如果有人听见,一定以为是撞见了厉鬼。我边跑,边喊,边哭,竟跑出了一百里路,跑进了京城。一进城,我傻眼了。这还是我熟悉的那个繁花似锦的京城么?战火方歇,硝烟未散,四处断壁残垣,横尸残肉,乌血流遍街衢,在冬月里把这圣洁的雪城漆成地狱的颜色。街道上,偶尔有失家散子的百姓踽踽而行,哭嚎饮泣之声如夜鬼呼魂,凄厉惨绝。一队流寇走过,黑衣红巾,看这装束分明是河西反贼。他们有的怀抱金银财宝,有的手里拎着㝠军将士的人头,有的背上扛着哭泣的女人。一个满脸是血的人立于石桥上,指着那些流寇大骂:「我大㝠二百年基业,岂容尔等村野鄙夫践踏!你们将会肠穿肚烂,不得好死!」我走到那人身边,才发现他是薛碧谙的贴身太监白得玉。我急切地问他:「白公公,这到底怎么回事?万岁爷呢?」「反贼攻陷京城,大㝠亡了,亡了!」他用袖子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万岁爷呢?」「万岁爷在无忧塔自缢殉国,龙体挂了七天,无人收尸……」自缢殉国,自缢殉国,自缢殉国……我反复念叨这四个字。怎么可能?不可能。昨夜他还哄我入睡。整整七天,他都陪在我身边!再一抬头,白得玉不见了。石桥之上,只剩我一人。我跌跌撞撞奔向无忧塔。无忧塔下,我一眼看到,塔上挂着一个人。三尺白绫绞着他的脖子,清瘦的身子随风晃动,长发覆面,龙袍染污。我不信,我不信。这不是他,这不是他。「这就是他,就是我们的万岁爷。」有人在我身后说。我回头,看见皇后周白莲。她盛装打扮,身穿纻丝翟衣,头戴九龙九凤冠,十二树大珠花宝光璀璨,她的脸却和死人一样苍白暗淡。她说:「七天前,流寇攻入京城,万岁爷拒绝南逃,誓与大㝠共存亡。之后独自登上无忧塔,自缢殉国。」我说:「不可能。七天前他来雪月庵找我,人还好好的,我们一起待了七天呢。」皇后凄然:「果然,他就算死了,魂魄也会去找你。」「你胡说!这世上没有鬼。他是活着的,我能感受到他,真真切切的。」我闭上眼,回想过去七天。他的一颦一笑,他抱着我时的温暖,他吻我时的悸动,他的发丝,他的皮肤,他的气息,他的目光……「只有鬼魂才能看到鬼魂。你能看到他,是因为你也死了啊。」皇后给我最后一击。我猛然睁开眼。「我,也死了?」七天前我悬梁自尽时,薛碧谙明明把我救下了……等等,我到底有没有被救下?「人死以后,魂魄会在阳间停留七天。万岁爷七天时限已到,他走了。你也会走的,你的时间也到了。」皇后幽幽道,「我也要走了,我的时间也到了。」她的身体逐渐变淡,最后和漫天雪花混在一起,飘散到不知哪里去了。我呆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雪停了,起风了。一缕阳光倏然冲破重云,洒在我身上。我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透明,变成粒粒碎晶,融化在光影里。直到最后,我也没有找到我的万岁爷,我的薛碧谙。(正文完)番外(皇后周白莲篇)一皇上逼我自尽时,神色很平静。京城失守了,河西反贼就要打进皇宫了。群臣哭求皇上移銮江南,再图振兴。皇上却不搭理他们,径直来了后宫。自从那人出宫修行后,他这两年几乎不踏足后宫。他走进宝坤宫,我慌忙迎上前。「万岁爷,反贼要打进来了,咱们往哪里去?」「哪也不去,皇后陪朕留在这吧。」我瞠目结舌。什么?留在这里?那不就是死么?一国帝后若落在那帮反贼手里,可是奇耻大辱。白得玉端着托盘进来,盘里盛着三尺白绫。「皇后先走一步,朕随后就来。」「不,臣妾不要死,万岁爷也不要死。」我跪下,抱住他的腿,「万岁爷,咱们一起去江南吧,臣妾外祖父在江南有很大的产业,有很多钱,可以为万岁爷招兵买马,收复河山!」「是吗?」他笑,「之前,朕让诸臣捐钱,你们家捐了多少?」我语塞。我父亲周一,一毛不拔,还跑来问我要钱。我拿了五百两银子给他,他却只捐出二百五十两,自己吞了二百五十两。「皇后。「他俯视我,「朕与你夫妻七年,能给你的都给你了,现在该是你回报忠心的时候了。」「万岁爷在乎臣妾的忠心吗?」我苦涩道,「您只想为张绿茶报仇罢了。这口气您忍了两年,现在终于不用再忍了。」「没有她,朕也会让你死。你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我给他下过毒吧。而且不止一次。七年前,我第一次给他下毒。那时候,先帝爷薛碧诃还在位,后位一直空悬。为了让我当上皇后,我爹花了很多钱打点关系,可我还是落选。那时候张凤缘如日中天,他不会让宿敌的女儿当皇后。我落选之后,得到一个消息:我可能会被指婚给德王薛碧谙。德王?不,我不要!当朝几个王爷里,德王是最没前途的。他生母出身低微,先帝跟他不亲近,他在朝中也没有势力,要啥啥没有,他配得上我吗?我父亲是御史,我外祖父是江南巨贾,我家要权有权要钱有钱,只有最优越的男儿才配得上我。就算嫁不了皇帝,嫁给福王也好啊。福王不济,端王也成啊。为了不嫁给德王,我想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在皇上的寿宴上,我让人给德王的汤里下毒。只要他死了,我就不用嫁了。可是,他偏偏安然无恙。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后来我就只能嫁给他,认了命。婚后,我和他相敬如「冰」,日子比白水还寡淡。他不通风情,不喜风月,天天闷在书房里。唯一的好处是好哄,有一次我往他书房送了一盏茶,他还挺感动。我长了一张银盘脸,别人说是旺夫相,还真被他们说中了。娶了我没多久,德王时来运转。皇上意外落水,眼看没救了,临死前把皇位传给了我家德王。皇上驾崩那一刻,我才确认,我真的要当皇后了。天,我这是怎样的旺夫命呐!德王宠辱不惊,略微悲伤:「我怕自己负了皇兄。」二我如愿以偿,成为大㝠朝第十三位皇后。他是大㝠史上最忙的皇帝。我不懂他为啥要那么拼,做皇帝不就应该享福吗?每个月,他抽空来宝坤宫看我几次。每次我趁机提点小请求。比如,给我弟弟赐个爵,给我娘家赏些田,或者帮我父亲的同乡谋个官。这些小事,他没空细问,一一应了。看着我开心的样子,他也比较满足。我外祖父跟我抱怨,江南商税太重了,商人利润太薄。于是我建议皇上削减江南商税,可以给农民加赋。皇上没同意。这事我跟他提了好几次,都闹得不愉快。他最后用一句「后宫不得干政」,堵住了我的嘴。那次之后他好久没理我,我虽然想他想得要命,却不甘示弱,他不来找我,我也绝不去找他。有一天等我回过神来,倏然发现,皇上纳妃了。我怅惘了一会儿,就释然了。他不爱美色,只爱江山,这些女人进来,就是摆在角落里落灰的花瓶。我注意到,这次进宫的新人里,有一个叫张绿茶的,颇有几分姿色。我心里生出几分不快。和皇上用膳的时候,我有意无意提了一嘴:「有个叫张绿茶的新人,出身不高,言行举止也没教养,不如退回去吧。」皇上道:「退回去,人家姑娘还怎么嫁人?就封个选侍,在后宫养老吧。」我安排嫔妃住处的时候,特意把张选侍安排在鸟不拉屎的华墟宫。就让她在角落里慢慢吃灰凉透吧。可没想到,有些臭不要脸的小贱人,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来争宠。就在我快要忘了张绿茶这号人时,惊闻皇上连续三天去华墟宫过夜。我怀疑这是个假皇上。他怎会舍得拿出那么多时间陪一个女人?我坐不住了,去找皇上。这些天我们正在怄气,也许他的反常行为,是为了气我。我跟他诚恳道歉,他接受了,并且看上去心情很好,但这好心情似乎与我无关。三我越来越担忧了。那小婊砸天天带着鸡汤往万寿殿跑,有时候还宿到万寿殿。我找过去的时候,皇上不理我,她还假装懂事地打圆场,越看越婊,我想打人。每月初一和十五,皇帝都来宝坤宫和我过夜。但最近好几次了,他让白德玉传话,朕太忙,抽不出时间,望皇后体谅。借口,全是借口。我知道他经常和张绿茶待在一起,忙什么,忙着喝绿茶么?听白得玉说,喝的不是绿茶,是鸡汤。呵呵,那是鸡汤么?是迷魂汤吧!我这话传到皇上耳里,他大骂了我一顿,把我禁足了。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发这么大的脾气。为了一个小贱人。可没过两天,小贱人也被禁足了。我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又有点迷惑。万岁爷的脾气,我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了。禁足结束后,我低调了很多,不低调也没办法,万岁爷不惯着我了。三个月后,张绿茶突然复宠,又是封妃又是晋贵妃,无法无天了。我特别想不明白,皇上一个理智到近乎无情的人,怎会为一个张绿茶沦陷。最不能忍的是,我爹劝了皇上两句,皇上居然把他贬官了!我要弄死那个小妖精。天助我也,我无意间发现小度子是张凤缘的间谍,又通过小度子得知张绿茶是张凤缘的干女儿,他们在密谋毒害皇上。哈哈,很好,我的机会来了。中秋节那天上午,我去万寿殿,皇上恰巧不在,案上摆了一盅还没喝完的鸡汤。我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药放进汤里。算来,这是我第二次给他下毒。药的毒性不大,皇上喝一次要不了命,但却可以要了那小贱人的命。这一次取得空前成功。当日晚宴过后,皇上毒性发作,我趁机揭发小贱人,把她往死里搞。可惜,还是差了一步,她被皇上救下来。他到了这份上,还是舍不得杀她。张绿茶出宫修行那天,皇上照例在万寿殿批折子。我去看望他,给他奉了新露水泡的茶。露水是我天不亮就去花园采的,清晨天凉,我还着了风寒。他接过茶盏,一扬手,把茶水泼在我脸上。我大骇,跪下。他死死盯着我,说了一句让我毛骨悚然的话:「皇后,这笔账,朕算在你头上。」四我回到宝坤宫,过了几天战战兢兢的日子。不过皇上最终也没把我怎么样,我依旧做着大㝠朝的国母。他还是理智的。他不会废后,他要与我保持恩爱,给臣民做模范。让臣民相信,当今天子克己复礼、守成持重,可以带他们度过时艰。只是,他不来宝坤宫了,再也不来了。如非必要,也不和我说话。他再来宝坤宫时,就是让我死。我苦苦哀求,他无动于衷。他说,以身殉国是皇后的本分,你既享受了国母的尊荣,也要承担国母的责任。我哭叫,想逃。两个太监挡住我的去路。脖子套上白绫的时候,我还在想:我,周白莲,大㝠朝第十三位皇后,竟也是最后一位皇后。我死了,魂魄飘出宝坤宫。我看着反贼闯入宫禁,在后宫奸淫烧杀。皇上呕心沥血想要保住的一切,都没保住。我飘出皇宫,宫外也是人间地狱。我父亲已提前带着全家人逃往江南,来不及逃的宗亲和大臣落到了流寇手上。我曾经很想嫁的福王薛碧询,被流寇扔进大锅,煮成了一锅红烧肉。我浑浑噩噩飘到无忧塔,正看到皇上自缢的一幕。他的魂魄从身体里脱出,飘向远方。我追上前,「万岁爷要去哪?」「去雪月庵。」他淡然平和,「现在,朕终于有时间好好陪她了。」他翩然远去。而我,凤冠翟衣,茕茕孑立在大雪中,天地茫茫然,万事皆成空。(完)番外(皇帝薛碧谙篇)一皇兄的寿宴上,我看着他们歌舞升平、欢声笑语,心中阵阵厌倦。当今,朝政疲敝,宦官擅权,民变屡生,我们薛家江山风雨飘摇,他们怎还能如此安然?宴会临结束时,宫人端上例汤,太监报菜名「银耳莲子汤」。我在想事,漫不经心喝了一口。嗯?怎么一股鸡汤味儿?我看了眼身旁福王的汤,确实是银耳莲子汤。可我的偏偏是人参老鸡汤。不过,这鸡汤真香。筵席散了,我起身,发现座边有个字条。打开来一看,是一行娟秀小字:「莫吃宫里食物。」我大概明白了。应是我的银耳莲子汤里被人下了毒,某人用鸡汤换了毒汤,救了我一命。我是福薄之人,自小到大,没有人对我真心相待。我一路独行,如履薄冰,只求活着,不奢望有人能帮我一把。而突如其来的这个人,是谁呢?看字迹,像一个女子。她做好事不留名,图的什么?回到家,我把这字条压在书案镇纸下,偶尔瞥一眼,会去想象她的模样。不久之后,我娶了御史周一的女儿周白莲。德王府有了女主人,我也算是有了家。但有家的感觉,也没什么感觉。我甚至没有认真看过一眼周白莲,她没什么好看的,一个精明势利的俗物罢了。唯有在书房的浩浩经纶中,我才能找到一点寄托。我只叹自己可悲。男儿不展凌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皇兄在病榻上拉着我的手,说要把皇位传我时,我半天回不过神来。他把江山交给我,一个沉重的,破败的,却也广阔壮美的江山。那一刻,我感到肩膀很沉很沉。二自坐上龙椅,我就再没闲下来过。我想力挽狂澜。不求大㝠千秋万代,只求不亡在我手里。我不能做亡国之君,我会死不瞑目。礼部提醒我,需要采选秀女,充盈后宫。待选秀女的名单呈上来时,我看都懒得看,让礼部拿定。新人入宫后,都老老实实,只有一个叫张绿茶的选侍有点闹腾。之前皇后跟我提起,张绿茶出身不高,行为举止也不庄重。我随口道:「封个选侍,留在后宫养老吧。」便将她抛在脑后。可那女子实在放浪,几次三番跑来引诱我。我烦不胜烦。那天,我正准备上朝,她又来求见。我寻思找个理由把她打发到冷宫去,别再来烦我。她进来时,端着一碗鸡汤,说是她亲手熬的。鸡汤的香气钻入我鼻子,这味道有点熟悉。我恍惚了。我想起当年皇兄寿宴上的那碗鸡汤,还有那张字条。我推开她,逃也似地走了。当晚,我忍不住迈入她的华墟宫。我希望她能再熬一碗鸡汤给我,好让我确认心里的猜想。可她偏偏不熬了。我等了一整晚,她都没熬。第二天,我又去,她还是不熬。我也不好意思提醒她。第三天,我还去,她就是不熬。后来几天我太忙,暂时忘了这茬。她却自个儿跑来万寿殿,带着亲手熬的鸡汤。鸡汤入口,我愣住了。没错,就是这个味道。我终于,找到了当年救我的那个人,人世间唯一给过我温暖的那个人。满心喜悦,难以言表。我望向她,烛光下的她言笑晏晏,美得惊心动魄。(完)*龙子狴犴,形似虎好讼。急公好义,仗义执言,而且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断,威风凛凛。

自控力极差的人如何自救2?

树立循序渐进的目标意识和行动意识对于长期保持自律、戒掉拖延来说至关重要。因为,当没有新的目标来刺激和驱动你时,你就很容易迷失前进方向,然后周而复始地陷入这种「脉冲式勤奋」中。你是不是也经常有这种感觉:明明知道现在应该去做某件事情,但就是停不下刷朋友圈或者追剧、玩游戏的步伐,然后一边玩一边在内心谴责自己,结果这一谴责,半小时、一小时就过去了,但原本计划要做的事情却还是没开始。所以,久而久之,你就得出了一个结论,我有拖延症,我要战胜拖延,我想要成为一个自律的人!于是你开始学时间管理、学精力管理、买各种战胜拖延症的书和课,却还是改变不了现状。没有目标,小心陷入「脉冲式勤奋」(误区)以战胜拖延为目标从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无比正确,但正是因为普通人持有这个貌似正确的信念,却导致自己陷入一个误区里而不自知。这个误区就是:没有目标的自律,只能让人陷入脉冲式勤奋。什么是「脉冲式勤奋」呢?意思是说,你可能每隔一段时间,因为突然受到了某件事情刺激,而想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但勤奋不了几天,就宣告放弃。当没有新的目标来刺激你,你就不知道为什么要战胜拖延,大概率就会被打回原形,和许多人一样,周而复始地陷入这种「脉冲式勤奋」。不错,因为你不知道要去哪里,所以你难以坚持,去克服惰性做功;就同如一艘船如果不知道要去哪里,那么任何风都是逆风。那到底要怎样才能推动行动、战胜拖延呢?下面就来告诉你,在行为心理中,什么是行动原理模型?行动原理模型——有效战胜拖延症的3要素什么是行动原理模型呢?它由一个等式组成,B=MAT。B,就是Behavior,也就是行为、行动,它非常好理解,因为行为行动是一个结果,是你看得见的动作。比如:你早上到点起床就是一个非常具体的行动;又或者你花了一下午看了整整2小时书,做了3页读书笔记,也是一种行动。M是Motivation,是动机,是潜藏在心底的,看不见的东西。这部分我要重点来讲,动机是激发与维持有机体行动并且将行动导向某个具体目标的心理倾向或者内部驱力。翻译成人话,你也可以理解为行为或者行动的原动力。关于人类的行动和动机的关系,心理学里面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叫诱因理论,说的是人类的动机通常被分成两种:负诱因和正诱因。负诱因,也就是逃避痛苦:比如你今天一定要早起,否则就要错过去旅行的飞机了,所以就算你平时起床再晚,前一天再累,你当天早晨也一定能做到准时起床,这就是负诱因的结果;同样道理,很多人喜欢在最后截止时间节点之前才开始着手完成工作,也是由于负诱因产生了足够强大的心理动机对人产生的驱力。那么什么又是正诱因呢?正诱因,通常认为是追求快乐。比如我们假设你参加了一个连续21天早起,就能拿到10000元奖金的活动;又或者在公司里完成踮一踮脚能够达成的销售目标,就可以获得丰厚的业绩提成。那么为了追求奖励,你也能产生心理动机,助推你的行动。第三个字母是A,Ability,就是能力。能力是完成一项任务或目标的综合素质。这是什么意思呢?比如你前一天晚上熬夜加班,睡得很沉,闹钟也没能把你闹醒,这意味着你的身体缺少能从沉睡中醒来的能力;又比方说你晚上想看书,但家里的灯坏了,就连手机也没电了,这些客观因素都会导致你没有能力在黑暗中完成读书的行动。最后是T,是Trigger,也就是触发。触发,是指因触动而激发起某种反应。比如你设置的闹钟响了,把你闹醒,这非常好理解,它是通过一定的设置或者方法,提醒你去做行动;又譬如你的手机短信来了,屏幕忽然一亮,此时,哪怕你大概率猜到可能是垃圾短信,你也会忍不住做出一个拿起手机去看一眼的行动。所以,行动原理模型B=MAT的意思,说白了就是你的任何一项行为,都由动机、能力和触发三个要素组成,这三个要素是一个乘数关系,缺一不可。因为在这个公式中,M、A、T任何一项为0,都意味着等式左边的行动乘起来也等于0,既然是0,那么行动自然也就没有了,也就产生了我们俗称的「拖延」状况。而其中,触发T是可以人为通过工具去设置的,比如闹钟;而能力A,又是能够通过时间和刻意练习积累生长出来的。而目标看起来简单,但就像前面说的,一旦没有或者定错了,后面的努力就全白费了。你看,没有能力,将错失很多;但没有目标,将错失一切。其实你的一切自律目标都可以运用这个原理。因为你的人生目标才是真正能输送源源不断动机能量的源泉,在这种源源不断的能量之下,你才有可能真正将想法付诸实践。而相反,一旦正负诱因暂时消解了,你很可能就又过回了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终日拖延的日子了。如何运用行动原理模型设立具体的目标?如果你有一个具体的目标,这个目标可以被拆解为行动,行动中你还能设法构建起强劲的动机,在这种情况下,拖延症分分钟就能被你化解于无形。克服拖延的底层思维方法:「第一步思维」浙江大学应用心理学博士,陈海贤老师曾经举过一个例子,他说他有一个来访者,这位来访者面临着一个极大的麻烦,因为他已经大四最后一学期了,但还有四门课没修完,修不完要被勒令退学,更要命的是,这位来访者简直是拖延癌晚期,每天只会躲在宿舍里打游戏,寸步难行。他很苦恼,因为他以前还是村子里首个考入名牌学府的学生,是全村后辈的榜样,现在却沦落如此。这是一个典型的理智上很清醒,而行动上偏偏迈不开步的案例。但陈海贤老师只使用了一招,就彻底改变了这位学生的情况。你一定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做呢?陈老师问:假如未来你顺利毕业了,你现在的第一步行动可能是什么?这位学生想了想,然后说:应该是让作息先正常起来,到食堂里去按时吃饭吧。第二天,他迈开了这一小步,然后在食堂里,遇到了一个同学,同学正在考GRE,希望有个人能互相提醒早起,一起吃早饭。他点头答应了。之后,他们从此开始共同早自习,这位学生的状态也就一点点好了起来。你看,仅仅只是开始去食堂吃饭这小得不能再小的一步,却如同一块多米诺骨牌一样,推倒了第一块之后,后面又接下去产生第二步、第三步……直到最终成为了未来预期的样子。没错,正是这种「第一步思维」,最终让未来的你,回到当下,拯救了现在的自己。什么是第一步思维呢?简单来讲,第一步思维并不在于把注意力放在具体要做某件事情的整体,而是聚焦在「如何让自己走出第一步」的极小局部。比如周末早晨醒来,就算你已经不再有睡意,却仍旧会从床边拔下充电线,继续躺在床上看很久手机;又或者你原本计划好每天要健身15分钟,但你心中有另一股力量又会产生退缩情绪,这种情绪让你一拖再拖,直到这一天过去,也迟迟没有真正行动起来。第一步思维具体应该怎么做?第1步:确定你期望达成的一个具体目标。目标是你行动的原动力,陈老师的来访者想要解决的是顺利毕业的目标;体重超标的女孩子想要解决的是减脂的目标;上班总是掐着点到、时不时迟到后被领导逼着在群里发红包的小伙伴想要解决的是早睡早起的目标。当你确定好了一个具体目标后,你的第1步就完成了。第2步:思考如果三个月后,你的目标达成了,你最可能做出的第一步行动是什么?这里要敲黑板,因为这是非常关键的一步,让你站在成功达成目标的彼岸反过来「回忆」(当然这个回忆是打双引号的),你当时上船的时候先迈出的是哪条腿,你踩在了哪块木板上;你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最初完成的是哪一个小到微不足道的行动,这个行动虽然小,但却对你产生了莫大的影响。然后你就能以一个过来人的视角,敲定这个小行动,而且这个小行动是你24小时里就能去立刻付诸实践的行动。第3步:把所有的心理能量都放在实践第一步小行动,然后每次积累每一个小步,直到目标达成。好了,既然这「第一步」小行动已经确定好了,那就集中注意力开始去实践吧。当然有时候,第一步小行动做完之后会有一定的滞后效应,未必能带来立竿见影的效果。就像其他人如果要模仿陈老师的来访者,未必第一次去食堂就能遇到一个能改变自己的同学,但正是这第一步小行动会带来更多新的小行动;把每一步小行动连起来,最终就能完整的连成通往目标实现的清晰路径。第一步思维是如何切实发挥作用的?看完了这三个步骤,你会不会想,这个「第一步思维」也太绕了吧,我为什么一定要先站到未来做一个回看呢?我直接从现在出发难道就不行吗?对,还真的不行,因为现在的你正处在2大拖延困境中:一是「锚定效应」下的自我否定;二是克服拖延的心理能量严重不足。而「第一步思维」的心理模型本质上针对的就是这2大现实困境,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分别来看一下:第一,「第一步思维」可以破除「锚定效应」下的自我否定,让你做出有效行动。我们知道,当下的我们都是由过去每一瞬的自己延续拼合起来的,而我们的大脑又总是倾向于把对将来的预期和过去的评价联系起来,导致我们对自我将来的预期也比较低,没有预期当然无法行动。其实这背后隐藏的是一个心理学原理:锚定效应。什么是「锚定效应」呢?所谓「锚定效应」是指人们在做决定或下判断前,容易受到之前的信息影响,这个信息就仿佛是一只沉入海底的锚一样,这只锚定了,你的思维也会随之为基准,在之前的信息范围内做判断,而这样的判断往往会造成决策的偏误。这就是为什么重度拖延症患者,通常会对自己有较低的自我评价,造成拖延行为反复发作。理解了锚定效应,再让我们把话题切换回战胜拖延的话题。第一步思维让我们摆脱过去,反而从将来出发,假定出一个表现良好的自己,并且让我们的大脑以优秀的自我作为全新的锚点,从未来倒推回来联系现在,勾勒出一条崭新而向上的进阶曲线。在这种反向使用锚定效应的思维模式下,大脑就更容易计算出把自己变得更好的行动方案了。第二,拖延久了的人,刚开始作出改变时,并没有足够的心理能量去做一件特别重的事情。由于考虑到心理能量的因素,所以「第一步思维」的第二个关键要素必须足够的轻,这里包含的心理学原理是「登门槛效应」。50多年前,美国心理学家弗里德曼和弗雷瑟做了一项心理学实验,两位教授安排实验人员在不同的几座城市随机拜访了一些家庭主妇。一开始,他们要求这些主妇把一个小而美观的招牌挂在她们自家窗户上,绝大多数的妇人都欣然答应了。一段时间后,实验人员再次前往,但这次提出的要求略微过分一点,要求把一块又大又丑的招牌放在相同位置,结果约有50%的被试答应了这个请求。对照组则用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对初次拜访的主妇提出在她们前窗挂同样大而丑的照片,但只有20%的家庭主妇听话照做。这个实验的结果对比显而易见,两位教授把这种心理现象命名为「登门槛效应」,也被称之为「得寸进尺效应」,它是指一个个体,会从接受一个小小的要求后,为了让自己的认知协调而逐渐有较大概率接受后面更高的要求。所以你看,做一件事情的顺序很重要。在「迈开第一步」这个问题上,只有顺序对了,人的内心才会因积极的锚定效应产生行动的拉力;才能像登门槛一样一步步从轻到重,从简单到复杂往下走,直到达到目标终点。锚定效应在第一步思维中扮演的作用主要在于让你从将来,而不是从过去出发,以一个优秀自我作为全新锚点,勾勒出一条崭新向上的进阶曲线;而登门槛效应则使你从一个特别小的行动来要求自己,因为要求的行动量特别小,所以就算目前的心理能量再弱,也有足够的力道去践行它。焦虑和负面情绪是如何让大家沉迷娱乐,无限拖延的?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每隔一段时间,「35岁现象」或者有关「职场焦虑」、「中年危机」的话题就会刷屏。尤其是生活在一、二线城市的中青年,他们的收入来源主要是工资收入,多半还会有一定的房贷、车贷,所以这些人总是感慨自己不敢请假、不敢辞职、连生病都不敢,因为担心哪怕出现了一点点小的变故,自己或家庭就可能会崩塌。在这根精神之弦紧绷的情况下,职场上的风吹草动都会让自己谨小慎微、踟蹰不前。不仅是工作中,在这种巨大的精神压力下,很多人工作之余,也没有足够的心理能量去执行原定的其他的计划,每天回家只想开上一罐82年的可乐或冰镇啤酒,打开手游,在虚拟战场上驰骋,设法让大脑分泌一点儿多巴胺来止疼和缓解焦虑,让自己有点宽慰。你看,拖延就是这么来的。产生这种拖延现象背后的本质原因是什么呢?非常重要的原因之一是:不良心态。这种不良心态就仿佛游戏里中了一个持续掉血的魔法诅咒,哪怕你在物理上如何用力,它就是挥之不去、缠绕于身。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扭转这种长期以来的不良心态呢?用自我复杂性思维来缓冲负面情绪,抗击焦虑1985年,心理学者林维尔(Linville)提出了一个叫做:自我复杂性(self-complexity)的概念。自我复杂性是指一个个体所具有的自我概念数量及其可区分性。翻译成人话就是你是否拥有支撑你独立自我的多重标签。比如你具备这样的属性:既是公司里的一个员工,又是自媒体人,同时还是股票市场的价值投资者,工资之外还有多种副业收入来源。高自我复杂性者的这些标签通常互相独立、没有重叠;而低自我复杂性的人则只有为数很少的一些方面,而且这些方面也很可能会重叠在一起,比如一个青年白天是酒店大堂经理、晚上是酒吧调酒师,这种脆弱的组成在外界条件发生变化时,比如一场疫情让线下流量跌入谷底,那么这两重身份依然会同时受到影响。此外,自我复杂性理论认为,自我复杂程度不同的人对相同场景下的冲击会有截然不同的情绪反应,因为复杂性会影响一个人加工信息的方式,复杂性低的人由于只有为数不多的自我,因此所产生的负面情绪很可能从一个自我里「溢出来」,会瞬间爆表;而复杂性程度高的同学则很少发生情绪溢出,也更不容易受到外在事物所造成的精神冲击。所以,1996年以后,越来越多心理学研究发现,高自我复杂性有利于缓冲各种压力事件的副作用,甚至可以起到有效防止抑郁的作用。因为就算某项不重叠的事件失败了,它也只不过占有了一个人自我许多方面中的一小部分。理解了自我复杂性的概念,那么怎样才能增加自我复杂性,刻意使用复杂性思维,来成为一个持续保有良好心态的人呢?我向你介绍两种方法。拥有复杂性思维的方法(一)利用「斜杠」第一种方法,是设法成为一名斜杠青/中年。你可能会说,斜杠青/中年我听说过,指的是在除了干好本职工作,获取正常的收入之外,拓展出其他收入渠道的年轻人。比如,现在很多人在工作之余,利用自己的空闲时间在头条上写文章,或者给有声书配音,或者做短视频卖货……来赚取副业收入,他们就是典型的斜杠青年。你可能会说,可是我发现这些在公号、各大平台上写文的人都好有才;那些在音频、短视频平台上输出声音、拍摄短视频的人也都不是一日之功吧。我现在可是什么基础都没有,我只是个普通人,到底有没有可能成为斜杠青/中年,来增加自我复杂程度,拥有复杂性思维呢?我们之前提到的「第一步思维」,举个例子,想象一下,假如你3年后,你也和我一样,成为了一个在各大平台写文、影响数百万人并且也出版了书籍的作者:1、那你走出的第一步可能是什么?2、是不是得先注册一个图文平台的账号?3、好了,你花了10分钟注册好了,那下一步又是什么?4、是不是开始在电脑前写出你的第一篇文章?5、可是你憋了半天都写不出来对不对?6、你以前写不出作文的时候会怎么做?7、是不是打开优秀作文大全,看看别人是怎么写的,然后模仿着写一篇呢?8、而现在虽然没有优秀作文大全,但你是不是可以先看一下阅读量高的文章是怎么写的呢?于是,你最终的落地行动就可以从搜索并学习阅读量高的文章来模仿写作开始。同样的方法也适用于成为音频课程的主理人、或者成为短视频创作者、股票基金投资者等等。你看,你在这个具体想通过成为斜杠青/中年增加自我复杂性的场景中,使用「第一步思维」已经一连串问出了8个好问题了,而当你问出最后这个问题的时候,一个具体可落地的行动方案也就这样产生了。是的,通过使用由「第一步思维」的进阶运用所产生的这种「连续追问法」,无论你是打算在何种自媒体领域开始深耕,还是计划从其他领域切入,你都可以走上一条成为斜杠青/中年的道路。而从此之后,你的一棵全新技能树就此点亮,你的这张桌子也终将长出一条足以支撑你整张桌面的大腿,你的自我复杂程度当然又高了一点,你受到负面情绪消耗的情况也必然会相应减弱,你的精神之海也再次生出了更多的心理能量让你对抗焦虑、对抗拖延了。(二)准备BATNA第二种方法,是时刻给自己准备一个BATNA。什么是BATNA,它是BestAlternativeToaNegotiatedAgreement的缩写,中文意思是最佳替代方案。BATNA这个概念最早由谈判专家罗杰·费舍尔提出,你可以把它理解为,当你处于一场谈判博弈的过程中,当你手上有一个最佳替代方案,你的自我复杂程度也就多了一些,你也就能在此基础之上提出对自己更有利的方案。首先,很多人焦虑、心态不良所导致的拖延、醉心娱乐声色,很核心的原因在于外在世界的冲击造成负面情绪在单一自我中溢出;第二,自我复杂性越高的人就仿佛桌腿越多的桌面,当一个人拥有多重标签时,高自我复杂性有利于缓冲各种压力事件的副作用,甚至可以起到有效防止抑郁的作用;第三,要想拥有复杂性思维,成为一个持续保有良好心态的人,成为斜杠青/中年和给自己准备至少一个BATNA都是不错的路径;而如果再此过程中,结合「第一步思维」,使用「连续追问法」找到具体可落地的行动方案将成为你踏上这条康庄大道的第一步。我们都知道,作为个体,我们每个人最宝贵的财富,就是我们的注意力,如果我们将注意力过多地投入在这种不必要的争辩上,必然消耗我们大量的时间、精力和心理能量;还会让我们陷入负面情绪中,以致于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行动目标、计划都被打乱。那怎样才能避免这种无意义的浪费,把注意力真正放在自我成长上呢?这个时候,就要用到我们重点要讲的「不讲理思维」。什么是不讲理思维?不讲理思维这五个字听起来有点儿奇怪,我们都是文明人,为什么要不讲理呢?其实,不讲理思维是一种思考问题的底层心法,并不是真的让你不讲道理了,而是在和层次不同的人沟通的过程中,尽量避免对自己无益的损耗,把自己的注意力、时间和精力积攒到切实有意义的行动中去。我猜你可能听过这个故事:一天,孔子的学生和一位陌生人吵了起来,陌生人坚持说一年只有三个季节,而学生则认为一年四季是基本常识。两人争得面红耳赤,直到中午都没有消停。此时,孔子正好路过,学生赶紧拉着老师,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希望老师来给自己做主。孔子将客人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道:对啊,一年的确是三季啊。学生震惊了,但出于对老师的尊重,他只能顺从。对方得意的走了,学生看着客人远去的背影不解地问老师,一年到底应该是几个季节?孔子深邃的双眸望着远方,回答:四季。那为什么要和那人说三季呢?孔子曰:此时非彼时,客碧服苍颜,田间蚱尔,生于春而亡于秋,何见冬也?意思是说:刚才那人一身绿色衣服,面容也十分苍老,分明是田里的蚱蜢,而蚱蜢春天出生,秋天死亡,对他来说,他的思维里根本就没有冬季的概念,所以的确只有三个季节。你就算和他再争论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不如顺着他说,他不就离开了吗?说完,弟子瞬间醍醐灌顶,有了明悟。这篇文章虽然并非出自《论语》,根据考证是后人杜撰的作品,但它却很现实地反映了出人们常常不自觉地陷入与人作无效争辩的冲突中。同时,这个故事也提供给了我们面对类似情况的应对策略:「三季人策略」。而这个策略庄子也提到过,叫做「夏虫不可以语冰」,这正是我们不讲理思维的雏形:你不必和每个人都讲道理。怎样运用不讲理思维调整情绪状态(一)「三季人」策略生活中,我们也经常是这样,习惯大摆枯燥无味的道理与事实,不断地企图说服和自己不在一个认知层面的人。这种做法披着”让道理越辩越明”的外衣,本质上却是满足自身幼稚情绪、以维护自己立场、满足己方存在感为首要目标的自恋需求,这种自恋需求只会让我们陷入情绪困境,正如韩寒在一部电影里曾经说道:小孩子才争对错,成年人只讲利弊。自恋需求让情绪无法自律,情绪无法自律注定工作、生活也无法自律。所以,再遇到类似情况,为了避免自己陷入情绪陷阱,只需要假想对方是无关紧要的「三季人」就可以了,不必和他多纠缠。「三季人策略」在现实中如何发挥作用呢?在我看来,三季人的策略在很多场景中都是非常适用的,如果是陌生人,你当然可以把对方当作「三季人」,然后顺着他的观点说:哈哈,厉害!然后对方觉得满足了自己的自恋需求,就不再和你多折腾,你就省下时间精力了。「三季人」这个方法简单好用,但它并不是什么情况下都适用的,它针对的更多的是和你的价值观完全不在一个层面的人,那如果他是你的另一半呢?如果他是你的领导呢?你也能把他当「三季人」,用敷衍的方式对付过去就行了吗?显然,假如对方是要和你多次博弈甚至长期博弈的对象,「三季人」策略在一个更久的时间维度,不仅不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反而感觉自己低你一等,受到了你的降维打击。时间一长,可能会招致更猛烈、更变本加厉的反应。所以,既然我们第一部分讲的是「道」,我们就需要从更高的维度来看待这件事情。说到这里,你一定很好奇,这个更高维度的「道」到底是什么呢?(二)「ABCDE」策略这个更高维度的「道」,正是我们今天要重点讨论的主题:「不讲理思维」下的「ABCDE」策略。「ABCDE」分别是五个字母的缩写:A,是Activatingevent,是一件事情发生了,而且通常是一件不太好的事儿;B,是Belief,是你的信念,这里也就是说你最初的本能想法;C,是Consequence,是这件事情在你的信念加工下,你情绪反应的结果;D,是Disputation,是你对先前Belief信念的反驳E,是Exchange,是通过反驳了原来信念后,交换出了新的情绪反应结果。ABCDE最早由美国心理学家阿尔伯特·埃利斯在20世纪50年代提出,它是一种帮助来访者解决由于原有信念而产生的情绪困扰的一种心法。不讲理思维下的这种心法并不是真的不讲理,而是通过不讲常规的道理,通过反驳通常的信念以实现一个新的情绪结果。但如果不讲常规道理,反驳通常的信念呢?只有超过常规的工作量,我才能在最短的时间获得最大的提高,用1年的时间顶上别人两年、三年。如果你用这种变化后的信念再来看原来的事情,那么你的情绪状态就会被交换,变得完全不一样。同样的道理,「三季人」策略,也是通过反驳通常的信念,把对方看成一个不值得与之争辩的人,交换了情绪,从而节省下了争论的精力,从负面情绪中恢复回来,然后做出貌似顺从的行为,走出冲突的死胡同。你看,当你掌握了不讲理思维,你是否就相当于戴上了一副全新的眼镜,用一种与以前全然不同的眼光来看待你所遇到的事情,这种心法是不是就能保护你的注意力于无形,将你的时间、精力、心理能量保存下来,然后把这些稀缺资源投入到对你更有意义的自我成长和计划、行动中去呢?假设你跟领导和同事们正处于一个讨论会当中,你们的话题是最近遇到的一个非常棘手的难题,正当所有人都陷入沉默的时候,大领导发话了:那么,谁来牵头这个项目呢?瞬间,几乎所有人都把自己的目光移到了别处,生怕一和大领导有眼神接触,这个烫手的山芋可就传到自己手上了。现在假设由你接手这个案子,解决问题的概率只有20%~30%,你会怎么选择,你又会如果在这个场景中作出反应呢?不错,这就是「领导者思维」要帮你解决的问题,这个心法可以帮助你在个人或者团队如何在遇到瓶颈、卡点、险境的情况下,怎样克服内心犹豫、拖延和恐惧情绪,让个人又或带领团队去击退行动困难。不过,你也不要被「领导者思维」中「领导者」三个字吓住了,以为这只是领导要拥有的思维,在生活中,你也可以运用领导者思维。就像学习团队管理,不一定只有领导者才可以学,任何人都可以有管理思维来处理日常琐事。国内知名管理学学者,《领导力必修课》的作者,刘澜老师用两个字概括了帕拉多的行为:我来!是的,「我来」,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字,但它却是我们今天所要说的领导者思维的精华。什么是「领导」?领导是在一定特定条件下,指引和影响个人或者组织,以实现某种特定目标的行动过程。什么是「领导者思维」?它是一种包含着为了实现特定目标而具备的行为动机,是克服一切包括犹豫、拖延、恐惧等诸多负面情绪,让自己和团队都能保持投入行动的一种心法。如果你还记得我们第一讲中的行动原理模型,就一定还记得B=MAT,也就是行动=触发x动机x能力这个公式。由「我来」这两个字所带来的是一种强烈的动机。而且更进一步说,这两个字的背后,一共还能引申出三种心理动机,它们分别是:第一,「我想来」;第二,「我该来」;第三,「我能来」。而正是「我想来、我该来、我能来」这3种底层动机,让一个人在内心深处发生了蜕变,从说出这两个字之前的犹豫、拖延和担心,变成了之后的果决、行动和坚定。首先,先说说「我想来」。「我想来」通常会激发出一个人对完成某项挑战的「意义感」,这种意义感让人面对挑战,虽知艰难,却又忍不住想要设法填补差距,跃跃欲试。就像乔布斯曾对时任百事可乐总裁约翰斯卡利说:你想继续卖一辈子糖水,还是跟我一起改变世界?这句话击中了斯卡利的内心,激起了他潜藏已久的意义感,让他犹如遭遇电击,瞬间形成了一种精神拉力。这种拉力成功吸引了斯卡利毅然放弃百事,来到苹果,并在1984年大卖著名的麦金塔电脑。「我该来」,则能唤醒自身的义务感,它是另一种动机,是一种推力。1969年,心理学家拉塔尼和罗丁作了一项心理学实验,实验人员让受试者坐在一间房间里,期间请隔壁房间一位女性实验人员从椅子上假装摔下来,并发出足够令被试能听到的呻吟。第一组,被试单独在场,高达70%的人前去救助;第二组,两个互相陌生的被试一起在场,救助行为跌倒了平均40%;第三组,由实验人员假扮的「消极救助者」不停对被试说「不用帮忙」,救助概率竟然直抵7%。这个心理实验反应的结果被称为旁观者效应(也称:责任分散效应),它是指随着旁观者的数量增加,这些旁观者主动站出来行动的可能性就会减少。而「我该来」,让自己成为唯一负责人,这就突破了旁观者效应,形成了强而有力的义务感,推动自己有足够的动机去形成行动。「我能来」,强调了自己的信心感,是一个人对自身能力的相信,这种相信是一种自信动机。因为相信,所以行动;因为行动,所以成功的概率就会随着行动次数的增加而提高。「我能来」,看似短短3个字,但在内心发出这个声音的时候,一个人就会立刻感受到一种由内而外的「信心感」,让他感觉自己有能力完成目标,让行动公式成立,让行动不断出现;而不断地行动,最终保证了事情达成的高概率。你可能会说,「我想来」、「我该来」、「我能来」,听起来都挺有道理的,但具体遇到事情的时候,我到底该怎么做呢?罗辑思维CEO脱不花说:人生总有很多左右为难的事,如果你在做与不做之间纠结,那么,不要反复推演,立即去做。莽撞的人反而更容易赢。NLP创始人卡梅隆·班德勒更是说过:一旦你认同和接受了某件事情该去做,那你就会开始忽略自己是否可以做,大脑会自动开始思考如何做?所以,答案大道至简,显而易见,在犹豫的时候,在困境的时刻,在别人踟蹰不前、前瞻后顾的当下,拥有领导者思维的你,可以直接说:我来!哲学家是一个智慧的群体,在这个群体身上,我们看到的是从容和淡定。他们很少会因为急迫、焦虑的情绪消耗自己的心理能量,因而浪费大量时间而不自知。所以,这条关于「哲学家思维」的回答,主要会和你分享哲学流派中最入世的主张之一:斯多亚主义。并且和你详细说说斯多亚主义最重要的五种心法。希望你通过掌握这些心法,能持续保持一个不焦虑、不急迫的心理状态。我相信,你一定是对自己有一定要求的人,而每一个有志于不负此生的人又难免对自己有一定里程碑式的要求,比如说:25岁前成为主管,30岁前成为经理,35岁前成为总监,40岁前成为总经理或者副总裁。不过一个不得不直面的问题,那就是生活它并不是网络游戏,晋升曲线也从没有谁规定过必然是线性的。所以,很多时候,越努力换来的不一定是越幸运,越努力可能越让人陷入焦虑。你可能会问,焦虑和拖延有什么联系呢?焦虑的心态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更在意外界评价,而正是由于在意外界评价,所以他们会更期望自己的交付能趋于完美;对于完美的追求会让人持续地在细节中纠缠,迟迟无法迈开行动,无法迈开行动不正是我们所说的拖延吗?不仅如此,拖延会导致来自外界评价的压力愈发增强,这就会让焦虑者陷入一个因增强果,果又反过来增强因的负向增强回路。不过你可能注意到身边有这样一类人,在他们身上,你看到的不是假装出来的平静,他们似乎真的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些人面对领导上司既不谄媚,也不蔑视;这些人看待升职加薪既不急迫,也不佛系;这些人对待赚钱致富既不焦虑,也不狂妄。这些人是不是引起了你很大的好奇:到底要怎样,才能也像这些人一样,成为一个追求事功,又不急迫、焦虑的人?是的,我给你的答案是:成为一个斯多亚主义者。什么是斯多亚主义?斯多亚主义,在一些地方,也被称之为斯多葛主义,它是古希腊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哲学流派,与柏拉图的学院派齐名,同时也是古希腊流行时间最长的哲学学派之一。作为斯多亚主义者,奥勒留崇尚的斯多亚主义的主张是:尽人事、知天命,以宁静内心推崇理智、勇于担责、诚意正义、格物致知。听到这里,是不是让你想起了王阳明的阳明心学?是的,中西先贤在「道」的追求上可以说一脉相承,融汇贯通。但斯多亚主义更强调坦然和沉着,无忧也无惧地积极入世。这种主张不是与世无争,更非佛系,而是追求内心宁静的同时也要要有所产出,力求结果导向。这可不正是每天我们这些担心项目延期、回款不足;焦虑升职无望、加薪无门的职场人士迫切需要的一种状态吗?那么如何才能成为一个斯多亚主义者呢?为了成为一个追求事功又不急迫焦虑,能定期有所交付的人,斯多亚主义者有五个重要的心法:第一个心法:情绪软垫和纯粹乐观主义者不同,他们总是盼望事情会朝向最一帆风顺的方向演进,但却屡屡遭遇滑铁卢而陷入自怨自艾。斯多亚主义者总是先去假设最坏的情况,这种假设的步骤能为惨烈的现实减震,为自己铺上一层厚厚的情绪软垫。比如如果一个公司经营情况不良的时候,组织里的气氛必然会十分压抑,因为人人都会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被「优化」的人员。我的一位前同事曾经就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不过有一天,这位同事对我说自己「想通了」,虽然她在此之前无比焦虑。她说:最坏的情况无非自己合同期到期不再履约,而她所在的公司在行业内还算比较正规,所以就算被汰换了,也至少会被赔偿n+1的薪水。有一天,当她发现自己既然最坏的结果也能接受了,那每天上班也就不再感觉喘不过气起了。几个月后,这位同事不仅在此期间持续保持了良好的心态,并且还获得了结果:在国内顶尖公司拿到了offer,薪水也获得了可观的涨幅,这一定不是一个急迫、焦虑、病急乱投医的人可以如此从容达到的境地。第二个心法:影响圈史蒂夫·柯维在《高效能人士的7种习惯》中抛出过「关注圈」和「影响圈」的概念。「关注圈」是指你只能关注,却很难去影响的事情,比如美国总统大选、你所在行业的兴衰等等;而「影响圈」则是你可以通过自身努力去改变的内容,比如今天早上把一个ppt做完,明天和客户签下合约。莱茵霍尔德·尼布尔也曾有一句著名的祷告文,这句祷告文只有三句话:请神赐予我宁静,接受我所无法改变;赐予我勇气,改变我所能改变;赐予我智慧,让我分辨两者的不同。斯多亚主义者的主张比这句祷告文早了1500多年,比柯维的7种习惯更是早了2000多年,但他们都深深地理解并践行对无法控制外物的焦虑,而把注意力聚焦在自己身上。比如一个持有斯多亚主义的销售,他会认为:个人业绩提升不上去,我就多找项目,扩大销售漏斗,用数量去抵御产品竞争力不足、转化率低的特点;公司高层目光短浅,我就寻找外部机会,谋求其他发展机会;行业落寞我虽然不能改变,我就业余时间学习新技能,先做个斜杠青年,然后再伺机跨行业完成转型,实现跃迁。就像斯多亚哲学家艾比克泰德曾经说的那样:普通人试图改变世界,斯多亚主义者试图改变自己。第三个心法:活在未来许多人都有一个习惯,总是会说:「哎,如果当初怎样怎样就好了」。可是,过去早已成为既成事实,面对翻撒的牛奶,流再多眼泪也无济于事。斯多亚主义者则是活在未来的人,他们就像我们在之前回答里讲的那样,他们会邀请未来的自己来营救现在的我。第四个心法:克己除了假想最糟糕的情况会发生为情绪减震,斯多亚主义者为了获得勇气、意志力以及任何想要拥有的卓越品质,他们会真正地假装最坏情况已经发生去生活。2020年初,一部纪录片《富豪谷底求翻身》刷遍了朋友圈。55岁亿万富翁格伦·施蒂姆隐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仅仅带着100美元现金和一辆小卡车,把自己投身到陌生的宾夕法尼亚周伊利小镇。他要在最糟糕的现状中,用90天的时间创造一个估值100万美元的企业。最开始,为了节约开支,这位亿万富豪不惜每晚睡在卡车里,做义工去换一顿午餐。这个阶段他和绝大多数人一样,依靠出卖个人劳动力获取收入,积攒了1200美金。第二阶段,格伦利用自己的认知和阅历,找到了一家马上就要歇业的二手车商,通过低买高卖,转售了一辆丰田和一辆凯迪拉克汽车;依靠信息不对称,从1200美金迅速赚到了将近10000美元。第三阶段,融资行业出生的他瞄准二手房倒卖,他使用金融杠杆,不仅以极低的首付拿下一套内部破烂不堪的二手房,接着马上找到一位装修老司机做翻新(通过谈判约定售出后给予薪酬,通过银行贷款获得住房装修费用),以85000美元售出,获得40000美元纯利。而从第二阶段开始,格伦就已同时布局,招募志同道合的伙伴,以0元薪资,共同策划和创立以烧烤与啤酒为主业的餐饮品牌UnderdogBBQ,并在伊利小镇的烧烤节上以令人无法拒绝的美味一举成名。格伦把自己置身于最糟糕的情况,却又从谷底绝地反攻。虽然创业过程一会儿这里掉链子,一会儿那里的团队成员情绪崩溃,但通过解决问题的能力和良好的沟通能力,格伦仅以90天的时间换来了专业的团队、可供开业的资金和当地的良好口碑,最终在专业投资人士的评估下,获得了75万美元的估值。目标基本实现!第五个心法:复盘追求事功,三省吾身一日皆不可放松。今天我收获了什么?今天我感恩什么?今天我有没有犯以后不该再犯的错误?今天我抵制住了什么诱惑?今天我的实际结果和目标有多少差距?斯多亚主义者的思维和行为方式通过不停反思,就仿佛变成了一个每天都在迭代升级的app。依靠反思,孔子的爱徒颜回「不二过」,从不犯相同的错误;苏格拉底也说:未经反思的生活不值得过。不断反思,你的战斗力会在战斗经验的积累下不断提升,你能真正的把经验内化成能力,去获取任何你想要的结果。我们说,「道」的部分是我们的A计划,整个A计划是我们对于自己内心世界塑造的过程,整个塑造的过程就仿佛你是一艘船,你在为一次远航做准备,这些准备工作分别是什么呢?我们把它拆解为五大思维模型。模型一,第一步思维,理解目标:一艘船如果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那么任何风都是逆风。第一步思维假设你想要出发但迟迟没有迈开行动,而迈不开行动的根本原因是你连自己想要去哪里都还没搞清楚,而当你好不容易搞清楚之后,却由于以往对自己过低的自我评价;又或者因为已经拖延久了,刚开始时没有足够的心理能量让你去跨出较大一步的行动。为了解决这一系列问题,第一步思维给了你一个范式,这个范式分为3步:第一步,确定具体目标;第二步,穿越到未来,「回忆」你达成目标前的第一步行动是什么?第三步,践行这第一步,然后一步接着一步,直到连点成线。模型二,复杂性思维,理解心态:一艘船如果没有配备救生艇,那么船员的心态必然是脆弱的。复杂性思维解决的正是内心脆弱的问题,让你拥有一个强大的内心,让复杂性程度逐渐高起来的你更少概率发生情绪溢出,更不容易受到外在事物所造成的精神冲击。如何建立自己的复杂性,我也向你提供了两种具体可落地的方案:方案一:逐步将自己打造成一个斜杠青/中年;方案二:为自己准备至少一个BATNA。同时,在此过程中结合「第一步思维」,使用「连续追问法」,直到找到可以24小时内能立刻去做的具体事情。模型三,不讲理思维,理解情绪:一艘船如果没有灵活转向的舵,那么任何暗涌、礁石都可能耽搁它的前行。不讲理思维解决你遇事时的瞬时情绪,让你用转变后的情绪影响你的后续行动,使你轻松绕开不必要的坑,从容前行,我为你准备了「ABCDE」策略:A,是Activatingevent,是一件事情发生了,而且通常是一件不太好的事儿;B,是Belief,是你的信念,这里也就是说你最初的本能想法;C,是Consequence,是这件事情在你的信念加工下,你情绪反应的结果;D,是Disputation,是你对先前Belief信念的反驳E,是Exchange,是通过反驳了原来信念后,交换出了新的情绪反应结果。模型四,领导者思维,理解困境:一艘船如果没有一个船长,那么任何困境都可能让它踟蹰不前。领导者思维可谓大道至简,只有简单的2个字:我来,却能引申出「我想来」、「我该来」、「我能来」。「我想来」激发「意义感」;「我该来」带来「义务感」;「我想来」则让人有「信心感」。这三种感知,都能有效激发心理能量,促使个体填补差距、克服旁观者效应、让行动不断出现动机。当你不再犹豫地能说出「我来」,领导者思维便从此刻伴随你左右。模型五,哲学家思维,理解焦虑:一艘船如果没有一个航海导航系统,那么任何大小不顺都可能让人急迫。哲学家思维解决的正是你绵延的焦虑和急迫,用五步心法将你调整到坦然的状态:心法一:情绪软垫;心法二:影响圈;心法三:活在未来;心法四:克己;心法五:反思。当你有了这五个心法,你就有机会触摸所谓「追求事功,如如不动」的境界。现在,你已经为本次远航做好准备了,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解开缆绳,奔向大海。所以接下来的回答我们将由「道」入「法」,我会帮助你从初段修习到九段,让你斩断源头,把拖延反复发作的几率降到最低。在开始之前,我认为很有必要对这九个层层递进的方法有一个初步的认知:初段-蜜区:如何找到天赋使命,让你有目标地自律。在道的阶段,我告诉你,你需要一个目标,有些人通过摸着石头过河,幸运地找到了。但可能更多的人虽然死磕了自己,却由于不得法,依旧没有寻觅到这个目标。所以在初段中,我会教你一套核心范式,通过运用这套范式,你大概率就能找到属于你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天赋使命、人生目标。二段-烂头:想太多却动不了?开始比深思熟虑更重要。找到自己的天赋使命、人生目标后,你要开始迈出步子了。我知道你的第一步很可能会迈得特别忐忑,所以我会和你分享为什么「烂头」重要,这会让你从容不破,充满自信地开始。三段-跨墙:只用一招,教你顺利翻过「懒癌」的高墙。跨墙是一种心理学技术,这种技术克服的是你内心深处的心理阻抗,你要学会用套路来套路自己,一旦你掌握这种套路,你会发现原来坚持原来也不是那么难嘛。四段-控制:想要干劲十足?思考慢下来,行动才能快起来!有一句话你一定听过,叫做:慢慢来,比较快。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反常识,却说出了一个人个人发展、个人成长最重要的本质,你只有真正地理解和开始践行这句话,你后续凶猛地成长才不靠运气。五段-复盘:每晚19:50的自省时刻,战胜内心的懒惰小人。人人都知道复盘重要,但很多人却不会复盘。为什么你进步总是那么慢?为什么你总是没法坚持复盘?为什么你复盘的效果不尽人意?在五段-复盘中,你可以找到答案。六段-上瘾:轻松构建「自律上瘾机制」,不再输给诱惑!熟悉我的小伙伴可能知道,我出版过一本销量还不错的书叫作《行为上瘾》,行为上瘾最核心的内容就是如何把「瘾性机制」拆解出来,然后用在任何你想要刻意练习的项目上。与此同时,学习又是一件非常反人性的事情。所以通过使用《行为上瘾》里的方法,你就能把「学习」和「上瘾」做到很有效的结合,然后构建出你自己的「自律上瘾机制」,这种机制将在很长时间里让你的大脑在愉悦中获得学习成长。七段-KR:巧用关键结果,带给你迅速完成计划的动力七段是我个人非常喜欢的OKR技术,只可惜这套来自英特尔,被谷歌、领英推而广之的有效技术被很多国内企业用歪了。在这条回答里,我会向你分享纯正、有效的OKR技术,然后把这套技术用在你个人身上,帮助你有章法地,仿佛看到进度条似的,获得肉眼可见的一步步地提升。八段-4步法一次把事情做到位,不再因「畏难」拖延这是一套可以帮助你达到任何目标的方法!是目前国内互联网大厂高管们普遍推行的一套方法论,甚至不少大厂、很多牛人还专门使用这套方法建了「践行机制」。你想象一下,当几乎所有同事,当你每天都在使用同一套达成目标的4步法,以「上下同欲」、「日拱一卒」的力量去推进某个目标,这种力量有多可怕?九段-复利:不做无用功,帮你无需拖延,跳出低效勤奋的怪圈讲真,许多人陷入低效勤奋真的是没有「复利」意识。而在这条回答中,我不仅会训练你的「复利」意识,还会指导你如何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落地使用好「复利」意识,把意识这种虚拟的思想,变成实实在在可以看得到摸得着的结果,甚至在你的同事还在加班加点的时候,你就已经可以在群里丢进你的可落地方案了。

如何以「仙君从凡间带回了一个女子」为开头写个故事_

超甜HE,已完结,正文2.3万字,请放心食用。仙君从凡间带回了一个女子。众仙见此纷纷表示震惊,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座泰山。就连天帝也面露讶异,差点没压住上扬的嘴角,崩了严厉人设。你问我为什么知道?谢邀,人在现场,我就是那个女子。要问我为什么会被称为万年冰山孤傲不群的黎漠仙君带回来?嘿嘿,说来话长啊!哎哎哎,别走啊,其实也不是很长!某日,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瞬间被吓得魂飞魄散。可不被吓嘛!你要是在自己床睡着,醒来却发现自己趴在一根树干上,脑子里还多了一大堆记忆的话,说不定会尿裤子呢,哼哼!作为一个热衷于看穿越文的青年,我明白我穿越了。哈哈哈,我要开启上帝视角,霸占男女主,咳咳,不对,是霸占金手指,走上鹊生巅峰了。是的,我是一只喜鹊,刚刚得道,化成人形的喜鹊。开心不过三天,因为我发现这大森林里,除了我,什么活的也没有。???说好的鹊生巅峰呢?差点我就羊癫疯了,好嘛!那天下午我照例哼着小调来到林中。却不想我每日泡澡的水潭竟然变成了一个冰潭。我抬头看了看晒得我黑了两个色号的太阳,懵圈了。大热天的结冰?透过薄薄的冰层我看到冰下有东西。莫不是什么宝物?金手指之类的?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冰层凿开,从寒冷刺骨的水中捞出一条长长的东西。我去!竟然是一条一米长,手腕粗的青蛇。请问拿蛇做腰带打个蝴蝶结,会不会被报复?在线等,急得跳脚。我本来想一走了之,但是秉承穿越者生存法则一:逢人便救。于是我把这青蛇带到了我住的山洞。你问我一只鸟为什么住山洞?因为我不会爬树,我恐高。这条青蛇浑身僵硬,腹部有一个大口子,我找了一些草药来给它敷,还将它揣进怀里,给它取暖。十天过去了,这蛇终于醒了。「嘿,小青,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哦,你要报答我,可不能一走了之哦!」我第一时间跟这蛇洗脑,它是我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生物,我可不打算放过它。不知道它听懂没有,竟把头别开了。「小青,吃果子。」它把头移开了。「小青,喝水。」它又把头移开了。「小青,吃虫子。」我把费力寻来的虫子,摆在它面前,这次它没有把头移开,而是挪到了一边。???这小青蛇也太难养了吧?一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小青不见了。睡前我明明怕它冷,揣怀里的。一天下来,我找遍了整个森林,没找见。森林外我出不去,我猜是有什么结界拦住了我。我难过了,没想到小青蛇貌堂堂,竟然是一条忘恩负义蛇。失魂落魄地回到山洞,却看见小青正盘在石床上悠哉地摇着尾巴。我气不打一处来,发泄道,「小青你跑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小青顿时委屈地看着我,像极了被老母亲教训的熊孩子。见此,我也红了眼,坐到了床上,它讨好地爬到我的肩膀,用头蹭了蹭我的脸。「你以后可不能再自己跑出去了,万一你迷路了,我就找不到你了,知道吗?」小青又蹭了蹭我的脸。我知道它听懂了。第二日早上,我一睁眼便看见一个身穿青衣长袍,肤色白皙,五官挺秀,俊俏不凡的男子坐在床上看我。我大惊,我莫不是又穿越了。于是急忙起身。却不想背后腾空,就要跌下床去。男子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胸???下一秒,我还是掉到地上了。我怒了,一早醒来床上有个陌生男子就算了,被袭胸就算了,他竟然袭完胸又放手。摔得我头痛背痛屁股痛。我站起来发现我还在这个简陋的小山洞里,所以这个男子是不速之客!于是我指着男子的鼻子就灵魂三连问,「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你要干嘛?」男子红着耳轻咳一声,看着我的眼神颇为复杂。最终不情愿地道,「我就是那条被你喊做小青的龙。」???小青不是蛇,是龙?我的作者大大,这龙和蛇也太像了吧?咱造物要走心好吗?可是小青它怎么变成这么一个帅得人神共愤的男子?看着他的颜,我的眼泪激动地从嘴角流出来。良久,我回过神来,尴尬得一批,只好没话找话,问,「你叫什么名字?」「黎漠。」小青,不对,黎漠轻轻的吐出两个字。黎漠,很耳熟的名字。等等,这不是我穿越前在追的一本仙侠奇幻小说里男主角的名字吗?难怪我穿越以来风平浪静,穿书要是有等级的话,我肯定是青铜以下。因为别人穿的都是女主,再不济也是女配,我她喵的穿的是女n+1炮灰。一个无意中救了男主,然后被恶毒女配一剑杀死冒领了功劳的工具人➕路人丁。我确实救了男主,但是我没有被女配杀死,想来是因为我救了男主后,没有像书中所说的,住在树上,而是住到山洞的原因。黎漠仙君,天帝的侄子,天界最有前程的战将,手握十万天兵,前期性情高冷,一次降妖后受伤坠入灵阙森林,被一只喜鹊小仙所救,恶毒女配云蓓上仙寻得黎漠,将喜鹊小仙杀死,以救命之恩要挟黎漠定下婚约。然后黎漠在一次降妖期间遇到了真爱华丹仙子,开启了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的甜虐之路。大结局是黎漠发现恶毒女配的谎言,杀了恶毒女配,然后和女主开开心心没羞没躁地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了。我佛了,我这是穿了个寂寞?一个侥幸活下来的女n+1炮灰,该何去何从?「你叫什么?」黎漠好听悦耳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我没有名字。」我确实没有名字,作者当初懒,连名字都没给我取。而我在现代叫陈妹,这么土鳖的名字,我怎么好意思说出口!「那我给你取一个可好?」我尚未来得及说话,黎漠便站到我身边,抓起我的手掌,修长的手指在我手中轻轻写了两个金色的字。原谅我,一个21世纪的灵魂,一副刚刚得道的身躯。我认不得这俩字。看出我的窘迫,黎漠轻轻念出两个字,「不染」???怀疑男主是毛不易,但是我没有证据。下一秒,我接受了这个奇奇怪怪的名字。因为黎漠是个钢铁直男,又心高气傲,跟他刚没啥好处。黎漠要回天界了,他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去。我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要知道穿越者生存法则二:远离男主。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是观众的。这可是约定成俗的定律。「不染,你跟我回天界,我报答你。」我不听。「不染,我一离开灵阙森林的封印便会消除,届时会有很多妖魔精怪来此处。」这厮竟然恐吓我?!我也不听。「不染,你没有法力,不会仙术,会被抓去炼丹的。」我还是不听。「不染,那我走了。」我开心地挥挥手。远离了男主,我觉得我可以开始自己的鹊生巅峰了。于是我开心地哼唱起自己的本命歌,「不愿染是与非,怎料事与愿违……」我她喵的还真是事与愿违,黎漠没有骗我,果然有一群奇奇怪怪的妖怪涌到了森林里。这不,几头庞大的怪物正一步一顿地向我的山洞走来。「几位大佬,这山洞我可以让给你们,请你们放过我可好?」年轻人不讲武德,几头妖兽不理会手无寸铁卑微可爱的我的诉求,张开血盆大口就对我大吼。「啊啊啊啊!救命啊!」在我的惊吼中,风度翩翩、风姿绰约、风华绝代……总之帅就对了的男主出现了。他三下两下就将妖兽收拾了,然后十分得意地对我温润一笑,好看得令我眩晕,「不染,你看,不跟着我是不是很危险?」穿越者生存法则三:抱紧大腿。于是,我跟黎漠回了天界。听说我救了黎漠,作为黎漠叔父的天帝很上道,要赐给我仙府,封我做仙官。我忙不迭地点头,乐得双眼冒星。「陛下,不染太笨了,仙府仙官的便罢了,就让她跟着我修炼吧。」???黎漠仙君,男主大大,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我尚未来得及反对,天帝便点头同意了,”不染,那便等到你飞升上仙了本座再封赏吧。」???不是,我到嘴的仙府、仙职说飞就飞了?神仙不打诳语,你们懂?还有,你们俩这一脸姨母笑是什么鬼?最终,我愤愤不平地跟着黎漠回他的仙府——凌旈宫。宫里繁花似锦,美不胜收,但是少了莺莺燕燕。除了我和黎漠,连和端茶倒水的仙娥都没有,我很失望。唉,我还在思考这抱大腿是不是抱错了?就有一个柳眉大眼,标准的古风美女风风火火地来了。「你就是不染?」她仰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额?敢问仙上是?」「本仙是云蓓上仙,本仙来是要告诉你,不要以为救了黎漠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按律你这等低微的小仙,靠近南天门都是死罪,如今天帝网开一面让你跟着黎漠修炼,识相的话你就守好自己的本分,好好做个仙徒,否则,本仙绝不会轻饶你的!明白吗?」我勒个去,一来就被这恶毒女配威胁,我突然觉得这天宫也不比那森林太平多少。为了活命,我一脸听话地应道,「小仙定当谨遵仙上教诲。」云蓓上仙似乎没想到我竟这般顺从,于是哼哼几声走了,只丢下一句,「不要妄想在本仙面前耍心机,本仙告诉你,黎漠是本仙的!」一脸无奈的我,看着云蓓宛如赢了胜利的斗鸡,联想到书中她作天作地作死的下场。我摇了摇头,轻声道,「云蓓上仙啊,黎漠可不是你的哟!」「那我是谁的?」黎漠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到他站在回廊里,青衣铺地,墨发轻扬,明眸皓齿,俊美异常。我倒吸一口冷气,终于体会到什么是恃美行凶了。「你自然是女主……嘿嘿,总之你以后会遇到一个善良温柔,坚强勇敢的仙子,你是那个仙子的,你们会很幸福很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我耸了耸肩一脸正经地跟他说。我觉得自己像极了在给孩子讲睡前故事的老母亲,耐心又平静。黎漠却低头浅笑,眉眼弯弯,「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是自己?」???男主大大,你脑子呢?「温柔善良,坚强勇敢,你觉得哪一个字像我?」连龙都能认成蛇,我明明又蠢又凶又怂好吧?黎漠大步走到我面前,认真地端详着我,然后吐出三个字,「都像啊!」见我不说话,他唇角荡起了耀眼的笑容,拉起了我的手,眼眸中仿佛有星辰大海,「所以我是不染的,对吗?」喂,男主,你再这样撩,我把持不住你可不要怪我!幸好,活下去的欲望战胜了男色当前的诱惑,我恢复了一丝理智。赶紧甩开他的手,一溜烟地跑回了我的寝殿。穿越者生存法则四:智商在线。我要理智,我要坐山观虎斗,趴桥看水流,任女主女配斗个你死我活,天崩地裂。我是不染,我的目标是:活下去,然后幸福快乐地做个小仙女,欧耶!黎漠是天界第一战将,白日他要去校场练兵,晚上回来才有空教我法术。凌旒宫有黎漠设下的结界,除了他没人能进来,当然,我也出不去。我法力低微,人也卑微,不敢造次,为了在黎漠遇到女主之前有自保能力,我每天勤勤恳恳地在凌旒宫修炼。但是,成效见微。我觉得一定是黎漠这个师父教得不对,绝不是我资质差。如此过了一个月后,凌旒宫里有几根草,几粒尘我都一清二楚了。我闷了。在我闷闷不乐幽怨的眼神中,黎漠终于决定带我出去玩了。「不染,你怎么了?」仙云上,黎漠抱着瑟瑟发抖的我问道。「太高了,我害怕。」「你一只喜鹊怕高?」黎漠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信任。我抬起头来看他正憋着笑看我。「有规定喜鹊就不能怕高吗?」黎漠轻轻挑眉,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完蛋了,他莫不是以为我想抱他,故意说恐高吧?小样,我想抱你还需要扯谎?我光明正大地抱好伐?不好,其实我不敢抱,男主是女主的。我心里有数,可我恐高,我怕死,我在心里跟女主借男主抱一下。好一会,黎漠似乎是觉察出我真的害怕,他大手一挥把我变回喜鹊,揣怀里了。谁能告诉我,神仙的心跳声为什么那么响亮,我耳朵都要聋了。11.我眨了眨眼看着眼前光秃秃的山头,忍不住在心里为我们的钢铁直男癌晚期患者黎漠仙君点一万个赞。我怀疑他是假的男主,为什么别人的男主都是带着穿越者去凡间吃吃喝喝,而我们的男主黎漠大大,却带着我腾云驾雾大半天来看一座——光秃秃的山?「这是天界灵力最强的仙山不业峰,此处灵力充沛,你在此调息运气,对你大有裨益。」黎漠说着竟然捏了捏我的脸颊,我白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走开了。我缺的是修炼吗?我缺的是快乐。快乐,懂不懂?终于知道他书里后期为什么追妻火葬场了,我想去找乐子都看不出来?黎漠看出来了,他跟上来对我说,「不染,你乖乖修炼,下个月我便带你去凡间玩几日,好不好?」我顿时阴转晴,忙不迭地点头。于是在黎漠的指导下,我就地打坐,开始吸收周边的灵力。吸收了很多灵力,修为提升了不少,等我再睁眼时,已是天黑。黎漠正站在我五步之外挥手施法聚集周边发光的小精灵。看着熠熠生光的万千精灵在黎漠四周不断飞舞,照得他宛如星空中的皎月,纯净、空灵、引人入胜。我听见自己的心房有什么东西炸开,心跳如雷贯耳。深呼吸一口气平复自己躁动的心后,我站起来,抓那小精灵玩。我明明见黎漠怎么挥手那些小精灵都不离开,怎么我一探手过去,它们就跑了?于是我盯着一个看起来不是很机灵的小亮点,把它定为目标。我几个扑空后,它竟然停在了黎漠高挺的鼻尖上,一闪一闪,颇为得意。黎漠可忍,不染本染不能忍。我示意黎漠别动,扶住他的手臂,踮起脚尖,对着他的鼻尖轻轻呼了一口气,小精灵便飞到我的手里了。我尚未来得及查看自己的「俘虏」,便被黎漠反手一把拥入怀中。我心跳顿时漏了半拍,他一手钳住我的肩膀,一手扣住我的后脑,继而低头下来——吻住了我???黎漠的唇软软的带着湿润,他灵巧的舌头缓缓的伸过来撬开我的牙齿,纠缠着我的舌头……我脑子宕机了。自从黎漠在不业峰吻了我以后,每天他带我修炼的时候,都会深情款款地看着我,偶尔还会吻我一下。整得我心里狂跳,无法静心修炼,修为一直停滞不前。很快我就发现我爱上了黎漠,一刻不见思之如狂,我有点怕了,他可是女主角的啊!再不济也是女配的,而我只是女n+1炮灰!为了活下去,我决定要斩断这段孽缘,赶紧修炼,飞升上仙。于是我开始躲避黎漠,谎称身体不舒服,不想修炼,在他回来的时候闭门不出。「不染,你怎么了?」在我躲黎漠的第三日,黎漠终于忍不住站在我寝殿门口问我。「我没事,只是有点不舒服。」我站在门后,他修长的影子打在门上,我竟觉得他的影子也很好看。「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没忘记要带你去凡间的承诺,等明日戊业大将军的庆功宴过后我们便去凡间好不好?」「黎漠,我不想去凡间了,我哪里都不想去。」我咬着牙,说出了违心话。天知道拒绝自己期待了以久的事情是多么难的决定,我太难了!!!没想到黎漠竟闪身进了殿内,他眼眸焦急地看着我,伸手想抱住我,我条件反射后退一步。他的手僵在半空,良久才说出一句,「不染,你在躲我?」我有些慌了,鼻头一酸,眼眶也辣辣的,这钢铁直男什么时候变聪明了?感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急忙低下头,可不能让黎漠瞧见我狼狈的样子。「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我不说话,摇了摇头,心想,自己的结界有没有人进出,心里没点数吗?「不染,我说过会护你周全,你心里有什么事都可以说,别憋在心里,也别,别躲我好吗?」黎漠的声音竟带着一丝祈求。我有些懵,抬头看他一眼,心想,他莫不是也爱上了我?「我是爱上了你。」我草,他该不是会读心术?「嗯,我会读心术。」???仙与仙之间的信任呢?说好的高冷孤傲男神人设呢?黎漠为了让我开心,带我来参加戊业大将军的庆功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上个月东海有上古妖兽作乱,戊业大将军领兵去擒住了,大胜而归。仙途漫漫,无聊又无趣的神仙们皆提议要设宴款待,于是天帝大手一挥,庆功宴办起来!坐在凌霄宝殿上,我不禁感叹,天界真是有钱,脸盆大的夜明珠挂了一屋顶、数十根纯金的蟠龙大柱、入目尽是白玉做的座椅、金樽玉杯……我拿起桌子上的灵果仙桃就着琼浆玉露往嘴里塞,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群翩翩起舞的仙女们,我的亲娘咧,这样的庆功宴有多少给我安排多少,好伐?!我正吃得起劲,忽然感觉右边有一股阴风,气压也变得不对,于是我转脸望去。云蓓上仙一脸杀气地站在我一步以外。我心口突突地跳,急忙转身想向坐在我左边的黎漠求助,却不想这尊大神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上一秒,完了完了,方才太过于得意忘形,竟然忘记了云蓓这个恶毒女配的存在。下一秒,淡定,淡定,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玩得起穿越,搞得定男主,女配也一定会被我的真诚感化。穿越者生存法则五:随机应变。于是我一脸贱笑地对着云蓓,「天界最美丽可爱大方人见人爱的云蓓仙上,好巧啊!」云蓓果然被我的彩虹屁给震惊到,她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杀气骤然减半,问,「上个月你和黎漠离开天宫是去哪里?」我的内心:果然是深情的恶毒女配,上个月的事情到如今还耿耿于怀,我向她的深情致以诚挚的问候。而我的表面却乖巧伶俐:「仙上说我的领悟能力太差,所以带我去不业峰打坐。」「仅此而已?」我乖巧伶俐地点头:「仅此而已!」云蓓的语气缓和了一些,「那你每日在凌旈宫都干些什么?」我乖巧伶俐地回答:「吃饭、睡觉,修炼。」「你有没有对黎漠做什么不轨的事情?」「有」???我错愕地看着去而复返站在云蓓后面抢答的黎漠。男主大大,作为天界十大杰出青年之首,你这样睁眼说瞎话不怕遭天谴吗?你是要将我置之死地而后快?昨天还深情款款说爱我呢?难道今天爱情的小树苗就被别人拔了?云蓓脸色变得精彩,她愤怒地把纤纤食指指向我,「你这只该死的喜鹊!」黎漠闪身过来挡在我和云蓓之间,语气尽是疏离和不满,「云蓓上仙此为何意?」这一刻,原本在叙旧在畅聊的仙家道友们纷纷看向了我们。云蓓有些咬牙切齿,身体因为气愤颤抖不已,「黎漠,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与你何干,本仙君竟不知云蓓上仙什么时候有了打听他人闺房之趣的爱好?」???我在心里哀嚎,男主大大,你不会说话可以闭嘴啊!闺房之趣这种话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好吗!果然黎漠这话一出,周边仙友顿时议论纷纷,我感到有千百道视线落在我身上,有嫉妒的,有好奇的,有羡慕的……总之我很不自在,于是我扯了扯黎漠的袖子,想提醒他别乱说话,没想到他竟然顺势与我十指相扣。这时,旁边的议论更加热烈了。只是我心里竟然有一点甜是什么鬼?后来,事情以云蓓上仙伤心哭泣掩面奔走,天帝驾到草草收场了。闹了这么一出,我心中很是忐忑,有些后悔来参加这个宴会。黎漠似乎看出我的不安,他的大手反握我的手,不断传来灵力以示安抚。在黎漠的安抚下,我很快就被美艳动人、舞姿轻盈的舞姬们吸引了。宴会结束的时候,天帝找黎漠有事,他让我在大殿门口等他。我站在大殿门口左边,右边站着一个眉目如画,肤白貌美的小仙。殿门大开,我们各站一边,很像尽职尽责的小门童。闲着无事我偷偷端详对面的门童,呸,对面的小仙。只见她巴掌大的小脸,弯弯的柳眉,浓长的睫毛下清澈明亮的双眸,白里透红的皮肤,薄薄的双唇如樱花般娇嫩欲滴……唉呀妈呀,大美人啊!我觉得我此刻一定像极了那些逛花楼的纨绔子弟。感觉到我热情的目光,她转脸过来看我一眼,小脸微微一红,笑了。见此,我不着痕迹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打破尴尬问,「你等人?」「嗯,你也是?」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很是好听。我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继续说,「我叫不染,你叫什么?」「我叫华丹。」闻言我宛如五雷轰顶,身形不稳向后退了半步。她——是女主角!!!是了,除了女主角光环,谁还能长得这般天下无双?「你怎么了?」华丹小跑过来扶住我。「我——」我抬头对上她关切的眼神,心里猛地抽痛,急忙推开她的手,拉开与她的距离。她有些错愕,满脸的不解。我心乱如麻,女主角出现了,我是不是要下线了?可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黎漠不是还没有去降妖吗?难道是因为我的出现,打乱了剧本,使得女主角提前上线?正想着,我便跌入了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不染,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苍白?」我抬头看一眼黎漠,又看一眼华丹,然后看着他们对视。那画面太美好,和谐得我不敢呼吸,心碎了一地……须臾,我捏着手指连连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的穿越者生存法则呢?正当我看着宛如天作之合的男女主六神无主之时,一个高大威猛英俊潇洒的男子竟然当着黎漠的面把华丹拥入怀中。「丹丹,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我和不染仙子在这里等你们,她好像……突然……不舒服。」华丹依偎在那男子的怀里,声音轻轻柔柔带着不确定。我愣怔了?什么情况?那男的谁啊!为什么抱着女主?女主为什么不反抗还笑得如此娇羞?这究竟是什么神操作骚走位?「戊业,不染身体不适,我们改日再聚。」戊业大将军的眼神落在我身上,片刻后点了点头,「嗯,改日定当登门拜访。」黎漠二话不说一把抱起我转身便腾云离开了。我从黎漠怀里探出头看着身后越变越小的戊业和华丹,脑海里有一万个问号在奔腾。回到凌旈宫的寝殿,黎漠堪堪将我放到床上,我便对他的关怀充耳不闻,一把抓着他的手问,「黎漠,戊业大将军和华丹仙子是什么关系?」黎漠美如冠玉的脸顿时拉得臭长,「你问这干什么?」「我想知道啊,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摇了摇他的手扑到他的怀里撒娇道,每次他有什么事不告诉我的时候,我一这样撒娇,他就会弃械投降。黎漠沉默着把我从他怀里扶起来与他对视,良久才嘣出一句,「你莫不是看上戊业那小子了?」???钢铁直男的脑回路那么清奇的吗?男主大大你看我这一脸惊吓的模样,有哪一点像坠入爱河的样子?如果有,我改好不好?穿越者生存法则六:弄清剧情。「我怎么会看上他,我只是好奇,好奇而已!」在我斩钉截铁的保证下,黎漠这才对我娓娓道来。原来上个月东海有上古妖兽作乱,本来天帝想派黎漠去,但是黎漠推辞了,最后是戊业大将军领兵去了,在东海降妖的时候遇到了华丹仙子,两人一见钟情,一拍即合,一双两好……「你确定他们已经相爱了吗?」我不死心地确认。黎漠眯了眯眼深深看我,「自然,昨日他已经在天帝面前表明心意了,天帝应该很快便会赐婚了。」看来,现在女主角抛弃了我们玉树临风的黎漠仙君,换了一个男主角开启剧情了。我想过一万个黎漠和华丹的可能,但是我没想到她会换一个人爱,而且还是书中仅仅提到寥寥几句的戊业大将军。看来这本书不靠谱啊,男女主能随意切换!不过也幸好它不靠谱,不然我就下线了。想到这里,我给了黎漠一个同情的眼神,同时在心里哀悼他还没来得开启就结束的感情线。黎漠还给我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戊业大将军果然是个一言九鼎的汉子,第二日他便提着美酒搂着华丹到凌旈宫拜访了。我看到国色天香的华丹依偎在威武雄壮的戊业身边,脑海里猛然闪过美女与野兽五个大字。在我看来,黎漠和华丹这对官配CP才符合我21世纪腐女的审美。我边吃着仙桃边看看坐在我身边的黎漠又看看对面的华丹心中忍不住一阵惋惜。忽然,我意识到男主角变了,我的上帝视角就等于没有了!手里的灵果马上不香了。淦!于是两人刚走,我就按捺不住好奇的心问黎漠,「黎漠,当初天帝派你去东海你为什么不去啊?」要是去了说不定现在我就可以开开心心地现场磕CP了!如今只能意难平了。「你那么笨,我怕留你自己在天宫,会有危险,便推辞了。」额?竟然是因为我?我心里有点平衡了。只是你为什么老是说我笨?除了把你认错成蛇这件事以外,我都很聪明的好伐?这时,黎漠睨了我一眼,随即一本正经地问,「不染,你好像很不喜欢戊业和华丹在一起?」我愣了,心想:有那么明显吗?黎漠眸子一暗,语气不善,「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们在一起?」因为你和华丹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我心里这样想,但我不敢说,我怕死!「什么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你到底在想什么?」黎漠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色比老太太的裹脚布还臭。「你又用读心术!」为了掩饰我慌的一批的心,我赶紧假装生气了,甩手就走!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明明答应过我不再对我使用读心术的。我没想到,黎漠竟然闪身到我前面径直捧起我的脸就吻了下去。黎漠的吻很是霸道,我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他柔软的唇舌带着浅浅的酒香侵略而来,我要醉了。一吻毕,缺氧的我尚来不及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又被黎漠用力抱住,我呼吸不畅,脑子顿时混乱得紧。「不染,你不能喜欢别人,你只能喜欢我。」说着他又加重了力度抱住我。男主大大,有话好好说,你再这样勒下去,我就要原地去世了。可能是意识到我脸色不对,黎漠的手松了不少,但还是将我环在怀里。我抬起头看着眼前如梦如幻的脸,顿时乐了,原来他是吃醋了。长得好看的人,认真吃醋的模样也好可爱哦~只是黎漠仙君,你的男主剧情丢了就算了,怎么连人设也崩了?万年冰山?孤傲不群?不近女色?「不染,你再不说话我就要用读心术了。」黎漠的声音出奇的柔软,还带着焦急。这下我再也忍不住了,不厚道地笑了。下一秒,我踮起脚尖在他薄唇上印下一吻,「嗯,我只喜欢你。」穿越者生存法则七:顺从本心。我遇到瓶颈期了。无论我怎么修炼怎么用功都没有办法提升修为,我佛了。「唉!」我趴在练功房的软垫上,一副生无可恋。「怎么了?为什么叹气?」黎漠大步从门外进来,带着星月,浸着夜幕。「我的修为提升不了,我不开心。」我说完坐起来,摆出一副求安慰的蔫蔫神情。黎漠果然很上道,他蹲在我身前,青色的长袍和我的青纱裙铺在一起,层层叠叠。「不染,你得道至今刚满一年,修炼是千万年之道法,不可操之过急。」说着他摸了摸我的头,很像一位老父亲,只是这画面让我觉得自己像一只正在被主人安抚的狗,又是怎么回事???我晃了晃头,赶紧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晃走,「我能不急吗?一年了,我这修为连仙云都没办法唤,宛如废物。」黎漠竟然露出了姨母笑,「有我在你别着急,再说你不是恐高嘛!那仙云不唤也罢。」黎漠大大,钢铁直男,我在乎的是那仙云吗?我在乎的是我的修为浅薄好伐?你不要跑题啊,我跟你讲。或许是被我一心向法的决心感染到了,黎漠终于拉起我的手说,「不染,你想迅速提升修为也不是没有办法。」额,这话听得我来精神了,黎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把你当男神,你竟然对我藏着掖着?以防他后悔,我立马追问,「真的有办法?」「真的,你想学吗?」难道是我不够真诚?让这个直男怀疑我的决心?为了让他相信,我直起上身与他平视,真诚又郑重地点了点头,「想。」世界那么大,我表示想去看看,不想困在凌旒宫,我要提高修为,我要飞升上仙。下一秒,我只觉得腰上一紧,眼前一晃,我们就到了黎漠的床上。???我懵逼了,什么情况?话我还没问出来,就感觉四肢一凉,淦,我衣服呢?再看,喂,黎漠,你衣服呢?咦,你身材真好!手指碰到黎漠发烫的腹肌时,我脑子瞬间清醒,急忙收回手,整个人往后挪了挪。这剧情不对啊!刚才不是说修炼的吗?到床上来干嘛,脱衣服又是什么鬼?「黎……」黎漠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径直封住了我的嘴,他滚烫的身躯和我贴在一起,修长的手游走在我的前胸后背,引起我阵阵颤栗,我觉得自己要被点着了。饶是再蠢我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前世今生,我都没有经历这种事,我有些害怕。黎漠觉察出我的紧张,他微微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子流淌着灼灼深情,俊脸泛红,粗重的呼吸打在我脸上,很是温热,也很是诱人。「别怕,跟着我。」黎漠的声音沙哑又性感,激得我心潮澎湃,双手不受控制地攀上他的脖子。他似乎大受鼓舞,顿时整个身躯欺压而下……后来,一夜旖旎,春宵帐暖。第二日中午我才迷迷糊糊地醒来。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肌肉紧实白晃晃的胸膛,我想起昨夜疯狂的事情。忍不住心跳加快。唉呀妈呀,我竟然睡了天界第一美男子,黎漠仙君。而且还是他主动撩我的!我觉得这事够我吹一万年!嘿嘿!正乐着,头上传来黎漠悠扬清明的声音,「笑什么那么开心?」「啊?没什么!」我抬头冷不防撞进了黎漠深邃的瞳孔里,心跳彻底乱了。「嗯?真的?」黎漠勾起唇眯着眼,大手懒洋洋的在我的肩膀上抚摸着,似乎很享受。忽然想起修炼的事情,于是我蹭地从他怀里坐起来,问,「黎漠,你什么时候教我修炼?」在黎漠炙热的眸子里,我看到一副前凸后翘玲珑有致的——玉体???反应过来我急忙拉起被子将自己遮挡住,但随后黎漠便把我扯回怀里,翻身而起。「我——你——」男色当前,我语无伦次了,深吸一口气,握了握拳告诉自己淡定淡定。我,一个21世纪的腐女,怎么能被一个纯情小狼狗给撩拨得六神无主呢!于是我无故黎漠燃烧的双眸,再次问道,「你什么时候教我修炼?」黎漠好看的眉头一聚,有些无奈地捏了捏我的鼻头,「你没发现自己的修为涨了很多吗?」额??我将信将疑地调动了一下真气,修为果然涨了,而且是大涨!啧啧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双修?一夜竟然比我之前兢兢业业修炼一年还管用!我突然觉得找到了新世界大门。仙府、仙职、仙娥、仙童、面首在不远处向我猛烈招手。嘿嘿嘿!来吧,黎漠大大,我们再来探讨一下「论如何快速飞升上仙」吧!看着美目圆瞪,怒火冲天的云蓓上仙,说实话,我很慌。事情是这样的,刚才在练习瞬移术的时候我稍微用力过猛,不小心瞬移出了凌旒宫。好死不死的就出现在了正在花园里孤芳自赏的云蓓眼前。冤家路窄、狭路相逢、仇人相见……我都来不及埋怨黎漠的结界太忽悠小仙,便感觉她会揍我,往死里抽的那种。但我就是个弱鸡,我打不过她。我赶紧翻开穿越者生存法则,捡回第五条:随机应变。于是我又是一脸贱笑地对着云蓓,「天界最美丽可爱大方……」「闭嘴!你这只该死的喜鹊!」云蓓又愤怒地把纤纤食指指向我,这一幕煞是眼熟。「仙上,你听我说!」砰——年轻人不讲武德,云蓓不听我的狡辩,不对!!不听我的忽悠,也不对!!!云蓓不听我的解释,就一掌把我打飞,我直接空中转体三周半,稳当当地横位落地,呕出一口鲜红靓丽的血。确认过眼神,云蓓恶毒的人设没有崩,这他喵的不符合逻辑!我错了,我一开始就不应该穿越过,我不穿越过来我……咳咳,串戏了,不好意思。我趴在地上,苟延残喘,忍气吞声……总之惨就对了。云蓓大步走过来,看来还不想放过我!麻蛋,我不想死,我还没有飞升上仙,仙府、仙职、仙娥、仙童、面首一个也没有捞到。所以,我决定再试一次。于是我用尽全身力气,以3.0X的语速喊出,「仙上,我和黎漠并没有什么!」「没有什么?那你身上的龙威片作何解释!」云蓓说着扯下了我刚刚摔落时从衣衫中掉出来的项链。痛死我了!!!我尼玛,能不能轻一点!要把我的脖子扯断了!我心里哀嚎,但是我的脸上却始终维持无辜的表情,绿茶婊都没有我那么表里不一。那条项链是黎漠送给我的,我瞧着那贝壳亮晶晶的,有点好看便戴起来了。难道是云蓓看中的?想到这里,我顿时在心里问候了黎漠千百遍。为了活命我决定抛弃黎漠,「这项链仙上喜欢的话那送给你好了!」我也不知道这话错在哪了,云蓓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紧紧握住那贝壳,面目狰狞地伸手又要对我开大招。我有一种死到临头的感觉。还好,我没死。我家英俊帅气的黎漠又在关键时刻出现,救了我。只是这种关键时刻能不能早一点?还有,能不能别带那么多天兵天将来?我现在狼狈地狗在地上,接受一大波天兵天将的围观……唉!仙面无存!黎漠很快把云蓓打飞,然后抱我回凌旒宫为我疗了伤。药王也来给我开了一大堆仙丹,我怀疑味道和牛黄丸一模一样的仙丹是假冒伪劣产品,但是我没有证据。在我乖乖吃完仙丹之后,黎漠一言不合上来就扒我衣服。???禽兽啊你,我伤成这样了你还要跟我双修?「黎漠,我知道我给你丢脸了,可是能不能让我缓两天再修炼?」黎漠果然停了手,但是他这一脸意味不明的笑又是什么意思?我懵了,难道是我误解了?这脱衣服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含义不成?看着黎漠把那项链的贝壳取出来,放在我心口,微微施法,那贝壳就不见了。我这才确定,我真的是误会他了。只是这又是什么神仙操作?看出我的不解,黎漠跟我解释,「这是我的龙威片,我将它种在你心口,以后你遇到危险我便会第一时间感应而来。」「什么是龙威片?」「龙之逆鳞。」「那你有多少逆鳞?」「只此一片。从此,你就是我的逆鳞。」黎漠握住我的手,言之凿凿。唉呀妈呀,这话太撩了,我脸红了,嘴角也咧到了后脑勺。只是龙威片这玩意,在书中怎么没有提到?看来我的上帝视角果然失效了。唉。云蓓上仙打伤我的事情可大可小,但是黎漠作为天帝的侄子,仗着叔父宠他爱他纵容他,不顾云蓓的诚恳认错,硬是将人家逐出了天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拍红了双手,哈哈哈!以后出门再也不怕遇到恶毒女配了。「有那么高兴吗?她当真那么厉害?」华丹说着捻了一颗葡萄送进嘴里。我白了华丹一眼,心想: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是女主角,有各种各样的开挂天赋附体,而我一个女n+1炮灰,做啥啥不行的,肯定怕她了。「好了,如今她被逐出了天界,你也安心了。」华丹优雅地拉过我的手,边安慰边又吃了一颗葡萄。在华丹把满满一盘葡萄吃得只剩几颗的时候,我忍不住了!「丹姐,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吃葡萄的?」「来看你啊!」说着她又双叒叕吃了一颗,「也吃葡萄。」……「黎漠,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凡间?」他从校场回来我就第一时间问。黎漠看着我勾勾唇,眉毛轻挑,「你不是说不想去凡间,哪儿都不想去的吗?」我满脸问号,我有说过吗?没有吧?又好像有说过了……切,管他说没说过呢,我扁着嘴冷哼一声,「我说不想去你就不带我去了吗?」是的,我就是那么无理取闹、恃宠生骄,可是我没想到黎漠无顾我的生气,反而眉眼弯弯,俊脸堆笑,一言不发,夕阳打在他身上的银甲,浮起阵阵光晕,晃得我心头荡漾。我倒吸一口冷气,这男人真是无时无刻在引人犯罪!罢了罢了,我得赶紧撤,不然我又得犯花痴了,现在我可是在生气呢!架子不能丢!气势不能输!见我欲走,黎漠一把将我拉到怀里,「傻瓜,我逗你的,我已安排了,明日便出发!」「真的?」「那是自然!」惹,这钢铁直男,竟然还学会调侃人了!「不过……」黎漠顿了顿,低下头在我的耳边轻轻开口,温润的气息惹得我脸上火烧,「你修为太低,今晚我们要好好修炼一番,我才放心!」啊啊啊!狗男人,太能撩了!又是腰酸背痛的一晚上。车马喧哗,热闹非凡。黎漠带我来凡间了!只是一同来的还有戊业和华丹。我们一行四人可谓是浩浩荡荡,开开心心地出发。仙界一日,凡间一年,我们来得早,正巧是凡间端午节前一日。满大街飘着粽子的香味,把华丹馋得就差没追着那提着粽子去串门的小屁孩跑了。到了最繁华的地段后,华丹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般,见啥都啧啧称奇一番。我忍不住扶额,这还真是傻白甜女主设定绑得死死的!逛了一天街,吃了很多小吃,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我们决定在一间客栈落脚。一进房间黎漠就问我,「不染,你是不是有心事?」「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那你为什么没有像华丹一样开心,也没有让我给你买东西?」说着黎漠圈着我,强迫我与他面对面。???我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深深不解,难倒直男都是喜欢傻白甜女生?喜欢在女生面前当一掷千金的霸道总裁?啧啧啧,我摇了摇头,实在难以get到钢铁直男的欣赏点。于是我退出黎漠的怀抱,摆摆手,「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黎漠无语地看了我一眼。夜深人静,月上树梢。我正躺在床上酝酿睡意,黎漠在我旁边一动不动,双眼睁得铜铃大。「不染,别动!」黎漠忽然开口。我疑惑地看他一眼,心想:你怕不是出现幻觉,我明明没有动啊!见我不说话,黎漠又哑着嗓子说,「面对你我的定力一向很差。」我忍无可忍,「我没动啊!」他转脸过来看我一眼,叹息一声,「是我的心动了。」???狗男人,不撩能死?我推了推他,「黎漠,你不是说在凡间不能双修,容易被司命看见吗?」「无妨,我布了结界。」黎漠说着便吻上了我。说好的在凡间不能用法术呢?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嗯?……「不染,你乖乖呆在这里,华丹被妖物掳走,我和戊业去追。」黎漠丢下一句话,不顾尚沉浸在美梦的我就走了。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看到他青色的衣衫一闪消失。谁被抓走了?哦,华丹被抓走了。华丹被谁抓走了?额,被妖物抓走了。啊,什么?女主角被妖物抓走了?!!!我瞬间清醒,连忙起身穿衣服穿鞋,正欲追出去,手在推开门前的那一刹那我回过神来。不对,我这么弱鸡追出去没有用,说不定还拖黎漠的后腿,卖了队友呢!穿越者生存法则八:该怂就怂。是的,心安理得做个怂货,乖乖听话坐等黎漠回来才是我这种女n+1炮灰的主线任务。于是我淡定地哼着小曲,在床上翘着二腿:不愿染是与非,怎料事与愿违……「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唱歌?」一道戏谑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我转身看见一个浑身围绕着黑雾的红袍白脸高瘦的男子站在窗台处直直盯着我看。???这她喵的到底是我的本命歌还是催命符?怎么每次一哼哼就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你是何人?怎么乱进别人的房间?」不知道对方来头,我只能故作镇定地问。那男子勾唇一笑,竟然有点痞帅是什么鬼?「你不出去我只好进来了!」我裂开了……还来不及反应,那男子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给带到一个水波粼粼的地方。原来这厮叫景禾,竟然是一条蛟龙,趁着端午节凡间赛龙舟想来兴风作浪抓凡人去炼丹的。你kin你擦,你抓凡人就抓凡人,你抓我是临时起的什么骚主意?「谁让你身上有龙族的修为,用你炼丹最涨功力。」景禾一脸无辜地看着我,还不忘往丹炉里添一把火。我劝这位年轻人,你放着黎漠这条可爱帅气的小青龙不抓,你抓我?一个刚刚得道一年的小废材?这怕不是拿错剧本了吧?「我打不过他。」景禾又往丹炉里添了一把火。「打不过他你更要放了我啊,我身上可是种了他的逆鳞!」我一副骚年你好自为之的表情。景禾认真看了我一眼,然后——笑了???「你被我抓来这一整天他都没来,你没想过他是出事了?」我震惊,难以置信,我是错过了什么吗?景禾同情地看着我,摇了摇头,「我亲眼看见你的黎漠小青龙被魔君打伤后被云蓓带走了,不然你觉得我怎么进得了他的结界?」完了完了,我的大腿折了,靠山倒了,只是我这心如刀割泪水猛流又是怎么回事?见我哭,景禾束手无策地说,「你别哭啊,大不了我让你多活几天。」我看着这个憨憨,都忘记哭了,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嘛?都把我给气笑了!!没想到景禾一袭红衣骚里骚气的,却是一尾信守承诺的蛟龙。他果然没有把我抓去炼丹,只是让我帮他看火。可是景禾从来没有往丹炉里放东西,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忽悠我。但我不敢质疑啊,我怕死!我战战兢兢地遵守着穿越者生存法则九:保命要紧。对景禾惟命是从。「你怎么不担心你那条小青龙?」景禾一进来就好奇地问我,他总是把我一个人困在这炼丹房,偶尔才出现。「担心有用吗?我自己能不能活命都不知道呢,我担心他干嘛!」其实我心里很担心黎漠,但是我知道云蓓对他用情至深,不会让他受到伤害的。只是我不敢想,云蓓准备对黎漠做些什么。是威逼利诱呢?还是霸王硬上弓?或者是又来个救命之恩?我想了想横竖不过那几样,总之我不想心里就不会痛,我一想心里就痛得无法呼吸,难以自恃。所以还是不想了!「啧,还以为你很担心他,正打算告诉你他的消息呢!」「他怎么样了?」我急不可耐地脱口而出。景禾脸色微变,很快就笑得一脸妖孽,「他很不错,就要娶云蓓,做魔王了。」说着还甩给我一张红彤彤的请帖。我瞅着那请帖很是眼酸,恨不得一把撕碎,只是为了保持老娘虽然失恋了,但是老娘不care的人设,我佯装淡定地打开看了看。嗷,忘记了,我不认得这些勾勾弯弯的象形字。黎漠每次说要教我,都被我拒绝了。开玩笑,我好不容易摆脱九年义务教育,打酱油地熬到大学,现在穿越到这来,我才不要再寒窗苦读,就让我做一个快乐无知的小文盲吧!我指着其中两个字问,「这不是我的名字吗?」当初黎漠给我取名字的时候,写在我手上的,就是这两个字,我唯一认识的五个字之二,我认识的另外三个字是凌旒宫。「嗯,这请帖是给你的。」我看了看脸色一如既往白得跟纸一样的景禾,心中满是疑惑,送请帖的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有,黎漠真的要跟云蓓成亲了吗?他为什么不来救我?这到底是失忆梗还是逼婚梗?或者是见色忘义梗?「乖乖穿这个衣服还是做药引,你自己选!」在我第n+1拒绝他后,景禾恶狠狠地威胁道。为了活命,我干净利落地接过那红得刺眼的衣服,换上了。只是我不明白,这条骚龙是有强迫症还是什么鬼,去参加个婚礼非要我跟他穿一样颜色的衣服。还美曰其名:这样看着才顺眼。我没想到景禾这厮还是个有权有势的妖,一出门我便看见一大波小妖对他俯首称臣。景禾拉着我大步走在前面,没看满地的小妖们一眼,惹,还是尾清高的蛟龙,和我家黎漠有得一拼。我很是不解,他都有那么多属下了,干嘛还天天来问我,要不要给他做烧火丫头。莫不是我烧的火特别好看?很符合他的审美?来到婚礼现场,果然红绸漫天,美食好酒,人声鼎沸。一想到这是黎漠和别人的婚礼,我酸了,心里难过了,眼泪也不听话了。「嗬,新娘子感动哭了!」路过一个小妖身旁时,我听见他调侃。我急忙四处张望,新娘子在哪?黎漠又在哪里?我还没找到黎漠,景禾便拉着我走上了——上首的主座???「感谢各位来参加本座与不染的婚礼,来,本座先干为敬!」???我看着端起酒杯一饮而下的景禾,我都要怀疑自己幻听了。「景禾,你在胡说什么?」「不染,乖乖坐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魔后了。」无情哈拉少,我有一句MMP送给你全家!!!我想走,可是我走不动,我被定住了,我要气死了!亏我还以为他是个好妖,没想到竟然是臭名昭著的魔君,骗我就算了,还套路我!看着景禾含情脉脉的眼神,我在心里哀嚎:滚尼玛,谁要跟你成亲?!可是我现在就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啊!呜呜呜,这一刻,我好想黎漠,这钢铁直男怎么还不来救我?他不是手握十万天兵的十大杰出青年之首吗?他不是天帝最宠爱的侄子吗?该不会是个拔什么无情的人吧?想到这里,我很慌,慌的一批,荒山野岭都没我慌!突然,我心口一烫,身边便多了一个青影,一把我扯到怀里。我抬头看到那日思夜念的脸,忍不住鼻头泛酸,「黎漠,你怎么才来!」黎漠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愠怒的声音随即响起,「景禾,你好大的胆子!」「放开她!」景禾大手伸过来想拉我,黎漠搂着我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她是本仙君的女人!」「若不是你将她带回天宫藏起来,她早就是本座的魔后!」「如今,她是本仙君的女人!」???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地呛声,我怎么听不懂了,这俩人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只是两位大佬,能不能废话少说,赶紧开打,早打早收工?终于,两人开始交手了,可就在两人交了几下手后,景禾突然看向我,「你当真要跟他走?」景禾魔君,打架就打架,你突然@我干嘛?反派死于话多你懂不懂?虽然满脸疑惑,我还是礼貌地回答,「嗯。谢谢你这几日的款待!」我说着加重了环抱黎漠的手。我倒不是怕黎漠打不过丢下我,只是景禾这边人多势众,我怕他打起来顾不上我。景禾苍白的脸徒然浮起黑雾,他手掌运出一团黑火,随着那火越来越旺,我感觉我浑身越来越热,像被火炙烤一般。「啊——」我痛得满头大汗。「住手!景禾!」黎漠一边为我注入灵力一边喊道,「她已经被我仙化,你这样她会死的!」我看到黎漠的额头上青筋暴起,细汗密布,眼前越来越模糊……我听到景禾的声音飘飘忽忽的,「她只能是我的!」太热太痛了,我要死了吗?我是在一张奢华的红纱幔床上醒来的。「醒了?」景禾的嗓子沙沉一片。我看着他心有余悸,不由自主地往床内挪了挪。这人一下凶一下萌,真是琢磨不透,危险得紧!「黎漠呢?」「死了。」景禾细长的眸子忽明忽暗,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你骗人,他不会死的!」我说着眼泪汹涌而出,他怎么可能死,你明明说打不过他的!他可是有男主光环的人!可我出现了以后,男主就变成了戊业了,我不敢确定黎漠还有没有男主光环。景禾勾唇冷笑,看着我的眸子带着冰寒,「他将你带离灵阙森林,又擅自把你仙化,你觉得我会放过他?」我扶着胸口趁机感受了一下黎漠的逆鳞,还好还在,这说明了他还活着,我微微放心了一些,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我不许你再为他哭!」景禾霸道地说着,随即跨步上床,把我捞到怀里。我见他凑过来要吻我,情急之下我念了一个瞬移咒。奶奶个熊,我虽然顺利瞬移到了床下,但是丹田内气血翻腾,痛得我一口血就喷了出来。我感觉体内有两股真气在撕扯着我,冰火交融,啊啊啊,痛死我了!我不明白,我一个小炮灰做错什么了,要受这样的折磨!「该死!」景禾咒骂一声,把痛得几近昏厥的我从地上抱起来塞回床上,通过一颗珠子给我传来真气,慢慢平复了我体内的躁动。经过侍女我知道了婚宴当天我晕倒之后,黎漠为了救我一直给我传灵力,以至于寡不敌众,受了重伤,幸好当时戊业赶到,将他救走了。听到这话我又难过又庆幸,难过的是黎漠受伤了,庆幸的是他被戊业救走了。景禾还是和以前一样偶尔来看看我,更多的时候是不见人影。后来我才知道,我穿越前的原主是景禾养的灵宠,景禾外出游玩时将原主留在灵阙森林修炼,原主估计在渡劫时受不住死了,这才有了我的穿越而来和后面发生的事情。难怪黎漠把我带走后景禾会那么生气,原来这厮也是个霸道总裁的人设!只是我很奇怪我脑海里怎么没有景禾的记忆,有的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无关紧要的记忆。可我明明是炮灰啊,像这种两男争一女的戏码不是应该出现在女主角华丹身上吗?如今发生在我身上不是歪楼了吗?一想到前途未卜我就很焦灼,很不安,早知道就不闹着要来凡间了,在天宫的话现在我指不定已经成为上仙有了仙职了!唉,有后悔药卖吗?没有我等下再来问。27.景禾将我藏在一个幻境内,里面白茫茫一片,无尽辽阔,却什么也没有,我很害怕,感觉度日如年。我无时无刻不在心里咒骂景禾这条骚龙。「不染,不染,不染……」苍白被撕裂一个口子,我看见那颜如舜华的男人,青衣染血,眉目焦虑。瞬间我的眼泪就下来了,我从来都不是爱哭的人,原谅我,这一刻,我真的忍不住。「别怕,我接你回家。」黎漠把我抱出幻境,我才发现魔宫已经满目疮痍,尸横遍野……原来黎漠戊业带着他们各自的十万天兵来攻打魔界了。混战中景禾受伤不知所终。这种血腥的场面让我忍不住胃里翻腾,可是我许久不吃东西,想吐也吐不出来,只能干呕,最后竟然晕厥过去了。我没想到,我这一睡就是一年多。待我醒来之后,华丹和戊业已经大婚三个月了。我满脸惊愕,男女主角竟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也没有恶毒女配横插一脚,这么就双宿双飞全剧终了?这明显不符合言情剧的套路啊!「你怎么一醒来就只顾着关心别人!」黎漠将我困在怀里,脸上尽是不满。我忍着笑看他吃醋的模样,心里甜甜的,真是好可爱一男的。为了哄他,我郑重其事地看了他一眼,一副心疼地说,「我家黎漠瘦了,是不是不吃东西?」其实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当真了,「一年多不吃肉,我可不瘦嘛!」说着他就吻上我的唇,把我压进了被窝里。唉,这狗男人瘦没瘦我不知道,但还是一如既往的能折腾。我摸着黎漠光滑的胸口问,「你这里不是受伤了吗?怎么没有伤疤?」晕倒前我清晰的记得他胸口被景禾伤了,流了很多血。「施法去掉了。」「那你这条伤疤为何不去掉?」我轻车熟路地摸上他腹部那条长长的伤疤,横亘延伸在腹肌中,怪突兀的!黎漠抓住了我的手,喉结一上一下,「这条是一个笨蛋弄的,舍不得去掉?」「啊?哪个?」我竟然有些酸了!「一个把我从疗伤冰阵中捞出来,还把我揣怀里让我伤势加重的笨蛋!」说着他的手又不安分地在我后背游走,我抬头见他满脸笑意,顿时反应过来这可不就是我嘛!原来我是好心办坏事了呀!想着我不由脸一热,「那个,其实我是怕你冷,才揣怀里的。嘿嘿!」「我知道,所以那时我就想,你这么笨,可不能让你再祸害其他人了。」黎漠的声音越发沙哑,勾得我心痒痒,恨不得马上把他扑倒!但是我心有疑惑,所以我强忍着悸动,「你老实交代,那日在凡间你被云蓓救走后,有没有被她染指?」「谁跟你说我被云蓓救走了?」???难道是景禾那厮骗我?害我白白流了那么多眼泪,天天伤心欲绝?原来华丹被掳是景禾的调虎离山之计,他的目标就是我,而他把我困在炼丹房就是为了用无极魔火来掩盖我身上的气息,让黎漠感应不到。而我竟然还尽职尽责地给他看火???不愧是我,被人卖了还开心地替人家数钱!我都忍不住给自己点一个超大的红心赞赞!黎漠为了避免我像上次那样稀里糊涂地被骗,坚持要教我写字。「黎漠,我不就是因为不识字差点被景禾那厮诓去成亲了嘛,我保证以后不犯了好不好?」黎漠睨了我一眼,不为所动。「黎漠,我不想学写字,我不会拿笔。」黎漠又睨了我一眼,稳如泰山。「黎漠,你是不是不爱我了?」黎漠眉头微压,终于转头过来面对着我,「你需要我现在证明一下我有多爱你?」……黎漠大大,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是我不敢说。似乎看出我真的抗拒,黎漠终是妥协,「只要你今天把你名字的学会,我便考虑一下。」「拉钩!」黎漠看了我的手指一眼,很不情愿地和我拉拉勾。果然是聪明绝顶的我,不出一个时辰,我就把自己的名字写得行云流水了。「黎漠,我以后是不是不用学了?」「你在这里写上名字,我再回答你!」黎漠从怀中掏出一块似是绸缎材质的金色布料,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着左下角的位置,对我示意。「这块布看起来很贵,用来练字不合适吧?」「无妨!」难道小样还想考验我在布料上写字的功力?啧啧啧,就让本宝宝让你知道什么叫天才吧!于是,我笔走龙蛇潇洒地写上了我的名字。随后黎漠也执笔在我名字旁边写了自己的名字。在他写完以后,那本来空无一字的布上,突然出现一大堆字。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跳都慢了两拍。「这都是些什么字?」黎漠眉头一挑,云淡风轻地吐出两个字,「婚书。」????我尼玛,这本书里的男人都是靠套路别人脱单的吗?怎么套路都一样一样的?!「黎漠!!!」我怒了!黎漠却风华绝代地笑了,「不染乖,以后我不逼你写字了。」令人窒息的脑回路,现在是说写字的事情吗?现在说的是婚书的事情!!!「谁让你不想成婚,还想养什么面首!我跟你说,如今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面首什么的想都不用想!」啊啊啊!这个狗男人到底对我用了多少次读心术!「黎漠,别扯我衣服!你离我远点!」「黎漠,你放手!」「唔唔……」景禾伤愈后和云蓓两个不断侵犯天界,故而戊业和黎漠时常要出征摆平。我和华丹为了打发时间,便时常相互串门。这日,华丹来凌旈宫陪我,我们正开心地聊着天。忽然三道天雷轰轰轰地往华丹身上砸,一瞬间把她从一个活蹦乱跳劈成了奄奄一息。现场直播天打雷劈,登时把我给吓得魂飞魄散,质壁分离。「丹丹……」待我反应过来,戊业已经赶来一把将她抱走了。黎漠告诉我,华丹那是渡天劫,她熬过了,如今已经飞升成上仙了。戊业算到已到渡劫期的华丹这两日将会历劫,他便火急火燎地赶回来,没想到还是晚了。我去看到华丹的时候,见她一脸苍白,重伤不已,连床都下不来,就连我带去的葡萄她也不想吃了。原来飞升上仙还要被雷劈!还被劈得这么惨兮兮……我害怕了!原主就是得道之时没熬过,死的!满满的求生欲让我觉得一辈子做小仙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我不想修炼了。穿越者生存法则十:停止修炼。「不染,一个月不见你都不想我吗?」我看着他染着欲望的双眸,点了点头,但是还是拒绝了他,「想啊!但是,我也不想死啊!」「什么死不死的?有我在,怎么会让你死?」「渡劫太可怕了,我不想飞升上仙了,所以我不要和你双修了。」黎漠眸子一转,咽了咽口水,转身了。哪里想到,他竟在我松懈的时候却又突然回身把我扑倒了。呔!色欲熏心的狗男人!我大意了!「不染,我都说面对你我的定力一向很差!」见我无时无刻地用幽怨地看着他,黎漠这个钢铁直男终于知道要来安慰我了。「我不管,以后你不可以碰我!」黎漠摸了摸鼻子欲言又止。这一动作煞是眼熟,以往每次他要套路我的时候,就是这番表情!为防又被套路,我赶紧问他,「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黎漠轻咳两声,一脸的不自然,眸子溜溜转,「不染,你先答应我不许生气。」我心一惊,这狗男人又背着我做了什么妖?「不染!」黎漠声音带着焦急。我瞪了他一眼,「你再不说我现在就生气!」「嘿嘿,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个,那个双修是我骗你的,只不过我每次趁你睡着,给你渡修为……」???「黎漠!!!」狗男人,欺骗了我这么久,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我看着黎漠突然怀疑他该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不然怎么会那么能套路人!于是我清了清嗓子,试探性问出,「奇变偶不变?」「不染,你莫不是气傻了?」黎漠眼里带着疑惑,修长的手覆盖在我的额头,冰冰凉凉的。这人还紧张出汗了?算了,看在你长得好看,又紧张的份上就原谅你一次了!「以后不许再骗我!」「嗯,来,先亲一个平复平复我的心!」「主子,求你去劝一劝魔君吧!」跪在我面前的,是当初我在魔宫时贴身伺候我的侍女。我不知道她一个小妖是怎么躲避重重把守上到天宫的。但是她让我去劝景禾,又是什么意思?「主子,魔君为了你日日想着怎么打败天界,为了杀了黎漠仙君,他已经开始修炼禁术了。」「修炼禁术?」我心头一沉,不禁为黎漠感到担心。「是的,一旦禁术练成,魔君会遭到反噬,轻则功法散尽筋脉全断,重则灰飞烟灭。」闻言我不禁想起那一抹红的妖娆的身影,心里也难受得紧,他除了骗我成亲以外,对我倒是不坏。而上次我苏醒后,也记起了原主所有的回忆。原主深爱景禾,为了与他并肩而立,以灵鸟的身份修炼,吃尽万千苦头。可是景禾却只把她当做宠物,如今想来真是狗血又讽刺,爱他的人已经不在了,他才想起爱那人。以防被套路,我并没有直接答应那侍女,出于人情,我偷偷护送她出了天宫。是的,我变聪明了。可是我没想到这竟然是谍中谍!「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骗,所以在此处等你多时!」我看着面目狰狞的云蓓,脑壳嗡嗡地响!难怪那小妖能准确无误地到天宫找我,原来是云蓓在作祟!云蓓不再给我说话的机会,提剑就向我挥来。好在,我心口一热,黎漠这次没有迟到。「看来将你逐出天界是对你仁慈了!」黎漠站在我面前,清风吹动他的衣衫,皎皎月光下,霸气又帅气,令我心动不已。惹惹惹,这才是我家男人,我的黎漠该有的样子。黎漠将云蓓交给了天帝,莫名躺枪的天帝除了深深看了我一眼,竟然都不带数落黎漠,便剔了云蓓仙骨,贬为凡人,推入轮回了。我很惊讶天帝对黎漠的纵容,甚至怀疑黎漠是天帝的私生子。我没想到景禾修炼禁术的事情是真的。黎漠说这事他有办法,让我别担心,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担心。好在我一向有自知之明,所以我并没有冲动,更没有去前线找黎漠。可是当我看到华丹英姿飒爽地跟着戊业出征后,我才突然明白,我真的太弱鸡了!穿越者生存法则十一:强大自立。我不能永远躲在黎漠身后,我要强大起来,做一个配得起他的女子,只有这样,我才不用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于是我又开始勤勤恳恳地修炼了。战事越来越焦灼,黎漠已经半年没有回来了。而半年来我在不业峰没日没夜地修炼,也很快到了渡劫期。我觉得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修炼小天才,天天沾沾自喜地等着天劫降下。可是我没有等到天雷,却等来了景禾。他依旧一身红衣,依旧脸色雪白,依旧笑得邪魅,唯一变的就是周身的黑雾更加浓密了。「景禾,这里是天界,你不应该来!」「你担心我?」景禾薄唇勾起心情似乎很好。这骚龙未免太自恋了,我明明是警告他啊,他却觉得我关心他?服了服了!见我不说话,景禾也不说话,好整以暇地站在我五步以外看着我。我想跑路,但是我不敢,怕惹怒了他,又把我抓会魔界。良久,我主动打破尴尬,「听说你修炼了禁术?」「不错。」这家伙心情果然很好,竟然还给我来个歪头杀,整得我差点少女心泛滥。我咬了咬牙,强行淡定,「你会死的!」「还不承认你担心我?嗯?」啊啊啊,又来个挑眉杀,我感觉我要暴走了!这人怎么比黎漠还能耍帅?老夫的少女心差点就被小鹿撞死了。好在,我及时念了清心决,又在心里回忆了千万遍那个一直将我护在身后的男人。须臾,景禾苍凉一笑,「看来你真的很爱他,竟然摆脱了我的情深咒。」???我说我今天怎么那么不淡定,看到这骚包心跳砰砰,原来这他竟然对我下咒!要不是怕你打我,我真想画个圈圈诅咒你哦!33.「你赶紧走吧,等下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害怕再被套路,我只好赶景禾,我真是被这些纸片人套路怕了!认输了认输了。「你别担心,我敢来就不怕被人发现。」景禾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感觉他的脸比城墙还厚,我真不是担心他,我担心的是他又临时起骚主意抓我。忽然,景禾直直看着我,眉头紧锁,良久才开口,「不染,我很后悔,后悔把你自己留在了灵阙森林。」我心里升起一抹苦涩,如果他一直留在原主身边,或者现在已经和原主双宿双飞了。可惜了,没有如果。「你别怪黎漠,是我自愿跟他走的!」「他若不用计,派他的灵兽恐吓你,你会跟他走吗?」额?意思是当初黎漠是故意把我诓到天宫的?这钢铁直男从一开始就套路我了吗?我真是,黎漠到底瞒了我多少?而景禾,又知道了多少?想着看到景禾一脸阴郁,我发现我这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地试探啊!怎么能在这个魔君眼皮底下走神?于是急忙岔开话题,「你能不能不修炼禁术?」景禾嘴角苦笑,「可以,只要你跟我回去。」「景禾,其实我并不是……」「别说了,我走了!」景禾头也不回,径直走了,我看着他一袭红衣,很是眼酸。我忽然觉得对不起原主,占了她的身体,又伤了她爱的人。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我喃喃道,「景禾,我不想你死!」自那以后,我回到了天宫。某天一早醒来,黎漠坐在床头看我,宛如初见那次,美如朝阳。「你怎么回来了?」「我来接你啊,我的不染上仙!」黎漠宠溺的捏了捏我的脸。啊?我飞升上仙了?我看了看自己周身的仙气,果然是上仙了。可是这上仙也来得太便宜了吧。什么雷刑火劫水难的都没有遇到,就上仙了?猜出我的心思,黎漠轻笑一声,将我搂到怀里,「或者老天也觉得你太笨了,便免了你渡劫了。」「嘿嘿,我哪里笨了,我拿下了你,多少女仙说我聪明呢!」我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笨呢!这辈子都不可能承认的!黎漠只是轻柔地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额头,一反常态的没有为难我。黎漠带我去了前线。神仙打架不仅仅是小鬼遭殃,还地动山摇。看着双方各种隔空输出,互炸对方的后方。我忍不住想,我到底是逞的那面强,要来这里?就在我神游之际,景禾和黎漠已经刚上了。一红一青在天空飞来闪去地缠斗。那画面,那特效,绝对不止五毛钱。戊业和几个上仙则在一旁起阵,以阵助黎漠。最终,一声巨响后,黑蓝两道光相继闪过,良久,黎漠缓缓从天上飘下。我往四处看了看,没见景禾。黎漠这样子让我心扯得生疼,急忙飞到空中接过他。「黎漠,你怎样了,你不要吓我。」我泪流满面,黎漠皱着眉头,边说话边吐血,「不染,我把景禾身上的魔气净化了。」「你管什么景禾,你不要说话了。」我颤抖着手擦这黎漠的嘴角,可是那血越擦越多。「不染,我知道你不想他死,我没杀他。」「可是,我也不想你死。」我抱着黎漠的头,哭得难以自恃。「不染,以前我骗了你很多,你能不能原谅我?」笨蛋,不是让你闭嘴吗,你这血流得跟水龙头似的,能不能别那么废话。我边哭边说,「黎漠,我原谅你,你不要离开我,我那么笨,没有你我怎么办?」这下黎漠闭着眼没有理我,我吓得六神无主,哭得就要失声了。忽然,我和黎漠竟然被瞬移回到了黎漠的大帐中。是天帝来了,他出手救了黎漠。「本座本不欲留你,但漠儿为了你,不惜逆天而行,对抗群臣,帮你净魔气,将你仙化,为你除魔咒,大战在即还不忘替你挡天劫,如今又为了留魔君一命而重伤,他如此为你,日后你要一心一意待他,切不可再与他人又瓜葛,否则,本座便不会再手下留情,你可明白?」天帝一席话,让我心乱如麻,原来黎漠除了套路我,还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除了给他添麻烦,似乎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了。天帝刚走,躺在床上本来死气沉沉的黎漠忽然抓住我的手,嘴唇勾起一笑,慢慢睁开眼,「笨蛋,是不是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了?」「臭黎漠,不许再说我笨!」黎漠笑了笑,眸子流光溢彩,脸色尽显苍白。「黎漠,我们成婚吧。」「啊?」黎漠眸子微压,有些惊异。「你什么意思?」我心想,难道这人诓了我写婚书,又不想娶我了?这时黎漠坐起身来,一副严肃的模样,整得我心惊肉跳,他莫不是真的反悔了?半响,他才抓起我的手,将我拉到怀里,轻叹一声,「成婚这话,应该我来说。」惹惹惹,真是钢铁直男,霸道总裁人设,深入人心!「不染,我们成婚吧!」「好啊!」话音刚落,他就将我抱上了床,我慌了,「黎漠,你刚受伤。」「你乱想什么,我只是想抱着你睡而已。」哼!我红着脸冷哼一声。「不过既然乱想了,那就……」……嘿嘿,那从今以后,我只需要秉承穿越者生存法则终极条例:不染是非,只染黎漠,就好啦!《正文完结》——————————————————————————番外景禾篇我是一条蛟龙,也是魔界君主。百万年前,蛟龙族与仙界龙族并驾齐驱,掌管着水界。后来,因为我的祖先不满低龙族一等而造反,我蛟龙族几乎被道貌岸然的龙族屠戮殆尽,仅剩不多的也堕魔了。所以我,生而为魔,强而为君。我在魔族很是孤寂,我时常跑去其他灵界、水界和人间游玩。一次,我在灵界的时候,随手救了一只喜鹊,那喜鹊从此便对我寸步不离。无论我怎么赶它都不走,我头疼得紧,只好将它当灵宠养着了。2.小喜鹊竟然说要嫁给我,我笑了。「你怎么嫁给本座呢?以喜鹊之身,站在本座的肩上?」小喜鹊晃了晃脑袋,「君上,我会努力修炼的,在我修成人形之后,君上可定要娶我!」「本座不缺女人,你还是乖乖当你的灵宠吧!」我拒绝了它,一个小小的灵宠,也胆敢觊觎本座,可笑!可是我没想到这小家伙却真的勤勤恳恳开始修炼了。一只灵鸟修炼魔功,痛彻心扉,我想它肯定坚持不了多久。我没想到,一年过去了,这只笨喜鹊还没有停止修炼。我又要去凡间游乐了,小喜鹊一反常态表示不跟我去了。我求之不得,便将她送到灵阙森林,叮嘱她好好修炼。为了保护她,我将森林里的活物全都赶走了,还在森林外布了结界,这才出发去凡间。我在凡间正游玩得很开心,却感觉灵阙森林的结界有异动。想到小喜鹊憨憨的样子,我终究还是赶了过来。我赶到森林,哪里还有小喜鹊的身影。一只进森林不久的小妖告诉我,它没见到喜鹊,只见到黎漠仙君的几头灵兽。于是我找遍灵界、魔界,一无所获。我想小喜鹊可能是想通了,自己离开了吧。于是我又很开心地开始在各界游玩。某天,我遇到了被天界逐出的云蓓。「君上,黎漠薄情,竟然为了一只来历不明的喜鹊把云蓓逐出天界,求君上收留云蓓。」喜鹊?我挑了挑眉,问了云蓓来龙去脉。原来,是黎漠这小子把我的喜鹊带回了天宫。云蓓告诉我黎漠将那喜鹊放在心尖上,日日看护得紧。我心里不爽了,那明明是本座的喜鹊,要护,也该本座来。得知黎漠带着我的小喜鹊下凡去了,我急忙赶过去。人群中我看到小喜鹊,笑得很是灿烂,她牵着黎漠的手,偶尔还会靠在他的肩头撒娇。黎漠看她的眼神很是宠爱,令我不舒服,心中徒然升起一丝恼怒。深夜里,我听到小喜鹊和黎漠如胶似漆的情话,我嫉妒了。与她浓情蜜意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啊!她不是信誓旦旦地为了与我并肩而立才我修炼的吗?怎么得道之后却转投他人怀抱了?我定要抓到这始乱终弃的小喜鹊,让她知道背叛我的后果!于是我和云蓓声东击西,云蓓抓了他们同行的另一个女子。而我闯入的时候,小喜鹊似乎心情极好,还唱起了歌。「你是何人?怎么乱进别人的房间?」我用读心术后发现,这小喜鹊是真的认不得我了!因此我改变主意了,不打算杀她了,我将她带回了魔宫。她身上竟然种了黎漠的逆鳞,看来黎漠真的很喜欢她,为了不让黎漠找到她,我吓唬她,要将她抓来炼丹。「你要炼丹应该抓黎漠,我没多少能耐!」我诧异了,这小家伙是有多心狠,昨夜还与黎漠郎情妾意,今天竟然主动推黎漠出来?不愧是我魔君养大的!够狼心狗肺!没想到我吓她,她没哭,得知黎漠受伤了,她立马哭了。我的心里很不舒服,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告诉她,她是我的!只能是我的!黎漠为了找她,差点没把凡间翻过来,十万天兵没日没夜地在六界搜捕。我轻轻笑了,黎漠,当初你一声不吭将她带走,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每天,我去看小喜鹊的时候,她都是闷闷不乐的,但是却假装无所谓,我知道她在担心黎漠。那日喝醉我想起了那只说要嫁给我的小喜鹊,于是我决定娶她。我知道如今她心里的人是黎漠,为了让她乖乖和我成亲,我骗了她。没想到她竟然认得自己的名字,当她指出请帖上自己的名字时,我慌乱了,好在急中生智,才瞒了过去。小喜鹊不愿穿我准备的嫁衣,她说红色太骚气。可是以前她明明说过,君上穿红色真好看。我生气了,只好威胁她,「乖乖穿这个衣服还是做药引,你自己选!」她终于乖乖妥协了,一袭嫁衣铺地,美的绝代风华,她羞涩地对我笑了,我感觉她值得世间最美好的一切。牵着她的手,我的心中狂跳,嘴角也忍不住上扬,为了不让群臣笑话,我愣是仰着头来到了大殿。小喜鹊得知我的身份,得知这是我们的婚礼时,很是生气。但是我不在乎,哪怕你忘了我,心中有了他人,你也只能是本座的魔后。我没想到,饶是我布了层层结界,饶是我对她下了多个封印。她还是凭着意念催动了龙威片,将黎漠召唤而来。她倒在黎漠怀里,带着哭腔撒娇,「黎漠,你怎么才来!」那一刻,我知道我输了。她在我面前从来都强装老虎,小心翼翼。而她在黎漠面前,却肆无忌惮。但是认输,不是魔的风格。我不甘心,我问她,「你当真要跟他走?」「嗯。谢谢你这几日的款待!」她眼中的坚定,我从未见过。我怒了,气愤中我运出当年她与我结契时的魔咒,她痛得晕死过去。黎漠竟然为了救她,不顾身在敌营,为她输灵力……我任由戊业来救黎漠,黎漠不愿意丢下小喜鹊,誓死不走,我告诉黎漠,如果他今日将小喜鹊带走,我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后来,直到被我打成重伤昏迷,黎漠才被戊业带走。我去水界寻了灵珠,通过灵珠将我的魔功转化为灵力输给小喜鹊。她昏睡中一直在喊黎漠的名字,每一字都像一把刀,扎进我的心口。我后悔了,不应该冲动运出契咒,她已仙化,那魔咒会将她的神识吞噬的。醒来后,她似乎很怕我,听我说黎漠死后,她又哭了。我很生气,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竟然为了躲开我的吻,而用法术。那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魔咒,又因为她用法术而重新蹿了出来。黎漠来攻打魔界,我将小喜鹊藏在我的软肋中。我想告诉她,黎漠将她视为逆鳞,而我也同样把她当做软肋。黎漠将我打伤,猜出我将她藏在我体内,救出了她。我伤愈后,黎漠和小喜鹊的婚书已昭告六界。我以为我能放下,但是却依旧没日没夜地想她。想起那个乖乖坐在丹炉旁看火,那个怕我杀她而对我言听计从,那个一身红衣对我浅浅一笑的小喜鹊。饶是得道前我们已相伴万年,可是我想起的还是那短短月余的时光。我知道,我是爱上了那只笨喜鹊了。我不断进犯天界,为的就是想拖住黎漠,不让他们有时间成婚,我得知小喜鹊在不业峰修炼,我连夜赶了过去。小喜鹊见我第一眼便赶我走,我知道她害怕我又抓她走,也害怕我被狡诈的天族人抓住。我对她下情深咒,想看看如今我在她心中到底有没有一点点位置。她果然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我想我终身难忘。但是很快,她就摆脱了情深咒,我心里很难受,所以故意告诉她,当初是黎漠将她骗到天宫的。没想她只是眸子一动,并未生气,我知道,她已经离不开黎漠了。我远远看见她蹲在地上,哽咽着说,「景禾,我不想你死!」我心的心乱了,我想,或许让她开心地生活在黎漠身边,也没有什么不好吧。我停止了修炼禁术,遭到了反噬。而黎漠为了给小喜鹊挡天劫,也修为大损。大战时,我告诉黎漠,如果他好好对小喜鹊,我愿意退兵。没想到黎漠非要跟我一战,我拒绝不了,只好应战。黎漠他疯了,他竟然起阵帮我净化魔气,没有了魔气,我还怎么当魔君!我想我应该也是疯了!因为我竟然任由他那样做了。最终,我成为了一条普通的蛟龙,天帝大度给我一片汪洋,让我守护一方黎民。黎漠和不染成婚了,我想她一定没有上次穿嫁衣来得美。因为,她是不染,不再是我的小喜鹊了。《全文终》

有钱人喜欢什么样的生?

我大学时候认识他,他说我跟别的女生不一样,从没想过要嫁给他,他给我的卡每个月有20w的提现额度,但我从没有用过。懂事、年轻、守分寸,我小心翼翼地在他的别墅里生活了三年,最终还是被新的漂亮女孩替代。(本故事根据真实经历改编)我叫许乐乐,23岁,几天前,我和郑总说:我们分手吧。说「分手」的时候我挺没底气的,因为我知道自己算不上一个「女朋友」。我的「前任」郑总,比我大三十一岁。他有家室,但都在国外,我跟他的三年里,没受过委屈。23岁生日那天,郑总没空陪我,给我打了五位数的红包。他发语音,说他十点到家。十点到家,那我就需要在这个时间之前回到他的别墅里,洗好澡,换好衣服,陪他做他喜欢做的任何事。但那天晚上,我做什么都心不在焉。他看出来了,问我是不是有心事。我点头,说:「我想嫁人了。」「想好了?」我点头,说想好了,我们分手吧。他不说话,我知道他生气了。换做之前,我会让自己尽可能柔软地蹭进他的怀里,柔声细气地对他说「不生气不生气」。可这次我没有。他穿着睡袍起身,拿了瓶洋酒,倒了半杯一口干了。「没有我,你还有什么?」他语气很轻,但很有威严。是啊,要不是郑总,我没有今天。我单亲,来这座大城市读一所二本大学,已经是我母亲能给我的最好出路。送我来上学的那天,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坐地铁,她说真好,你以后在这里扎根,把我也接过来。我也喜欢这个地方,这里有豪车,有一只包几万块的店铺,有电影里才有的怀石料理和法国餐厅,有全国最富有的人。可我没法留在这。从我的这所大学里毕业的师兄,一个月工资只有四千块,可这座城市的房子,最便宜的一平米都要四万。后来我在酒吧兼职的时候,认识了郑总。他带理查德米勒的手表,面貌上了年纪,却修饰得很干净,西装合身,身材有锻炼过的痕迹,虽然喝了酒,但举止仍然温和收敛。他是我的完美目标。我给陈姐发了个大红包,说37号桌的客人如果叫人陪酒,一定让我去。那天晚上,我一直挨着郑总坐,却一直在和另一个客人谈笑喝酒。这是陈姐教我的方法,她说你想撩谁,就要把背影留给谁,让他得不到。「你陪的人,不是你撩的人。你要把你陪的人灌醉,然后晚上那天晚上,下了小雨。我从凌晨一点多等到三点,终于等到了郑总的车。后来他跟我说,他知道我在等他。他什么都看穿了。他说自己不喜欢这么有目的性的姑娘。但是当雨下起来的时候,他看我没走,心软了。那年我不满20岁,第一次坐玛莎拉蒂,第一次住别墅。郑总给了我一张卡,我可以随便消费,并且有二十万的提现额度。我算过了,如果我每个月全额体现,两年多,我就能在这座城市里买一个小两居室,把老妈接过来。但我不会那么做,我不能不识抬举。从此之后,我陪郑总出差、旅行、参加酒会。有时候一连几个星期都不回学校。去年,我正式办理了退学手续。盖章的老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那眼神很辣,让我觉得身上价格不菲的衣裙都被一瞬间扒光了。她斜着嘴巴笑,说你确实不需要这个文凭了。我以为自己小心翼翼,就能让这样的生活持续下去。在郑总身我一直沉浸在这样的幻想里,直到两个星期前,郑总有了新欢。一个比我更年轻的姑娘。这是管家和我说的。他给我看了那女生的照片,比我高挑,脸却像个未成年,是个十几线的小明星。管家说,「郑总今年做了家影视公司,这种姑娘,以后不会少。」「知道了。」「还有,郑总要出趟国,大概一个星期,这次就不带着你了。」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语气里的调侃越来越浓,「这期间,你倒是可以继续住在这。」那天晚上我独自躺在郑总别墅最大的主卧里,一夜无眠。是啊,郑总不是我的「男朋友」。郑总是我的金主。我和他,是雇佣关系。他可以聘下一个,聘更多个,也可以随时解雇我,不需要任何理由。我走进浴室,将淋浴开到最大,哭了起来。「我们这样的人,23岁是个坎。」我今年,23岁了。「本科毕业就是23岁,你过了23岁,就不标准了。你怎么保养,怎么没心没肺,你都没那个气质了。年岁是骗不了人的。」「可是老板们,永远喜欢嫩的。」01「是因为我找了别的姑娘吧,」他喝了那口酒,笑了一下,「你还懂得吃醋了?」只一口酒。只一口酒他就恢复了平静,是啊,我在他心里,大概一点都不重要吧。「也对,转眼你23了,这几年你很懂事。不像那些姑娘,总想着要嫁给我。」「谢谢郑总。」他坐到我身边,大手按在我的腿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想……出去旅行一次。」「好,既然你决定要离开,明天去管家那里领一笔钱,晚上我请你吃顿饭。」我点头。的确,我需要他的这笔「遣散费」。他又想了想,「工作需要我来安排么?」我摇头。「那……以后还在深圳吧?」他看我没答话,又补充,「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以后或许还能聚聚。」我当然没误会他的意思。随时聚聚,除了开个房,我们还有什么好聚的?我沉默着,不拒绝,也不直接答应。「不聊这个了,好好睡,明天早上我还有会,别忘了给我做早餐。」第二天,我搬出了郑总的别墅。他给了我不菲的遣散费,再加上这些年我攒下的钱,林林总总,能凑到200万,足够我在这座城市活十几年。这大概就是郑总口中「那些姑娘」想要嫁给他的原因吧。当了几年小三,我仍然留不下来。我打给陈姐,聊了很久。她说你还真以为当几年小三就能在大城市安身立命了?别做梦了妹妹,咱的身子和脸面加一块都没那些地皮值钱,还得继续拼才行。「不过也别担心,拼也不用你去拼,当务之急,是找个能为你拼的人,嫁了。」03陈姐是我兼职时候的酒吧老板,对我一直很照顾。她说我长得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工作的姑娘,「看你和她们穿得一样,都有点心疼。」她说她当年也做这个,甚至比我还抢手。在那个互联网加载图片还很慢很慢的年代,老板们找美女的渠道很少,所以陈姐这样的姿色就愈发珍贵,老板们给她买首饰、包包,带着她去全世界各地逛。但没人娶她。「你必须上岸了,尽快上岸。」和郑总分开后,她这样跟我「但嫁人这事不难的,对咱们来说尤其不难。所以别天天在我这喝酒了,来我这的哪有好男人,你得出门去钓。」陈姐让我去国外旅行,去美国,或者欧洲,因为这种地方机票贵,衣食住行成本也高。通过机票,至少能筛掉一批太穷的人。后来,我看上了澳大利亚一个叫塔斯马尼亚的小岛。心形的小岛。不光是因为浪漫,还因为远。越远,越让我觉得自己能远离与郑总的所有过去。在塔斯马尼亚,我遇见了朱振哲。04——朱振哲许乐乐是我交往过的最完美的女朋友。她是我在澳毕业旅行时候认识的姑娘。和她在相识的那天,像童话一样。澳洲有个岛,叫塔斯马尼亚,整个岛是个爱心的形状,算是澳大利亚旅游圣地中的圣地。幸好,我报的华人旅行团里,有许乐乐。当时我坐在大巴的后排,眼看着那少女上了车,坐第三排靠过道。许乐乐仅仅凭借从车门到座位的几步路,就足够让我心动了。长发披肩,穿一件轻薄的吊带,下身紧身的牛仔裤,而紧身裤和球鞋之间露出的一截脚踝,盈盈不足一握。她面貌清纯,眉眼像十几年前《仙剑奇侠传》里的赵灵儿。我不是腼腆的人,趁车上人还不全,我在心里面默念了个三二一,就起身坐到了少女身边。我和她聊了整趟环岛的大巴。当然不止聊天。我一边逗她开心,也一边看似不经意地打探了她的基本信息,当然,她也在默默配合。南方姑娘,今年22,在国内985大学毕业,双子座,喜欢吃日式火锅,在深圳做行政。刚分手。在旅行里,恋爱是迅速的。当天晚上,在塔斯马尼亚这座心形的岛屿上,我和她,两个认识不足5小时的人,赤脚站在海水与沙滩交界的地方,将彼此她换上了一袭白裙,带着俏丽的草帽,穿了小巧的白色人字拖,海风将她的裙子掀起,在月色下勾勒出纤细柔美的轮廓,像日本动漫片尾曲里女主角的定格。她好得不像20岁的姑娘。塔斯马尼亚之后,我们一起去了澳大利亚的许多地方。许乐乐每次都会提前安排好所有行程,查好每一个景点,订机票和酒店或者民宿。她会思考行程里每天我们的睡眠是不是充足,每天的饮食里有没有青菜,会介意我穿外套上床,勒令我早睡。她每天都比我早起。穿着睡裙做早餐的样子,诱人极了。我以为她就是我喜欢的姑娘,一个可以和我相伴一生的人。我想着,如果我们的感情能稳定下去,哪怕只半年,我会忍不住和她求婚。可是,回国的前一天,她突然跟我说:「我们结婚吧。」我愣了一下,心里很复杂,又开心又慌张,「结婚?」许乐乐点头,「和我结婚吧。」「17天零7个小时,但是我觉得可以了,我可以嫁给你。我给你两个月时间想,行的话,带我见你的父母。」第二天,许乐乐独自一人回国了。因为所有机票、行程都是她订的,所以我并没有回国的机票。接下来的两个月,许乐乐没让我再见过她。可是,我越是见不到,就越能想起她对我的那些好。共处的日子里,点点滴滴,都历历在目。我们一起去悬崖边看澳洲最东边的日出,一起摆出《泰坦尼克号》海报上的动作,去大堡礁潜水,她在水下20米的地方摘下氧气管吻我,去萤火虫洞,在有几万几十万只「星光」的封闭洞穴里逼我唱歌。「唱什么,唱虫儿飞?」我问她。她抬手一指,「你看着他们国家这萤火虫,一只飞的都没有,你唱那个不应景啊。」「那唱什么?」她想了半天,「还是虫儿飞吧。」「不是不应景么?」「突然想听你唱了。」我想,我再也遇不到比她更美好的姑娘了吧。苦等了两个月后,我们在相约的地方再次见面了。我买了二十万的钻石,跪下来对她说:「嫁给我。」她流泪了,突然也跪了下来,把我抱得喘不上来气。她说把戒指卖掉,我不需要这个。「你爱我就好,我有人爱了,我有人爱了。」05那时候,刚好是春节。我把许乐乐带到了北方老家,让她参加家宴。所有人都喜欢她。她长得漂亮,声音好听,做什么事都落落大方。她陪我的妈妈包饺子,擀面皮比我妈妈还熟练。在酒桌上,她不喝酒,却能一直笑着听所有人喝高后的醉话,之后捡桌子,洗碗,所有家务一件不落,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这一家的女主人。我妈说,这么好看的姑娘,能做成这样,儿子你还挑什么?我二姑姑说,你们在哪定居?没钱买房让你姑父赞助点!我小叔说,赶紧找工作赚钱养家,这么好的老婆,能讨来得能还有我几个哥哥姐姐,他们嘴上全是嫉妒和恨,但估计心里面,全是对许乐乐的喜欢。那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幸福的一个春节。「但是我看弟妹,一直觉得有点眼熟。」说话的是我表姐,是小辈里最年长的,「弟妹在哪里工作?」「在深圳。」我帮许乐乐答了一句。「我也在深圳,做总助。你做什么?」许乐乐顿了一顿,「哦我做行政。」「带这样的包,赚得肯定不少。」表姐喝了口饮料,「正兴集团,郑总,认识么?」06——许乐乐朱振哲说,我是她见过最美好的姑娘。可实际上,他见到的所有美好,都是我设计的。上大巴之前我就注意到他了,高高的,面容清秀,带轻微的痞气,说流利的英语,能看出来读书不错。衣服都是潮牌,腰带是蓝黑格子的Burberry,没有明显的logo,价格也不贵,是审美不差的年轻人,不是富二代,但也不缺钱。陈姐发微信说,别挑了,要真是个富二代,一眼就把你看透了。他这样的,就是你能够到的最好的人了。于是,我等他先上了大巴,看见他坐定才上车。车上的几步路我故意走得很慢,还故意地扭了一下脚腕,然后俯下身子,用手指按了按脚踝,一边展现身形,一边抿嘴笑了笑自己。陈姐和郑总都说过,我笑起来挺好看的。表演完,我找了个双人空位坐下,等着他。他上钩得挺快。站到我身边的时候,我故意惊讶了一下,然后挪到窗边,将过道的座位让给了他。他坐下,事情就成了一半了。那天晚上,有海风。我故意换上薄纱的裙子,画了在傍晚看不清的淡妆。在一起散步的时候,用肩膀轻轻地蹭他。海岸线上不足一百米之后,他牵了我的手。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都按照我预想的发展。我拿出了这几年在郑总那里练出来的贤惠,我能安排行程,能洗衣做饭,能在面对任何问题时用最好看的表情微笑,每时每刻保持温柔,并在每一个浪漫的地方,找到合适的契机做出那悬崖上的拥抱,水下的接吻,星光下的歌……这些,都不过是技巧而已。但它们真的好用。一星期后的一天,我不小心赤脚蹭到了桌子角。脚背出血了,不算深,但血流了一整片。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他竟然着急的不行,疯跑到外面去买药,又疯跑回来。我涂药的时候,有点痛,他背过去了一下,再转过身来,眼睛竟然红了。陈姐让我等的时机到了……他爱上我了。第二天,我给自己订了回国的机票,只订了一张。我说,我们结婚吧。他有明显的不知所措,但表情里面有惊喜。他是想要娶我的,这点不会错。「我给你两个月时间想,行的话,带我见你的父母。」「两个月?」「对,接下来的两个月,我们别见面了。我们现在是热恋,但我想让你有冷静思考的时间。」冷静什么?我是想让他难熬。难熬整整两个月,难熬到失去所有理智。说完,我开始打包行李。我看见他慌了,不想我走,却又不敢阻止我。那一瞬间,我真的有点心疼了。我早已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了,可是朱振哲没有,他用整个身心在爱我,而我却一直站在冷静的角落里审视他,算计他。两个月后,他对我求婚。我忍不住哭了出来。我说真好啊,我有人爱了。我当然有人爱了,长成这个样子,当然有人爱了。但我这句话是说给朱振哲听的。我得让他以为我很珍惜他的爱。但我的眼泪不是装的,我心里挺难受的,很内疚。对不起啊朱振哲。我是个小三。你帮帮我,帮我这一次,我用余生爱你。07一切都很完美地进行着。直到我到了朱振哲的家里过年,见到他的表姐。我记得她,她见过我和郑总在一起。「正兴集团,郑总,认识么?」nclass=”fw-op”>「不认识啊。」朱振哲的表姐点了点头,和其他人聊去了。可是晚宴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会不时瞄我一眼。那眼神不锐利,但是,足够让我畏惧。晚宴结束,朱振哲喝醉了。我把他扶进了屋子,盖上外套。然后我听见有人叫我,是表姐。她说自己从南方过来,喜欢喝茶,但是没人陪。「你陪我喝杯茶,解解酒?」我们所有人都在大姑姑家的别墅里聚餐,听朱振哲说,这家人是整个家族里最富的,这家的表姐也是最有出息的。聪明,有学识,在深圳做生意,有公司。她把我叫到别墅的顶楼。顶楼面积不大,被装点得古色古香,墙上挂着字画,正中有一个茶台,据说是表姐自己置办的,但她的父母从来没在这里喝过茶。「这里,只有我们俩。」表姐让我坐在对面,然后安静地煮水,烫杯子,沏茶。半晌,她把一个茶杯放到我面前,倒上。「记得我么?」她轻声问。「去年7月,威尼斯酒店的慈善酒会。」我知道瞒不住了,因为那场酒会,我穿着露背装,有一半的时间是挎着郑总的。他微醺之后,手会在我的背上摩挲。能出席那种场合的人,没人看不出我们之间的关系。表姐点了点头。「朱振哲,是我们几个里面最小的。别看人长得帅,但其实挺老实的,从小也没受过什么欺负。」「我们几个,都疼他,不想让他受委屈。」「我知道。」「你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呢?你一个当小三的你知道什么?」她盯着我,眼睛里有鄙夷。我沉默了半晌,想着如何去说服她让我继续和朱振哲走下去。可我想了许久,竟然发现,我所有的技巧,在这个情境里都变得苍白无力。是啊,我能让朱振哲爱上我,可我没法抹去自己的过去,也没有资格让他的家人接受一个这样的人进门……「表姐,朱振哲……很喜欢我的。」她看着我,忽然冷笑起来。「那他知道你以前当小三么?」我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你走吧许乐乐,别再骗朱振哲了,离开他,离我们一家人都远远的。」许乐乐跟我的家人说家里有事,于是在正月初一离开了我家。但事实不是这样。她是个小三,被我的表姐识破了。我的表姐跟我这件事的时候,和我坐在一张沙发上,手一直放在我的肩膀上,似乎怕我接受不了。「家人们不知道这些事吧。」「他们不知道,他们好像很喜欢许乐乐。」我点头。心里想,如果家人不知道这件事,就还有挽回的余地。「表姐,既然家人都不知道,那你也当作不知道,行么?」表姐眯起眼睛。「表姐,我还是喜欢她。」「你说什么?」「她有过去,可是,谁没有过去呢?」「她是个小三!」「是啊,她有一个前男友,可能老点,可能有钱一些,可这有怎么样呢?」表姐突然站起来,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用手指使劲戳着我的脑袋。「朱振哲,你被人迷晕了吧!」其实表姐说的这些事我知道。许乐乐走的时候都和我说了。当时,许乐乐站在我面前,很平静。但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攥紧了,有好几分钟,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想打她一耳光,虽然从小到大我从没打过女人,但我真的想。可是手抬起来,却只是在她的脸上贴了一下,就垂了下去。她把戒指还给我,说对不起骗了你。但这样也好,不用再对你愧疚了。「我可能要去骗下一个人了,朱振哲,祝贺你逃离我的魔爪啦。」许乐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特别轻松。只是,一直在抬手抹眼泪。出来一滴,就擦掉一滴,但还是有。她说我撩你撩得也挺辛苦的,我在哭自己的努力付之东流。说着她拿起手机,把我的微信删了。「我失败了,过了今晚,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我笑起来,说你他妈可真幼稚。「对不起……」「别说这句话,特恶心。」她点头,「我一早就走。」说完,她沉默了下去。那天是大年三十,我们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父母早早睡了,我俩就这样沉默着,谁也不说话,谁也不想睡去。「所以,你都是怎么撩我的啊,说说呗?」虽然痛苦,但那个晚上,我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以及许乐乐的所有过去。09——许乐乐回到深圳之后,我租了个房子,在里面宅了一个月。陈姐拿着酒过来找我,说不过就是失败一次嘛,你至于连屋子都不出么?咱还得接着钓男人呢。她说得对,可是,我就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很消沉。她看我不说话,便坐到我身前,直视我的眼睛。突然她叹了口气,「哦,原来我们家许乐乐,动心了呀。」听到这句话,我像是被什么击中了。眼泪突然开始往外流,怎么擦都止不住。是啊,我自己都没发现,已经喜欢上朱振哲了。从他为我疯一样跑下楼去买药?从他跪下来为我戴戒指?还是那次我帮他洗了件衣服,他抱着我说感谢?还是在我每一次刻意浪漫时,他温柔的眼睛?又或者,是他在知道所有真相后,仍然用手抚摸我的脸……原来我还会爱上别人,在我几乎没有资格的时候。可是,我已经失去他了。后来,郑总找过我,说想要聚一聚,顺便把我上次没能打包走的衣服给我。我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直接叫搬家公司就好。我不想再见到郑总,不想再和他有任何联系。们手上。而且我打听了,这工作收入不算低,如果做到店长,仍然能在这座城市立足,把老妈接过来。大概一个月后,我不再失眠了,不再做那个被朱振哲表姐揭穿,被他们全家人唾弃,被朱振哲辱骂的噩梦了。然而,朱振哲来找我了。那个周末,他敲开我的房门,提着行李箱。脸刮得很干净,但黑眼圈很严重。我说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他没回答我,直接一步闯了进来,将我抱得死死的。他说:「我还想和你在一起,你还会要我么?」我哭了起来。我说:「你傻啊你,我凭什么不要你啊……」凭什么不要你啊。10——朱振哲「所以你还是会去找她?」表姐问。我看着表姐,「我想了一夜,我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她。」许乐乐走后的一个月,一个女人在微信上加我。验证信息是:还喜欢许乐乐么?我通过了验证,给那人打了语音。那人不接,直接给我发了个地址。那地址,就是许乐乐在深圳租的房子。后来我才知道,给我发地址的人是陈姐,许乐乐在深圳仅有的朋友。到了深圳之后,我在许乐乐租的房子里住了下来。那段时间,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我很快找了一份工作,开始了朝九晚六的日子。我和她每天早上一起挤地铁,她比我早两站下车。晚上她比我回得早,会做好晚饭等我,无论我加班到几点,她都要等我到家才开始吃饭,有时候菜需要热上好几次。周末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电影,我陪她逛街,或者她陪我去球馆打篮球。她坐在场边,将手肘支在腿上看着我,看见我进球会鼓掌,我走下场歇息的时候,她会拿出准备好的饮料,眯着眼睛对我笑。几个月来,我们没吵过架,没互相指责过一句。我们就像大城市里普普通通的小情侣那样精打细算地生活,享受不需要思考未来的短暂光景。当然,我没再提起过她的过去。她也没再说过结婚的事。年底的时候,深圳开始冷了起来。我是北方人,从没试过这边的冷,屋子里有时比户外还要难受,无论穿什么衣服,寒气像是能透进来。我感冒了,那天下班回来,吃过饭晚上突然开始头痛,发了高烧,把许乐乐吓坏了。她要下楼去买药。我说这又不是澳大利亚,有外卖的。她说不行,自己比外卖快多了。然后疯一样地跑下楼去。着急的样子和我当年一个德行……过了十分钟,她气喘嘘嘘地跑回来,拎了四五种药。喂我吃药之后,又煮水,烫毛巾帮我敷脑袋,又效仿她妈妈,在我身上涂酒精散热。也不知道哪一项是科学的。到了深夜,我的头不疼了。和她的方法关系不大,应该是感冒灵的功劳。2016年5月17日,星期日,许乐乐的生日。我准备求婚了。这一年,快闪很流行,网上有一个日本情侣的视频,男生找了个专门搞快闪的团队,在咖啡馆里求婚,光准备就用了一个月。我觉得不错,可是陈姐说许乐乐肯定不喜欢这种东西。「我们这种人,过去不光彩,你要是真想求婚,就悄悄地求。」于是我选了许乐乐最喜欢吃的一家日式火锅,开在小区里面,偏僻难找,但好在人少。那天我白天一直在加班,本来想要请个假,但想着以后还要和许乐乐过日子,就不敢懈怠。到下午的时候,我做完了大部分工作,开始畅想起晚上和许乐乐求婚的场景来。我给她发微信,说今天请你吃饭,一定要穿喜欢的衣服,化可以发朋友圈的妆。12——许乐乐2016年5月17日,星期日,我的生日。早上起来,我许了个愿:我想嫁给朱振哲。但我知道这样的愿望很难实现。和他重新生活在一起这么久,我一直不敢提结婚的事情,我觉这段时间太美好了,美好到让我上瘾,让我不敢想以后,让我快要忘了自己曾经骗过他,伤害过他。这美好,像危险品。所以我不想再拖了。如果朱振哲有一天还会离开我,那眼下的日子多一天,「戒断」就多一份撕心离肺。所以无论他是什么反应,我今天都会说出来:「我就是要嫁给你。」他可以拒绝,可以重新离我而去。但我一定要赌,赌他的真心,赌我下半生的幸福。白天,朱振哲去加班了,我将家里全部收拾了一遍,用衣物清洁机拖了地,干洗地毯,将床单、沙发套全换下来洗干净……下午两点的时候阳光很足,风从阳台吹进来,让整个屋子都有一股好闻的洗衣液味。这时候朱振哲发了条微信给我。他约我晚上去一家日式火锅吃饭,帮我庆生。我笑着发语音那家店其实挺贵的。「那你去不去?」「当然去啊。」我换上了当年在塔斯马尼亚穿过的薄纱裙,带着小花的草编帽子,化了当年把他迷住的妆。心里想着,我这个反向求婚就算不成功,他看我这身打扮,估计也不好翻脸吧……可我正要出门的时候,却听见有人敲门。13——许乐乐「你是哪位?」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门口,后面是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为首的一个突然问:「姐,就是这贱货呗?」他问出这句话,我立马明白了。而且我此时才反应过来,那中年女人我在郑总手机里见过,是他在国外的妻子。我想要立刻关上门,就在锁头快要合上的时候,突然被为首的男人飞起一脚重新踹开了。门扇开的力量很大,直接将我撞到了地上。郑太太缓缓踱进屋子,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响声。「许乐乐是吧?我在国外给郑雄带孩子,你在国内卖肉上位,你想得真美啊。」郑太太是笑着说这些话的,但我听出来了,她已经把我恨到骨子里了。可是我已经和郑总分开很久了啊,况且,我真的没幼稚到以为自己可以上位。「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我支起身子,想解释两句,可是话没说完,就被那男人一巴掌重新扇倒在地上,半张脸都像火烧过一样痛。「我真的没有……」又是一巴掌,某个指头还刮上了眼睛,登时整个视野都花了。紧接着,没等我再说话,又是两个巴掌。我看见有一滴血染在了我刚洗过的纯白地毯上。我想明白了。眼下这种情形,陈姐和我说过。这就是做小三最惨的一种情况……「比被捉奸还惨,是被拉出来顶雷。」先前郑总管我要地址,送还衣服,还查到了业主,扬言要为我垫付租金,这一切都不是为了和我旧情复燃。他有新欢了,早已不留恋我分毫了。他只是需要知道我住在哪。他需要我为之后的情妇们顶雷,他会告诉郑太太,我是他的情妇,一个想上位的,主动勾引他逼他离婚的,唯一的情妇。我还解释什么?我解释不了,郑太太今天就是冲着我来的。按陈姐的说法,他们这种有钱的中年人,很少会真离婚的,他们有共同的房子,共同的资产,最重要的是共同的孩子,所以正宫过来捉奸……「就是为了撒火而已。」郑太太在解决我之后,再和郑总吵一架,发泄了愤怒,就又可以回到国外,帮郑总培养下一代了。而郑总以及他现在的小三,也从头到尾都不会受到半点影响。只牺牲我就够了。「打,往死里打,出了事郑总帮你们兜着!」几个男人一拥而上,他们拽着我的头发,将我从地面上拉起来,拿出手机,开始一边嘲讽着,欢笑着,一边抽打我的脸,撕扯我的裙子,在我身上吐口水……这就是代价吧。14——朱振哲虽然陈姐告诉我要低调,可是我还是没忍住买了鲜花的礼盒,带了她喜欢的点心和奶茶……还有路边小店看见的小饰品:一个钥匙链,上面做了拇指大的一顶带着小花的帽子,和她在塔斯曼尼亚那个晚上戴的一样。可是,等我到火锅店的时候,许乐乐不在。她从来不迟到的。不过她最近工作很累,可能是周末的下午觉睡过头了吧。我点好了一桌寿喜锅,没开火。我一直在畅享这许乐乐看见我求婚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笑起来吧,她笑的样子很好看。14——许乐乐他们一直厮打着,辱骂着。但我根本没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我心里一直在想,如果见到朱振哲,我要到底怎么让他娶我呢?我要和他说,过去的事,我真的没法改变。可是,我好想和你在一起啊,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所以……15——朱振哲手里一直握着之前买给许乐乐戒指,在心里一遍遍地演练求婚时的话。上次有点草率,随随便便就跪下去了。但这次,很多事我要说明白。我要和她说,过去的事,我都忘啦。我们在一起,一起继续美好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所以……16——许乐乐娶我好不好。17——朱振哲嫁给我好不好。18——许乐乐那些男人保存了视频,说要发到网上去。他们歇了一根烟的功夫,终于准备扬长而去了。而此时的我,已经失去了几乎全部力气,没法做任何反抗了。突然,郑太太的高跟鞋踩在了我的手上,用力扭动鞋子。很痛,痛得我没法遏制眼泪。我的手上出了许多血之后,郑太太忽然从她爱马仕的包里掏了把刻刀。「我让你再勾男人!」她蹲下来,抬手猛地一挥,我只感觉脸上一凉,紧接着是刺痛,然后,是遍布半张脸的温热。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用尽力气支起身子,正瞟见客厅里落地镜中的自己。那道伤口,从脸颊直接延伸到了鬓角。我被毁容了……我惨叫着,痛哭着,可是,郑太太在笑。一边笑,一边又将那刀子举了起来。我开始求饶,用手撑着地板,一点点向后面挪去。可郑太太一步就跟了上来,紧接着挥出刀子,我本能地抬手去挡,和她相互撕扯起来,她的动作越来越乱,用的力气也越来越大,不断在我身上留下浅浅的划痕,就这样持续了好一会,她突然停了手。紧接着,她尖叫了一声,开始惊慌地看向我,同时向后退去。我顺着她的目光低下头,这才发现,那把刻刀已经刺进了我的胸口。紧接着,我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在迅速流逝。哎,今天,没办法嫁给振哲了。郑太太一伙人走后的几分钟,我眼前的景象忽然开始变换起来……漆黑的楼道里,隐隐闪烁起数万点萤火虫的光,我看见那些光窜动,汇聚,变幻……它们变成了碧蓝色的海,变成了枚红色的日出,变成了沙滩上很大很大的月亮……变成了朱振哲凝视我的目光。「你想吻我是吧?」他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我闭上眼睛,但仍能感受到他凑过来时的温暖。那座心形小岛的海风其实挺冷的,我又穿得少,所以,他的怀抱好舒服啊。哦,原来从那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他了。19——朱振哲我看见许乐乐站在店门外,浑身脏得不成样子。可她看了我一眼,竟然转身走了。我赶忙跑出门追上去。「乐乐!」被我叫的时候,她甚至不敢回头看我。我追上她,将她转过身,抱在怀里。「振哲,我……」她仍然不敢抬头看我,只说了几个字,就哭了出来,浑身都在抖。我知道她遇见事情了,可是我不敢问,只是一阵阵地心疼。我说,没事了,没事了。她仍然在哭。「乐乐……」「别抱我了,振哲,我……好脏啊。」「嫁给我吧。」她猛然抬起头看向我,不再挣扎了。「你说……」「我说,嫁给我吧。」半晌。她缓缓点头,「好呀。」「答应了?」「答应了,」她哽咽着笑了起来,「答应了呀。」「那我就放心了,许乐乐我跟你讲,刚才我今天一整天我都害怕……」我的话没说完,就被她的吻堵住了。许久之后,我们两人才分开。「振哲……」「啊?」「想吃火锅了。」20——朱振哲我猛然惊醒过来,看见警察仍然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勘察着一切证据。我缓缓走到厨房,幻想着许乐乐仍然会像每天早上一样为我做早餐。可是厨房里空无一人。我打开冰箱,想要拿一瓶洋酒灌醉自己。可是,却看见了一个蛋糕,想来是许乐乐昨天做的。蛋糕上面写了几个字:「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歪歪扭扭的,估计在蛋糕上写字很难吧。「唱什么,唱虫儿飞?」萤火虫洞里,我问她。她抬手一指,「你看着他们国家这萤火虫,一只飞的都没有,你唱那个不应景啊。」「那唱什么?」她想了半天,「还是虫儿飞吧。」「突然想听你唱了。」这蛋糕糖放多了。混了很多眼泪,竟然还挺甜的。第一次看见林立的高楼。站在停车场的出来必经的巷子里,不穿外套,越冷越好,等着那个你要撩的人主动载你上车。」边没什么不好,我可以把他当成自己的「男朋友」一样对待,让自己去享受这场「恋爱」。这时候我才明白了陈姐的话。这时候我才明白了陈姐的话。但是,不够安家。说,「年轻是咱们这种人最大的资本,晚一天嫁,就少了一天的本钱。」我在澳洲学了一年多的研究生,课业太紧,根本没时间谈恋爱,所以一直期待着能在途中有点艳遇。的手牵在了一起。的手牵在了一起。「你认真的?咱俩才认识了20天。」养得起。些值得心动的事。些值得心动的事。可是,我没办法……我默默点头。08——朱振哲08——朱振哲我说你也太不专业了,小三不应该是那种处处逢场作戏但绝不动真情的人么。你他妈现在哭什么?半个月后,我找了一家奢侈品店做销售。跟着郑总的几年,我见惯了许多大牌,见过很多阔太太,很知道如何把东西卖到她但是看着她侧躺在我身边睡着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娶她也挺好。得没资格。只是,朱振哲还在等着我,他等着急了吧。「你别抱我了。」她想要挣脱我。「不是不应景么?」

有哪些好看的甜宠不虐的小说?

王府里的人都说,我是个有福分的,日后能抬做姨娘。可是通房丫鬟终究是丫鬟,我不喜欢这样的日子。我要是真的恃宠而骄就好了,恃宠而骄是假,想离开王府是真。《侍宠》占有欲超强的糙汉将军×娇娇软软的暖床丫鬟「怎么,这就哭了?」小王爷眉间浮现不耐,捏住式薇细细的手腕,他手劲儿大,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式薇纤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眼圈都晕红了,只顾着抽噎。「不是说了等我回来么,嗯?」他的尾音极尽缱绻,他发怒前就是这副平静的模样,敢情对她好,都喂了白眼狼了。她竟然想跟别人好。式薇怕极了,他已经有未婚妻了,她不过是再卑微不过的小奴婢,不敢妄想。被他箍在胸前,她大气也不敢喘,用蚊蝇般的声音说:「爷饶了奴婢吧……」小王爷揽着她,下颌抵在她的额上,指头勾着她的一缕发,算起旧账。「为什么不听话?」她垂下眼:「爷好事将近,奴婢这样子的身份,怕是不容于日后的王妃。」小王爷目光陡然寒冽,带着别样的目光打量她,他松开手,起了榻抿着唇穿衣。式薇自知拂了他逆鳞。景霆这个人,最讨厌钩心斗角、心机深沉的人。她这么说,他必然觉得她恃宠而骄、心机叵测。她就是希望他这样猜测她,觉得她是个麻烦,能放过她。只是她没有料到,原来,被他厌恶,她并非能无动于衷。心口上有些隐隐约约的发闷,不过还能克制。小王爷背对着她忽然开口:「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若安分守己,爷不会亏待你,其他的,你不该觊觎。」她连爬带滚跪到地上磕头。「奴婢知错了,不该妄想。」他把最后一颗扣子落定,掉过头,盯了她片刻,默不作声。她当他看不出,心底有反骨,面上却能比谁都顺从。她要是真的恃宠而骄就好,可她摆明拿恃宠而骄做幌子,想着法子离开他。他偏偏不让她如意。小王爷沉着脸走了。一小王爷景霆是晋王府孙子辈里的独苗,打小金玉堆里捧养大的。式薇是王府签契的奴才,五年一契,在老王妃面前侍奉。契约将至时,式薇心中揣着欢喜,中秋夜跟众姊妹顽笑多喝了几杯热酒,又临时被指派去给小王爷送盅热酒。第二日醒来,她却被小王爷拘在怀里,在他的床上,她吓得小脸煞白,浑身发颤。是一场阴差阳错。他误把她当作夫人送来的开脸丫头,她喝了醉酒不省人事。这对式薇而言,是灭顶之祸。而对小王爷来说,没什么大不了,既木已成舟,就把她留作房里人。式薇想走,可晋王府给她的兄嫂送了些金银彩帛,她就成了小王爷的暖床丫头。式薇是一朵浮萍,飘到哪就活到哪,没得选,也就那样过活下来。景霆刚开了荤,又是混迹行伍之间的,折腾她总是没完没了。每回他神清气爽,她就奄奄一息,他还总是逗她,让她求他。「别了,爷,奴婢遭不住了……」每当这种时候,他总像打了胜仗一样快活,拿脸蹭在她颈窝里,低声发笑。「小丫头,体质太差了,多练练就好了……」她敢怒不敢言,只能眼泪汪汪,任由他取乐。有时候,他作弄得太狠,她就软绵绵踢他几脚,他捏住她的脚踝,教她:「喏,要对付男人,你这腿,要踢到最脆弱的地方。」他一边说,一边演示。她把头偏一边去,红了脸。等级森严,尊卑有别,就算他们再亲密,她也知道,主子不可僭越。王府里其他人都说,「式薇是个有福分的,日后该能抬做姨娘。」当然还有人暗地里诽谤:「送酒还能送到床上去,不声不响的狗才是会咬人的狗。」式薇有苦说不出,对流言也只能左耳进右耳出,一个小丫头的自尊心若是太强,太要脸面,那简直就活不下去的,光是一嘴巴子闲话,都能把人逼疯的。景霆还没娶亲,她只能不停歇地喝药避孕。药很苦,和景霆睡觉很累,式薇半点都不喜欢这样的日子。半年过后,他要去阳城打战,临走前,又是抱着她磋磨了一夜。他还咬着她的小耳坠子,哑着声:「乖乖等我回来,小丫头。」她眨着迷蒙的泪眼点头,他把她拘在臂弯上,头抵着头,安静地看了一会窗上的明月,忽然问她:「小丫头,你会不会想我?」式薇垂着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怕答错了,他又要揉捏她一顿。他以为她这是恋恋不舍的表现,心里忽然一软,拉着她的手放在心窝,抵着她的额头闷声说:「小丫头,我挺舍不得你的。」舍不得她?分明就是舍不得她的身子。她乖顺地被他圈在怀里,适当地说些乖顺的话:「爷,战场上你多小心,仔细别伤了,多惦记惦记家里人,别拿命去……」话都没编完,他的唇又覆了上来。他出征前,她躲在门后看大家送他,他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目光往四周环顾了一圈,神情很失落,然后就骑马走了。式薇松了一口气,只是心里空荡荡的,提不起劲儿。二他走了,她就又回去老王妃那帮忙伺候。式薇做事勤快,仔细,贴心,老夫人很称心如意,对她也多几分看顾。偶然有一次,大夫人来老夫人这请安,闲聊起来:「霆儿打了胜仗,立功建业了,也该安家立室了。」「可是有什么合适的人家?」「童太傅家的千金,人生得灵秀,性情也温柔,和霆儿顶般配的。」当时天将暮,式薇在一旁安静地添灯油,一时错神,直到一滴炙热滚烫的烛油灼在她细嫩的手背上,她才如梦初醒。不知道老王妃和大夫人又说了多少茬话,却又听见她们说:「有些姑娘大了,不如就放出去,送些银两,成全她们去寻个好人家。」式薇所有的胆魄积攒在这一时,腾地一下子跪在夫人面前,求一个出路。老王妃和大夫人各有各的考虑。老王妃怜惜她成全她。大夫人以为,景霆快成亲了,把身边的姑娘都扫干净了,也好。于是式薇出了府,回到家中,父母早就不在,只有兄嫂。她的嫂子生怕她在家常驻,又张罗着替她寻一门亲事,好把她打发出去。可式薇毕竟已经不是清白之身,再怎么找,也只能冲那些二婚的人家去找。东街绸缎庄的齐掌柜是个鳏夫,有个孩子,早就属意式家这个貌美纤弱的姑娘。没多久,就有媒人上门来谈拢。式薇并不很愿意做别人的后娘,可是她在家多待一天,她的嫂子就摔碗砸盆打女孩子,指桑骂槐:「养了一群赔钱货,砸在家里,倒了血霉。」式薇哥哥是个软弱的,被妻子压制得半句话也不敢反驳,也劝着式薇:「妹子,哥哥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家里多添一张嘴不碍事,只是日后你老了,哥哥照顾不了你,届时你又如何自处……」其实兄嫂说得并不公道,她在晋王府挣的钱,多半添补了这家。只是她弱质女流一个,又不像她嫂子,一张嘴皮子市井里撒泼练出来的,她说不过嫂子。式薇和齐掌柜相看那一天,在亭宴。齐掌柜三十出头,比她大了十几岁,媒人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在旁煽动道:「年纪大些,懂得疼人。」式薇莫名地想,小王爷以后年纪大些了,也会疼人吗?她晃了晃神,想回正事来。齐掌柜人长得中规中矩,性情也中规中矩,家境尚可。没有很好,没有很差,就是过日子的人。她的心底一片茫茫然,不知往后前程如何。齐掌柜隔着帘子,依稀见着她娇柔的模子,心早就酥软了大半。身子是顶妖娆的,可那张脸,雪白洁净,眉眼似水,是顶纯洁清雅的。这样矛盾的相貌和身段,是难得的绝色,对这样的美人儿,就连再平凡的男人都会凭空生出一种孤勇来,愿意为她倾尽千金,上刀山下火海,只盼她回眸一笑。齐掌柜在帘子那一头,已经生出无限柔情和憧憬。式薇在帘子这一头,只是垂着头思索现实。她是聪慧的人,聪慧的人并不好高骛远,总是费尽心思从不堪的境遇里,选一条最恰当、稍微平整些的道来走。她想,做后娘总比做姨娘好,好歹是个正房,不像姨娘,见不得人。她什么都想到,名分,性情,家庭,唯独不想一件事,她喜不喜欢。想了也没用,她这样的人,哪敢奢求这些。式薇正低头长长久久地想着,忽然珠帘一晃,眼帘底下出现了一双布满污泥的乌靴。她的视线上移,就撞进虎狼一样凶狠的目光,她的心一下子怦地胡乱颤起来。景霆回来了,景霆撞破她在相亲。明明她理直气壮,是夫人放她出府的,他又不是她的谁。可她就是莫名地心虚,没底气。他一身风尘仆仆,冰冷生硬的铁甲还未褪去,一脸青色胡茬,跟地狱恶鬼般面目狰狞,眼里的红血丝发着狠,发着凶,攫住她的眼眸,语气又沉又凶:「小丫头,谁给你的胆,竟然跟别的男人……」他气得两手按住她的双臂,居高临下,铁甲透过单薄的罗衣,刮在她雪嫩的手臂上。他每凶一句,她就觉得身上冷一分,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眼圈红了又红。她只管垂泪,天晓得,他都还没怎么教训她。他话都没说完,她就哭得梨花带雨,那张嫩白小脸可怜又可爱。女人哭他就头疼,尤其是这个可恨的小丫头。他及时把凶狠的表情刹住,忍了忍,很克制地问:「你哭什么,我又没对你做什么……」她在泪眼模糊里张眼来望他,指了指磨在她手臂上的生冷盔甲,蹙着两道细长眉,软绵绵道:「蹭得我疼……」景霆讪讪地,哑着声放开她。就在这时,齐掌柜不明事理,从帘子后跑进来,手上抄着刀,要为即将到手的小娘子怒发冲冠。景霆刚按捺下去的火,腾地一下,又蹿了起来。结果,齐掌柜赔了夫人又折兵,景霆是个将,可他是个匪将,半点不讲礼仪,近似蛮荒地捍卫自己的主权,掌柜被痛殴了一顿。如果不是式薇死命拽住,恐怕要弄出人命。她被他架到肩上,最初还踢腿想挣脱,可她踢一下,他就抽她屁股一下,还严辞令色恐吓她:「再踢,今晚跟你没完。」上回他说这种话,她第二天走不动路。她把腿安分守己地垂着,不敢再踢他,只敢呜呜咽咽地抽噎,半句话也不敢说。可他根本没打算放过她,为了惩罚她,拉着她到书房去,就在那张堆置四书五经的案台上,欺负她。那些子曰,礼义廉耻,四书五经,被按在她的身下,他拿那些军队里的荤话欺负她:「小丫头,是爷没叫你舒服吗?」她泪眼濛濛,胡乱摇了几下头。他又荤言荤语:「舒服了,怎么还想野男人呢?」他才是野男人,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是。她蹙眉不语,被他欺负得狠了,哭声破碎。「怎么,这就哭了?」她受了委屈,可他也满腹愤懑。他多想她啊,在阳城,一个军营的人喝酒后,总要去寻女人撒欢,阳城的女人很火辣、热情,兄弟们说,来了阳城,不找女人,那白瞎了。他次次拒绝香艳的邀约,嘴上骂骂咧咧说,「一堆破事,没工夫,下回去。」有兄弟在背后议论,「景霆,该不会不行吧?」谁不行,那几个兄弟挨了他几拳头。他只是比较挑剔。家里有山珍海味,干嘛非得在外面打野味,他嫌脏。他也不是什么能禁欲的翩翩君子,也会想她想得不行,在荒野、高山、月夜的梦里,梦见她千百回,娇滴滴、哭啼啼、软绵绵的模样。他想她想得几乎要发疯。凯旋而归,急不可耐想见她,结果,她在和别的男人相看。她竟然要和别的男人好,而且还是跟一个鳏夫,就连鳏夫,她都看得上。景霆不能忍受背叛。他那些没说出口的挂念,都在嘲笑他。他又恶狠狠地作弄她,欺负她。她被欺负得又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恍恍惚惚想,他这么凶,这么蛮,就会欺负她,以后……难道对他的新娘,也这样逞凶斗恶吗?三在书房闹过那一场以后,景霆显著地对她失去了兴趣。他也是一个骄傲的人,他日夜兼程就为了早点回来见她,可是她跑了,还想跟别人好,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跟她好,尽管他的骄傲逼着他忍住,但在书房,她使那点小心机,他看得明明白白。她就是故意激怒他,好叫他丢下她,她就是想跟他断了。这次,景霆的骄傲和挫败占了上风。可他还是没办法彻底放手,还是把她要回晋王府了。他凶恶地对她说:「小丫头,你这辈子生是晋阳府的人,死是晋阳府的鬼。」就算他对她失去兴趣了,他也不能够容忍她跟别人好。他把她要回去以后,就不管了。管事不知怎么处置她,就先让她在后院干些杂活。她成为晋阳府的笑话。有些人在背地里戳她脊梁骨,嚼舌根,说当初她费尽心思爬上小王爷的床,如今遭了报应,失了宠,也失了身,是个荡妇,没人要,顶下贱那种。编排得最凶的是秀儿,秀儿对式薇是事出有因地嫉恨。原来当初那盅酒该是她去送的,她该是景霆的开脸丫头的。秀儿的相貌不错,常被小厮恭维,听得多了,也就真以为自己是大美人,她不止一次回想,如果不是式薇,是她,可能她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秀儿把失落的前程怪罪在式薇身上,一日又同些姐妹在散布式薇的闲话。百灵路过听到了,气不平,跟秀儿吵了几句,吵着吵着急了眼,双方开始扯皮撕面,式薇去拉架,也掺和进去了。姑娘们打架,扯头发,撕脸皮,长而尖利的指甲是最好的利刃,式薇干杂活,就把长指甲都绞了,吃了很大的亏,细嫩的面皮上被秀儿的指甲刮了一道又长又细的血痕。这场女人的征伐,被王妈横扫过来的一把扫帚制止了。打架双方谁也占不到好处,都被扣了月饷。式薇捂着脸,拉着百灵往屋回,半道上撞见刚下值的景霆。她们忙让出道来,侧身到边上,同他请了安,双手恭顺垂着。景霆老远就看见式薇了,她站在哪,总是出众,走得近一些的时候,在她垂头请安前,他已经看见她脸上那道细长的血痕,头发也胡乱散着,很狼狈。他的目光从她的脸颊上淡淡扫过,手上的马鞭不自觉地攥紧,面色有些微变,过了片刻,稍缓过来,却是一言不发,走了。百灵按着心头说:「小王爷刚才那脸色可真差,我还以为他要随手抽过来一鞭子呢。」式薇抿嘴,不自觉道:「他凶是凶,倒是没打过女人。」百灵狐疑地瞟了她一眼,语气有些犹豫:「你跟小王爷,真断了?」不怪百灵奇怪,听她的口吻,她明明就还在维护小王爷。式薇后知后觉,方才的话有些没头没脑,有些尴尬,勉强一笑:「主子和奴才之间,谈不上断不断。」就没开始过,原本就是阴差阳错,他是兴头上,对她的身子感兴趣,这种新鲜劲儿,很难维持天长地久,这她很清楚。式薇是干杂活的,本来是要同其他丫头住一个大通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管事给她单独分了一间房,在偏僻一隅,很安静。管事热心肠,给式薇送了一盒子药膏来,嘱咐她坚持抹,过几天就能消痕的。式薇对管事连连道谢。消不消痕,倒是没多大关系,她也不需要以色侍人了,只要能止疼就好。天渐渐冷了起来,式薇借着点疏冷月光,对着镜子,揩了一手指药膏,仔细往脸颊上涂抹,没有人,她就可以蹙眉抱怨疼,嘶嘶地倒抽着气。忽然察觉脖颈上一凉,没来由地,似乎叫人盯着,从窗户那边传递过来的目光。她心里一惊,煞白着脸,扭头往窗边望,什么也没有,只是窗户没有关紧,风漏了进来,借着缝,咻咻地喘着气。她惊惶的心才稍微安定些,走过去,探身往外看,黑黢黢的夜,除了淡青色的月光、高大的树木,什么也没有,只有屋顶传来细碎的声音,恐怕是夜猫在梦游。她松了一口气,双手按在栓上,往里一提,扣上锁,把窗户闭得严严实实的。梦游的夜猫姓景名霆,这回正狼狈地,踩在瓦片上独赏冷月。他能怎么办,孤枕难眠,辗转反侧,只能干这种丢人的事。药要貌似无意地请管家送,探望也只能偷偷摸摸蹲墙根看。丢人丢大发了。既然是丢人,就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小王爷对脸面,看得很重。没过几天,秀儿被赶出晋王府了。百灵眉飞色舞,叉着腰站在井边,一边哼曲一边同式薇说:「啧,这就叫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你说她,真以为自己能耐,竟然胆大包天,借着送酒的名义,爬上小王爷的床。」「你都没看见,小王爷那脸气得发青,当场抽了剑,要杀她。」「不过你说得对,小王爷还是不愿意对女人动手,没下得去手,后来管事来收拾场面,把她老子娘叫来,半拖半拽赶走的。」「临走前,还哭哭啼啼,说,为什么她可以,我不可以。」式薇前面还笑吟吟地听着,听到后面,脸色渐渐变白,百灵还未察觉,继续笑道:「小王爷就说,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玩意儿,跟谁都能比。」「你说,这个秀儿,成天就做白日梦,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式薇忽然想起来景霆警告她的话:「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若安分守己,爷不会亏待你,其他的,你不该觊觎。」她由衷地生出一阵劫后余生的庆幸,亏得她没有做白日梦的嫌疑,否则,她就是第二个秀儿。她沉静地拧干手里的衣裳,十根葱指挣得发青。四入了夜,初雪猝不及防地裹挟着寒风而至,式薇做完活准备回去,一面提灯照路,一面张手去接飞雪,柔软的雪吻在掌心上,悄无声息地化了。她的脸上才刚露出半点童趣的笑容,就僵在梅树下。景霆倚在树下,在大雪纷飞里喝闷酒,听见动静,抬起眼来撞见她。四目相对,他的眼光带着酒的迷醉,就那样半睡不醒地盯着她。式薇反应很快,飞快地朝他福了个身,问了声好,扭身就往别处走,脚步迅疾。可这是雪天,地面滑,一个哧溜,她手上那盏灯就往前摔,摔得支离破碎。她却完好无损,景霆从身后捞住了她的衣领,提溜着,把她转过身,按到怀里去。他的怀抱并不很暖,在雪地里站了很久,沾着雪,沾着酒的酣烈味。下一刻,她不仅从嗅觉上感知到了酒的味道,还从味觉上尝到了。她被他按着头,吻得头脑发胀,簌簌白雪从红梅树上不停歇地飘落。整个王府,整个雪夜都很宁静,静得只听见近在咫尺的心脏跳动声。咚咚,咚咚。强而有力地,急促地。等到雪停了,吻还在继续。听见了远处零落的脚步声,她慌张地、忙乱地,挣扎着推开他。晋王府的小王爷向来骄傲,压根不会低声下气。他借酒盖脸,不依不饶问:「你宁愿做别人的继室,也不愿意跟我?」她双手背在身后,十个指头交缠,周全答复:「奴婢不敢妄想。」他又朝她迈进一步,捏住她的手腕,下定狠心,红着眼咬牙道:「小丫头,你不要后悔。」她很是惦记着他的告诫,不该觊觎,她咬着唇,轻轻点了点头。他摔了酒壶,拂袖而去。一个天之骄子,一个命若草芥,云泥之别,谁又能指望谁更理解自己多一些。五大夫人脸上的笑意盈满两颊,晋王府和太傅家的好事落定了。景霆忙碌着成家立业,式薇踏实着做事。本来他跟她应该就此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相干。可是,二大爷看上了式薇。二大爷是酒色之徒,府里多数好看点、好哄些的丫鬟都叫他哄骗了去。二大爷对式薇格外上心,还专门托了二夫人去找管家的大夫人要人,打算从明面上讨来当小老婆。倒也不出奇,式薇的样貌身段,确实有许多男人觊觎。二夫人是个贤惠的妻子,对夫君百依百顺,为夫君讨小老婆也尽心尽力。她甚至亲自去找式薇,含笑抚着式薇的手背,道:「你这小丫头,也不知哪来的福分,二大爷要抬你做姨娘。」式薇听了,当下一场冷自发顶直凉到脚跟去,她抖着唇,对大夫人二夫人说:「多谢二大爷抬举,式薇没这个福分。」大夫人正为难,她并不想为了一个小丫头得罪二叔,但是又怕小丫头性子烈,闹出什么事。亏得老王妃听说了,出面拦下了,说,「我们晋王府,没得做这些缺德事。」二大爷被拒绝了,恼羞成怒,背着手在屋里踱步,一张阴鸷的脸在昏黄的光里流露出恶毒神色来:「贱丫头,给脸不要脸,啐!就别怪二爷我狠心。」生米煮成熟饭的话,贱丫头就是不愿意,也得受着了。……半夜,式薇突然身子发起烧来,屋里却一个人也没有,她又渴又狼狈,挣扎着起来去斟水,刚走到半截,一个黑影从门后窜出来,从背后搂抱住她,粗嘎低笑:「小丫头,给二爷尝尝你的滋味……」一边说,一边拿那张荤嘴凑到她的脖子上去。式薇已经没了半个魂魄,可是紧急关头,挣脱的意念战胜了恐惧惊惶。她凭着一股濒临死亡的挣扎劲儿,福至心灵地记起来景霆教过的,对付男人最致命的一招,她花费全身功夫,恶狠狠地朝后踹了一脚。二大爷当下痛得蹲在地上哀号。式薇发着抖,掣开门,夺路而逃,没头没脑地逃。雪下得很大,她浑身还发烫,在频频回头看人追上来没有,惊慌失措中,撞进景霆的怀里。他的手,最初僵硬地垂在两侧,只是低头看她一眼,目光就沉黯下去。她哪里知道自己现在多么狼狈,衣衫不整,云鬓松散,面若春花。她眼里积蓄了许多颗晶莹的眼泪,仰着脸求他:「爷,救救我……」都不用说,一猜就能猜到什么事了。晋王府竟然还有人色胆包天,干这种勾当。她滚烫的肌肤,拱在他的胸膛、手臂上,也把他烧着了。他那垂在两侧的、僵硬的手有了自己的知觉,不动声色地解了外袍,拢在她身上,拦腰抱起,把她掩在自己的怀里,不让人看见半分,送回自己春意盎然的屋里。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只能接受景霆做解药。小小的奴婢,也有自己的不为人知的、难以启齿的愿望。他借机诱哄:「想要跟爷好,对吗?」她理智全无,说了叫他拿捏住作为把柄的荒唐话。「嗯……」她的眼睛发红,就那样委屈地望着他。「记住了,小丫头,是你主动要跟爷好。」她红着眼,点了点头。这个从天而降的台阶,他想都不用想,就顺势而下。他替她解了药,还替自己解了馋。式薇的滋味,一如既往地好。到了后半夜,她满脸泪痕,掩在锦被下睡着了。景霆就开始忙了,他替她掖好被子,守她睡沉了,抽了刀砍人去了。这件事情闹了一整宿。如果不是大夫人及时赶到拦住了,二大爷就不止手臂上被砍了一刀这么简单了。景霆砍他二叔时,跟个厉鬼索命似的狠戾:「二叔不知道,她是我的女人吗?」二大爷连个汤也没喝着,命根子被踹了一脚,还挨了一刀,吓得胆魂俱裂,卧病在榻。二夫人哭哭啼啼,动不了景霆,就要老王妃主持公道,把那个挑拨离间的狐媚子拿下,大夫人脸上实在挂不住,就要叫人去拿式薇来平息事端。谁知道,她的好儿子,景霆这回又重捡了混世大魔王的名头,为了一个小小婢女跟所有人作对。最后还是老王妃公道,又宠着金孙,站出来调停。「老二胡闹,做得出这种事情,丢人,活该。」「那小丫头心性倒是好的,难得霆儿喜欢,就过了明面吧。」六式薇做了景霆的姨娘,跟他的小王妃童柳同一天进的门。她认清了,景霆不能够放她走,她只剩下做他姨娘这条路,而她要在这府里过活,就只能依傍着他了。她是走到哪算哪的人了,到了今天这局面,只能是哄着他,顺着他。她没有凤冠霞帔,也没有大红喜房,只是穿了崭新的桃红衣裳,涂抹了过红的胭脂。有那么一点阑珊的喜味,不过这点喜味,反倒叫人觉得寂寥,冷清。就同冷冬里的月光,并不很乐意出来挨冻,那点雪冷青色的光,就显得很意兴阑珊。她对着沉闷的铜镜擦拭胭脂、口脂,半垂着脸,仔细拆掉繁复的发髻、首饰,掰下耳上沉甸甸的金坠子。用了狠劲,一时不察,金钩子勾连着一丝嫣红的血,不看见是不会觉得疼的。月光侵袭进来,把那冷踱在她的身上,她双手交叠着,轻轻抱住自己,紧接着解了衣裳,爬上床去,用厚重的、华丽的锦被笼罩住自己发冷的身躯。她还在梦的边缘徘徊,就被人挤着往里拱,一只铁臂横过来,蛮横地从她的胸前擦过,把她整个人揽到身上。他扒拉一下,她就往里挪一寸,可抵抗是没用的,他手脚并用,不仅把她的温软抵到胸膛前来,也把她的一双长腿并到腿下。他的唇贴着她的耳边低声说:「小丫头,忒没心肝了,不等爷,自己就先睡了……」那浓烈的酒味氤氲着亲昵暧昧的意味,她也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应该是梦,他不能在今晚睡在她这里。既然是梦,她也就任性了,继续闭着眼,往下沉睡。他忽然咦了一声,温热的指腹揉着她的耳际,「怎么弄的?」她不说话,他的手就挠她腰上的痒痒肉,他一挠,她就忍不住笑。她没了办法,只得一边笑一边含糊说:「摘坠子,不小心扯到了。」他嘟囔了句,「傻丫头,笨手笨脚。」她可是公认的伶俐丫头,如果不是倒霉,或许还能朝管事的大丫头上更进一步的。她撇了撇嘴,不置一词,他察觉她的冷淡,用锋利的牙齿咬了咬她的耳垂。「怎么不说话了?」他的手又搁在她的痒痒肉上面了,她鼓着腮帮子,气呼呼说:「我笨手笨脚,笨口笨舌。」他一阵低声发笑,「生气了?」她不说话。「好嘛,小丫头,你天资聪颖,伶牙俐齿。」他的手摇晃着她的手臂,大概是醉得不清,才能这样伏低做小。她更确凿以为这是梦,抿着唇,在锦被下轻轻笑开:「伶牙俐齿可不是什么好话。」他沉吟片刻,她全副身心在等他说话,忽然她一声惊呼,全都淹没在他倾覆而上的吻里。他的吻里还含着一口酒,一边渡到她口舌间,一边低声诱哄:「小丫头,喝了这个交唇酒,你生生世世,都是爷的人。」她迷迷糊糊地想,只听过交杯酒,哪有交唇酒。他把酣烈的酒,尽数喂给她。景霆真不讲理,他只要她许诺,自己却什么都不许诺。七式薇疑心是梦,又疑心是真。她的身上布满了青的、红的痕迹。可醒来时,景霆并不在她的床上。式薇去请安时,景霆正在童柳那里吃早膳。昨晚一定是梦了。童柳生得端庄,脾气也好,她见了式薇,笑容满面,喊她一起吃饭。式薇忙推拒,谁知景霆开了口,语气懒散,却不容置喙:「姨娘,一起吃吧。」她刚推开一张凳子,离景霆远一点,他已经快她一步,把身边的一张凳子推开,叫她过来坐,她只好规规矩矩,挨着他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地,安静吃饭。她确实是饿了,昨晚一觉睡得太消耗体力,她吃得沉浸。景霆的筷子忽然出现在她眼前,一筷子肉落在她的碗里。她有点做贼心虚地望了他一眼,他脸上是很稀松平常的表情,似乎理所当然。她又瞟了一眼童柳,她和气融融的,也并没有不高兴。不仅没有不高兴,她也给她夹肉,「姨娘辛苦了,多吃点,多吃点……」她一边说,一边笑容款款地盯着式薇吃饭。景霆忽然不高兴了,拿筷子哐地一下敲在碗上,皱着眉,对童柳没有好声气:「你吃你的,看着她干嘛?」语气是老样子的不耐烦,小王爷对新娘,也很凶。童柳却半分不生气,歪着头笑吟吟道:「姨娘生得好看啊,吃饭也好看……」景霆的新娘,有点怪。式薇赶紧把最后一口饭扒拉完,找了个由头就遁走。刚走出院子没多远,景霆就追了上来,一只手揽在她肩上,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心情显著地愉悦:「小丫头,今天休沐,爷带你玩去。」她咬着指甲疑惑,他不是该带新娘去玩吗,跟她一个姨娘扯什么劲儿。「爷,这不太好吧?」她那清秀的眉微微蹙着,莫名他就心底一片柔软,指头往她的眉心点了点。「小丫头,你尽管恃宠而骄吧,往后爷护着你。」式薇隐约觉得他的话不对,她并没有要恃宠而骄,是他赶着她恃宠而骄的。八景霆很会玩,哪里吃的、喝的、逛的,他没有不知道的。托他的福,她吃遍了晋都大大小小出名的菜品,还费了好些银两购置了许多衣裳、首饰、胭脂水粉。这回她恃宠而骄的名声,算是彻底落实了。其实也不是她想买的,是景霆拖着她进去买的,身处那些装潢华丽的店铺,式薇是有些发怔的,尤其是掌柜们一个个对她阿谀奉承。「夫人喜欢哪样式的?」「这几样,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夫人真是花容月貌,气质雍容。」她有好几次想摆手辩驳,我不是夫人,只是个姨娘。可是景霆一句一句替她应承下来了,最开始他让她挑,她摆手说不用了,真不用了。于是景霆就自己挑了,他伸一根手指,往架子上一排排地扫过去,稀松平常道:「这些,这些,都要了……」他是要把人家整个店都搬空了啊,急得她连忙伸手去按住他的手,着急忙慌道:「我自己挑,自己挑,不用劳烦爷。」他立在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低声发笑,「多挑些,别叫人笑话爷。」式薇绞尽脑汁地买东西。回府的时候,马车上,她不小心打了个呵欠,就被他按在大腿上,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用极罕见的温柔的声音同她低语:「小丫头,累了就睡一会吧。」她浑身的疲惫和警惕一下子松垮下来,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往他腿上蹭了蹭,微阖上眼。他对她也算得上好的了,式薇隐约能察觉得到。九景霆几乎天天在式薇的院子里睡,没过多久,她就怀上了孩子。童柳来看她,竟然流露出兴高采烈的神色,她拍着她的手背,叮嘱她:「缺什么,要什么,只管说,往后你这院子的膳食,我亲自料理……」景霆也很高兴,高兴得有些发傻,一下值,一阵风似的,从外头跑进来,紧接着趴在她的小腹上,仔细听声音。听了半晌,皱起两道浓眉,困惑地望着式薇:「小东西,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式薇抿着唇低笑,笑起来眼眸弯成了月牙儿。景霆抬起头,掐她嫩白脸颊,笑问她:「小丫头,你笑什么……」她伸出一根纤长指头,按在他的额头上,笑着娇嗔:「爷,你好笨,才一个月,哪能有什么动静……」景霆盯着她烂漫的笑容,没有追究她胆大妄为,也只是发着呆,含笑望着她。她轻轻推他一下,他若有所思,研究起来:「咦,是在窗边那一回吧?」她呀了一声,双手遮住脸。他一边掰她的手,一边继续回忆:「也有可能是一起洗澡那回,唔,太多次了,记不清了……」她面红耳赤,说他一句:「啊,讨不讨厌,缺不缺德……」他拿指头刮她鼻子,「都上百回了,小丫头还是害羞啊……」她咬他的指尖,瞪他:「别说了……」他越发得了兴致,低声发笑:「这有什么不好说的,爷跟你说正事呢,往后小东西问,我们也好统一口径。」景霆的喜悦,短暂地维持到了夜里。他正准备作怪,她抬手就把他落在胸脯上的手扫掉,还理直气壮,搬出一套言论来:「大夫说了,这期间不能行事,会伤到孩子的。」他像一只受伤的小狼,蹭着她的手臂,低低呜咽了声,「那我怎么办?」她憋着笑,总算能对付他了,她故作姿态沉吟了一番,「爷,你忍忍吧。」「多久阿?」「怀胎十月啊……」半夜他爬起来去冲澡。第二夜,他倚在床头盯着她,笑容不怀好意,她觉得不对劲,他的目光,又像饿狼又像狐狸,又馋又狡黠。式薇很快把被子掩到身上,翻个身,背对着他,假意打了个呵欠,一边嘟囔:「好累啊,睡了,爷。」他滚烫的身子贴上来,手圈在她的胸前,唇落在她的耳根子底下,隐约笑道:「懒猫,你都睡了一天了,还睡什么睡,起来,陪爷玩会。」她软绵绵拒绝:「不是我不想,大夫说了,不行嘛……」他牵住她的手,又是笑得暧昧:「我又没说玩什么。你想什么呢……」她耳根子腾地一下烧红了。式薇有点想把枕头往他身上招呼,可她还没恃宠而骄到那种程度。十式薇结结实实过着好日子的。景霆把她保护得很好,没有什么人欺负她,童柳这个主母也很好,对她特别关照。景霆没什么事的时候就赖在她的院子里,逗她。春天院子里杏花开了,他摘下来别在她发间,挑着她的下颌,端详了一阵,笑:「咦,小丫头,你脸圆了不少……」她先前并不很在意容貌的,可是叫他这么一说,忙伸手去摸,眉上有隐约的担忧。女为悦己者容,式薇的心,早就被景霆牵着走了。「那怎么办,我少吃一点……」他憋着坏笑,目光渐渐从下颌往下移,低声说:「不用,挺好的,不止脸圆了,别的该涨的地方也涨了……」杏花摇落,她的脸比春杏还粉上三分。夏天满塘荷花,他就抱着她在葡萄架下赏荷,一边替她摇蒲扇,一边往她嘴里递水绿葡萄。「小丫头,你怎么这么热?」孕妇本来就体热,他非得把她按在怀里,能不热吗?她蹙眉,要从他怀抱里挣脱开来。他一把按住她,「干嘛呢?」她噘嘴说:「爷不是嫌热吗?我离你远点……」他把唇点在她额上,凶她:「毛病,热可以脱衣服啊……」他一面说,一面动手解她衣裳,「哎,我现在都成妻奴了,成天就围着你打转……」因为那个「妻」字,她的心口一下子怦怦地跳急了。他见她发呆,停下手中动作,狐疑望她,「干嘛呢,小丫头……」她摇摇头,懒懒地窝在他怀里看潋滟六月荷。秋风一过,天气渐渐凉爽,他就不常带着她出去外面遛弯了。她的肚子鼓鼓胀胀起来了,行动也开始不便了,他就干脆把一摞书搬到她屋子里。大多数时候,她在睡觉,他在忙,忙完了,就起了坏心,拿那张冰冷的脸去蹭她被窝里温热的小脸,可她无动于衷地沉睡着。「小丫头,怎么这么能睡呢,这都不醒……」他一行说,一行把她的眉眼、鼻尖、脸颊、唇瓣都吻了个够,钻进被窝,去汲取她身上的暖意,又香又暖又软。她在酣甜的睡梦里,又被紧紧拥住。初雪的那夜,她把他的整个手背都咬得又青又紫,一张苍白的小脸布满汗水。景霆本不该出现在产房里的,老王妃、大王妃、小王妃挨个轮番劝说他出去。他的脸色跟躺在床上的她一样白,「小丫头她会害怕的,我要陪她……她掉这么多眼泪,一定疼死了……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要了……」他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这是晋王府这位金贵小王爷平生第一次感到害怕。合府的人也是第一次见他这副见了鬼的德性。人心都是肉做的,几位王妃都不再劝了,只能站到边上念佛祈祷。他任由她咬,所有的耐心和温柔都在这会功夫使上劲了。她死死咬着他的手臂,含泪望着他,「爷,我疼……」他揉着她的头发,哑声说,「不生了,再也不生了,都怪爷,是爷不好……」她在鬼门关徘徊,有些坚持不下去,颓丧道:「万一我不成了,爷要好好看顾我的孩子……」他听了,发狠地按着她的双臂,红着眼,又凶她了:「小丫头,你要是敢……」他顿了顿,连那个「死」字都不敢说出来,「我就把你的孩子扔到野外去……」她被他一凶,一口气喘了过来,咬着牙,瞪着他,一下子,母亲爱护孩子的力量,充沛丰盈了。……她睡得迷迷糊糊,听见老王妃笑得格外高兴:「瞧这小哥儿,跟霆儿小时候,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大夫人也笑:「千万,脾气不要像霆儿一样坏就好了……」老王妃笑道:「柳儿脾气好,孩子应该也能养得性情温和……」童柳腼腆笑道:「老祖宗,我抱抱他……」「好好好,哥儿,来,给你娘抱抱……」她们笑得一团和气,继续说说笑笑。听他们的意思,是要把孩子过给童柳。她闭着眼,忽然就淌下眼泪来。怀胎十月,可是她的孩子却不是她的孩子。姨娘就是姨娘,不是谁的妻子,也不是谁的娘亲。十一景霆爬上床的时候,被她狠狠踹了一脚,他没有防备,摔在地上。他有些震惊,反应过来,拍掉身上的灰,迅速爬上来,捉住她的双手双脚,把她按在身下,语气凶得很:「怎么?要造反了你?」她死死盯着他,像看仇人一样看他,前所未有地勇敢:「放开我。」景霆怔住,张了张嘴:「小丫头,你鬼上身了是不是?」她还是狠狠地瞪着他。他又气又好笑,「你这是什么眼神?爷是怎么对不起你了?」她的胸脯涨得厉害,发着疼发着胀,又想到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连口奶也没喝上,她就心头火一拱一拱的,先前那些怯懦被一个母亲的愤怒腾腾烧走了。她嚷嚷起来,又拼命抬脚要踢他:「放开我,不要碰我……」「我讨厌你,景霆,我讨厌你……」乱动的脚被他按得死死的,他气极反笑,坐在她身上:「说翻脸就翻脸,好好好,怎么讨厌我,你说,今儿爷跟你算算明白咯。」她咬着牙,愤怒之下,把所有积蓄在心里的委屈不甘一股脑倾泻出来:「你自私,你无耻,你骗人……」「我明明都走了,我都走了,你非得把我捉回来……」他的脸冷了下去,「哦,还在后悔没去做人家的继室……」她发着抖,梗着脖说:「做别人的继室,总比做你的姨娘好……」他攥着她的手开始发冷,声音也冷了大半:「哦,做我的姨娘有什么不好?说说看,你能说出个子丑寅卯,说不定爷一高兴,把你放了,再给你添些嫁妆,让你去给别人当继室……」她眼里淌着泪,抖着唇:「你就只会对我凶,只会吓唬我,你就是把我当个玩意儿,高兴就哄,不高兴就凶,做你的姨娘,有什么好的,半点好都没有,一整宿一整宿地没有好觉睡,尽会折腾我,就只会折腾我,你那么想要女人,为什么不找别人,非要折腾我……」他顾不上生气,疑惑问:「我怎么凶你了……」「你在床上就凶我……」「我在床上怎么凶你了?」「我说不要,你就非要,还不让我回嘴,就是凶我……」他哑了声,好吧,他承认,他对她是有点索求无度了,可这不能怪他啊。军营的人都说,女人说不要就是要,他把这句话奉为真理,以为她只是嘴上说不要,谁知道她是真的。他有些受挫,沉默了片刻,低着声:「还有呢,还有什么不好?继续说……」她委屈得不行,扁着嘴继续控诉:「你让我生孩子……」他思索了一下,低声说,「以后不生了……」她又忽然放声哭起来,哭得断断续续。他有些慌张,讪讪地把手拍着她的肩头:「不是,你有话说话,哭什么……」她哭起来没完没了,他一着急,语气又不好了:「别嚎了,坐月子呢,没听大夫说,坐月子不能哭吗,会把身子哭坏的……」她抽抽搭搭哭:「要你在这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好了,孩子都叫你们骗走了,你也不用在我这装了,我抢不过你们……」她哭得伤心,胸脯起起伏伏。他总算明白,她今天这通邪火怎么回事了。他把额头抵在她额头上,叹了口气:「行行行,我是黄鼠狼,别哭了,孩子是你的就是你的,没人能抢得走……」她睁着婆娑泪眼瞪着他,他伸手去抹她的眼泪。「有我在呢,不会让别人把孩子抱走的。」她哽咽着说,「我都听见了……」「你觉着,爷说的话靠谱,还是别人的话靠谱?」她凝着泪,垂着眼不说话。他捧住她的脸,轻声说:「小丫头,你总是不声不响,原来心里藏着这么多心事呢。」她不自然地把视线移到边上,他却命令她,「看着我。」她被迫望着他,他揉了揉她的发,沉声说:「小丫头,我知道你委屈,只是我也没办法,正妻的位置,我现在指派不了,没法给你。我只能在能力范围之内给你最好的。」「童柳的哥哥是我战场的兄弟,他为了我死的,临死前把童柳托付给我了,她在童家过得很难,管事的是她继母,她身子不好,也没几年活头了,所以我娶了她,想让她在最后这段日子快活些。」「我跟她就是兄妹,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的,她对我没意思,也知道我只惦记你一个的,我们就是互相给对方打个掩护。」「抱孩子这个事情,是我没考虑好,我本来想,我们往后会有很多个孩子的,童柳她挺可怜的,就给她一个,以后她走了,好歹也有个孩子给她送终。」「你生孩子那天我就后悔了,你闯鬼门关才生下来的孩子,我不能让他管别人喊娘。是爷对不住你了,小丫头。」「别闹了好不好,往后爷做得不对,你就说出来,爷改。」他蹭着她的脸,把她的手拢到滚烫的胸口去。她那眼睛还红红的,有些发怔问:「你说真的?孩子还我?」他牵着她的手依偎到脸边,点了点头,「爷什么时候骗过你?」她默默想,他向来言必行,行必果,这倒是毋庸置疑的。她的泪眸还水光潋滟,盯了他半晌,悄声说:「谢谢爷……」他这会倒记起事来了,秋后算账了,他又掐住她的脸颊嫩肉,咬牙切齿:「早些时候,你说我什么来着,自私,无耻,骗人?」她红着眼委屈巴巴地盯着他,温声细语道:「气头上的话,爷也跟我计较?」他冷哼一声,「你不知道爷的外号叫什么?就叫小气鬼。哦,对了,是不是还说了一句,宁愿做别人的继室,也不愿意……」眼看着他越回顾,脸色越低沉。她忽然不知从哪生起的一股子勇气,双手按上他的肩,猛地,吻住他。他被吻傻了,默默按上她的后脑勺,专心接吻了,忘记跟她算账了。……番外景霆不在的时候,童柳总是开开心心地去式薇那串门。蹭吃蹭喝,逗小孩,摘花,荡秋千,捕蛐蛐,唠嗑……妻妾和睦,景霆却总是生闷气。比如,式薇新研发了一道新菜式,刚端出来两人坐下来,他想跟她腻歪腻歪,她就会忽然冒出一句:「呀,柳儿可能还没吃饭呢,叫她一起吧……」童柳每次都很没眼色地,笑眯眯地挤在他们中间,吃得油光嘴滑,眼睛闪闪发光,小嘴抹甜似的喊着:「薇薇做的饭菜全天下第一,我还要还要……」景霆就笑她:「你都快胖成猪了。」没等笑完,就被式薇狠狠拍一下手臂,她还朝他瞪。童柳笑嘻嘻冲他扮鬼脸吐舌头,又殷勤地给式薇夹菜。景霆哼了一声,也给式薇夹菜。式薇给他和孩子做鞋袜,总捎带着把童柳的也做了。童柳那傻姑娘捧着新鞋袜,笑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止不住地逢人夸耀,拉着景霆就说:「看见没,这针脚,这花纹,啧啧……」景霆就忍不住酸道:「谁没有似的,你该不会是第一次收到这种礼物吧。」童柳抱着鞋,哼了一声转身就跑了。式薇打帘正走出来,看见童柳生气了,反手就拍景霆的手臂,「你又欺负柳儿……」景霆一脸无辜:「又是我的错?」式薇柳眉倒竖:「不是你还能是谁?」景霆叹气:「是我的错。」景霆时常郁闷,他常常一下值飞奔回家,冲到式薇的院子,搁树边杵半天,院里荡秋千的童柳式薇二人玩得正起劲,嘻嘻哈哈说个不停,谁也没搭理他。景霆觉得日子没法过了。他究竟是给自己娶了个姨娘,还是给童柳娶的姨娘。有一次童柳要回娘家,景霆打算陪她去。出发前景霆神色紧张,想跟式薇好好说一下,怕她误会。他还没开口,式薇就一边哄着孩子一边郑重嘱咐他:「明天你可得给柳儿撑好台面啊,让她那个后娘看她过得好好的,气死她那个后娘……」景霆:「??」景霆带童柳回家,在她的后娘面前一通耀武扬威。回晋王府的时候,童柳拉着式薇一通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地描述。景霆倚在门边,双手负背,神色很细微地黯然。他寻遍高山大川的名医,都没能留住童柳年轻的生命。童柳死在柳絮纷飞的春光里。她死的时候,一手拉着景霆,一手拉着式薇,同往日一样笑得天真烂漫,道:「最后这段日子,我过得很快活,有人吃饭惦记着我,有人陪我说话玩耍,临死前还穿上新鞋,我娘死后就没有人给我做过了……真舍不得你们。」她的笑声像飘荡无依的柳絮,有些寂寥:「哎,这辈子拿的牌太差了,我就是先去洗牌了,不要为我难过,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式薇抿着唇不敢落泪,好像眼泪掉下来就是一种诅咒。景霆红着眼眶,揉了揉童柳的发,温声说:「傻姑娘,不想笑的时候,就别笑了,想哭就哭……」尽管他总是调侃她,可真当她妹妹来疼的。童柳如释重负,不再强颜欢笑,眼角滑落一滴眼泪,声音渐渐黯淡下去:「好不甘心,我还没吃够玩够……」闭上眼前,她还是露出笑容:「天妒红颜啊,红颜薄命啊……」童柳连死,也要调皮一下,让关心她的人没那么难过。没被疼爱过的人,总是小心翼翼地回馈温柔。

为什么中国神仙比较负责任?

下次神仙开大会,我帮你问问吧。我是月老,掌管世间姻缘的神仙。同行是冤家,西方的邱笔特和我分管不同的区域,彼此都看不顺眼,互相告了不少黑状。我和他一样,都在等一个机会扳倒对方,吞掉对方的市场……1我是月老,掌管世间姻缘的神仙。关于缘分的传闻有千万种,唯有我最接近真相。繁华的闹市区,百货大厦的门口聚起了一堆人,有些穿着时尚的年轻人还拿出手机,围观着奇葩的一幕。人群的最中央是一对情侣,女生二十出头,穿着超短裤露脐装,画着浓艳的妆容,她提着几袋最新款的衣服,脸上全是不耐烦,而那个男生跟她差不多年纪,穿着旧旧的T恤和牛仔裤,他正跪在地上求女生不要分手。「小芸,我错了,明天我就给你买那件裙子,不要和我分手好吗?」男生眼眶微红,声音带着些颤抖。「这不是一件衣服的问题,我已经受够了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在你身上看不到希望,你能给我什么幸福呢,你能不能像个男人洒脱点,不要这么死缠烂打?」女生侧过脸,躲着那些手机的镜头。「我会努力的,我什么都会给你的,房子、车子、首饰、一个温暖的家……只要你再给我一段时间,我拼了命也会给你幸福的。」男生已不顾自己的尊严,紧紧地拉着女生的手。「你他妈的放开好不好,丢人。我什么时候找你要那些东西了,我只是想要安全感,你连最基本的安全感都无法给我,说这些不值一文的承诺有什么用?」女生用力甩脱男人的手,就像被拆穿谎言的骗子,脸上带着恼羞成怒的潮红。围观的人指指点点,说这个女生在商场里逛了一下午,买了大几千块钱的衣服,几乎用光了男生刚发的工资,半个小时前女生又看中一款裙子,男生犹豫了一番,劝她过段时间再来买,终究导致现在的局面。「没钱谈什么恋爱嘛,真是卑微的舔狗……」一个拿着手机的男生嗤笑。我萧索的站在上空,这个世界已经复杂到我看不懂的地步了,把用情至深的人称作「舔狗」,把玩弄感情的人称为「情圣」,把不顾他人感受只顾自己利益的行为称作「个性自由」,把荒淫滥交称为「性解放」……一切古老而传统的东西,都被他们嗤之以鼻。凡人看不见的姻缘红线,也变得比任何时代都要复杂,就拿这一对情侣来说,男生身上的红线,紧紧地系在女生手上,但女生身上的红线,分成了五六根岔线,红线的尽头散满城市的角落,有一根在一个富二代手上,有一根在一个酒吧歌手手上,居然还有一根在她的房东手上,那可是一个接近六十岁的老头子,可见这女生是一个多么放荡的人。我用斩缘刀轻轻一挥,男生身上的那条红线猛地崩断,只是一瞬间,那男生就像换了一个人,眼睛里的泪水消失殆尽,他站起来拍拍自己裤子上的灰,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这个行为不仅惊讶了围观的人,更让那女生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备胎从来不敢拂逆自己,今儿是怎么了?「你干嘛?」女生追到男生身边,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不干嘛,你要走就走吧。」男生耐心地等着红绿灯,自从红线被斩断后,男生变了一种气质,不再唯唯诺诺,不再低着头弯着腰,眼神坦率且自信。后面看热闹的人起哄发笑,女生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再加上莫名的,她又不是很想甩脱这个备胎了。「你真那么残忍啊?我不过就是和你耍个小脾气嘛。」女生主动牵男生的手,露出撒娇和可怜的神态。这一招百试百中,无论什么时候,那男生看到她这幅模样都会软下心来哄她。但今天见鬼般的不灵了。「你怎么那么恶心?」男生触电般甩开女生胳膊,快步走到马路对面,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里。「妈的,渣男,老娘真是瞎了眼……」这是一种关于尊严的羞辱,就像一个奴隶突然跳起来甩了你一耳光,你是绝对无法忍受的,女生气急败坏的在路边大骂,如久经沧桑的泼妇一般。围观人群散去后,女生拿出手机,思考着该找谁共度春宵。我又用斩缘刀挥了一下,她身上的红绳纷纷断落,只剩下一条,紧紧的连在那个房东老头子手上。那个老头子有妻有子,还有一定程度的暴力倾向。三个月后,那个女生脸肿得像个猪头,浑身全是血污,被那老头像扔垃圾一样甩到楼道时,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此刻的举动。2这是一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神仙也很焦虑。前段时间,上一任财神被查出滥用职权,因为他的本家姓马,老婆姓王,导致凡间首富不是姓马就是姓王,玉帝查出问题后雷霆大怒,把那个财神免职打入畜生道,换了个廉洁的小神仙来当财神(好像那几个凡间首富近段时间都倒了霉,不知是不是和新财神的行为有关)。还有土地公,更是夸张的离谱,凡间的人穷极一生也住不上一套房子,而那些有钱人买房子就像买水果,因为房子的问题凡人怨声载道,逢年过节的供奉也不再真诚,往往内心还在咒骂:贼老天,我们每天累得像条狗,什么时候才能买到一套自己的房子啊?在这样的情形下,土地公被打入凡间,要做六十六世的建筑工人,让他好好体会一番那种痛苦。还有我这个新入职的月老,也会觉得压力很大。在之前的时代,就像凡间歌里唱的一样,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那时做月老还是很轻松的,等到男女成年系上一根红绳,大概率就能管一辈子。而到了现在,各种千奇百怪的情况都出现了。男人喜欢男人,女人喜欢女人,不管男女都喜欢,这种情况让我们月老很难做,以前牵红绳只看年龄,现在还得加上性别,增加了工作难度。还有一些年轻人,天天躺在家里混吃等死,你把红线给他准备好了,他依然不愿出门,把自己心仪的对象设置为网上的人物,比如偶像明星,甚至是动漫人物和某些爱裸露身体的男人女人(这种情况在东瀛小岛里最常见),还给自己取了个好玩的名称,叫宅男宅女,这他妈要我们月老怎么牵线?最夸张的,就是现代人对感情的态度,完全就是朝三暮四。半年前,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到我的神位前面祈祷,说实话现在这个时代,还信奉月老的人少之又少,我的神位在山间小庙外一颗榕树下面,一年也来不了几个人。所谓物以稀为贵,对于那些虔诚的供奉者,我都是有求必应,那个眼镜男放下些供品,说自己不想努力了,希望能找个富婆,余生在荣华富贵中度过。那个晚上我就给他牵了红线,秦联企业的女股东刚死了第六任丈夫,家产数以亿计,是个标准的富婆。那个女股东姓明,明总在闹市区的大饭店吃完饭后,等司机开车出来的时候,瞥见路边抽烟的眼镜男,那男人其貌不扬身材瘦弱,却没缘由的让明总心潮澎湃,明总让司机把他叫过来,在车上聊了十分钟。第二天一早眼镜男刚走出破旧的廉租房,就收到明总送他的礼物,一部限量版的豪车,之前只在杂志上见过,眼镜男大喜,拿上车钥匙就去街上兜风,看着路边行人羡艳的眼光,还有那些辣妹抛过来的媚眼,作为一个一无所成的LOSER,眼镜男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明总的攻势越来越烈,名牌手表、定制西服、不限额的信用卡……很快眼镜男就不再为生活而发愁,沉迷于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中。当然,他心里很清楚,这一切的来源都是富婆明总,人生能有多少次机遇,遇到了就要大力的把握它。终于在半个月后,明总把他叫到海边的私人别墅,喝完一瓶数十万美元的红酒后,两人走进卧室,眼镜男从来没料到,明总是个有特殊癖好的女人,不仅用皮带抽了他两小时,还坐裂了他的盆骨(明总体重160KG),不管他怎么哀求,明总都不让他下床,折腾一夜后,他被送进急诊室。养了半个月伤后,他怒不可遏的赶到小庙,一脚踢飞我的神位,说我他妈的在整他。靠,这一切不是他哀求的吗?我也发火了,把他的红线改到另一个女人手上,那个女人是明总的孪生姐妹,直接把他坐到半身不遂,下半辈子都只能推轮椅生活。3城市的中心地带有一个酒吧,名字叫「Makaveli」,是我们神仙的聚会点,这个酒吧装修很有格调,调酒师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无论你多有钱有势,一天只给你调一杯酒,喝完你就只能点饮料或是茶水,而且每天只营业到十二点,午夜一到准时关门。「老邱,你主管的是西方业务,怎么有时间过来这边?」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烫着金黄色卷发的男人。邱笔特,外国人叫他「丘比特」,那些老外总以为他是个单纯的小孩子,光着屁股拿着弓箭,实则又老又丑。「老杜,我也不想来啊,怪就怪你这片的女人,崇洋媚外的太多,我们那边随便过来一个烂人,都能和几十甚至上百的女人扯上姻缘线,简直烂七八糟。上面要我过来告知你一声,好好牵那些女人的线,不要把业务区域搞复杂了。」老邱喝一口酒,阴阳怪气的对我说。「妈的,你那些过来的洋人都是渣男,你怎么不好管管他们?」白薇是我手下的红娘,性格暴躁嫉恶如仇,站起来撸上袖子。「你想干嘛?我们正仙谈事哪有你插嘴的份,大小不分……」老邱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嚣张地望着我们。白薇手一挥,一道真火就射向老邱那边,老邱脸都没抬,一道无形的屏障出现在他面前,真火打在上面,就像重拳入棉花,火势很快消减。「老板,把空调开大点,好热啊……」楼下的客人纷纷抱怨,估计是那道真火的缘故。「你手下的人好像不懂规矩哦,要不要我帮你教训一下她?」老邱还是懒散的靠在沙发,但眼睛里露出一丝寒光。「你以为我怕你啊?」白薇好像真的火了,拿出她的仙器。「够了。」我拦在白薇身前,把自己的那杯酒摆在老邱面前:「大家都是同事,何必搞的那么难看,老邱,我会好好管理的,不会影响你业绩。」「挺上道。」老邱笑着把我的酒喝完,一副欠打的模样伸了个懒腰,搂着个洋妞离开座位。「刚刚为什么不让我教训他?」白薇愤愤不平的坐下。「你打得过他吗?」「我……,就算我打不过,不还有你吗?」白薇气呼呼的吃一口果盘里的西瓜。「傻丫头,混仙道不是打打杀杀,当神仙是人情世故。」我拍拍她的肩膀,露出一个深意的笑容。同行是冤家,老邱和我分管不同的区域,彼此都看不顺眼,互相告了不少黑状。我和他一样,都在等一个机会扳倒对方,吞掉对方的市场。「对了老大,有个千年难遇的怪事,需要你过去看看。」「什么怪事?」「一根斩不断的红线。」白薇气消了点,郑重地看着我。4那个女孩叫苏灵,她的男朋友叫夏天,半年前俩人因为小事大吵一架,恰逢是个雷雨天,交通状况很恶劣,夏天被一辆汽车撞飞,直到现在都没醒过来,医生做了好几次手术,告诉苏灵这个男孩大概率成植物人。苏灵和夏天都是穷家小户出来的孩子,父母没什么积蓄,高昂的医疗费用早就掏空了夏天父母的家底,出于各方面考量,夏天的爸爸把苏灵约到家里。只是短短两个月,夏天的父亲就像老了十岁,双鬓布满白发,他给苏灵倒了一杯茶,温和地对她说:「灵灵,你是个好女孩,以后的路还长,不要再管夏天的事了,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吧。」苏灵没有喝茶,只是站起来朝这个男人鞠一躬:「叔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是不会放弃夏天的,我会等他醒过来。就算他这辈子醒不过来,我也要在他身边陪他,他是对我最好的人,我心甘情愿。」「你……,你不要这么感性,女孩子没几年好时光,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男人眼眶微红,他被这个女孩的决心所感动。「我无怨无悔。」苏灵又鞠一躬,拧开门走了出去。苏灵本来是大三的学生,夏天出事后毅然决然的辍学,去各个地方打工,每天要做三四份工作,往往累到坐在巴士车上就能睡着,都是为了支付夏天的住院费。我化作凡形走上巴士车,坐在她身旁,看着这个面容清秀眉宇间却很倔强的女孩,我用手轻轻地剪她身上的红线。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被剪断的红线飘在半空,只是一瞬,又重结在一起。我加大灵力又剪了几次,情况没有变化,苏灵的红线紧紧连在夏天手上。「你干什么?」大概受我的灵力影响,苏灵惊醒了,大眼睛谨慎的看着我,身体成一个防备的姿势。「我没干什么呀。」我脸色有点尴尬。「你是小偷!」苏灵猛地站起来,检查自己口袋里的东西。司机听到这话猛踩刹车,把车停到路边后也走到我面前,已经是末班车,车里总共就我们三个人,我差点吐血,好歹我也是个神仙,就算化的样子不怎么帅,也不至于被当成小偷吧?「你什么时候上来的,投币没有?」司机粗着嗓子质问我。「额……」我感到头大,因为我确实没有投币(我也没有凡间用的钱啊)。苏灵检查一遍身上的东西后,坐到另一排的位置上,看样子她把我当坏人了,司机见我结结巴巴的样子,脸色变得更有敌意,他指着后门口:「下去!」「大哥,我今天忘带钱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把我丢这里我怎么办啊?」我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下车。」司机就像吃了火药一般,伸出手拉我的胳膊。我被那司机扯起来,推推搡搡地往后面走,我不停地说好话,用求恳的眼神望着苏灵。「算了,我替他给吧。」苏灵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硬币,递给司机。巴士车重新发动,窗外的夜景飞逝,苏灵把窗开了一个小缝,风吹动她乌黑的长发,露出白皙的额头。「谢谢。」我坐到她身后的座位,讨好般道谢。「不客气。」她敷衍的回答我一句,入神般看着窗外。「你跟着我干什么?」下车后走了十分钟,苏灵突然转过身瞪着我。这是一片破旧的民宅,道路边布满杂草和垃圾,偶尔还有流浪猫狗窜出来,如果不是经济拮据,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是断不会住这里的。「没有,我只是想还你钱,你不要老是用那种眼神看我嘛。」我被她的眼神盯得不自然,我就那么猥琐像坏人吗?「你连巴士都坐不起,哪来的钱还我?」苏灵嘴边浮现出笑意,微带嘲讽的笑意。「我只是今天没带钱,又不代表我没钱。」「算了吧,你这种落魄小子我见得多了,不要仗着自己长得还行就到处撩妹,回去洗洗睡吧。」苏灵扭头就走。「等等!」我大声叫住她,大爷的,这丫头已经侮辱到我身为神仙的尊严了:「我现在就把钱还给你。」小街的尽头,是一家彩票站,虽然已经是深夜,还有一些打着赤膊的男人聚在里面。「你借我两块钱,我马上还给你。」我朝苏灵伸出手。「啊?」苏灵嘴巴可以放下一个鸡蛋,她被我的动作唬住了。「你也不差这两块钱吧,试试运气咯。」「原来你是赌狗。」苏灵白我一眼,继续往前走。我一口老血吐出来,现在是个什么时代啊,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一分钱难倒活神仙。「我把这个抵押给你。」我摘掉手上的月老玉戒,追上去放到她手里。「这是什么玩意,值钱吗?」苏灵拿着戒指对着月色打量,月老玉戒是神器,在夜色里泛着琉璃鸿光。「不至于连两块都不值吧?」我快疯了,这女人到底有多小气。天可怜见,苏灵终于给我两个硬币,我一溜烟的跑进彩票站,买好一张彩票,那是实时开奖的彩票,十分钟后就出结果。我擦擦脸上的汗,把彩票拍在她手上:「待会儿进去领奖。」「小弟弟,你是不是喝大了?」苏灵又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靠,小爷我比你大上千岁好吗?我没搭理她,十分钟过去了,当彩票站门口的显示屏公布结果时,苏灵整个人都懵了,她拿着彩票的手微微发抖,整个人因兴奋脸色潮红,我刚准备说话时,苏灵就像变了一个人,她拼命摇着我的胳膊:「天呐,我知道了,你就是少年赌神,你要带我发财啊……」我差点昏过去,这娘们脑袋到底是什么做的?5两块钱的彩票,中了二等奖十万块,当苏灵领到钱后,乐呵呵地请我吃夜宵。我终于见识到苏灵真正的样子,她舔舔手指把钞票数了几遍,把钱全部塞进自己的包包里,然后恢复神色,坐在我对面晃点我:「弟弟,这些钱虽然是你赚的,我也算是原始投资人,咱们一人一半,那么多钱放你身上不安全,姐姐我先替你保管,好吗?」「你只借了我几块钱,凭什么分那么多钱给你?」我心里好笑,脸上却很认真。「别那么小气嘛,朋友之间为点钱伤感情多俗啊。」苏灵眼睛里带着刁滑的光,把凳子搬到我身边和我攀关系:「咱们以后好好合作,有你这个手艺,还怕赚不到大钱吗?」「我们什么时候是朋友了,你不是骂我赌狗么?」「现在就是了嘛,我叫苏灵,弟弟你叫什么?」那姑娘还真会来事,笑眯眯地给我倒饮料。「杜仲。」「对了,你怎么知道彩票肯定会中奖?」「不知道,我瞎买的。」我喝了一口叫做可乐的饮料,这玩意儿被称作快乐神仙水,第一口有点呛,喝习惯了还真不错。神仙都有天眼,不仅能看到凡人的前世,也能预知尘世的未来,但我暂时不想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一方面是找机会剪断她的红线,更重要的,以这姑娘的性格,估计会把我当精神病。胡编了一个身份,说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苏灵很仗义的帮我找了个住宿,就在她的房间对面。第二天一早,苏灵就把我拉去城市的繁华地带,那里有更大的彩票站,看样子这女孩是把我当提款机了。当然,我也有我的计划。为了拖延时间,我买的彩票都中的是小奖,最多才两千块,苏灵倒没有失望,像个后勤队员给我扇风倒水,中午十二点,大街上爆发出一阵尖叫,街边的女生疯了一般围过去,拿出手机往里面挤。陆长衣,现在最火的流量小生,拍的电视播一部火一部,各大时装代言的宠儿,只是在街边露了个头,就造成了交通瘫痪的状况。「天呐,是陆长衣哎,弟弟你先在这里买着,我去找他要个签名……」和其它花痴女一样,苏灵也站起来往那边跑。说到底,人类的感情就是如此脆弱。所谓的两情相悦至死不渝,只是没遇见更好的。我趁着混乱施展灵力,把苏灵身上的红线斩断,和陆长衣的红线连在一起。「小心,没受伤吧?」陆长衣身材修长五官深邃,看见苏灵被挤得差点摔倒,伸出手扶住她。两人四目相对,心中都荡起涟漪。「没……没事。」苏灵的脸红透了,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颤抖。一直在电视上看到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比屏幕里还要英俊的脸,苏灵只觉心跳如雷。「小姐,你手臂流血了,我送你去医院吧?」追星的女生太多,苏灵的手臂被指甲刮出一道口子,陆长衣温柔的询问。那些被安保推开的女生,都嫉妒地瞪着苏灵,愤恨这种和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为什么不是自己。「没关系的。」苏灵细若蚊吟地说。「上车吧,我车上有纱布,得破伤风就麻烦了。」陆长衣拉着苏灵的手走向房车,不顾经纪人阻拦的眼色,不出意外,这事会成明天的娱乐头条。豪车关上门的那刹那,我丢掉手上的彩票,怅然地离开了街道。千年前,也出现过一根斩不断的红线。仙界的仙女下凡嬉戏,看到一个山谷湖水清澈,就脱光了衣服在里面洗澡,那群仙女都是西王母所生,职责是绘织天上的晚霞,称为「织女」。其中最小的织女年芳十六,最得西王母喜爱,其它织女都暗自记恨,趁她洗澡时把她的衣服带走,结伴先行回了仙界。那位仙女洗完澡后发现姐姐都走了,自己也没了衣服,呆在水里不敢声张,天色越来越黑,虽然是神仙,仙女也害怕的流下眼泪。此时一位放牛归来的青年路过,他见到水中还有一个人影,以为是有人溺水,不假思索就脱掉外套跳入湖中。仙女全身赤裸,见一个男人朝自己游过来,羞得手足无措。就在那青年就要看见她的时候,仙女施展灵力轻弹手指,平静的湖水突然激荡汹涌,青年本来水性极好,却觉得此刻自己如大海里的一片孤帆,呛了几口水后就昏死过去。仙女天性善良,把青年救到岸上,脱掉他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正准备返回天界时,却发现自己的仙器也被带走,仙器就相当于凡间的身份证,没有这个守门的天降是不会放行的,正在慌张无措之际,那位被剥的只剩一条短裤的青年却醒过来。「你穿我衣服做什么?」农家少年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木讷地问道。仙女羞红了脸,就像天边淡红的晚霞。一根斩不断的红线,就在此刻突然的出现,成为流传千年的传说。「老杜,你他妈再瞎用灵力损坏凡间秩序,就算我们是好友,我也要去上面告你。」新财神是我的发小,为人刚正不阿,他大声发着牢骚,打断了我的遐想。「就十几万的事情,至于么?」我笑眯眯地给他倒一杯茶,拍拍他胳膊。「什么不至于,凡间的事情多复杂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事情都有因果律,那张彩票本来该别人中奖,那些钱说不定是救命钱,就因为你滥用私权,害得一个本该上得起学的孩子上不起学,或是一个本该就得回来的女人救不回来,要是更严重的,万一那女人是个孕妇……」新财神唾沫星子喷我一脸,估计气得够呛。「得得得,越说越夸张,升个官把你能的。」「你……」新财神把茶杯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头像鸭脖子一样梗着朝向窗外。这小子从小就这样,一本正经还不经逗。就在我准备说几句好话服个软时,白薇急匆匆地拉开门,很少见到她那么慌乱的模样。「老大,出事了,苏灵自尽了。」6「夏天,十六岁我们第一次说话,当时我被班上的坏孩子欺负,一向好脾气的你挡在我身前,哪怕自己被打得满脸是血,也不让那些男生靠近我一步。从小我就是个孤独的人,父母都嫌弃我是个女孩,从来不关心我,那是第一次有人保护我,其实在那一天,我就喜欢你了。」「你是个很温柔的人,我脾气却很糟糕,我敏感又爱猜忌,都是害怕自己不受伤害。每次吵架你都耐心地哄我,想着各种法子逗我开心。我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总是开玩笑,说就是要把我脾气宠得越来越大,到时候没有男人受得了我,我就只能找你结婚了,呵呵,你这个坏蛋。」「那一天我又无缘无故发脾气,大雨天跑到街上,你连鞋都顾不上穿就追出来,那辆车撞过来的时候,是你再一次挡在我面前。你浑身是血,疼得嘴唇都在打颤,还摸我的脸安慰我,要我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夏天,你为什么那么傻呢,我这样的女孩,你为什么要付出到那种程度……」「夏天啊,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就是现在最红的明星陆长衣,他长得可比你好看多了,他看我受伤把我请到他的车里,给我包扎伤口,还送我很好看的项链。他说他对我有点动心,希望我能和他约会,哪怕我不放心他的职业,也至少该给他一个机会。夏天,我……我那一刻居然动心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和他接吻了,下一秒我就恨起自己来,我是一个多么丑恶的女人啊,明明有一个拿命对我好的人,居然还要移情别恋,我几乎是癫狂着跑下车。」「我不该是这样的人呐,夏天,你会原谅我吗?医生下午跟我说你身体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也许两三个月,就会……没关系的夏天,这次让我来保护你,我提前过去等你,无论天堂还是地狱,我一定好好地陪着你,再也不对你发脾气。哪怕你怨我打我,我也不会生气,就这么约定了,好吗?」晶莹的泪水,滴在病床上男生苍白的嘴边。苏灵温柔地亲了一口男生的额头,拿出口袋里的安眠药,一颗又一颗的塞到自己嘴里,半小时后,平静地倒在地板上。我如木桩般站在原地,看着苏灵临终的记忆。我从没有预料到,人类对感情的执念,居然可以冲破灵力的束缚,可以到达舍生忘死的地步。午夜的幽风起,病房的窗帘微微扬起,两个穿着高级西装的男人走进来,他们是这一任牛头马面,手上拿着锁魂链,看到我和白薇,两个人都有点惊讶。「这个人你们不能带走。」我挡在苏灵的尸体前,阻止他们的动作。「月仙,这不合规矩吧,这是我们冥府的业务。」说话的牛头还算恭敬,马面却已跃跃欲试,想要绕过我锁魂。「你们要是难办,要你们上面的人来和我谈。」「管他作甚,我们做自己的事,谁拦着就办谁。」马面一般推开我,锁魂链闪电般拴住苏灵的脖子,把她的七魂六魄往外扯。下一秒,马面整个人撞在墙上,嘴里呕出血来,他剧烈咳嗽几声,爬起来想和我算账。「长得丑就别学人家打扮,看你们整得跟男公关似的,丢仙界的人。」我昂着头看着牛头马面:「以下犯上,你们领导有没有教过你们规矩,我是正仙,就算管姻缘也是正仙,你们是散仙,就算是十足的亲信也是散仙,散仙有资格在正仙面前亮法器吗?」马面估计是气疯了,毛耳朵都露出来,再这样下去估计就得现真身了,牛头目光阴鸷地看着我,朝我微微鞠躬,说道:「月仙教训的是,但扰乱生死律事关重大,要是出了问题,责任谁付?」「责任我付,有何问题只管来找我。」「好,那今天我们就先回去,出了纰漏您向上面解释。」牛头扶着马面往外走,依稀听到马面骂我的秽语。「你不是说做神仙不靠打打杀杀么?」白薇站在我身边,一副看戏的样子。「对小的,拍拍打打也无妨,对大的,自然要讲人情世故了。」皎洁的月色下,我看清楚苏灵最后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带着释然的笑。7「我……在哪,我还活着?」苏灵皱着眉揉额头,虽然我用灵力把她救回来,那些药丸的副作用还残留着。「为什么干这种傻事,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又有谁强迫你此生只能爱一个人?」清晨的阳光洒进屋子,我叹了一口气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的事,你到底是谁?」苏灵抱着枕头,身体往后缩。「我是月老,掌管姻缘的神仙。」「啊?」苏灵目瞪口呆,她又被我唬住了。「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特权,无论你想和谁在一起,我都帮你牵红线,让他此生只爱你一个人,除了病床上这个男生。」「靠,神经病。」苏灵把枕头砸过来。果不其然,这姑娘反应还真在我预料之中。但是很快她就相信了我的话,因为时间静止了,枕头停留在空中距我一尺的地方,墙上的时钟滴答声也停住,窗外围着花枝打转的蝴蝶,就像定格的照片。苏灵瞳孔放大,努力想说出一个字来,却怎么也做不到。「我还可以给你一个选择,我把这个男生救醒,让你们好好在一起,但是你要考虑清楚,你能承担起这个结局吗?」我慢慢站起来,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让她看到这段姻缘的未来。三个月后,夏天终于醒了,苏灵喜极而泣,给他办了出院手续,在家全心全意照顾他,学着做饭,弄得手指都是伤,给他洗衣服,冬天被冻得发抖,但无论何时,苏灵脸上都有满足的笑容。一年后两人结为夫妻,婚礼上夏天眼眶微红的给苏灵承诺,这辈子只会对她一个人好,那是苏灵最幸福的时光,她穿着婚纱,漂亮的就像凌波仙子,享受着所有人的祝福。三年后,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家里多了些吵闹,也多了份欢乐,又过了一年,第二个孩子也出生了。一切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变化,苏灵因为生养孩子容貌大变,纤细的腰肢上长满赘肉,脸色越来越黄,开始长雀斑,夏天却因为事业有成,还是那副英气俊朗的模样,无数年轻女孩在他身边打转。夏天开始宿夜不归,习惯外面的应酬,每次醉醺醺的回到家倒床就睡,不愿意和苏灵做过多交谈。七年后,夏天和一个妖艳的女人在包间喝酒,苏灵破门而入,气急败坏的苏灵摔了很多东西,还要打那个女人,被夏天拦住。「你说过,你这辈子只对我好的。」苏灵声嘶力竭,拉着夏天的袖子。「你够了,我没对你好吗,你记不记得,当年我为了你差点连命都丢了,你能不能收敛点脾气?」夏天冷冷甩开她的手,一片狼藉的包间里,夏天接着喝酒。十二年后,夏天已经公然的带女人回家,那时他已经是千万富翁,心里想得都是怎么甩掉苏灵这个黄脸婆,一言不合就大发脾气。爱情,爱情早就在生活的琐事中尸骨无存,为了两个孩子,苏灵一直在委曲求全。直到有一天,她翻到自己的结婚录像带,看着里面青春迷人的自己,还有那个俊朗深情的新郎,她突然哭起来。开始只是哽咽,后来变成嚎啕大哭,这是我想要的幸福吗,这就是我一直努力追求的幸福吗?苏灵哭到精疲力尽,看到楼下又带着女人回来的夏天,那一刻,所有的绝望都爆发,她拿起一把水果刀扑下楼……时间恢复正常,秒钟向前推了一格。「即使是这样的结局,你还要跟他在一起吗?」我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直直地看着她。苏灵整个人都在发抖,脸色变得惨白,就像溺水的人刚被救上来一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发出尖叫,眼泪大滴大滴砸下,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怎么能承受这样的未来?8关于缘分的传言有千万种,唯有我最接近真相。但只是我自以为。千年前那对少男少女,很快就坠入爱河,仙女是个对凡间一事不懂的糊涂虫,闹了很多笑话,但那个农家少年都温柔的包容了她。天条有三大铁律,首当其冲的就是不能和凡人私通,玉帝听到其它仙女打的小报告后雷霆大怒,派天兵把仙女抓回天界。此时仙女已经怀有一子,西王母为仙女求情,只要她把这个孩子打掉,不再见那个少年,就免去她所有的罪责,重新回归仙职。面对着满天神佛,一向胆小的仙女,决然的摇摇头。玉帝从来没有这么震怒过,他最疼爱这个小女儿,没想到她竟能忤逆到如此程度,于是,他下了一道残酷的天令。仙女被流放到「断尘岛」,那是一个孤岛,上面无花无草无水无石,神仙在上面灵力会慢慢消失,一百年,仙女就会变成凡人,两百年,仙女就会坠入地狱,五百年,仙女就会魂飞魄散,彻底的消散在世间。而那个农家少年,被带到断尘岛对面的小山上,眼睁睁看着最心爱的人受尽痛苦。那少年想尽办法,不休不眠造船,却遇到狂风大浪,用树枝做风筝,却一次次摔到海里。两个彼此深爱的男女,每时每刻都在求而不得的痛苦中煎熬。但那根红线,还是坚韧的连在一起,那是两颗心的呼应。直到那一天,一声啼哭出现在岛上,少年已经穷尽心血,他毕竟只是个凡人,他用最后的力气跳进海,慢慢朝心爱之人游去,一步一步,虽然是惊涛骇浪,他的眼里也没有惶恐。而仙女眼睁睁看着少年做奋死一搏,把孩子放在地上,也跳到海里。什么天条,什么注定,他们只是想最后看对方一眼,哪怕会尸骨无存,也无怨无悔。鹊仙是仙女的侍女,见到此景再也无法忍耐,违抗天命搭鹊桥,让他们终于相聚在星海上。「你好吗?」少年已经成了老人模样,他温柔地看着妻子。「我不悔。」仙女已经用光了灵力,随时都会溟灭,眼睛里却充满着幸福。惊雷乍起,喜鹊纷纷消散,两个紧紧相拥的恋人,坠入幽冥银河。只剩下,那个婴孩的啼哭声,在寂静的空间回荡。「你说,我母亲为什么宁愿魂飞魄散,也要在那个岛上苦等他,连我的死活都不顾,就是为了见他最后一面,情之一物,为何能让人做到这种程度?」只是一杯酒,我觉得自己已经醉了。神仙是不会醉的,除非自己想醉。白薇坐到我身边,轻轻握着我的手:「你别怪你母亲,她把所有的灵力都给了你,才和你父亲一起赴死。」「我不怪她,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其实做了这么长时间红娘,我也不明白,凡人其实是很脆弱的,但动情的时候却能爆发极大的力量,不畏艰难,甚至能献出生命,他们……其实很强大,内心有依靠的时候比我们神仙还要强大。」白薇把她的那杯酒递到我手上,温柔的看着我。她的母亲,就是上一任鹊仙,事后也被牵连,打入轮回道。「不想这些了,考虑怎么善后吧,我们这次得罪的神仙太多啦。」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慢慢走下楼梯。Makaveli酒吧已经关门,那位个性的调酒师坐在沙发上,他是这一任死神。打了他的小弟,不给个交代是说不过去了。新财神也神情淡漠的坐在一旁,虽是好友,想必他也把我的事迹上告天庭。职责所在,我不怪他。最中间的位置坐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太白金星这种档次的神仙,算是高层领导了,估计是上面派来收拾我的。他冲我笑了笑,说:「坐下说话。」9「滥用灵力,扰乱凡间,贬杜仲为下仙,去蟠桃园当门将。」太白金星传达了上面的指令。「靠!」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被降职成一个看大门的,我还是急得跳起来。死神和财神脸上都浮现出一丝笑意,等着看我的笑话,太白金星慢悠悠喝一口茶,开始闭目养神。「在哪工作都是一样嘛,当年斗战胜佛还去喂马呢……」「对啊,工作是不分大小的,在咱们天庭,哪怕是一条内裤一张卫生纸都有它的用途,不要发牢骚了。」那两个王八蛋,居然还唱起双簧嘲讽我。「领导,这事情有没有得商量?」我赔着笑脸蹲在太白金星身前。「怎么商量,这都不是你第一次违反天条,不要仗着西王母是你外婆,就胡作非为,你这样弄得大家都很难办。」那个老狐狸睁开眼,翘着胡子训我。「对对对,我一定吸收教训改正错误,老领导,我这水平去当门将,不是大材小用么……」我讨好般给他添茶。「那你去向玉帝求情吧,我只是负责传达。」「其实,我们可不可以换个思路……」我眼珠一转,坐到财神和死神的中间:「大家想想,自从分了东西方区域后,管西方的神仙处处压我们一头。我这边的邱笔特就不说了,财神,那边动不动乱搞操纵股市,弄得到处是金融危机,还有死神,你他娘的别凹造型了,那边的冥王发动军政,欺负那些小国家,三天一大打两天一小打,都是为了搞业务,给我们带来多少麻烦,每次开会却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我这点小事说到底是内部矛盾,不如我们趁此机会做个局,给那群老小子下个套?」三个神仙都没说话,太白金星还是悠哉悠哉的喝茶,财神梗着脖子看夜色,死神又开始凹造型。「得,都是群没种的,只当我没说,看大门就看大门,我还乐得清闲呢……」我骂骂咧咧的站起来。下一秒,他们仨不约而同睁开眼,嘴角都浮起狡黠的笑容。此后的事情顺理成章,太白金星回天庭报告,说我确实有失职,但罪不至此,最重要的是邱笔特野心过大,给那些洋人乱牵线,来这边的洋人大多数像种马,试图吞占这边的业务区域。我作为本地月老,也是受了刺激才做出一些过激行为,可以从轻处理。同时死神和财神也纷纷上书,死神说有些洋人滥交,明知自己有艾滋还到处乱搞,给他的生死簿惹了不少麻烦,每天都有莫名其妙的名单出现。财神则说有些洋人吃软饭,把女人的钱骗到手就带回国,弄得他整理单据总有纰漏。就这样,邱笔特被免职,接受判官的审讯。落水狗不打是不行的,算起来这一任的黑脸判官是我舅舅,舅舅和我心照不宣,种种大刑一用,邱笔特顶不住就招了,说西方那边管事的早就看我们这边不顺眼,确实使了各种诡计想抢业务。这下事情就捅大了,玉帝拍烂了三个桌子,下令把那群管事的全部降职,不得随意插手别人区域的业务。「做神仙不是打打杀杀。」我举起酒杯。「混仙道是人情世故。」那三位也举起酒杯,喝完一齐大笑,死神今天心情好,破例给我们多调了几杯酒。白薇噗嗤一声笑出来,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10繁华的闹市区,一对情侣亲昵的牵着手从我身前经过,女生开朗外向,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男生沉默温柔,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即使是这样的结局,你还要跟他在一起吗?」苏灵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她精神彻底崩溃,坐在地板上发抖尖叫,白薇担忧的看我一眼,我视若无睹。「我在等你的答案,你还要坚持吗?」我扶起她的脸,看着她盈满泪水的眼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苏灵喃喃自语,仿佛大病一场。那根红线摇摇晃晃,有自行崩断的迹象。就在我认定苏灵即将放弃的时候,她突然用力抓住我的手,虽然恐慌不安,但眼睛里多了分果敢。「请你救回他。」「为什么?」我觉得不可思议:「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他未来不会在乎你的……」「我喜欢他,我爱他,哪怕他将来会那样对我,此刻我也依然爱他,我希望他能健康平安,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苏灵虔诚的扑在地上,用力磕头求我救回夏天的命。摇摇欲坠的红线,又重新结在一起,千丝万缕的紧密相连,成了无法解开的死结。这,就是苏灵的决心。我眼眶红了,把手拍在她的额头上,她眼睛一黑倒在床边,我洗去了她这几天的记忆。「老大,你为什么要用幻境骗她,姻缘簿上她的未来不是这样啊。」白薇跟在我身后,忍不住发问。「我只是想看看,当一个人注定爱而不得时,她还会不会选择去坚持?」答案超乎我的预料,就像飞蛾扑火,明知道会被烧死,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这是傻吗,还是一种真挚的勇敢?我轻轻的扶正苏灵的脑袋,让她靠在夏天的枕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会看到夏天慢慢苏醒,她会有无比幸福的笑容。【尾声】「月老大仙,求求你,我已经找了好多份工作,他们都不要我。我连饭都快吃不起了,这些供品是我用身上最后的钱买的,求求你,给我一个富婆吧,我不想努力了……」身材瘦弱的眼镜男跪在地上,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的愿望。这是一座山间的古庙,门口一棵漂亮的榕树下,是月老的神位,听附近村民说,这个月老可灵了,求姻缘的人都能达成心愿。但这个时代,相信这个传说的人越来越少,说到底月老算是个芝麻官,年轻人更喜欢搞钱,一来二往,神位面前的供品就少得可怜。「要不我们也去试试吧?」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男生笑着说。「我走不动了,你自己去吧。」一个穿着裙子的女生坐在台阶上,揉着自己的脚踝,穿着高跟鞋爬山,简直是自讨苦吃。看打扮就知道这是对旅游的情侣,男生弯下腰温柔地帮女生敷上创可贴,摸摸她的脑袋:「下山我背你,别不高兴了。」「知道了知道了,你去玩吧,不用管我。」女生带着笑意把男生往外推。男生去寺庙里买好供品,虔诚的跪在树下。「月老,我希望能和苏灵白头偕老,她是一个没安全感的女孩,我希望能永远陪在她身边保护她,不让她被欺负。」男生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女生,又弯下身子。「若是注定我和她不能在一起,请派一个比我更爱她的男生,让她能永远快乐。」风轻轻的拂动,女生不停地催促男生下山,男生笑着跑过去,没人注意到,那个摆在石头上的供品不知何时少了一份。

知乎盐选 _ 三:时羽

现在越来越发现王警官真是天真的可以:「你骑上了老虎,想下就能下吗?」他没有说话,眼里都是悲愤。最后,我对他说:「我答应你,如果毕业之前他没有赶我走,毕业之后我一定想办法离开他。」我把他推开,就往巷子那边走,然后我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威西。我知道,他都看到了,我也没什么可争辩的。他沉默了一会倒是先开口了:「苏小姐,我知道是王警官缠着你,今天的事,我就当没看见,不跟羽哥说了。」我倒是有些感动。我问他:「最近这辆车,没出什么事故吧?」他被我突然岔开的话问懵了:「没有,怎么了?」我伸手把行车记录仪拿下来,一边删着记录一边开口说:「没事的,你跟时羽说就好,我也很烦他总来找我,时羽没准儿会有办法,反正王警官也吃不了什么亏,就让他们两个去闹吧。」威西点了点头。回家之后,吃完晚饭时羽才回来,身上的香味熏得呛人,平常还会洗了澡再来见我,今天脱了外套就让我陪他在沙发上坐着,我也没有以前那么矫情了,就当没闻到。「这几天怎么样,学习累不累?」没什么情绪,但是也能听得出心情不好。而且转弯抹角地问我生活,应该是威西已经跟他说了今天王警官来找我的事。我笑呵呵地说:「挺好的啊,大二是比较忙。」「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了吗?给我讲讲。」「没有有意思的事,倒是有没意思的事。」「什么事?」他挑了挑眉,看着感兴趣的样子。「王警官来找我了,很烦,你不是认识他吗?你去跟他说说,让他别来找我,同学看见多不好啊,还以为我有男朋友了,没人追我了可怎么办?」他笑了,把我搂过来,贴着我的脸说:「看来学校有男生追你了?」「是啊,不少呢。」果然,他不再追问王警官的事了,之后他再找王警官怎么聊,我就不管了,只要他信任我,那就还好办。他继续在我的耳边挑逗我:「来,让我看看那些男生喜欢的女生,不穿衣服是什么样子。」说完就把我压倒在了沙发上,我笑着拍他的胳膊:「焦姨还在一楼卧室呢。」他一只手伸进我的衣服,一只手缠绕着我的发丝,看着我的眼睛柔声说:「怎么?害羞?」我说:「我倒是还好,就怕焦姨不小心出来,看到你光着屁股,焦姨害羞。」他笑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然后把我抱起来上了楼。他对我好的样子,让我差点儿就信了他对我有着多浓厚的爱意,多珍贵的感情,但是还好,他身上变换的香水味让我清醒。我也在想,他身边来来回回的女人那么多,究竟哪天能对我腻了呢?就这样的日子,竟也又过了一年半,到了大四,就该实习了,我也顺利进了大二时实习的咨询公司继续实习,还是Aaron的项目组。时羽对我学习、实习工作这些从不干涉,还说如果有困难,他可以帮我。不过我大学这几年,除了周旋他,就是学习,没有别的个人生活,如果连学习都学不好,我当初倒也不必委屈自己跟他在一起,上这个大学了。也能看出来Aaron对我好像也有意思,为了避免麻烦,我就暗示他我有男朋友,晚上又让威西把车停在路边,没停在停车场。威西平常都穿着西服,长得也算精神,冒充一下男朋友,可信度还挺高,毕竟我不能拉时羽给我挡桃花,他也算这个城市有点名气的一个人,他一出现,我的身份估计也就当场露馅儿了。最近我忙起来,时羽又不回家了,以前我巴不得他不在家,但是最近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是很想知道我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位置。我很怕我会对他生出感情,女人就是这样,他表面上对你好,你就会选择性地忘记他身后的坏。我在心里,默默想着,还有一年,就这一年,一年以后我一定要离开你,我不想再这样卑微地维持一段见不得光的关系,如果我把这看作感情,我也不想在感情里如此的廉价和不平等。周末时羽也没有回来,我把威西叫来陪我去逛街,没想到竟然看到了时羽的身影,我正想去叫他,就看到一个女孩子跑着挎住了他的胳膊,两个人看起来都很开心。那个女孩子也青春洋溢的样子,不像是他在酒吧认识的那种女生。威西看到后,比我还尴尬,好像要跟我解释什么,但是事实就在眼前,要安慰我,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把我逗笑了。我笑着问他:「你这是怎么,好像乱搞的人是你一样。」他看我的反应,可能也是没想到:「苏小姐,你没事吧?」「我能有什么事?时羽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是正常吗?」确实正常,但是这两年除了大二团建的时候碰到一回之外,他从来没带到我眼前过。现在看到了,不过是把以前脑补的事情,放到了现实。「这个女孩是干什么的呀?看着挺小的。」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好像也是学生吧,听说刚上大学,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哦,那我是不是就快解脱了?我没再理会他们,跟威西照常走进商场,挑挑买买拎了一堆东西回家。回家后发现时羽已经在家了,今天态度还格外的好,估计是看到了我的消费记录,知道我们在一个商场里逛,可能看见他了。其实想想他也挺可笑的,有什么可照顾我情绪的,我有什么资格吃醋生气,他不是一直告诉我让我认清自己的位置吗?我认得很清楚。「今天去逛街了?怎么不叫我呀?」我好想脱口而出,你不是得陪别人吗?勉强忍住了。「这不是怕你忙嘛,以前也是我叫威西跟我逛街,反正你也知道,你有时间不是就会来找我吗?」我笑着说。「是啊,今天还真有点事,陪客户的女儿来着,唉,无非就是让我买单嘛,把你叫上好了,你们年纪差不多,可能还有共同语言,让我陪她,可真是累死了。」时羽这个人真不适合说谎,如果他直接说一句:「老子就是又找了个小姑娘。」我可能还会高看他一眼。跟我说谎,真是多余。「好啊,下次一起逛逛。」我故意说道。他倒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接我话了。看他说谎的样子,我都替他累:「没关系的,反正我知道你身边的女人也没断过。」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他突然炸了,不知道是恼羞成怒,还是我又点到了他哪根神经:「苏亦清,你不用阴阳怪气的,我找谁,还轮不着你管。」你看看,真面目就露出来了,但是他真的想多了,我还真不是阴阳怪气,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对啊,我没有管啊,都是你一个人在这说的,我可没问。」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尽量心平气和地跟他解释,想要告诉他,我不仅不会管,你也不必跟我说谎。他也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天,说了句:「好。」然后就没什么话了。吃完饭,他就让我去他房间。我们之间能做的,也就这点事。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个女孩居然来公司找我了,我把她拉到休息室问她要干什么。她一脸天真无邪:「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能在羽哥身边待够2年的。」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问我这种问题成功让我感到厌烦。她看我没回答,又接着问:「怎么?怕我抢走羽哥,不肯分享经验?」我心想,我巴不得你快把他抢走。我说:「我不知道,我看你也不是特别缺钱的样子,跟他混干什么?」她装作不开心的样子:「你也太小气了吧,不告诉我经验就不告诉,装什么大好人,你觉得他不好,你不还是跟他睡吗?」她简直比时羽还难对付,这时候正好Aaron来休息室买咖啡,看到我,跟我打了个招呼,然后那个女孩自己介绍自己说是我妹妹。我真是不知道她要作什么妖,她又问我刚才跟我打招呼的那个人是谁,我说是我领导。等Aaron走后,她又笑嘻嘻地问我:「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我真的是很无奈:「我不知道,你快点走吧,你跟时羽的事情我不想知道,我不觉得时羽多么喜欢我,他身边的人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你加油吧。」她又盯着看了我一会说:「我比你年轻,长得也不比你差,为什么他偏偏对你这么好?」我越听越糊涂了,他对待其他女生难道不一样吗:「那你倒是说说,他哪里对我好了?」她也不装作跟我很熟的样子了,收起笑脸,冷冰冰地看着我说:「他只会带我去酒店,从没带我去过他家,而且他也不会跟我过夜。」这我倒是没想到,那没跟你过夜的那些天,也没来我这过夜啊,我实话实说:「我也没去过他家。」「他跟我在一起也毫不掩饰你的存在,还会跟我说回家怕耽误你休息,他把我当成什么人?」听他说完,我心里也挺复杂,2年了,我还是看不清时羽这个人的心思。而且也想劝劝这个小姑娘,她觉得时羽把她当成什么人?难道时羽没有给她上一课叫:找到自己的位置吗?我觉得这个小姑娘可能是年纪小,不懂事,想法比较天真,还掏心掏肺地跟他说几句:「小姑娘你醒醒吧,我劝你,不要跟他谈感情,还是趁年轻,多跟他要点车、房子、包什么的,他倒是挺大方的。」「哼,苏亦清你不用跟我炫耀,我知道他给了你一套别墅,我跟你不一样,你只图他的钱,我喜欢他这个人。」好吧,我只能在心里劝她好自为之。最后,她问我:「苏亦清,你学校的老师和同学知道你被包了吗?」我只当是她气急败坏才说的这话,不想跟她计较:「知道了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就起身走了。我当时以为这个小姑娘这一系列幼稚行为,只是想给我找点不痛快,万万没想到,我居然被这个小姑娘摆了一道。这两天时羽依旧没有来我这里,直到有一天下班前,收到了时羽的短信,让我下班之后去蓝海酒店1508房间,跟前台要房卡,我还有些诧异为什么没让威西通知我。但是这个蓝海酒店是时羽的产业,威西也按时来接我,就没想太多。到了酒店,在前台拿到了房卡,就去了房间,他不在房间里,房间也没什么异样,就是普通的套房。我就在房间里玩着手机等他,过了一会,有人敲门,我想可能是时羽来了,但是一开门,居然是Aaron。我问他怎么来了,他说是我叫他来的,我一脸懵,这是时羽的酒店,我不敢让他在走廊站着,先让他进屋来。他也看出来我不是在等他,有些尴尬,没说话。我问他是谁让他来的。他说是我妹妹。妹妹?我哪来的妹妹?他说是那天来公司找我的那个。我恍然大悟,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圈套,让他赶紧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刚打开门,时羽就站在门外,旁边的威西也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时羽看着我们两个,眼中隐藏不住的怒火,攥着拳头看着我说:「这么快就要走了,看来你的领导不太行啊。」Aaron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看这个情形,也能明白个大概,这个男人肯定是跟我有关系,他不傻,知道自己被骗了,不会因为气话去较真。时羽走了进来,让威西把门关上,看着我说:「我还丢不起这个人,我的女人在我的酒店里,跟别人开房。」Aaron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时羽和威西,明白了,我之前说威西是我男朋友,肯定是搪塞他的,至于为什么不把正主说出来,那自然是不能公开的关系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是被骗来的,我跟苏亦清,没什么关系,苏亦清应该也是受害者。」我也抬起头赶紧跟他说:「时先生,你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胡来,咱们两个的事,咱们一会再说,让外人先走吧。」Aaron想说什么,但是看了看这个情形,也不知道说什么,叹了口气就出去了,时羽也没拦着。只是在出门之前,时羽对Aaron说:「苏亦清从现在开始辞职了。」我知道贸然说自己是那个女生陷害的,时羽也不好相信,这时候Aaron给我发了微信,我还没看清,手机就被时羽抢走。他给我发的消息是,让他来酒店的微信号,还有聊天记录,最后说了一句,希望对你有用。时羽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扔在了地上:「如果他对你没有意思,怎么可能一个微信就把他叫来。」我想他大概明白今天的事是有人故意的,但是面子还过不去,想要给我点教训。我笑着说:「那以我的美色,时先生如果只见过我一面,我邀请你开房,你会不会去呢?」现在我对付他的一些小手段还是有的,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只要你表现得对他死心塌地,他就会放纵你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他见我第一面的时候,就给了我名片,他这个问题是没法嘴硬着回答了,只能避重就轻,继续问我:「那如果我今天不来,你们俩是不是就搞在一起了?」「不可能,这人搞这把戏不就是让你看见的吗?而且,我生是时先生的人,死是时先生的死人,时先生不开口,我怎么敢乱来。」我开着玩笑跟他说。威西看我们两个没什么事,就出去了。我还继续逗着时羽:「来吧,都有人帮咱们开房了,那就体验一下吧,还没住过五星级酒店呢,以前跟爸妈旅游,都是住快捷酒店。」时羽看了看我,拉着我的手,把我拥进怀里:「以后我带你出去玩,都住最好的酒店,好不好?」「嗯。」我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但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我这次放过她,那她还会想出别的方法来对付我,我不怕她把时羽抢走,我是怕她抢不走,还坏我的事。如果现在贸然地得罪时羽,怕是他不仅不会放我走,还会更加刁难我。我问时羽知不知道这个微信号是谁的。我不能直接告诉他这个人是那个女孩,他自己查出来,才更可信。时羽并没有加过这个微信,看来是用小号给Aaron发的信息,这个小姑娘居然处心积虑了这么久,也真的是看得起我。我继续装惨:「那这个人真是够坏的,目的可能只是想让你讨厌我,但是如果Aaron是个品行恶劣的人,你又没来这么及时,我在房间里发生危险怎么办?」「亦清,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这个人的。」「时先生,我突然想到了黄毛。」我故意提到了让他至今都愤恨的事情。能感觉到他抱我抱得更紧了。我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总是他对我好一点,我就会想掏出我的真心,不过他一定会拿着我的心在火上烤一烤再还给我。如今我的工作被搅和没了,时羽也说暂时不要出去工作,虽然心有怨气,但是我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跟他提要求,毕竟Aaron的事他还没那么快释怀。我也只能在家健健身,跟焦姨学学厨艺,学校各个系每年的迎新晚会都在圣诞节前后,我们系还邀请我们大四的学生有时间也去看一看,我反正在家也是待着,还不如去看看系里的迎新节目。时羽上次因为酒店的事情,在家认认真真陪了我几天,最近这几天,又总不在家了,也不知道他查没查出来下套的人是谁。我就让威西送我去学校,我在学校的宴会厅找到了一个角落就坐下了,看到几个老师还客套几句。看着大一的学生们在舞台上表演节目,让我也想到了大一时的自己,满怀着对新环境的憧憬,也有着疼爱自己的父母。而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了,不知道爸妈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会不会难过。晚会快结束的时候,主持人正在说离场词,突然音响发出「滋滋啦啦」刺耳的声音,随后,音响里就传出一段语音,是两个人的对话:「小姑娘你醒醒吧,我劝你,不要跟他谈感情,还是趁年轻,多跟他要点车、房子、包什么的,他倒是挺大方的。」「哼,苏亦清你不用跟我炫耀,我知道他给了你一套别墅,我跟你不一样,你只图他的钱,我喜欢他这个人,苏亦清,你学校的老师和同学知道你被包了吗?」「知道了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我听到第一句的时候,脸就绿了,我知道后面会说些什么,虽然刚开始放的时候,主持人就在跟后台说:「谁在后台,快关掉。」但等关掉的时候,这一段话已经放完一遍了。整个宴会厅都沸腾了,大一的学生都在问苏亦清是谁,大二大三的学弟学妹多多少少都听过我的名字,坐在我身边的老师也看了看我,场面很是尴尬。最开始,我还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后来居然笑了,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失去至亲,靠着一个男人苟活,险些被害,每天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今天这点事,真算不上伤害,无非就是打击了一下自尊心,不痛不痒。我跟老师告辞后,大摇大摆地从宴会厅的前门走了出去。刚走出门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我是真的想知道你的反应嘛,就试试咯。」我知道是那个女孩:「嗯,现在看到了,我的反应你还满意吗?」她装作很遗憾的样子:「不太满意,看来你的确不简单。还有上次酒店的事,羽哥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你,之前有个女生就是在他面前失态牵了一下别人的手,那个女生的手就再也牵不了别人了。」听她说完,我还有些后怕,时羽这个人真的是魔鬼。她又继续说:「好了,不跟你说了,你慢慢回味吧,我要去陪羽哥了,拜拜。」我浑身僵硬地往车那边走,坐到车里后,终于忍不住,眼泪奔涌而出。威西本来站在车外抽烟,看我去学校之前还好好的,回来怎么突然开始号啕大哭了。他赶紧问我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他去帮我教训教训。威西说的对,被欺负,就要去教训教训,我问威西,现在总跟着时羽的女孩叫什么。他看我不哭了,突然问这个事,他支支吾吾地还不敢说,我看着他说:「没关系,我保证时羽不会怪罪你。」他看我眼神冷冷的,以前从来没有过,也吓到了,说:「叫孟幻。」「他现在跟时羽在一起吗?」「应……应该在的。」「苏小姐……你要干什么?」威西看我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欺负我,我就要欺负回来啊,你放心,时羽那边有我呢,你别怕。」我笑着安慰他。他咬了咬牙说:「行,我去打个电话。」过了一会回来说:「他们在钻石KTV,包厢也问清楚了。」我补了补妆,看自己没什么问题了就跟威西说:「好,咱们去。」到了KTV,一路上有人看到威西还叫一声「西哥」,也有叫他「阿西」的人指了指我问是谁,威西使了个眼色,都不问了。到了包厢门口,隔着玻璃看到里面乌烟瘴气的,大概有10几个人,除了中间坐着的时羽和手里搂着的孟幻,我都不太认识,虽然跟时羽在一起有2年多的时间了,但是他很少带我见他身边的人,也从来不带我来他工作的地方。他身边的人也只是听说过我,没见过我。我拉开包厢门,他们看着我,以为是谁带来的女生,只有时羽和孟幻很错愕地看着我。我大步迈向孟幻,一手揪着她的前襟,把她拽起来,一手直接一个巴掌扇到了她脸上,其他人赶紧起来要制止我,这时候大家看到威西站在我身后,大概猜出来了我是谁,没敢动,都看着时羽。时羽看着我愣了好一会,毕竟我平常即使不太爱说话,但也都是脾气很好的样子,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火。孟幻摔在了地上,哭了起来看着时羽说:「羽哥,你看看这个疯女人。」这时候时羽才站起来,但是他没理孟幻,只是过来,拉着我的手,笑着好脾气地说道:「亦清,今天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还因为上次酒店的事生气呢?幻幻已经承认错误了,她就是小,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顿时明白了,时羽已经查出来是孟幻搞的鬼,但是依然还能跟她在这里唱歌。时羽再一次,把我这颗被火烤过地心还给我了。我冷冷地盯着他说:「所以,你知道是她陷害我了?」时羽也瞬间明白了,自己并没有把真相告诉我,还原谅了孟幻。我突然也不想教训孟幻了,婊子配狗,祝他们天长地久,但求时羽你能放过我。时羽让其他人都出去,我知道,他肯定觉得我在干涉他,在吃醋,找不清自己的位置。我坐在沙发上,低着头,跟他说:「时羽,我累了,我不在意你们究竟有多缠绵,我只是……我非常感谢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对我的帮助,现在你也有了新欢,你……我可以离开你吗?」我抬头看他,发现他正看着我,没有说话,看上去还有点似笑非笑,我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能映着头皮继续说:「这些年你给我的钱,我以后也慢慢还给你……」「把钱还我?那点钱,我倒也不在意,不过你要是把钱都还我,那我这些年不是白睡你了吗?」他笑了笑,说着极尽侮辱我的话。他伤害我的地方,不止这几句话,我也不在意这几句侮辱了:「对,我是出来卖的,但是我现在不想了,可以吗?」他突然坐起来,一手抓着我的头发,一手捏着我的脸,对着我说:「苏亦清,没有女人先跟我说要走的道理,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我当什么了?」我的脸被他捏着,只能从后槽牙挤出一句话,瞪着他说:「我把你当什么?我把你当包我的大款,这不是你一直教我的吗?」他突然松开手,好像很惊恐地看着我,凌厉的眼神仿佛能射出刀子,要把我刺穿。大家都这么沉默着,我冷笑着看着这对狗男女,拿出镜子,整理自己被弄乱的头发。包厢里的音乐之前被按了静音,屏幕上还闪动着音乐的mv,我们三个人的脸被闪烁的灯光照出不同的神态。突然时羽开口了:「亦清,孟幻的事,是我做得不对,以后我再也不见她了,这件事翻篇了,你要是还生气,你想拿她怎么撒气都行。」孟幻很恐惧地看着我,好像在向我求饶,又害怕时羽,不敢说话。但是时羽的态度倒是让我很惊讶,他是在做什么?跟我承诺吗?真是可笑。而且,人家小姑娘也有自己的人权,怎么就任你处置了?要是我现在说孟幻不止做了酒店那一件事,不知道时羽还好不好意思说出刚才那些话。大家聊到这个程度,我也不怕跟时羽撕破脸:「没有她,还有下一个孟幻,你觉得这事有意思吗?我真的搞不懂你,你对待女人究竟是一个什么心态。」「没有了,亦清,以后只有你一个。」看着时羽的双眼,我差点就信了。「时羽,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时羽低下头,喃喃道:「我就这么不值得被信任。」不知道是在跟我说话,还是在对自己说。「苏亦清,你究竟想怎么样?你从来没有这样过,你不喜欢的事,我从来没有强迫你做过,你的要求我也都尽量满足你,你现在是什么态度?」对啊,你听听,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就是你的附属品,你又有没有用平等的目光看过我一眼?「我的态度?好,我让你看看我的态度。」我拿出手机,翻出学校的贴吧,虽然那段语音刚发出不久就被管理员删除了,但是录音被其他人拷贝下来,一遍一遍地重新贴上去,被删除了就有新的账号上传。我把手机扔给他看,他很疑惑地接过手机,然后看着他的眼睛里慢慢布满血丝。那段对话在安静的包厢里显得格外刺耳。他不仅能听到这段语音,还能看到同学的评论。「天呐,不会吧?是金融系那个苏亦清吗?看着挺高冷的啊,看不出来还干这个?」「这你就不懂了吧,越是看着清高的,背地里越骚!」「不会只有看见过她上过豪车吧?还总是不同的车呢!」「啧啧啧,听说大二就去那个贼牛逼的咨询公司实习了,是不是跟老师走后门了,你们懂得。」……时羽翻了几下,大概也是看不下去了,站起来用力地把手机摔在了地上。然后走向孟幻,抓着头发一下摔在了放着mv的屏幕上,顿时屏幕也不亮了。我没有来得及去阻拦,孟幻的头瞬间流满了血,时羽大叫着让孟幻滚。孟幻已经站不稳了,我赶紧叫外面的人把孟幻送医院。此时,房间里就剩下我们两个。我继续冷嘲热讽地跟时羽说:「这就是我这两年多的生活。」时羽点了一支烟说:「亦清,你别这么说。」后来想了想,又把烟掐了。我无所谓地说:「没关系的,习惯了,我不就是这样一个肮脏不堪的人吗?」「亦清,咱们好好的,像以前一样。」他甚至有点哀求地语气。「像以前一样?像以前一样,我卑微地在你身边,每天看着你的脸色说话,做事小心翼翼,就怕哪件事做得不对让你生气,时羽,那些美好,都是你眼中的,不是我眼中的。」他死死地盯着我,好像在看一个怪物,最后咬着牙说:「即使是假的,那我也要继续。」我诧异地看着他,我以为经过这些事,他多少能有些愧疚地放我走。他瞪着红肿的眼睛,我的恐惧再一次布满全身,我只想跑。我拉开包厢的门,他一把将我拽了回来,扭身就把我按在沙发上,撕扯着我的衣服。知道了时羽的目的,我求着时羽:「我不走,但是不要在这里好吗?是我错了。」包厢的门是玻璃的,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只要瞥一眼,就能看到这里下流的场面。时羽恶狠狠地说:「你不是说你肮脏不堪吗?那我就让你更深刻地体验一下,苏亦清,我以前真是对你太好了,让你太看得起自己,想要跟我谈条件。」威西听到包厢这边有动静就走了过来,从门上的玻璃看到包厢里面的场景,但是他也无可奈何,只能背对着玻璃,帮我们遮挡一下。躺在时羽身下的那一刻,我彻底绝望了,时羽这个人,是没有心的。结束后,我的针织连衣裙已经被时羽撕扯得不像样子,时羽把他的西服外套递给我让我穿上。他的西服我穿着比较宽大,倒也能遮个差不多。只不过脸上花了的妆容,和脖子上的痕迹没什么办法,我也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的体面了。我简单捋了捋头发,就拉开包厢门走了出去。威西看着我的样子,有些愧疚地说:「苏小姐……」我只是很平静地说:「走吧,回家。」我不知道是真的平静,还是今天的时羽摧毁了我的所有信念,本想努力的人生让我活成了一个笑话。走到外面发现已经下起了雪,心里想着,再白的雪,大概也无法洗涤我这满是污秽的青春了。既然如此,那自己还怕什么呢?还有比现在更糟的事情了吗?腿长在自己脚上,我不相信我硬是要走,他还真的能管得住我吗?我回到别墅,收拾了几件衣服,就打车回了老房子。给父母料理了后事之后就再也没回过老房子,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还有怨恨,不想承受这份怨恨去怀念曾经的美好。但是现在,我也无处可去了。打扫了一整晚,也还算勉强可以睡觉。手机被时羽摔坏了,谁也联系不着我,睡醒了索性换了新手机和新号码。又把银行卡里剩的钱都打给时羽,只留下一个月的基本生活费,只要找到工作,下个月开始我就可以自给自足。感觉做了这些,就可以跟这两年多说再见了。我以为时羽很快会找过来,没想到那边异常的安静,我晚上偷偷跑出去还彻夜不归,居然没第一时间把我揪回去,我还暗自思忖时羽是不是良心发现,要放过我了。总之,一天都是赚到,接下来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工作,我在网上投了几份简历,很快公司便有回应。面试几家感觉都不错,有一家第二天就发了offer,我也准备好入职,但在办理入职的当天,hr就很抱歉地跟我说,暂时不缺实习生,麻烦我跑一趟,我也表示理解。之后又投了几家,都发生了类似的问题,要么突然没岗位了,要么本来聊得好好地又说不合适。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但是这么多次,那一定是时羽搞的鬼了。

你经历过怎样的骗局?

深夜从车站出来,一个化着妖艳浓妆,穿着黑丝袜的女人朝我走过来「帅哥,借个火。」我把火打燃,她却对我说了一句话,差点让我堕入深渊……终于出了车站,男人们迫不及待拿起打火机开始点烟,夹杂着叫卖的吆喝和小孩的喧闹,每走几步就能遇到推销的。天色渐暗,远处的霓虹灯纷纷闪出,整个城市多了几分繁华。「帅哥,借个火。」一个女人在我身后冷不丁说道。我回头一看,才知道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化着妖艳的浓妆,穿着黑色丝袜,嘴唇边有颗淡淡的痣,身材丰满前凸后翘。我把打火机递给她,她却把脸凑到我的手边,一股浓厚的香味传过来,我把火打燃,她深吸一口女士烟后冲我笑。「来这边出差?」「对。」「你是干什么的?」「跑销售的,来这边见客户。」晚风带着冰凉的味道,把她的白色风衣吹的微微扬起,她又靠近我一点,几乎贴着我的耳朵小声问了句:「要不要去去火?」我装作害羞和慌张的样子,对她说:「什……什么意思?」「八百块钱一晚,很便宜的。」她看出我的「动摇」,用眼神诱惑我。「安……安全吗?」我左手搓着右手,显示我的手足无措。「放心吧,小兄弟。」她用胳膊挽着我,直直地朝火车站对面的酒店走去,过马路的时候她对路边抽烟的一个男人使了个眼神,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心里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进房间后她就开始脱衣服,很快就脱得只剩内衣内裤,我呆呆地看着她,就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少男一般。「老板,先给钱行吗?」那女人甩甩头发,用发嗲的语气问。「好,好。」我连忙拿出钱包,抽出八百块钱递给她,手一抖,钱包摔在地上,一大摞钞票都撒出来,那女人眼睛都亮了。「老板,我先去洗个澡,要不要一起啊?」那女人索性脱得一丝不挂,在卫生间门口看着我。「没事,我等你。」「害羞个啥。」她娇笑一声,把卫生间的门合上,随即就听到水哗哗打在地板的声音。发个短信要那么长时间吗,演戏太认真了吧,我在心里吐槽,点燃一根烟,靠在枕头上。十分钟后,那女人出来了,扑在我身上开始亲我,用手慢慢解我的皮带,我心里一阵慌乱,那几个人还不来,难道我真的要失身于这个女人?好在那个女人把我脱得只剩一条内裤时,门口响起一阵猛烈的拍门声,几个男人在门口吼着:「开门,给老子开门。」我愣在原地,想要把衣服穿上,那女人却跳下床,快手快脚的把门打开,四五个高大的男人怒气冲冲走进来,带头的是个刀疤脸,二话不说就是一拳头挥向我,我用胳膊挡住,那几个男人看到我还想反抗,纷纷扑过来,我跳到床的另一边,问:「你们是谁?」「操,你个小崽子吃了豹子胆,连我的老婆也敢上,今天老子就剁你一条腿。」刀疤脸从背后抽出一把刀。我举起手,装出一副示弱的模样:「大哥,是不是有误会?」那刀疤脸抄起旁边的烟灰缸就砸过来,我侧身躲过,烟灰缸砸在墙上发出巨响,刀疤脸冲我吼:「你给老子过来。」「大哥,有事好商量,没必要动刀动枪的。」「商量个屁,老子今天就要废了你。」刀疤脸唾沫星子狂喷,那伙人面带凶光一步步压过来。「我赔钱嘛,好不好?」我拿出钱包,看着他。「行,五万!」「我身上没那么多现金,只有六千多。」「操,还敢和我讨价还价,没钱叫你的朋友打钱过来。」「这样吧,我有个东西,比钱要值钱,你收下这事儿就算了成吗?」我从包里拿出东西,直直地甩向他,那刀疤脸从地上捡起来一看,脸一下子就白了,证件上「刑事警察」四个大字让他们彻底慌了。趁这个功夫我穿好衣服,那刀疤脸狐疑地看我一眼,说:「少他妈吓唬我,你这样的是警察?」我直直地看着他:「我盯你们一个多月了,今天终于把你们逮个现行。」那刀疤脸见势不妙,拉着那女人想跑,没想到门一下子被踹开,大壮玲珑还有几个请的龙套都穿着警服涌进来,大壮甚至还拿着把仿真枪,玲珑问我:「周队,是现在带回去还是怎样,我们的车就在楼下。」刀疤脸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横肉不停颤动,靠墙蹲在地上,眼光里全是求饶之色,那个女人用浴巾裹着身子,浑身都在抖,我示意大壮他们先出去,拍了拍刀疤脸的脑袋,问:「其实呢,我们这个月任务也完成了,抓你只是顺顺手,要是……」刀疤脸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抓着我的胳膊说:「队长,开开恩,我们真的是初犯,保证以后再也不做这些事了。」我瞪着他:「松开,规矩点!」刀疤脸慌不迭的松开我,规规矩矩的蹲回下,我沉默半分钟,这半分钟是非常重要的,每一秒都是对他们心理的急剧压迫,就在他们即将崩溃时,我把那个女人拉起来。「记住这个卡号,给你半小时,转二十万块钱过来,钱到了,我在路上放他们走,钱不到,到时候我一样抓你回来,等着蹲号子吧。」我把卡摊在她眼前,那女人嘴里哆哆嗦嗦,记了半天后哇一声哭出来。「我背不下来。」那女人脸上的妆全花了,跟个鬼似的。「妈的,用你的手机记啊。」那刀疤脸蹲在地上,恨铁不成钢地骂。2深夜,看着那几个男人慌不择路跑下车,有个男人甚至连鞋都跑掉的样子,玲珑噗嗤一声笑出来。「老大,钱到了吗?」大壮问我。「到了,回去吧。」我疲惫的靠在副驾座上,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只想好好睡一觉。警察证是假的,警服是道具服,这辆越野车也是租的,那把仿真枪虽然很重,却连弹夹都没有。但仙人跳的那群家伙早就吓破了胆,怎么敢分辨真伪。我是一个街头骗子,骗人是我唯一的生存技能。这世上有很多类型的骗子,古人分为风、马、燕、鸟、瓷、金、评、皮、颜、挂……,所谓风就是指团伙作案,像一群蜜蜂同进同出,专门骗那些贪官或是做了坏事的富商,假装为他们排忧解难,不用费太多心计,因为他们做贼心虚,会主动的送钱过来,等钱到了手,就像风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所谓燕,就是那些专门用美色来做局的人,有时候是女骗男,有时候是男骗女,骗的别人倾家荡产后,就燕入山林;所谓金,就是假装阴阳先生的骗子,说别人近期有灾祸,出钱即可免灾,要是别人半信半疑,就制造一些事故让别人相信,最后花下重金买「偏方」;比如瓷,就是碰瓷的,算是现代社会广为流传的经典骗术了……我比较独特,只骗败类的钱。我是个孤儿,三岁时师父把我捡回来,在此后的数十年里,我跟着他学会千般骗局,师父临死前告诫我,世间因果不得不信,十个骗子九个不得好死,以后行骗赚的钱多做点好事,也算为自己的余生积点德,不至于下场太惨。师父的一生印证了这个规律,年少名扬四海,娶了美娇娘生了两个孩子,结果大儿子五岁落水而死,小儿子长到二十多迷上赌博,被放高利贷的活活砍死,师母受不了刺激疯了,消失了数十年生死未卜,到老了只有我们这群不成器的徒弟送终,死前还饱受病痛折磨。还记得小时候师父教我们骗术,第一堂课就是把我们带到一个大林子里,说骗子最需要的就是敏锐的观察力,需要洞悉人的所有细节(面部表情、肢体动作、语速快慢等),才能判断那个人是否已经上当。师父对我们说,林子里藏了二十五个大小不一的塑料球,谁能把它们全找出来,就算过关。大壮比我小两岁,找那些球足足花了一星期。玲珑稍微快一点,花了三天半。我只用了两个小时,师父很满意,当晚请我吃了一顿好的,在他喝得满脸通红时,我问他自己的记录是否是最快的,师父摇了摇头,满嘴酒气地对我说:「还有一个人,他只花了十五分钟。」「怎么可能?十五分钟,连那个林子都走不完。」「是真的。」师父打了一个嗝,脸上有得意的表情:「那小子在林子里跑了一圈,找出两个球递给我。」「那怎么算过关?」我忍不住反驳。「那两个球,就是藏得最难的两个。」师父没理会我瞠目结舌的表情,趴在桌上鼾声四起。刹车声把我从回忆中拉回现实,大壮兴奋的跳下车,说他要和朋友去打麻将,这小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实在不是个当骗子的料,我告诫他不要赌太大,和玲珑一起上楼梯。俗话说狡兔三窟,这个城市我们租了五六个房子,为了避免受骗的人上门报复,开门后我直接去洗澡,洗完澡后躺在折叠床上看球赛,两个胖子解说员毫无激情,缓慢的音调像是催眠,不一会我就沉沉睡去。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感觉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条件反射般坐起来,吓得她也发出一声惊叫。是玲珑,她赤身裸体的睡在我身边,脸上一片红晕。「你干什么?」我语气有点严厉。「师哥,我……我喜欢你,你难道一直……」玲珑低着头,就像小时候做错事挨骂的模样。「把衣服穿好!」我侧着身子把一件体恤甩给她。师父去世时我才十六岁,玲珑和大壮相当于是我带大的,我把他们当弟妹看待,从未想过玲珑会对我有这样的情愫。「我不。」玲珑居然站起来,挺着身子走到我对面。玲珑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长头发披在肩上,大眼睛里有一丝哀怨和愤怒,我突然意识到,她不再是那个扎着马尾爱吃糖葫芦的小女孩,她已是一个成熟女人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我知道,我喜欢你,师哥,从十岁那年我就开始喜欢你了,师父临死前嘱咐你把我们带大,你一直很照顾我,什么好吃的好衣服都留给我,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你是男人我是女人,又不是真正的兄妹,有什么不能在一起的?」玲珑贴过来,双手勾住我的脖子,嘴巴亲向我脖子。「你他妈疯了?」我一把把她推开,大声呵斥。玲珑没站稳摔在地板上,膝盖磕出血来,她抬起头看向我,泪水在眼眶打转,我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语气放柔和些。「茶几下有跌打药,你早点睡觉,你在我心中就是妹妹,我会一直照顾你的。」我穿上夹克走出门,身后传来委屈的哭泣声。3清晨的大学校园门口,我看着少男少女进进出出,朝阳刚露出头,阳光透过树叶打在地上,出现奇奇怪怪的图案,一个穿着朴素衣服的女孩从我身边走过,走了没几步,捡起一个东西转向我。「这是您的钱包吧?」那女孩长得很清秀,怯生生问道。「对对对,谢谢你。」我作出失而复得的惊喜状。「不客气。」她把钱包递到我手上,转身往教室方向走。「等一下,要不我请你吃个饭吧,算是感谢。」我追上去,在她身边问。「我还要上课,您不用客气。」女孩害羞的冲我点点头,步伐加快,很快就消失在视线外。我把钱包装回口袋,自嘲般笑笑。骗子的职业病,就是学不会信任别人,估计是骗人骗多了,害怕哪一天自己也被骗。这个只比我小两岁的女孩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叫汪俏俏,母亲得重病死得早,父亲进城打工因为几千块钱和别人起争执,误杀了别人妻子,要做几十年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成了孤儿。我听从师父的建议,行骗过后做点好事,所以这女孩的学费生活费都是我匿名资助的,每隔一段时间我就来看看她,用各种各样的小法子试探她的品行。这女孩是个善良的孩子,从来没有被诱惑到,她的表现让我觉得欣慰。走回到闹市中,一个百货商场的门口挤着一堆人,我凑上前一看,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穿着光膀子的上衣,蹲在地上吆三喝四,面前有三个碗,他说:「老少爷们都过来看看哎,抓瓜子谁看准谁赚钱哎」一个戴眼镜的问:「抓什么瓜子?」那老头说:「很简单,就是我把瓜子盖在碗里,你们猜中是哪个碗我就赔你们双倍的注。」说完拿出一颗瓜子做示范,丢到中间那个碗,然后在十秒内把三只碗转了多个位置,看得出他手法娴熟,好多看热闹的都发出惊叹。「试试呗。」老头冲我们笑。「行,我压五块。」戴眼镜的拿出五块钱,放到中间的碗前面。「好勒好勒,一块不嫌少一百不嫌多,还有没有人要下注?」老头怂恿着其它看客。「我也压五块。」一个满头是汗的胖子压在左边的碗上。「好,开张大吉,看看哪个爷们眼力准哎。」那老头一一揭开碗,左边的碗没有,右边的碗也没有,瓜子就盖在中间的碗里。那胖子骂了一声,戴眼镜的乐呵呵接过十块钱,那老头又开始转碗,手上速度稍微放慢点,然后大声喊要下注的抓紧了,周围的人经不住撺掇,好些人纷纷掏钱包,赌徒总是很上头的,输了一把就想赶本,赢了就想多赢点,老头的生意很快就热火朝天。「我下一百。」看了十局后,我拿出一百块拍在中间的碗前。「豪气得很,老板今天是要老头输光裤衩哦。」那老头说乖话恭维我,等别人都下定了开始揭碗,从左到右,瓜子在右边的碗里。「干!」我恶狠狠的骂了句,又掏出两百块,在那小老头转完碗的时候,还是拍在中间的碗前方。小老头冲我笑笑,眼睛里有一丝奸诈。这一次,瓜子在左边的碗里。「老板今天火气有点背,是不是昨晚卖了力哦?」小老头拿我开涮,周围人一片哄笑。「老子一把就赢回来。」我一副输红了眼的模样,拿出一千块,还是拍在中间的碗那里。那老头飞快的转碗,还是眼花缭乱的手法,就在他要揭碗的时候,我按住他的手。「等一下,你个糟老头子手气太背,老子要自己开!」我大声说。「好好好,老板你自己开。」小老头带着笑意缩回手。「财神爷保佑,这次一定中!」我浮夸的喊了一句,把中间的碗揭开。周围一阵喧闹,那颗黑瓜子出现在碗下,小老头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连忙摸了摸自己的左手,随即额头就涌上冷汗。「翻本啦!」我摊开手,找小老头要钱。小老头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把一千块钱赔给我,我笑吟吟的接过钱,还想继续压两千块,小老头脸都白了,对周围的看客说:「老头子本钱赔光了,今天先收摊,想玩的爷们明天再来。」那些赌上头的看客大声叫骂,老头连连作揖赔不是,总算把他们脾气哄下来。人群散开后,那个戴眼镜的和胖子想冲过来打我,被那小老头喝住,小老头不再是油腔滑调的语气,脸色很郑重:「还没丢够脸?这是高人,给人家倒茶。」那个胖子不情不愿的倒了一杯茶,放到我面前,我笑吟吟的喝上一口。「在下带着两个不成器的徒弟,来这里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小兄弟这手偷天换日的手法帅得很啊,敢问师承何人?」小老头问。「老师傅过奖了,我师父叫汪千机。」那小老头眼角一跳,上个年代跑江湖的,估计都听闻过我师父的事迹,小老头等我喝完茶后,从口袋拿出两千块:「刚刚真是得罪了,小兄弟高抬贵手,给我们师徒三人让条路。」我把茶杯放下,按住他的手:「老师傅千万别这么说,是小子唐突不懂事,以后再也不和您开这种玩笑,钱您收回去,跑江湖的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多个朋友多条路。」我穿上外套走到马路对面,小老头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估计他还是没弄清楚,我是怎样神不知鬼不觉把他藏在手掌机关的瓜子给偷走的。4电视里播着城市新闻,财阀大公子被人劫持到深山老林,靠吃尸体捱过了无米无水的十天,救回来的时候成了精神病,在精神病院还把自己的亲弟弟咬死了,那家公司股价跌了半个多月,很多政府官员也被牵扯出来。有钱人的世界真是乱七八糟,我在心里感慨,把烟头按进烟灰缸。「师哥,换杯茶吧,这是昨天的。」玲珑把我面前的茶杯端进厨房,开始烧水。那一天晚上的事情过后,玲珑就像变了一个人,每天晚上打扮的漂漂亮亮,去酒吧和各种男人瞎混。前天晚上甚至和一个老外在楼下接吻,那老外的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离。我一言不发的走上楼,玲珑五分钟后才满脸通红的上来,告诉我那是她新交的男朋友。年轻女孩子被伤了心,总是需要排解一下,我表示理解,只是希望她谨慎点别被男人骗。「拜托,我就是个骗子,那些男人不被我骗就该烧高香了。」玲珑当时这样回答我。也对,我释然的笑笑。玲珑从小就精明,小时候师父把我们带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名曰「放风」,没给我们一分钱,让我们在那里生活一个月,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出于生存本能,我们各展手段骗钱,大壮没脑子,就把腿缠上黑布,装作残疾小孩在天桥上乞讨。玲珑长相乖巧,说自己和爸爸妈妈走丢了,向那些过路人借路费,还特别认真的记给钱人的电话号码,演技逼真情绪投入,那些大妈大叔纷纷掏钱给她。那年我十二岁,以打童工的名义,去一家盒饭店里帮忙,把那个黑心老板骗的叫苦不迭,足足两万块。师父来接我们的时候都愣住了,没想到我们仨一个多月自力更生,居然都长胖两圈。我那个素未谋面的师哥,也就是那个十五分钟找完塑料球的男孩,听说就是在「放风」后离开师父的,当时他才十三岁,师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东西再教他,就让他独自去闯江湖。临走时他对师父磕了三个头,笑着说:「师父,把你的凤凰玉扳指借给我玩玩吧。」师父胡子都气得翘起来:「好大的胃口,这玩意儿可不能给你,这是老头子吃饭的家伙。」凤凰是最聪明的神兽,无论遇到多大的灾祸,都能一次次浴火重生,是我们骗子的图腾。这个凤凰玉扳指,就是一个象征,它只会出现在最聪明绝顶的骗子手上。「不要那么小气嘛,玩几年还给你。」那男孩嬉皮笑脸地说。「你真想要的话,凭本事来拿。」师父摘掉拇指上的玉扳指,平摊在手上,眼睛里闪出一丝精光,非常罕见的认真起来。那男孩走上前:「那徒弟就不客气了。」男孩飞快的伸出左手,就在摘到玉扳指的前一瞬,扳指却凭空消失在师父手掌,男孩身法极快的绕到师父身后,掏师父的腰间,哪知扳指又移动到莫名的地方,男孩带着大笑在师父周遭游离,眼睛已经追不上他的身形,师父眼中的赞意越来越盛,一分钟过后,两人都停住了动作。师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好气地骂:「滚吧,臭小子。」男孩跪在地上,双手举起那个不知怎么夺到的凤凰玉扳指,带着感激的泪水再磕最后一个头:「谢恩师!」讲到此事时,师父总会叹一口气,用自己独有的方式表达夸赞:「那小子,真他妈是个天生的骗子。」那个师哥现在在干什么呢?以他的天赋,想必早就成了大人物吧。「都快一点了,大壮怎么还没回来。」玲珑把热茶放到茶几上,带着担忧的语气。「他去哪了?」「不知道,估计又去赌钱了吧。」打了几通电话,大壮的手机都关了机。不知怎的,心里涌上一股烦躁,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窗外下起小雨,我穿上外套,对玲珑说:「我出去找找,你在家里等着。」「我陪你一起去。」玲珑动作迅速的穿好鞋,一开门,就发出一声惊叫。「轰隆隆……」惊雷没有预兆的想起,我跑过去一看,只看见浑身是血的大壮倒在门口,他挨了不少打,手筋脚筋都被挑断,整个人只剩下一口气。「打医院电话!」我冲玲珑大吼,把大壮背起,速度地往楼下跑。「别动。」转角藏着五六个男人,都拿着闪寒光的匕首,玲珑想往屋里跑,马上被藏在楼上的另外一群人围住。我额头涌出冷汗,妈的,我们被人盯上了。5「你的兄弟欠了我们一百多万,还试图骗我们老板,我们就小小教训了他一下,这次找你来,是问你想怎么解决这件事?」我们被那伙人劫持到一个地下室,一个光头坐在我对面,他脖子边纹着一个恶鬼的图案,浑身带着杀气,应该是黑道的。「怎么称呼?」「好说,道上兄弟给面子,叫我一声鱼哥。」光头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我。「鱼哥,我们赔钱,什么数目您开个口。」我扫视着地下室的四周,想判断他的身份。「如果只是赌债的事情,我们也不至于把你兄弟弄成这样,现在是我们老板不高兴,多少钱都摆不平了。」光头递给我一支烟,点燃自己手上的烟。「那贵老板现在是什么意思?」「你帮我们摆平一件事,这件事就算两清,你兄弟的钱也不用还了,算我们赔的医药费。」我压抑住心里的愤怒,脸上风轻云淡:「什么事?」「帮我们弄到一本账簿,你们都是职业的,应该会有办法,我给你们十天时间。」光头简单的跟我解释一番,秦联企业最近出了大乱子,大儿子秦文佑犯的事全被媒体捅了出来,小儿子又在精神病院横死,董事长还在国外养病,诺大个摊子群龙无首。之前秦文佑给多个高官行过贿,都是难以想象的巨大金额,这些行贿账目都记在一个本子上,此刻这个城市的高官人人自危,生怕被牵连进去,光头背后的老板想要弄到这个账本,有了这东西,就相当于控制了整个城市的政治资源。「我尽力,但先把我兄弟送到医院。」我看着浑身是血的大壮,还有一旁脸色惨白的玲珑。「这个好办,你们专心办事,我们的人会照看他。」光头打了个响指,几个男人走进来,把大壮抬上担架。他妈的,从此我们就成了他手上玩物,想耍花招都投鼠忌器,我对鱼哥点点头,拉起玲珑往外走。深夜的风很大,雨滴打在身上,带着刺骨的寒意。「现在怎么办?」玲珑带着哭音,想必吓得不轻。「别说话,我们先回去。」我压低嗓门,拦住一辆计程车。6经过两天两夜的摸查,我已经掌握了秦联企业的基本情况。据我的推测,那本行贿账簿最有可能在两个人手上,一个叫姚大维,是秦联的财务部经理,也是秦家大公子秦文佑的心腹之一,另一个叫吴献东,这人是秦文佑的亲舅舅,在秦联企业里是核心高层。于是我开始布局,和玲珑兵分两路,我去接近姚大维,玲珑去接近吴献东。我伪装成一个海外富商的模样,以谈生意的名义把姚大维约出来,一顿饭的功夫,我就知道账簿在他手上的可能性不大。此人色厉胆薄,十句话有九句话是吹牛,还爱贪小便宜。收了我十万块钱见面礼,临走时还要服务员打包两瓶酒带走,秦家管事的除非是白痴,否则绝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玲珑那边也很顺利,吴献东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长期纵欲让他脸色发白,戴着厚厚的眼镜片,玲珑以模特的身份出现在他眼前。看着玲珑凹凸有致的身材,和诱惑力十足的长相,吴献东忍不住动色心,那天下午就给她送了很多奢侈品,还邀请她去高级酒会。「师哥,账簿应该在他手上。」玲珑趁着上卫生间的工夫,小声给我打电话。「他亲口说的?」「那倒没有,不过他半小时前打了一个电话,好像提到账簿的事。」「好。」我长吁一口气:「你早点回来,注意安全。」「我知道,那老小子在我饮料里下药,被我装作无意的打翻了,我待会就找个托词离开。」玲珑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挂了。不知道大壮怎么样了?光头鱼那伙人看起来就不是善茬,真的会把他送去医院吗?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因为缺乏睡眠,整个人都显得很疲惫。黑眼圈下皮肤粗糙,下巴胡子拉碴,或许应该转行了,骗子实在不是一个好职业,我在心里想。一个小时后,玲珑回来了,她去房间换上一套睡衣,问我:「师哥,什么时候收网?」「后天。」「为什么不明天呢,大壮还在他们手上……」玲珑眼睛里有一丝疑惑。「明天我们好好休息,把精神养好,后天可有得忙呢。」我冲她笑笑,走回自己的房间。7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着,大学校园里的氛围让人轻松,汪俏俏从图书馆里走出来,左手撑着雨伞右手抱着一大摞书,下台阶的时候脚一滑,整个人都向后倒去,带着一声尖叫。「没事吧?」我扶住她的肩膀,右手抓住滑落在空中的三本书。汪俏俏站稳身子,脸上红红的,小声给我道谢:「谢谢你,你怎么做到的?」想必是刚刚我那抓书的手法太夸张,这女孩从没见识过,我笑笑:「我是变魔术的,这是小意思啦。」「真的吗?」汪俏俏瞪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傻丫头,我在心里笑。「真的,有机会我变魔术给你看,我帮你拿书吧,你要去哪?」「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回宿舍,我们……是不是见过?」汪俏俏转过脸问我。「对,你上星期捡到过我的钱包,你忘啦?」「那个人是你呀,好巧哎,你也在这个学校吗,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是学生吧?」「对,我有朋友在这里上学。」我随口编着谎话。一路上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汪俏俏是个很孤独的孩子,家境不好生活贫瘠,加上还有个杀人犯父亲,想必平时都没什么朋友和她聊天,但她的内心是向往热忱的。虽然和我只走了一段不到两公里的路,已经叽叽喳喳说了很多琐事。到了女生宿舍楼下,汪俏俏把雨伞收好,接过我手上的书,对我鞠躬:「真是太感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解逍遥,你呢?」我第一次毫无防备的说出自己真名。「我叫汪俏俏。」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皮肤显得晶莹光滑:「我总觉得,我好像很久以前就见过你,觉得你很亲切。」说完这句话,汪俏俏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脸很快的红起来,逃跑般转身蹬蹬蹬跑上楼,我笑了笑,把伞撑起往校门口走。我没有注意到,在某个转角阴影里,有一道恶毒的目光正直直地刺着我。市中心的天桥下,那个小老头还是带着两个徒弟在行骗,这次换了个花样,六张扑克抓三张,开单开双赔大小。那小老头看见我后眼角一颤,整个人动作都迟缓了,我冲他笑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抽烟。从下午一直等到黄昏,天色快黑透了,那群赌客还不肯走,嚷嚷着要翻本,小老头一人送了一包烟,才把他们哄走。「小哥,这次来有什么指教?」小老头递我一支烟,打火机凑到我脸前。「老师傅客气了,这次来请您帮个忙。」点火后,我轻拍他的手背。「小哥说笑了,你那神鬼莫测的手艺,还需要老头子帮什么忙?」小老头看着街上稀薄的人群,自嘲般笑笑。「不是生意上的事,这封信您帮我收好,里面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一个月内我会来拿回。要是一个月后,您没见到我的人,就按信封上的地址寄出去。」我弯下腰,把信和两千块钱递给小老头。小老头身子一颤,做我们这行的,都明白这个举动的含义。骗子遇到了绝境,就会把身后事委托同行,用寄信的方式传给最信任的人,此举名为「悲书」。若是化险为夷,骗子就把信取回来,若是不幸遇害,同行就会帮他把信带到,让骗子的亡灵安息。「小哥,这封信……要是你有什么难处,我们师徒三人虽然能耐不大,也可尽力相助,这封信还是收回去吧。」小老头诚恳地对我说。天涯陌路客,不打不相识,小老头的义气让我很感动。「谢谢老师傅的美意,小子的事情太麻烦,实在不愿把您牵涉进去,在下只是买个保险,老师傅切莫多虑。」我给他添上一杯茶。「那我就先替小哥收着,小哥人艺俱是绝顶,定能逢凶化吉,老头子就在这一块活动,朝夕等候小哥来取信。」小老头举起茶杯,我也抬手,以茶代酒和他干了一杯,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雨中。8虽然秦联企业的股票天天在赔,但吴献东的生活却前所未有的悠然,之前的十几年,是董事长在压着他,好不容易熬到他生了病,大儿子秦文佑又立马接了班。虽说是亲外甥,秦文佑却从未把他这个舅舅放在眼里,好多次在股东大会上指着鼻子骂他废物,弄得他下不来台,公司上上下下的人也瞧不上他,觉得他是靠裙带关系才能有这个高管的位置。现在好了,董事长在国外养病,估计只剩下半口气,大公子秦文佑疯了,小公子秦武滔死了,整个公司最有资格话事的就是他,前所未有的权力都掌握在他手里,股票跌点就跌点吧,等风头过了再找几个大庄家拉高就是,秦联的根基还很坚固,不在乎这点损失。「莉莉小姐,待会儿去我的别墅看看吧,你不是学美术的吗,我卧室里还收藏了一副毕加索的油画,一起欣赏欣赏吧。」吴献东假装换挡,手有意无意的摸着女人大腿。「讨厌,你不是说带人家去买项链吗?」女人娇滴滴的推开他胳膊。「不就是钻石项链吗,你看中哪款我要别人直接送过来,我们还是先去别墅吧。」吴献东色眯眯的望着女人白皙的脖颈,还有礼服里若隐若现的酥胸。「好吧,那你说话要算话哦。」女人边补口红边说。臭小妞,看老子待会怎么收拾你,吴献东在心里恨恨的想,一脚把油门踩到底。一进别墅,吴献东就抱住女人一顿乱啃,女人边笑边挣扎,就在这时,手机却响个不停。「妈的,哪个不识相的家伙?」吴献东接起电话大骂,却发现对方已经挂断。手机上有十几条信息,全是财务部姚大维发过来的,信息内容是:有人在外面看到账簿,龙市长正在来公司的路上,账簿是否被盗走?「干!」吴献东急忙穿好衣服,就如大热天就浇了一盆冰水,整个人都慌了,满头冷汗的往外走。女人在背后喊他:「吴总,你去哪啊?」吴献东看了一眼衣衫不整却更显风情的女人,吞了吞口水,但随即恐惧就压倒性欲,他对女人说:「我回一趟公司,你就在这里等我。」吴献东离开别墅五分钟后,那女人拿起电话,小声地说:「师哥,账簿不在别墅里,你猜的没错,他现在正在往公司赶。」电话那头的我压低帽子,说:「好,你现在去见龙市长,就说有重要东西卖给他,等我电话。」秦联大厦有二十多层,想要在这么大的地方找个账簿,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我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法,投石问路。姚大维现在估计还在酒店和两个洋妞玩得火热,一时半晌发现不了我偷走他的手机。而吴献东听说账簿被偷肯定会吓得六神无主,他会带我找到藏账簿的地方。果然,半个小时后吴献东就一路小跑的出现在大厦门口,我穿着清洁工的衣服,尾随他进电梯,他用力按了几下楼层,深吸一口气,电梯停好的一瞬间,他就跑了出去,我心里好笑,这老小子估计是吓傻了。我把烟头弹进通风管道,很快火警警报就响起来,那些员工争先恐后的往外跑,大厦里一片混乱。吴献东却没停下脚步,直直地走向会议室。没人能想到,那份牵扯数百个官员的账簿居然会藏在会议室里,真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些股东要是知道桌子下有这么个东西,估计都会吓得尿裤子。吴献东弯下身子钻到那个大桌子下面,费力的拿出钥匙,打开那个大圆桌的暗箱,又用一把小钥匙打开隔层,用力的掏了好半天,终于把那本账簿拿出来。看着上面的笔记还有一些转账凭证,吴献东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妈的,姚大维在搞什么鬼,敢耍老子……」吴献东在心里怒骂,想起别墅里那个就差一点按倒的女人,火气越来越盛。就在这时,他的领带被揪住,整个人被大力扯出桌子外。还没来得叫喊,脑袋就挨了重重的一拳,他翻着白眼昏过去。我夺过他手上的账簿,快速翻了一遍,确认是真的后揣在怀里,随着涌闹的人群疾步往外走。雨越来越大,打在人身上就像子弹,仿佛天公也在倾泻它的愤怒。9「这是秦家的账簿?」光头鱼翻了几页,带着戒备的目光。「如假包换,我刚从秦联大厦拿出来的。」我坐在沙发上,甩甩头发上的雨水。「账簿在谁手上?」账簿的封面被雨水打湿了一片,光头鱼虽然语气凶狠,但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已经信了。「吴献东,就是秦文佑的舅舅。」「好,果然是高手。」光头鱼把账簿锁进保险柜,目光阴鸷的转过身。「鱼哥,东西我已经帮你弄到手了,把我兄弟放了吧?」「跟你一起那小妞呢?」光头鱼带着笑意问。「什么意思?」我猛地站起来。几个男人冲进来,把我的胳膊反扭,整张脸贴在茶几上,我挣扎了几下,胳膊却越来越痛。「兄弟,你是个人才,说实话我也想留你一命,但我老板再三吩咐,办这事的一个活口都别留,你别怪我。」光头鱼抽出匕首,眼睛里暴出凶光。「哈哈,哈哈……」我实在憋不住了,笑的差点喘不过气。「你笑什么?」光头鱼揪起我的脑袋,把匕首抵在我脖子上。「你还是先接电话吧。」光头鱼丈二摸不着头脑,下一秒,茶几上的电话就响起来。光头鱼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后,脸色变得像吃屎一般难看,带着复杂的眼神望向我,哈巴狗般冲电话那边点几下头,命令那些马仔松开我。「你的老板我早就查清楚了,就是龙市长的现任秘书,他想上位,通过这本账簿控制龙市长和其它高官,你觉得我真那么傻,会把账簿交给你,你看看后半本,都是小学生日记,你这么蠢怎么当的老大?」我揉揉手腕,点燃一支烟。光头鱼连忙把「账簿」拿回到手上,翻到后面,牙齿咯咯作响。「账簿被我分成上下两部,上半部分我已经交给了龙市长,那上面有你老板和一部分官员的受贿记录,想必你老板已清楚自己的处境。下半部分就精彩了,是龙市长还有其它高官的受贿记录,我藏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你放我和我兄弟走,我到了安全的地方就会寄给你。」「我凭什么相信你?」光头鱼还在做最后的抵抗。「第一,你老板刚刚跟你打了电话,他如果不想成为别人的工具,就必须弄到下半本账簿,你没得选择;第二,我不可能把账簿全给一个人,那样我肯定会被灭口,你老板和龙市长都掌握对方的黑料,这样可以互相制衡,政治需要平衡,我也会安全一些;还有最重要的,我是个骗子,我只求财,没有什么野心,这件事我是个局外人,我没必要去站队。」很快,大壮就被带了出来,他伤还没恢复好,看了我几眼就昏睡过去。光头鱼的人把大壮放进车后座,我准备上车时,光头鱼按住我的肩膀:「说话要算话,不然老子还能逮到你。」「对了,鱼哥,好歹我也忙活了十来天,给点辛苦费吧?」我一口烟吐在光头鱼脸上,笑嘻嘻地说道。如果眼神能杀人,我已经被杀了几百次。但可惜不能,我吹着口哨把光头鱼递给我的那箱钱甩到副驾上,踩上油门离开。10光头鱼的三百万,加上龙市长给的三百万,还有玲珑骗吴献东的几十万,这些钱加起来,应该可以去另外一个城市换种活法了。「师哥,我们今晚就走吗?」玲珑衣服都被淋湿了,脸色有点发白。「你带着大壮从码头走,把这些钱都带上,大壮现在成了废人,好好照顾他。」雨打在车窗上,滑下的印迹像眼泪。「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玲珑眼眶红了。「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你们先走。」我喝了一口玲珑递给我的茶,这姑娘很细心,跑路还不忘把我的杯子带出来。这件事情,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大壮就算欠了赌债,想骗光头鱼背后的老板,他肯定也会找我帮忙。他是怎么卷进这件事情里的,光头鱼又怎么确信我有能力帮他弄到账簿,种种疑惑就像乌云密布的夜色,让我看不清楚。「师哥,你还会来找我们吗,前几天我听到你说梦话,你说想收手了?」玲珑静静地看着我,眼睛里是我读不出的复杂。就在此时,大壮在后车座醒来,他费力的弄清所在之地,突然大喊起来。手筋脚筋全被挑了,他只能用脑袋撞着我背后的座椅。「咚咚咚……」大壮神色悲愤,恶狠狠的看过来,用力的张大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大壮的眼睛视角,直直地对着玲珑。闪电在天空如银龙乍现,我终于知晓了所有的谜底。但为时已晚,脑袋里的眩晕让我无法思考,眼前玲珑妩媚的脸变得模糊,耳边大壮在慌乱的嘶喊,下一秒,我就昏死过去。昏暗的仓库里,我被反绑在木架上,那些马仔用棒球棍痛殴我,大壮满身是血的倒在角落,死相非常凄惨。「说,还有一半账簿你藏哪了,他妈的说啊。」一个络腮胡子抓着我的头发大吼。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龙市长的手下。「叫杜玲珑过来,我告诉她。」我笑着回答她,血液就像油漆一般,滴落在潮湿的地板上,溅起诡异的血花。十分钟后,玲珑走进仓库,她眼睛高高肿起,嘴角微微发颤。「为什么?」我想知道,是什么东西让她能背叛我,一个照顾她十几年的兄长。「师哥,你还不明白吗?」「别人给了你多少钱?」「钱?哈哈哈,师哥,你觉得我是为了钱?」玲珑笑得弯了腰,脸上神情趋于癫狂:「解逍遥,你明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为什么一次次拒绝我,我有什么不好,是我长得不漂亮,还是我不够聪明,你凭什么一次次践踏我的尊严?」「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在一起要饭,我也不会埋怨,但你呢,你总是把我推得远远的。我要把自己给你,你打我,我故意找男人亲热气你,你视而不见,那也罢了。你不喜欢我,只要对我好,我心里也欢喜,但你为什么要去喜欢那个女人,那个总是装可怜扮无辜的小婊子,她哪点比我强?」嫉妒让玲珑的五官扭曲,她的嗓音因愤怒无比尖厉。「那大壮呢,他哪里得罪你了?」我冷冷看着她。「要怪就怪他太蠢,我给光头鱼的人打电话时被他听见,他冲进来要掐死我,说绝不许我害你,我只能做局把他干掉。」「杀了我,没有另一半账簿,你怎么保命?」「解逍遥,我看你是谈恋爱谈傻了,对于龙市长而言,有没有那一半账簿还重要吗?上面都是他的黑账,那本账簿在自己手上最好,消失了也罢,最重要的是不要被对手弄到,所以师哥,你已经没有筹码了。」玲珑带着嘲讽的笑意,拍拍我的脸。我一直低估了玲珑,她比我想象的要聪明。过了几分钟,那络腮胡子又带人走进来,开始用酷刑折磨我,逼我说出那半本账簿的下落。几个马仔拿出三寸多长的钢钉,把我的左手钉在架子上。疼痛就如火药,顺着神经传到我的每个细胞,我的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温度,剧烈的痛感让我无法思考。我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惨叫出来。痛苦就如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撞击着我摇摇欲坠的理性。「哈哈,哈哈哈……」我带着眼泪大笑,笑声在密闭的仓库盘旋。因果报应终有时,师父说得没错,做骗子的终究不得好死。好在我早有心里准备,死前能守住尊严。「妈的,这人还真是个硬骨头,再钉!」络腮胡子额头涌出汗来,不知道是着急还是害怕。我算透了人心诡异,却没算到自己也有软肋。玲珑和大壮,是我从未猜忌的人,现在却把我带到死神门口。马仔们累的满头大汗,我的双手、小腿、胳膊、腹部都被钉烂,身上的血已经快流干,整个人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玲珑刚开始还带着恨意,后来却神情痛苦,她捂住眼睛,不敢看我的样子。当那个马仔抽出最长的一根钉子时,她疯了一般跳起来,挡在我面前,恶狠狠的甩了那马仔一巴掌,声嘶力竭地吼:「滚,给我滚!」我已经能依稀看到归途,那是一片混沌。「师哥,你是不是很痛,别怕,我对你好……」玲珑不顾我身上的血污,紧紧抱住我。「师哥,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是真心爱你,你亲亲我好不好,你亲我一口,我就到下面去陪你,不会让你孤孤单单,在那里受苦……」玲珑把脸贴在我胸口,不停地摸我脖子。人是一种多么复杂的生物啊,撕心裂肺的爱和咬牙切齿的恨,这两种极端的情绪,都能集中在一颗心脏里。「好,我亲亲你……」我声若蚊吟。玲珑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颤,脸上浮现狂喜,把脸凑到我的面前。我微卷舌头,藏在口中的刀片闪出,用最后的力气甩动脑袋。带着一声惨厉的尖叫,血光飞溅在空中。玲珑蹲在地上大叫,紧紧地捂住自己左脸,血顺着她的指缝流出来,她没有料到我居然还有力气反抗,整个人都在发抖。那是我的最后一搏。「我刚刚可以划你喉咙,你心里很清楚,玲珑,这一刀是让你记住,我又放了你一次。希望你看在师哥的份上,别再去找那女孩的麻烦……」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刀片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的意识渐渐迷离,世间的一切都在离我远去。窗外的雨还是下个不停,雨声让我忘记痛苦,我想起很多往事。树林里五颜六色的塑料球,纷纷弹在空中。山谷里那些漂亮的蒲公英,像雪花般飞舞。还有那个温柔的雨天,微微弯起的眼角,她在向我挥手,她在和我告别。【尾声】十年前,一个下着大雨的清晨。汪俏俏背上书包下楼,看到一个男孩站在楼道,衣服单薄瑟瑟发抖。「师父也太夸张了,放风不给钱就算了,他妈的衣服总能多带点吧……」男孩在心里暗骂,不停地晃动身体,试图让身子暖和起来。「你这样会感冒的。」汪俏俏在他身后怯生生地说。男孩猛地回头,眼睛里有一丝狠气,随即眼珠一转,脸上浮出委屈的表情:「小妹妹,你能借我点钱吗?」「你需要多少钱?」汪俏俏问。「一百块,我和妈妈走散了,现在没钱坐汽车回去,你放心,我一定会还给你的。」男孩用着最简单的骗术。「好,你跟我上来。」汪俏俏带他上楼,踮着脚把门打开。一个不到二十平的廉租房,基本没有家电,一张破桌子摆在正中央,旧报纸贴满了窗户,左侧有一个电磁炉,一瓶见底的酱油在炉子边。「你爸妈呢?」男孩问。「我妈妈死了,爸爸……昨天刚被警察抓走。」汪俏俏低着头,去房里的柜子里找钱。「他犯了什么事?」「他误杀了人,这些钱是一个叔叔留给我的,我爸爸……把那叔叔的妻子给杀了,那个叔叔是个好人,带我治病还给我留下钱。」汪俏俏把钱塞到小男孩的手里。男孩呆在原地,前所未有的,骗人之后心里浮现出愧疚感。「我走了,我会把钱还给你的。」慌张失措站起,小男孩想要离开。「这件衣服给你,可能有点大,但比较暖和,我妈说淋了冻雨会感冒的。」汪俏俏不知从哪找出一件皮夹克,递向男孩。男孩费力的穿上,却发现袖子太长,像唱戏的甩来甩去。样子有点滑稽,男孩和汪俏俏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汪俏俏是个孤独的孩子,平时没什么朋友,很少有同龄人和她说话,尤其是他父亲出了这样的事之后,每天都一个人生活。男孩却生性开朗,讲着从师父那里听到的笑话,逗得汪俏俏大笑。「我觉得你很亲切,我们做好朋友吧,我叫汪俏俏,你叫什么名字?」汪俏俏停下脚,大眼睛里满是期待。「下一次见面再告诉你。」男孩洒脱的跑到对面。雨没预兆的停下,绚丽的色彩浮现在云端,阳光印在马路上,两个孤独的孩子,微笑着挥手告别。

有哪个瞬间曾让你难以抑制的想

离婚那一年,是我最落魄的时候。房东看我是单亲妈妈,怀疑我是那种职业,说要是她发现我有带「男人」回来,她立刻报警抓我们。当时全身不到五千块,租了一个老旧的次卧,我带着刚上小学的女儿一起住。为了省一百块的月租,和房东还价到当着女儿的面哭出来。房东老太怀疑我,说那种话的时候,女儿就在我怀里面哭。那天起,我就暗自发誓,我要挣很多很多的钱。多到,再也没人敢指着我们娘俩的鼻子说话。那几年,我拼了命的挣钱。下了班,还要继续去做兼职。每天,疲惫到脚步虚浮,心脏狂跳像是随时猝死。但我不能停下来。每个深夜,回到那个狭小的次卧,看见女儿熟睡在那,我都这么告诉自己,你不能停下来。或许是时来运转吧,那段时间,我遇见了我一生中最大的贵人。我闺蜜,陆璐。她是我单位新来的派遣工,劳务合同的那种。可一身的行头,却抵得上我三年的工资。所有人都猜测,她要么是家里有钱,要么就是老公有钱。第一次见面,是在饮水间接水,偶遇。她走过来,突然问我,「你就是那个离过婚的女人?」我诧异,我老公和我一个单位,离婚后他就离职了。这种事自然瞒不住。可我和她又不熟,上来就说这个,我只觉得被冒犯。她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站那摸着下巴回忆着:「离婚是你老公提的吧,都说你老公很可能在外面养小三,结果连你自己都查不出小三是谁……保密工作有一手啊他。」「关键你一分钱都不要,就图个抚养权,到底怎么想的?」她说。「现在日子不太好过吧?也是啊,你中午在食堂吃那么多,应该是想把晚饭钱省了。」伤疤被一一揭开,我恼羞成怒,「说够了没有?!」「想挣钱吗?」我怒极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在我身后问了我一句。「够你们母女俩做人上人的钱。」2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讲道理的东西。它可以让你愿意去听任何人说话。哪怕,上一秒,她还在揭你的伤疤。几天后,我请她在一间相对高档的酒店吃饭。包厢有最低消费,看菜单时手都在抖。那个挣钱的办法,她就是那时告诉我的。「你知道吗,有一种钱,最好挣。」她说,「死人的钱。」3说起来,我的工作,就是管理死人的钱。在这个城市,凡是企业职工。要是死亡,家属就可以来到我工作的窗口,领到两笔钱。抚恤金,和丧葬费。我管的,就是这个钱。我也是这个时候,才从她口中知道。单位的系统里面,存在一个漏洞。简单点说,利用这个漏洞,我可以让死过的人,「再死一次」。当然,这指的是在数据层面。这个时候,我就可以再发放一次抚恤金和丧葬费。然而,在我动过手脚后,这些钱,最终就会流转进我的账户、我父母的账户、乃至,我在网上买到的多张银行卡里。狡兔三窟,神不知鬼不觉。「这系统,九十年代用到今天,非常老旧,你不用担心会被识别出异常,因为根本就没有识别功能。」她说,「何况人工审批一向都不严格,做好手脚,任谁都查不出来。」「还有,那些人已经死了。」她说着,竟然笑了起来,「死掉的人,上哪去发现这些事。」4我很清楚,这是在犯罪。可是那个晚上,当我回到那间狭小的次卧。我发现,女儿在装睡。她脸上挂着泪。我再三问她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终于她坐起来,找了张纸。她患有天生的失语症,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平时都是在纸上写字和我交流。「下午我的手碰到了同桌的衣服,同桌说衣服脏了,要我赔」她工整的字这样写着,眼泪滴到了纸上,「我手干净的,不脏的。」后来,我哄她睡下,擦掉她眼角的泪。都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我又何尝不知道,衣服只是一个借口。那些小孩,只是在排挤她。只是因为她是班里最好欺负的,只是因为,她只有一个没什么能力的妈妈。那个晚上,我把自己闷进被子里,闷到快要窒息。以防止自己呐喊出来。死人的钱,我挣。6从那以后,前前后后,三年吧。我挣了有上千万。这个数字,我自己都常常惊讶。做一单不过几万块,但架不住这些年,我一直断断续续在做,积少成多。这期间,我用父母的名义,买了房子;给女儿换了市里最好的学校,所有她想要的我都会给她买,哪怕最后只是当垃圾丢掉。其实我知道,挣这种钱,手脚动得再干净,早晚有被发现的风险。所以我早就在闺蜜的建议下,把绝大部分的钱,换成了数字货币,留给我女儿。就算我被抓,哪怕我一辈子坐牢。只要我咬死了不说,谁也不能从我女儿手里拿走这些钱!她一辈子衣食无忧,锦衣玉食,什么代价我都认!不过,有一个问题,我始终,想不明白。「陆璐,没有你我挣不到这个钱……我应该给你返点才对。」有一天,我对她说。彼时我们已经成了闺蜜,她如往常一样,来我家给我们做了桌好菜,陪我女儿玩。「不要给,一分钱也不要。」她说,「如果你给了,咱俩朋友没得做。」「……为什么?」我是在问,她到底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想帮就帮了,哪那么多问题。」她给我夹了一些菜,「尝尝。」我闷头吃着饭,看着她精致的脸,甚至在想,她不会是拉拉吧?对我来说,她一直很神秘。我只知道她有钱,却不知道她的钱是哪来的;我在名册上看到过她的住址,可那只是她租的房子,多数时间里都空置着。她对我太好了,好到,我无法去思考任何有关她的事。仿佛,理所应当要有一个闺蜜对我这么好。我真正明白她是谁,是直到半年之后了。那一次,我们一起出国旅行。她把我活埋进了土里,活埋在,离祖国仅半个小时车程的地方。是的,她从一开始,就在布这个局。她挣的,也是死人的钱。只不过,要死的是我。7那一年是2015。我们休年假,约好一起去缅甸旅行。我还不知道,她要让我和我女儿,都死在那里,变成「失踪人口」。9应该说,我习惯了有闺蜜替我包办一切。整个行程,全部是她安排的。缅甸,小勐拉。她说那里有最灵验的寺庙,去那里为我们的女儿祈福。订机票,办签证,联系司机。她一手包办。飞到西双版纳,乘坐私家车,去到打洛口岸。穿过国门后,就到了缅甸境内。有一些绿孔雀在国门附近游荡,我还拍了下来,告诉女儿,这是喻意前程无量的动物。私家车只能送我们到这,在国门外,有一辆越野车在等我们。司机是缅甸人,闺蜜用缅甸语和司机交流时,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只是感叹,她一定为这趟旅程准备了很多。越野车走的是小路,短短半个小时,就到了小勐拉。可奇怪的是,这辆车却没有在小勐拉市区停留。我和女儿旅途劳顿,在后排昏昏沉沉睡着。不知睡了多久。醒过来才发现,车已然离开了市区,驶上了颠簸的山路。「这是要去哪?」我有些不安,问闺蜜。「酒店。」她说。「不在市里么?」「到了你就知道了。」说来可笑,那时候我还在想,可能她安排的是山里的特色酒店,离寺庙近的那种。直到,渐渐地,我看见一个村寨坐落在前方。。可我眯着眼睛望去,哪里是什么村寨!木制的高台上,有持枪的军人!这是一个缅北的地方武装!道路的远处,荒地上,有一个挖好的深坑。我不安到了极点,那是做什么用的?我还想问闺蜜,可她不回话了,只是在和司机用缅甸语交流。神色,冷漠得可怕。10车停下,两名矮个军人,走了过来。他们戴着血红色的臂章,持着枪管深黑的步枪。闺蜜摇下车窗,用缅甸语和他们说了些什么。车门被拉开了。漆黑的枪管探了进来。我被枪口指着额头,被迫下了车。怀里紧抱的女儿,身躯在发抖。我小声安慰他,妈妈在这里,不会有事。可刚一下车,后膝就被踢了一脚,整个人跪在地上。转头望去,开车的司机也下了车,却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和军人打起招呼,抽起了烟。瞬间,我懂了,全部都是安排好的。而安排这一切的人……此刻站在我面前的闺蜜。她往日的笑容不见了,眼神漠然,仿佛在看一头牲畜。「陆璐……为什么……」我惊惧,同时也不解地望着她。「密码。」她不回答,只是这样说。我知道,她指的密码是什么。这几年里,我挣的死人钱,早都换成了数字货币,准备留给女儿。她要的,就是这些钱的密码。我咬了咬牙,「如果不是在安全的地方,我不会说。」我是在赌,我只能这么赌。「你会说的。」她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拍拍膝盖,站了起来。我听见她对一旁的军人交代了几句什么,有人上来,从我怀里强行抱走了女儿。她双腿惊慌地地乱蹬着,惊慌地发出了「啊,啊」的声音。她在向我求救。我绝望地冲上去,却被一名军人扑倒在地,挣扎中,后脑「嗡!」的一声,我瞬间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意识……11……闷热。胸口很闷,缺氧的感觉。我猛然睁开眼睛,剧烈地喘息着。眼前,是绝对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黑暗。这里是哪?……我摸索着,手心滑过很多毛刺。身下,是一块粗糙的木板。我想要坐起身来,却瞬间磕到了头。摸了摸,头顶也是一块坚硬的木板。这时候,突然有一个光源闪烁着亮起,伴随尖锐作响的铃声。一台手机,在我手边。借着手机的光源,我终于模糊看清了。我躺在一个极其狭小的木箱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拿起那台手机。老式的诺基亚,键盘机。只能确定这不是我的,界面上显示的也全部是缅甸文字。接通后,电话那头,是我的闺蜜。我听见她笑了一下。「怎么样,土里的感觉?」她说。我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你被埋进地里的时候,我就在边上看着。我算过了,加上我在箱子里给你留的一罐氧气,最多三十五分钟,你就会窒息死在这副棺材里。」天啊。我再也抑制不住,疯狂地尖叫了起来。12她只是平静地等着我结束惨叫。终于,我渐渐停了下来,流着泪,绝望地捶打着木箱的板子。「我女儿……」我啜泣着,「我女儿呢?她在哪?」「密码。」她只是这样说。「让我听见她的声音,否则我什么都不会说!」我大吼着。她沉默了一会,很快,我听见电话那天,传来了呜咽的哭泣声。「小小。」我叫了一声女儿的名字。那头的呜咽声激烈了起来,但是含糊不清。我猜测,女儿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说吧。」闺蜜的声音。我无力地摇着头,我始终不明白,明明一直是那么好的闺蜜,明明她一点也不缺钱。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为什么啊,陆璐,到底为什么……」「是这样的,你老公爱上的那个女人……」她说,「是我。」「有钱是演出来的,那身行头是租的,隔段时间就换一套,花不了多少钱。」她说。「接近你,就是为了,让你去挣死人的钱。」「为什么……」我仍然无法理解,无助地颤抖着。她笑起来,「因为我和你老公,从一开始,就在等你挣钱啊。」我彻底呆住了。在那一刻,我全都明白了。13原来如此……她竟然谋划了一场堪称完美的犯罪:三年前,我丈夫和她出轨,和我提了离了婚。但那仅仅只是这场大戏的开始,微不足道的一个开始;我老公,是我的同事。他还在单位时,就留意到了那个漏洞。挣死人钱的漏洞。他心动过,他知道用这个办法,挣到上千万,不是什么难事。但他还是放弃了,因为只要做了这种事,万一被发现,少不了要在牢里度过终生。可有一次,他和她在酒店幽会的时候,他说了这个事情。那点醒了她。「何必自己做呢?」她说,「这不是有现成的劳动力么。」于是,一个完美的计划就此诞生了——我老公提出了离婚,官司打了很久。最后,我为了留住女儿,选了净身出户。穷困,蜗居在狭小的出租屋,疲于奔命。挣钱的欲望,在心里疯狂滋生。于是,她恰到好处地出现了。她进入了单位,接近我,撩拨我内心的渴望,把挣死人钱的方法给了我。他们再也不用担心东窗事发。她不过是口头教过我,哪怕我案发。证据在哪?谁会知道?谁能证明?而那些钱,仅仅只是暂时「存放」在我手里罢了。等到我挣够了钱,就是他们收成的时候了。把我骗到这里,让我死在这里,变成失踪人口。他们拿到密码,轻而易举,拿走所有钱。就算在这之后,单位发现了我挣死人钱的事,报了警。又有谁会去查他们?只有我这个死人被通缉。他们却能在国内,用我的钱,高枕无忧地做富家翁。还能在公众媒体上惺惺作态,呼吁我早日回国,接受法律审判。「说到底,你只是我们精心培养的……一株庄稼。」她说,「现在,是丰收了。」她把每一个环节都想到了,现在就只等我和女儿的死。好一个坐享其成,清白到底!说到自得处,她甚至笑起来。14「我告诉你的已经够多了,你的时间是有限的。」她再一次提醒我。我咬了咬牙,「让我出去,让我和我女儿到安全的地方。否则我什么都不会说!」那头的她,不屑的轻笑。「你的时间是有限的,你女儿也是。」我愣了愣。「我还在念书的时候,就一直很好奇一个手术……前额叶切割。」「知道吗,埋你的时候,你女儿一直在大哭大喊,吵得我头疼。」她说。「我会找一根尖锐的铁棍,插进脑袋里,搅烂一部分脑子。到时候,她就会变成一条听话的狗。」她笑了笑,「特别安静,把她卖了都不会反抗。」「当然了,这里没有麻药。」「等一下……」我祈求地话语,被打断了。「五分钟。」大脑嗡嗡作响。我浑身都在发抖。「说不说,你自己选。」不顾我癫狂地咒骂,她挂断了电话。15我发疯地捶打着这具棺材。纹丝不动。妈的……妈的!她挟持着我女儿,这才是她肆无忌惮,把我埋在这里的原因!妈的!!棺材里的空气越来越闷了。我用指甲掐着手心的肉,迫使自己冷静去思考。有一点,我很清楚。绝对,不能说出密码。一旦拿到想要的,她绝不可能让我和女儿活命!我摸索着,在这台手机里,找到了拨号界面。我根本不知道缅甸的报警电话是多少,我拨了110,又试了86110,可是那头都只有机械的缅甸女声,应该是在说号码无法打通。冷静,我必须冷静。大使馆……是了!如果我能查到驻缅大使馆的电话,向他们求救,哪怕我需要自首,我和女儿都还有机会被救!然而这台老式的诺基亚,无论我怎么操作,就是刷不出任何网页!是啊……这个女人,又怎么可能留给我一台能上网的手机。该死的,该死的……我无力地捶打着木板。这个时候,电话突然响了。我以为是闺蜜的,慌忙接通。那头却是一阵缅甸语,年轻男人的声音。只不过,磕磕绊绊的。「မင်းရဲ့အေမ」「ငါေနာက်ဆံးမာဖန်းကိအရင်ဆံးေဖာ်ြပခဲ့တယ်ဆိတာငါသိလိက်ရတယ်။」我完全听不懂,看了一下手机号,不是闺蜜打来的。「Help!」(救命!)我只能寄希望于他能听懂英语:「Help!Wewerekidnapped!Callthepolice!」(救命!我们被绑架了!报警!)「မင်းရဲ့အေမ!」完全鸡同鸭讲,电话那头的男人根本不像是能听懂英语的样子。他还在说着我听不懂的缅甸语,我想起了什么,匆匆挂断。翻起了这个手机里的拨号记录——我要一个个试过去,只要有一个能听懂英语,我们就有机会得救!可这时候,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我挂断,没找到屏蔽号码的功能,又打来。我急躁地接了,那头还是那个男人,在说莫名其妙的缅甸语。没完没了!我也火了,「甘凌娘!打什么打?!!」那头明显的沉默了一下。「中国人?」男人说出了一句标准的国语。我愣住了。16他干咳了一声。「甭管用什么语言交流吧……」他说,「你孩子现在在我们手里,我们只给你一个小时,往这张卡里打十万美金,否则我们就撕票。」他说着,开始给我报一串卡号。我彻底懵了,我孩子?!在他手里?!我急忙打断他,「等一下!你确定吗?!她明明……」他啧了一声,「不信是吧。」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一个小女孩的哭声。并不清楚,但乍一听,确实很像我女儿的哭声。「妈妈,救救我……他们都在打我……」小女孩的呼救,仍然是并不清晰的声音。我呆愣了半晌,反应了过来。我女儿患有失语症,怎么可能说得出这样完整的句子。我听说过这种骗术,境外有人专门花钱,录下小孩子的求救声。那些小孩的声音都很普通,没有特别的音色。被诈骗的人不仔细听,很容易误会成自己的孩子。这不过只是一桩诈骗电话。「一个小时,如果你敢报警,我们立刻撕票……」他仍然在卖力表演着。无论如何。这个诈骗犯,是我眼前唯一的希望了!17「你……你等一下!钱的事情好商量!多少都可以给你!」「很好,我也不废话,钱到放人……」「你听我说!」我打断他,「我知道我女儿不在你手里!我也知道你是在诈骗!」「我女儿已经被我闺蜜绑架了,我时间不多,她随时会对我女儿动刑!」我慌乱地说着,「问题是我被活埋在一个军寨附近的棺材里,我出不去。」「所以现在只有你能救我女儿!明白了吗?!」「你在国内还是在缅甸?……不,不重要,帮我给驻缅大使馆打电话,给缅甸警方打电话,都打!全部打一遍!让他们来救我们!只要我女儿得救,我把我这些年所有钱,全给你!有上千万!」我喘着气,那头久久没有回应。「求你了……」「你等会啊……」他明显懵了,「你被活埋,完了你女儿被绑架……」「对!」「然后你孩子还是你闺蜜绑架的……」「是的,我过了,全是真的!」他长长地感叹了一声,「你可真能瞎寄吧编啊……同行?」我哭泣着摇头,「你可以去查,我叫程雨桐,你干这行一定能查到我的信息,求求你……哪怕你只是给我一个缅甸的报警电话……」然而下一秒,他挂断了电话。棺材里,死寂重新降临。我崩溃地撞着头。胸口很沉闷,是空气里的含氧量越来越少了。但我现在没有时间去想这件事情。急促的电话声响起,打断了我的思考,仿佛催命的讯号。是我闺蜜。18我颤抖着接起。「时间到了。」她说。「不要。陆璐,不要……」我祈求着,「她把你当成干妈——她把你当成另一个妈妈!」「然后呢?」她说。我愣了愣。「我给你时间了。」她说。我听见了金属碰撞的声音。电话的那头。爆发出了我女儿强烈痛苦的呜咽声。我知道,她是在用尖锐的金属,往我女儿的头颅里钻。我发疯地撞击棺材,「停下!停下——」「最后给你三秒!要进她大脑了!」她大喊。「三」「二」「一」……「我说!我给你密码!」我哭泣地大喊着。我已别无选择。19我报给了她一串数字。她在那头操作了一会。「打开了。」她笑了一声。「你已经拿到你要的了,放了他……那也是他的孩子,你别忘了那也是他的孩子!」她却没有理会。「两个事。」她说。「第一,人的头骨很硬,我刚刚只是用铁棍夹她的手指——我诈你的。」「第二,你前夫说过,要把女儿带回国内,他会继续抚养她。」「至于你……对不起,你不能活。」我顿了顿。我已没有选择。「可以,可以!……只要你让她活着,陆璐,她很乖的你是知道的,她长大也会把这些事忘掉,不会记得我这个妈妈。」我双眼流泪,「她有失语症,没法告诉任何人我们的事……她会是一个好女儿的!」我哭泣着,「如果你不放心,你把电话给她,我来告诉她,你没有伤害我,是我不要她了。她会死心塌地地把你当妈妈的!」真是讽刺啊,想不到,这竟然将会是我和女儿的最后一句话了。可是,闺蜜却打断了我。「那未来,我和他生的孩子算什么?」她突然这样说。20我愣住了。那头的她,不知对谁,说了一句缅甸语。音乐声消失了。车轮的山路颠簸声。他们,是在一辆行驶的车上。「到这里之前,我就改了主意,我会告诉他,他女儿因为剧烈反抗,被军寨的人误杀……怎么样?」她说,「谁都找不到证据。」「死人,又怎么能告密呢。」「最后和你女儿说句话吧。」车停下了。她解开了我女儿的嘴。「啊……啊……」她依然只能发出这样恐慌的声音。我流着泪,祈求闺蜜放过她。用力在木板上磕着头。「妈……」突然间,我听见了她艰难地发出了音节。「妈……妈……」她艰难努力地说着,像是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最后时刻,只想让我听见她叫我。「妈……妈……」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她叫我妈妈。一声枪响。一具年幼的身体,被人踢下了车,在道路上无力地翻滚。我再也听不见,我女儿的声音了。21她挂断了电话。我握着手机,紧紧地握着。时间过去了多久?我不知道,黑暗中,我仿佛已是棺中死尸。一直到。我手中的电话重新响了起来。是刚才那个诈骗犯打来的。我看着它,久久地看着。我对这个世界唯一的牵挂,已经不复存在了。但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个女人,我要她死。我剩余的生命不多了。我也很清楚,被困在这具棺材里,我做不了太多事。可我一定要想尽所有办法,让她为我们陪葬!我低下头,在下方,看见了她提到过的氧气瓶。登山用的那种,1L的量,最多,能用30分钟。我努力伸出手,够到那个瓶子,打开,在这氧气所剩无几的棺中,用力吸了一口。猩红的双眼,瞳孔收缩。血液,涌进大脑里。21我接通了电话。我没有说话,我在等他开口。我需要了解更多他的情况。现在,他是我唯一能利用的人了。没多久,那个男人,踌躇地开口了。「那个,国内……出新闻了。」「有人报案,说有三名女性,在国外失联。失联名单里面,有你的名字……其中还有个是小孩。」「据说,你前夫报的案。」做戏做全套,这真像他们的作风。问题是,这个男人打电话回来,是为了什么。「你想问什么?」我说。「那个……真有上千万啊?」22我笑起来。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讲道理的东西。它可以让你愿意去听任何人说话。哪怕,上一秒,她才将他的骗术揭穿。「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这样问他。「啊?……我叫陈钰。」「陈钰,你在国内还是在缅甸?」「我就在小勐拉,干这行嘛,没办法……」我该当庆幸,他就在这座城市。脑海中,一个计划渐渐有了雏形。让她死无葬身之地的计划。「陈钰,你手机有录音功能吗?」我说,「辛苦你,把录音功能打开。」「什么?」他愣了一下。「打开录音。」那头沉默了一会,应该是在操作,「好了。」「我叫程雨桐。」我说。「你们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在棺材里了。」我说着,报了一串自己的身份证号。「我被我前夫和我闺蜜,骗到缅甸旅游,活埋进了土里,逼我交出了所有钱。」「我的女儿,被他们杀了。」「证据是,我的尸体。」「我被埋在一个地方武装的军寨外面,离祖国不到百公里的地方。」「我记得,是出了小勐拉,向南开,大概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全是山路。我的尸体就在这。」「只要找到我的尸体,就能证明我的话是真的。」我顿了顿,说起了下一段话。那是说给陈钰听的。「陈钰,是唯一愿意帮我的人。」「我感谢他对我的帮助。我自愿将我所有的合法遗产,无偿赠予给这个男人。」「此刻我头脑清醒,没有受到胁迫,为了证明这一点,我将重复这段话三遍。」我重复了这段话三次,合法遗产,全部无偿赠予……我知道,这种赠予的话,没有多大法律意义。但是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了。那头的陈钰,完全懵了。「你是什么意思……我也没有帮你……」「接下来,就是你帮我的时候了。」我说。「我需要你把关于我前夫和闺蜜的那段话,发给国内的媒体,越多越好。」只要这些话被报道出去。我那个躲在国内的前夫,他一定逃不过制裁。但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那个女人,那个教我挣死人钱的女人……「我要你帮我的第二件事……」我说,「帮我杀了我闺蜜。」23他沉默着。我知道,这个要求他很难同意。这是我最后的筹码了——「你知道,我说的那上千万,现在在哪吗?」我说,「就在她的手上。」是的,我的那些钱,早就被我换成了数字货币。然而,保险起见,我将那些数字货币的私钥,加密存储进了一个硬盘里。她想拿走我的钱,就必须先打开这个硬盘,拿到私钥!最关键是,先前我告诉了她密码后。她是经过了一番操作,才确认了密码是正确的。这就说明,她刚刚是在尝试打开那个硬盘。那个装有上千万的硬盘,此刻,就在她手里!「杀了她,不仅仅是帮我,那几千万都是你的。我国内的那点遗产,根本比不上。」「上千万,够你在缅甸做土皇帝!」24可他仍然沉默着。久久地沉默。「求你了……」这种时候,一个绝望的母亲,又能说些什么呢。「我女儿……」我说。「我女儿有失语症。」我哭泣着,「今天,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听见,她叫我妈妈。」「我还想听见她跟我说话,我还想教她唱歌,陪她说好多好多的话。」「我好想听她再叫我一次妈妈。」「可是我再也听不见她的声音了。」他只是沉默着。徒留我绝望地哭泣。心已然沉入了谷底。她杀了我女儿,把我女儿的尸体踢到了马路边。却就这么轻易地走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凭什么。凭什么?!25「我……试一试吧。」突然间,他说。我愣了愣。「但不是因为那些钱……」「我也有孩子。」他顿了顿。「我也有过一个孩子。」我瞬间明白了过来。倘若他有孩子,又怎么可能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捞这种充满危险的钱。除非,他和我一样,失去过自己的孩子。很可惜,他过去发生过什么,我已经没时间去问了。混浊的空气,沉闷的棺材。我吸着瓶中的氧气,心脏狂跳着。26「问题是……我怎么杀她,我都不知道她人在哪里。」「我会告诉你她在哪。」我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还记得,我和闺蜜最后易通电话,发现她是在一辆行驶的车上。那个时候我就在困惑,这太不合理,她应该一直守在我棺材附近才对。不然,要是我早早被闷死,谁来告诉她密码?她一分钱都得不到。再往下想,甚至她都不应该把我活埋,而是拷打我才对,这样才能确保我在说出密码前活着……但现在,我已经有结论了。只有一种可能,也是一定是这个可能!那个地方武装,和她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只是收了她的钱,帮她做事。杀人无非家常便饭,价钱谈妥自然能帮她办。既然只是金钱交易。她自然不敢在这里久留!要是让地方武装发现她握有那么一笔巨款,她也活不成!这也是为什么,当我被枪逼下车的时候,她除了让我交出密码,其他什么话都不说。所以,当看到我被活埋之后,她一定是带着我女儿,坐上了那辆越野车,原路返回国门。越快越好!「陈钰,她正在往国门赶!」27然而陈钰却迟疑了。「可是,我现在过去怎么来得及……难道我回国去杀她?」「她不会回国的!因为我会让她主动来找你!」陈钰不解。应该说,我从未这么感谢过,自己遇见的是一个干诈骗的男人。「你干这行的,一定有那种轰炸电话的软件吧?」「有……有的。」「我需要你给我闺蜜打电话,号码我会给你,你告诉她,你是军寨的人。你就告诉她,你们把我挖了出来,想重新和她谈价钱!如果不同意,你们就让我活着回国!」我很清楚,放我活着回去,就是我闺蜜最大的死穴。「那她一给军寨打电话,不就全露馅了吗……」陈钰愣了愣,似乎是明白了过来。「没错,所以你需要给那个军寨所有人的电话进行电话轰炸。这样,她没办法打电话求证,最后,她只能和你交易!」我大声地说着。「她要去哪,由你来定!」「等一下等一下……我都不知道是哪个军寨,光知道在南面……」我咬了咬牙,努力回忆着,「我看见这里的军人戴着血红色的臂章,上面的图案有交叉的刀……」「我知道是哪个了,可是……我哪能搞到里面所有人的号码啊,我最多只能搞到几个小头目的……」这已经比我先前预测的结果要好太多太多了。「只能赌!」我加快着语速,「我闺蜜也不可能有所有人的号码,她联系的一定也是某个小头目,最多加上那个司机。我们只能赌,赌那两个人,就在你轰炸的号码当中!」「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陈钰已经完全明白我的意图了。「还有,你打电话的时候一定要确认她是不是在车上!一定要等司机走了再诈她!不然她直接就能确认情况!」我做着最后的补充,「而且她手上有枪,但是到了国门附近,她就必须把枪丢掉!」「妈的……」陈钰骂了起来,「要是让那个地方武装查到是我干的,我也得跑路。」他说的是对的。和我闺蜜的三年布局比不了,这完全是一步险招。但是一旦成功,陈钰只需要等她自投罗网。「妈的!」陈钰挂断了电话。「等我的电话。」这是他的最后一句话。28死寂重新降临。我躺在棺材里,艰难地呼吸着。氧气瓶的氧气,吸一口少一口。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但我还不能死。在我亲耳听见她的死之前,我不能死。29时间,从未这么漫长过。我强撑着,让自己不要睡过去,在脑袋里,逼迫自己,思考任何可以进行思考的事情。前夫提出离婚时那张冷漠的脸;狭小的出租屋里,我把女儿抱在怀里时的温软;我给她讲童话时,她脸上的笑意;还有,陈钰。30其实陈钰,身上有很多东西,让我想不明白。比如他一个干诈骗的,不打国内的电话,打缅甸的号码干什么。我运转着大脑,猜出了些许的可能:或许,从一开始,我现在用的这张卡,就是他在非法网上售卖的。对他来说,这是完美的「肉鸡」——他能套取买卡人的信息,精准的实施诈骗。而当这张卡能打通的时候,就说明持卡人身在缅甸,被诈骗后,自然求助无门。万无一失。又或者。因为自己的那点良知,不想骗同胞?也许吧。如果我还能活命的话,我会去好好地向他要答案。包括,他那个曾经有过的孩子。多久了,为什么他还没有给我回电话。为什么……黑暗之中,爆发出了电话的声响。31电话那头,陈钰的声音。「ငါ့ကိမယံပါနဲ့၊မင်းသ့အသံကိငါနားေထာင်ခွင့်ြပမယ်」我愣了一下,他为什么是在说缅甸语?随即我反应过来,我听不懂缅甸语,这他是知道的。只有一种可能,这番话,他是在对另一个人说!对谁?我闺蜜么?!「ေြပာ!」「ေြပာ!」陈钰明显催促着。我指甲掐着手心的肉,压低了声音,以免在棺材里有回音。同时装作劫后余生的虚弱状态。「求……求求你们了,不要再把我埋回去,多少钱都可以……」一瞬间,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缅甸语,听语气,是在咒骂。咒骂他们违约,咒骂我还活着。是我闺蜜的声音!32她的声音并不清晰。我知道,陈钰现在还不可能抓得到闺蜜。只能是,他们在隔着电话交流。就像现在的我一样。闺蜜的声音又消失了。我和陈钰的电话没有挂断,却始终沉默着。她声音消失了,是做什么去了?去给地方武装打电话求证么……陈钰说的没错,如果她一旦成功联系上那个地方武装,我们将前功尽弃。我只能紧张地祈祷着。33许久,在电话里,我听见了电话铃声。听动静,陈钰是接起了另一部电话。果然,他是在用另一部电话和我闺蜜交流。我听见闺蜜的声音再次出现了。我不敢出声,一直等着。终于。他们结束了通话。「上钩了。」陈钰说。我脊背大汗淋漓,早已湿透。34「你全都算对了。」他亢奋地说着,「她给地方武装打不通,只能选择相信,只能折返找我交易!」听他那头的动静,应该是上了一辆车,正在发动油门。「她没进国门,调头回来了!」他说,「我给她挑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她找了辆本地摩的往那去了,我现在也过去!」「大概十分钟,就能赌到她。只要摩的一走我就动手!」他顿了一下,「你大概还能挺多久。」「不知道……十分钟,最多吧。」「我……」他说,「我已经给大使馆打过电话了……但是,我不知道要多久……」「没关系。」我惨笑了一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能撑多久,是我的事。」他沉默了下去,那头只有汽车颠簸的声音。「我可以……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吗。」我说。「什么?」「你的孩子。」我说。35「打工的时候。」他说,「孩子跟我住工地,他跑出去玩,经过渣土车的时候,没注意。」一起意外么……「他是被害死的。」他说。「开车那个人,是我同乡。」他说,「头一天晚上,他通宵打牌。本来他可以避开的,本来可以避开的……但是他睡着了,开着车就那么睡着了。我崩溃地爬上去,把他从车里拽下来,他口水还流在衣服上。」他惨笑了一下。「你别怪我不会说话,其实,挺羡慕你的。」「什么……」「你说,我能怪他么?是我自己没看好孩子,是我一心只知道钱钱钱,以为挣到钱给孩子就够了。把他带到身边放在工地,他爱干嘛干嘛。」他说,「你还有仇可以报,我想报仇,都不知道该找睡。那个司机吗,还是我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活,以后也,稀里糊涂地活。」他不再说话了。这通电话没有挂断,我们沉默着。瓶中的空气越来越少了,几乎所剩无几。我每隔几秒,只能让自己吸很小的一口。可是棺材里沉闷的空气,让我十分困倦。我最后一次试图拿起那罐氧气,却连喷气的按钮,都无力按下去了。徒劳地尝试,一次次失败。我双眼渐渐上翻,昏迷前,我似乎听见了他在呼喊着什么。36……「你放了我!我也可以告诉你密码!这样你不需要杀任何人!」不知过了多久,我隐隐约约听见了我闺蜜的声音,像隔了整整一重山一样遥远。电话里传来的,听不清。可我怎么可能,忘记她的声音。我艰难地睁开眼睛,双手仍然无力按下喷气钮。抓着它,在木板上磕了磕,磕掉了口鼻面罩。把按钮对准牙齿,用最后的力气,咬下去。那是这瓶子里,最后一点氧气了。我用嘴深吸着,强撑着意识。「杀了她……」我艰难地开口了。「你醒过来了?!」陈钰很惊讶。「杀了她……我告诉你密码,趁我还有意识……」「别杀我,密码我也能给你!」闺蜜大叫着,「你不用承担任何风险,一样能拿到钱!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还有!还有!我不知道她和你说了没有,我单位有漏洞,可以挣钱!」她慌张地寻求着所有生机。「我会继续把这个漏洞分享出去,让别的人挣钱!然后,我带着那些人来这里,就跟她一样,弄死之后钱都归我们!我分你一半,不,你要几成就几成!这些钱不会有风险,你可以拿回国做富家翁!」「我真的是打算这么干的,不信你看我手机,看我和我老公的聊天记录,我们真的打算继续做下去!」「杀那些人也不用你动手,我来办!我有经验了!你只需要分钱就行!」他没有出声。似乎,是走到了一个无解的局面。我和闺蜜,都只能等他做出选择。37很奇怪,这种时候,我反倒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那是什么时候啊。我记得,那似乎是刚离完婚,我带着女儿租房子,和那个房东老太讨价还价。被她指着鼻子怀疑我是那种职业。我最终还价成功,但是却当着女儿的面哭了。我抱着女儿,坐在那间空荡荡的小次卧里,悲伤地哭泣。突然,女儿擦了擦我的眼泪。她找来纸,给我写:「妈妈是大英雄。」38「陈钰。」我用最后的力气,说着,「我活不了几分钟了……」「我到了那边,我会去找我的孩子,也会去找你的孩子。」「我会告诉他,你一直在自责。」「我的女儿也会告诉他,他的爸爸,是个英雄。」陈钰没有回答。可是我听见了,闺蜜的声音,变成了挣扎的呜咽。以及,喷洒而出的动静。仿佛氧气瓶喷射气体。她的气管被抹断,血液喷洒而出。39沉闷的棺材,纹丝不动的木板。电话那头的陈钰,再次上了车。油门发动后,我听见他又接了一通电话。短短几句后,便挂了。「找到人之后,电话轰炸我就安排停下了,那些小头目的号码,我给了大使馆。」他说,「他们刚刚谈好了钱,同意放人。」他说,「我现在去你在的地方,去把那个硬盘给他们。」说来,挺奇怪的。那里面,装的都是死人的钱,现在却能用来救命。「我过去,大概二十来分钟。」他说,「但你不需要撑那么久,有人去挖你了!」我能撑过去么?我不知道。我的双眼已经看不清东西了,手机里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遥远。我女儿已经不在了。大仇得报,我甚至连撑下去的信念,都拾不起来了。「你现在睡着就全都完了!一定会死!!」他大喊着,「别睡!!别睡!!!」可我身体已经到极限了。我能感觉到,自己每一存神经,都犹如油尽灯枯在熄灭。「你知不知道,我在她手机里看到了聊天记录。他们是真打算继续干这个生意!」「是你救了那些人!」是么……我感受到了棺材的微微震动,似乎是压在上面的厚重土层,正在被铁揪挖掘。可是我的意识已经涣散了。双眼抑制不住地上翻,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将我一点点吞噬进去。「别睡!甘凝娘!我甘凝娘!别睡!」他大喊着,将我骂他的话还给了我。「我还没找到你女儿的尸体,如果你睡了,我就把她带回国安葬!」「你希望我把你们合葬对吧?我告诉你,没门!踏马的想都别想!」「什么大使馆都不好使,你敢睡过去!我就一定让你们娘俩分开下葬!让你到死都见不到她!老子踏马的说到做到!」真是……「甘……凝……娘……」我艰难地,含糊地说着。牙齿,死死地咬住了手指,血肉模糊。钻心的痛,刺激着脑袋里的神经。棺材的震动越来越强了。一根手指麻木了,又换了另一根。「等我。」他说,「我们一起去找孩子。」微弱的光线,穿过缝隙透了进来。我会等着他的。—end番外:回家1那天之后,我找到了我的女儿。她躺倒在荒路旁的草垛里,胸口中了弹,血已经干了。她再也醒不过来了。2几天后,我抱着女儿的骨灰,住进了陈钰的家里。他家不大,墙上挂着他孩子的遗照,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在他楼下,就是他的「公司」。摆满了诈骗用的电话,还有多部电脑。二手烟和汗馊的臭味,在楼上都能闻到。我蹲在地上,给孩子们烧着纸钱。我边上的男人,轻轻地说了一声「抱歉。」他是陈钰。瘦瘦高高的,穿着花衬衫。他仍然不免愧疚,若当日他早些相信我,或许我的女儿,就不会……我没有怪他。接下来,我会带着女儿回国,我会主动去自首。但是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3「你知道吗,现在对所有人来说,我已经死了。」我对他说。是的,当我被从地里挖出来之后,我对陈钰的第一句话便是:「告诉大使馆,我已经死了。」他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今天,我将告诉他我这么做的原因。「因为我的死,能让我前夫恐惧。」「那恐惧是他上钩的诱饵。」4还记得先前,我被困在棺材里。我录了一段话,揭露我前夫,合伙我闺蜜,谋财害命的录音。本意是通过国内的媒体曝光,让躲在国内的前夫无处可逃。接受法律的制裁。但是,用陈钰的话说,「时间紧,任务重,实在是腾不出手了」。他没来得及发给媒体。时间,回到那日。我从棺材里被挖出来之后,陈钰载着我,在山路上狂飙,往最近的医院赶。新鲜的空气涌进车内,我大脑充血,晕眩得几乎要死去。「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他踩着油门,安抚我,「快到医院了。」这时候,他的电话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接了起来。他听了一会。「是的,人在我车上……」他说。「大使馆位置在哪啊?不是,我得先把人送医院……」是大使馆打来的电话。「对,我知道她是被谁埋的……」「全部情况?我靠有点复杂啊,你等我捋一捋啊……哦对了!我有个录音,我发给你们你们就懂了!」就是在那个时候,模糊之间,我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似乎,大使馆也尚不知晓。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我前夫和我闺蜜谋划的。机会。让我前夫,血债血偿的机会!我半躺在后座,想要让陈钰等一下。可是,我很难发出声音。终于,我艰难地按开了安全带,身体从后座重重跌下。陈钰听见动静,错愕地从后视镜里看我。他注意到我,在轻轻地摇着头。他反应过来,挂断了电话。他停下了车,我喘息了好一会。「告诉大使馆……我已经死了……」终于,我能够发出声音。他愣住了。「还有……那个录音……」我说,「不要发给任何人。」说完后,我彻底昏死了过去。5很幸运,陈钰按我说的做了。在医院醒来后,陈钰对我说。他告诉了大使馆,我在送医的路上,没挺过去。「当然了,他们想要帮助你的尸体回国,给我打了好多电话,我一直拖着……」「先不要和他们联络了……」我身体虚弱,但还是想起了什么,「这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么?」「倒不会……我手机号一大堆,查不到我的。但是……」「你不让他们知道真相?」他无法理解,「图啥?还想着保护你前夫吗?」我摇了摇头。答案是,恰恰相反。因为通过陈钰的那通电话,我确认了一件事:当日,陈钰向大使馆求救的时候。他只来得及告诉他们,我被地方武装给活埋了。以及武装的势力归属,联系的方式。至于活埋的原因,幕后的主使……陈钰时间有限,不得不匆匆挂断,赶着最后那点时间,去围堵我的闺蜜。庆幸于,我在昏迷前,最后做下的那些安排,及时阻止了他和盘托出。现在除了我和陈钰。没有任何人知道,我的前夫是真凶!他还是自由的。而他的自由,就是我需要的!6时间回到此刻。我们给孩子烧着纸。我拿着闺蜜的手机。那上面的聊天记录,止步于我和前夫的对话。我伪装成闺蜜,告诉他:你前妻的尸体,已经被地方武装,转交给了大使馆。国内并不安全,回国有很大风险。说不准,地方武装已经透露出了我们的交易。跑!越快越好!来这里吧,硬盘就在我手里。我们足够做土皇帝。他想要和我通电话,被我以「你在国内,有可能已被监听」为由,强硬拒绝了。他确实有所怀疑。但是……另一件有趣的事情,如我所料发生了。我本人的死讯,通过媒体,传到了国内。那么,地方武装为什么没有隐瞒这个秘密?地方武装,是否已经供出了我们?!这一系列的问题,足够让他日夜惊惧。更加耐人寻味的,是大使馆的态度——因为他们既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只能强调,生死尚不明确,正在努力寻找我的下落。可他早已惊慌失措,在我这里,只能得到更恐怖的解释:「他们是想麻痹你,在逮捕你之前——否则怎么会这样模棱两可!」「再不跑,就来不及了!」手机上,最后的一条,是他出了国门。他坐着前来接他的本地摩的,赶赴我和他约定的地点。纸钱焚烧殆尽,只剩下干枯的灰烬。「因为我的死,能让他恐惧。」我说。这里的气候,要比国内湿热很多。不知不觉中,我也习惯了凉鞋和花衬衫。我坐上了陈钰的车,驶往那个约定的地点。杀人的地点。7天色越来越暗了。我们约定的那个地点,是一个没有人烟的荒路。陈钰的车,是一辆老旧的越野车。此刻,我们就停在路旁,安静地坐在车里。安静地等待着。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我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渐渐地,道路的前方,驶来了那辆本地的摩的。司机早就收过我们的钱,催促着后座上的男人下车,随即,便头也不回地驶离了。那个抱着包,下来的男人。就是我的前夫。在这荒无人烟的道路上。只有这辆老旧的越野车,静静地等着他。「打开双闪。」我对陈钰说。车灯闪烁。我的前夫,招了招手,朝我们走来。然而,这注定是一条让他永生难忘的道路。在道路的一旁,有一个提前挖好的深坑;我看见,他惊疑不定地望向了那个深坑。曾几何时,我也惊恐地在心中自问这个问题:那是做什么用的?挨着那个深坑的,还有一块地;明显被翻过,像是在里面,已经埋过了什么东西,成年人大小。陆璐就在里面。就在离他不到几米的地方。陈钰的车,还在打着双闪。我的前夫终于警惕起来,他停在那,给我打来了电话。这是我第一次接通。「陆璐,下车,让我看见你。」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里都是恐惧。距离已经很近了,足够了。我没有说话,拉开车门,下了车。他脸上的神情,就仿佛见到了鬼一般。「好久不见。」我朝他笑起了来。他惊惧地丢下电话,慌不择路地逃着。天色昏暗,整片天空几乎要压下来。他逃不掉的。8我的前夫,手脚都被捆着,嘴被胶带粘上了。后脑勺渗着血,是他转身想逃时,被追上去的陈钰给予的重击。我探过了他的鼻息,他还活着。我翻检着他身上的所有东西,证件、手机、钱包……全部收走后,我用力地拍打着他的脸颊。终于,他模糊地睁开了眼睛。瞬间,他剧烈地挣扎,嘴里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可是,都是徒劳的。他双眼流着泪,祈求地看着我。他很想说话吧,那个时刻,有无数求饶的话,有无数的交易想提出。只要我能放他一马。「知道吗,我的女儿,在这里,第一次开口说话了。」我说。「可是没有人在乎她说什么。」「没有人肯给她活下去的机会。」「你害的。」他流着泪,脑袋在地上碰撞着,像是在给我磕头。我沉默了好一会。「你毕竟是孩子的父亲……我毕竟爱过你……陆璐也说过,你的打算,是让孩子活着回国……」我说。他的眼睛里,爆发了新的生机。疯狂地磕着头,用力地呜咽着。「如果你诚心悔过,我可以放你一马……」或许他也没有想到,我撕下了他嘴上的胶带。在那之后,他仿佛一只受惊的动物,声嘶力竭地,说了无数忏悔的话。说他对不起我们娘俩,说他不是人,说他没想害死女儿,说他看错了陆璐。我只是平静地等他说完。最后,在他惊恐地目光中,重新粘回了胶带。「嘘——嘘——安静」我安抚着他,「你忏悔得很好。」「只是,我女儿听不见了。」「你的忏悔,没有意义。」9他沉重的身躯,被我推进了深坑。执着铁锹,往他身上,填埋泥土。我特意留了神,所有抛下的泥土,都避开了他的脸,他的眼睛。我要让他看着自己,一点点被活埋。他原本还在挣扎,但泥土越来越多,凭他的力气,已无法挣脱。突然,觉得很讽刺。原本,这是他给我设置的结局才对。陈钰在一旁抽着烟,思考着什么。先前他想帮我搭把手,但是被我拒绝了。这是我和前夫之间的事,只能由我来完成最后一步。「真打算回国?」陈钰问我。他是知道的,回国后,等待我的是什么。「嗯……我要送女儿回家。」「我代替你呢?……」旋即,他也意识到了,对于一个母亲而言,陪孩子的最后一段路,只能是她自己走完。他挠了挠头,叹了口气,「一起回吧。」我填埋着泥土,愣了一下。「我也想回去看看孩子了。」他说。「我的房子,大概率也是保不住了,肯定会被司法拍卖。」我说,「但我这些年的工资是合法的,加一起,也是一笔积蓄。」「咋还谈钱呢?」「不全归你,我会给你一个地址——我和女儿,以前住的那个次卧。」「那房子挺偏的,不值多少钱,帮我把整套房子买下来,加钱也要买下来。」我说,「收拾干净,让我女儿回到那里吧。」就好像,时间回到起点。我还在加班,她还在那里等我回家。终有一天,我会回到那里。抱住她。她等到了我,我重新回到她身旁。「这要是一直没人住,得积老多灰了。」他挠了挠头。我看向他。他踌躇着,「……我打扫收拾也是很拿手的。」「你确定?你公司和你家乱成那个样子?」他尴尬地笑起来,「多练练就好了,业务水平总得花时间练嘛。」「……」「……」我们沉默了很久。我回过头,专心地填埋最后那些泥土。厚实的泥土,再看不到我前夫的痕迹。只有铁锹翻动的声音。「……你会等很长时间的哦。」我说。「嗯,我会在那里等你的。」很奇怪,明明我们正在活埋杀人,却聊起了未来。10……无人的荒道,被掩埋的深坑。覆盖上了枯草,无人知晓。我们乘坐着老旧的越野车,在路上慢慢行驶着。天色已晚,前路黑暗。车上的灯却将眼前照亮。黑夜的尽头,似乎也没那么可怕。—end浏览器扩展Cil阅读模式排版

有没有男主偏执成狂占有欲很强的病娇文?

新婚之夜,挑开盖头后,我手拿剪刀恶狠狠的看向眼前的新郎。「你若不想死就别碰我!」他眯了眯眼,眼里带着的笑意尽数褪去,眸中闪过一抹阴狠。「怎么?郡主还想为别的男人守节不成?」我的指尖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握着剪刀过于用力,还是因为他突然阴沉的脸。总之我怂了,没敢回答他的话。他却将大红喜袍脱掉扔到一边,一步一步向我逼近,我慌了往床里挪,情急之下的举起剪刀刀尖戳向他。「哐当!」我手腕一疼,剪刀应声落地。他欺身而上将我逼到角落,一手撑着墙,一手便来扯我衣服,我惊慌之下,狠狠的甩了他一个耳光。他的脸被我打的一偏,玉面之上印下了五个清晰的指印,脸色瞬间变色,犹如阎王在世。我往角落里缩了一下,以为他会打我,没想到他居然捡起之前掉落的剪刀,冷笑着塞进我的手里,面色癫狂的指着自己胸口。「来,郡主不是要守节吗?往这刺,今日我谢暄不死,你昭乐郡主的夫君我当定了!」他开始凑过来扯我衣服,我拼命挣扎,刺啦一声,我胸前喜服被应声撕开。我瞬间红了眼,又羞又气,闭上眼举起剪刀向他身上刺了过去。砰!我被他手臂力量一甩,头狠狠的撞到了床头,一阵晕眩,我晕了过去……2「郡主,郡主,你快醒醒?」我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叫我,难受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红色纱帐,我激灵一下坐起身来,下意识便打量身上衣物。还好,谢暄还没丧心病狂到奸尸。我的贴身丫鬟芍药扑过来,在床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郡主太好了,您终于醒了。」一旁的曹嬷嬷也赶紧过来,担忧的劝着我「郡主,你怎么如此胆大,这哪有新婚之夜就伤了自己夫君的新妇,我刚才可瞧着姑爷手上还淌着血,匆匆的就去了书房,趁着现在还没惊动老夫人,您赶紧去服个软吧。」我垂首看到胸前长发和身上被撕破的红色嫁衣,想起谢暄面如煞神的模样,梗着脖子不说话。「郡主,你已经嫁了人,可不能再耍小性子,我看姑爷并没有声张,这是给您留了台阶的,您可千万别任性。」我还是没说话。「郡主,你就算什么都不顾了,也得想想公主府,想想长公主,想想太子殿下啊!如今朝上夺嫡斗争日盛,司贵妃日渐得势,四皇子步步紧逼,如果得罪了手握兵权的大将军,让他倒向四皇子,太子殿下可就危险了!」这话绝不是一个嬷嬷能说出来的。只有我那位身为长公主的母亲,才会说出这种话,可这话真的触到了我的软肋,我犹豫了。我心悦当今太子,几乎人尽皆知。我母亲是长公主,父亲是皇后之兄,当朝国舅爷,太子是我表哥,我们称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也一直以为自己会嫁给太子表哥。可没想到,一道圣旨,我便被许给朝廷新贵,当朝大将军谢暄。谢暄是战神下凡,整个南朝没人否认。他从千军万马中救出被敌兵围困的太子得到重用开始,到他击败南朝心腹之敌,几乎百战百胜,从一介布衣,到手握兵权的大将军,谢暄仅仅用了五年时间。而他偏偏还生的极好,有京都第一美男子的称号,被称为玉郎。是啊,这样的郎君谁人不爱。可我闪闪不喜欢他看我时那种直白而赤裸裸的眼神,第一次见面,他便对我表达了一种疯狂的占有欲。我不喜欢,这不正常。「郡主,你马上天亮了,您再不去……」秦嬷嬷小心催促,我心中思虑,如今表哥的太子之位着实危险,四皇子虎视眈眈,对谢暄十分拉拢,我着实不能与他闹得太僵。纵使我再讨厌谢暄,埋怨太子的拱手相让,也不能连累到家中在朝堂的布局,为今之计我只能暂时隐忍与谢暄周旋了。我坐到铜镜前,心中思索一番,一会儿试着和好,谢暄若肯退一步,我便与他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也未尝不可。只怕他得寸进尺。3「吱呀」一下,门突然被推开。嬷嬷惊喜的声音传来,「姑爷您来了,郡主正想去向您赔礼呢。」「你们先出去吧。」一道冷冽的声音。我猛的心里一紧。顶着盖头,我只能隐约听到曹嬷嬷等人离开关门的声音。听着靠近的脚步声,我心中更加紧张,葱白的手指绞紧了,心怦怦跳的厉害。他若答应不碰我,我什么都能依他。正想着,盖头被猛的掀开,我抬头对上了一双冷若寒霜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没有一点情绪。我的心猛的一沉,顾不上看他的脸,只觉得整个人都僵硬了。想着先前嬷嬷教我的话,我结结巴巴地说,「夫君,我……我一时糊涂,你不要与我一般见识。」说着,我还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的双眸噙着泪水,看起来楚楚动人。谢暄眉眼之间越发冷淡,虽然没有出声,直勾勾的盯着的我的黑眸,像是从中窥出了些什么。我一时心虚,不再敢与他对视,低下头皱了皱眉。下一刻,谢暄伸出修长分明的手指,捏住了我的下巴,迫我抬头,对视之中,谢暄笑中满是嘲讽之色。「郡主国色天香,心比天高,怕是瞧不上谢某了。既如此,谢某也不勉强。」他猛的甩开我的下巴,背于身后的手,将一张纸甩到我的怀中。「这一份休书,郡主可收好了。」休书?!他怎会如此好心?我猛地抬头,忙拿起落于怀中的休书查看。上面赫然写着我新婚之夜心弑夫,被谢暄休弃。「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谢暄望着我脸上满是嘲讽之色。「这不是郡主想要的吗?郡主心心念念着太子殿下,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即使如此,那谢某便成全你,只是这太子的女人,郡主怕是没福气当了。」他说到最后咬牙切齿,一双眸子漆黑一片,手下也越发的用力,恨不得要捏碎我的下巴。我一口气堵在心口,眼前一黑,气的差点昏过去。这哪里是休妻,明明就是在打公主府和太子的脸,赤裸裸的威胁。我毫不怀疑,今日我若敢接休书,明日谢暄便敢站到四皇子那边,与太子为敌。我左右为难,忽觉得头皮一疼,刚刚整理好的凤冠被谢暄劈头打下,在地上滚了一圈,发出叮叮的碰撞声。我谢暄拂袖:「郡主即拿了这休书,便不再是我谢府的人,这凤冠……哼!」他一脚踢开凤冠,拂袖便要离去。我猛的起身,挡到他面前,面色通红,「不,你、你不能休我!」「我凭什么不能休你。」谢暄看着我,眼中毫无感情,「仅凭你新婚之夜弑夫这一条,我便能休了你。」「我不是故意的,你若不对我无礼在先,我怎会……」我越说越没有底气,谢暄面色越来越阴沉,我一时情急之间,一直压着的脾气蹭蹭上来。「我不管,反正你不能休我。」我又补了一句,「也不能碰我!」「昭乐郡主,你不要欺人太甚。」谢暄脸色一寒,瞬间气势暴涨,再次捏住了我的脖子,将我按到了床上。我以为他又要用强,情急之下张口冲着他的手腕狠狠咬下去,力气大的甚至尝到了铁锈味。谢暄吃痛,一把甩开我。我顺着他的力道朝床里滚了两圈,缩在角落警惕地看着他,「这次不能怪我,谁让你色欲熏心……」谢暄咬牙看我,神情越发的冰冷。我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努力的让自己冷静道:「谢暄,你我一言一行皆被人盯着,你新婚之夜便给了我休书,若是让外人知晓,你我两家颜面扫地,这便是你想要的?」谢暄嗤笑一声,「郡主可真会倒打一耙。」我忽略他的嘲讽,继续往下说:「今日伤了你是我有错在先,可你明知我不愿嫁你,还使手段向圣上求婚难道便没有错吗?如今我既嫁了你,一切尘埃落定,我日后定然好好做谢夫人,不会再与你找麻烦。」我说完,沉默了一会儿等着谢暄开口。可等了好一会儿谢暄都没有说话,我抬头去看,谢暄眯着眼睛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郡主这是要为了太子甘愿献身了吗?」我脱口而出,「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嗤笑,「既然碰都不能碰,我留着一个花瓶一样的妻子干嘛?供着吗?是不是还要每日上供?」他的嘴真毒。我急了,忙道:「只要你别碰我,别的我都依你,纳妾也行。」听到纳妾他神色一寒,视线在我身上打量着,许久他才收回视线,古怪的笑了笑,将休书撕碎。「既如此,我便再给郡主一个机会,这休书暂留。」我看着谢暄欣长的身影离去,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他答应的这般爽快,却不知他要我做什么?4新婚之夜,我独守空闺。第二日,我睡的正香,便被一掌拍醒。我一直有起床气,不满的嘟囔道:「谁?掌嘴。别扰我睡觉。」话未说完便对上了一双冷若寒星的眸子,瞬间闭紧了嘴巴,赶紧坐了起来。谢暄并未开口,却是拿出一跟银针,掀开褥子直接往我手指上一扎,染红了下方的帕子。我痛呼一声,「你干嘛!疼!」开始我并未反应过来,等我看着那染红白色的手帕,瞬间脸色一红。他这是在假装我二人已圆房。谢暄神色淡定,将银针放好,再次用褥子盖上落红,看向我神色却隐含警告。「郡主,记得昨日你说的话,如若反悔,我绝不饶你。」我心中忐忑,只能点头。曹嬷嬷推开了门,这时谢暄和我已经穿戴完毕,曹嬷嬷挨着另一个嬷嬷走进来,芍药伺候我梳妆打扮。谢暄端坐一旁,身姿挺拔,面色冷沉。进来的嬷嬷忙收了帕子,小心的放到盒子之中上,道:「恭喜将军,夫人,早生贵子。」谢暄撩袍起身看了一眼梳妆镜前面的我,无表情的我:「准备一下去给祖母请安。」说完他率先出了门,我忙跟上。到了正厅,我见到了谢暄的奶奶,好在奶奶并没有为难我。她笑呵呵的接过我二人敬的茶,拉着我的手,送与我一看就质地温润的玉手镯。「这是暄儿苦命的娘留着的,可惜她没能看到暄儿如妻,今日便给你戴上吧!」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我昨日还差点捅死人家的儿子,如何有脸接人家的手镯。我求救瞥向谢暄,他点了点头,我只得收着,谢暄与奶奶说了几句,便有事离去了。奶奶是个极好的人,她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说着说着便眼底含泪。说她是将门虎女,与谢暄的祖父经常吵架一言不合,刀剑相向。说她的儿子娶了个娇滴滴的江南姑娘,她大声说几句便偷偷抹眼泪,人却是极巧的,秀的秀帕漂亮极了,最好的是给她生了个这么好的孙子。谢暄小时候长得跟个姑娘似的一样好看,我们一家人都担心他大成了小白脸,后来看到他跟人打架,放心了,哈哈……这小子打架可狠了。后来啊,北戎太子亲自带兵偷袭江北,世代镇守江北的谢家,除了谢暄和老夫人,全族老幼,一百二十八口全部惨死在北戎的铁蹄之下。「你既然做了谢家的媳妇,奶奶希望你能和暄儿同心同德,夫妻一体。」奶奶殷殷说完便让我回去休息了,可我却心事重重。我曾听爹爹说过,太子一直主张放弃江北,与北戎和谈,划江而治。5夜里,谢暄很晚才回来。我睡眠极浅,在推门之声响起便已醒来,此刻被子下的拳头紧紧握着,竖着耳朵警惕地听着脚步声。他来干什么?不会是反悔又要和我洞房吧?若这厮真的反悔,我这次又到底是拼死反抗呢?还是假意顺从呢?我心矛盾,他已来到床边,我只觉得后背一阵凉意,谢暄居然躺到了我的身侧,我心跳得愈发厉害。谢暄似感觉到我通通的心跳,猛的一拽被子,语含讥讽。「郡主这装睡装的可真假。」我心中一顿,脸色微红,一时不知是该继续装睡到底,还是起身与他争辩一番?气氛尴尬之时,忽然一阵破空之声响起。一个黑衣人猛的翻窗而入,寒光一闪,赫然是一把利剑,径直刺了过来。谢暄武艺极高,他扯过被子缠住剑身猛的往外一横,瞬间借力从床上腾空而起,与那黑衣人斗成一团。我缩到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见谢暄拔剑而出,剑光寒影之中砰砰之声不绝于耳,而谢暄与黑衣人缠斗许久,猛的黑人甩出一片毒针,毒针射向谢暄,谢暄剑光闪过,避向一边。此刻打斗之声已惊动了侯府的人,护卫们的声音想起,黑衣人趁势翻窗逃走。谢暄身体一僵,站在那,一动不动。我惊魂未定,小心的凑过去,却见他脸色煞白,唇间已经隐隐发黑。这是……我低头看见他胸前赫然插着一根毒针,大惊之下,赶忙去撕开他的衣服。谢暄握住我的手,眼底一片冰海:「滚,不准告诉祖母。」「不想死就闭嘴!」我拍开他的手,看这毒来势汹汹,直接将他的衣服撕开,将他扶到床上,慌乱地在房间里找工具,扒了半天才在一个柜子里找到一套银针。看着那套简陋的银针,我幽幽叹气。没办法,只能先凑合用了,我将蜡烛移过来,用火给银针消毒,礼针下去,谢暄猛的歪头吐出一大口毒血。我摸了摸他的脉,皱眉,又是两针下去,看着他又吐出一口毒血,这才松了口气。「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创伤药。」谢暄躺在床上,此刻看向我的眼神惊疑不定。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搅动双手,觉得自己肯定暴露了。他手指指向床头的柜子低声道:「那边有药,在暗格里。」我走过去,拉开柜子,找到暗格才发现里面有不少的药,我小心的为他敷上伤口,包扎好,手法娴熟,显然经常练习。谢暄看着我的动作,忽然目光灼灼的盯着我:「郡主纵然失忆了,医术还是这般高明。」我手一抖,「你怎我失忆过?」我确实失忆了,准确来说是丢失了一年的记忆。因为年幼时身体不好,经常昏厥,药石无灵,母亲四处求医问药,后来寻的药王施救,却要我拜他为师。母亲本不同意,但在我再次昏厥之后,不得不将我送到药王谷拜师,后来我每到暑热之时,便在药王谷学医。三年前,江北之战爆发,我随师傅救济难民,据说在一次意外中伤到了头,醒来便不记得那年的事了。这事知道的人极少,就连太子表哥我怕他担心,都不曾提起,他怎会知道?谢暄就这么看着我,神色复杂,我甚至能从中看出几分情意缠绵来,莫非我疯了不成?许久他撇开脸,悠悠道:「郡主难道便从未想过,会忘记重要的故人吗?比如情郎……」「不可能。」我几乎立刻打断他的话,笑了一声,「将军未免太无耻了,难道为了睡我,不惜假扮我忘了的情郎?」他脸瞬间寒了下来,恼羞成怒的将我直接甩到床里面,拉上被子。「郡主,今日之事,嘴巴闭紧一点,不许告诉任何人。」我不忿的点了点头。6谢暄受了伤,不得不在家将养,而我身为他的刚过门的妻子,不得不贴身照料。几天下来,我发现他倒不是难缠之人,他对一切都十分随意。只要他不馋我身子,我们勉强还是能够和平相处的,甚至他对我都无甚要求。我母亲尊为公主,从小在宫中长大,养成了诸多规矩,对我要求甚远。我时常庆幸,因幼年身体不好得以入药王谷,不然我定会被我那个公主老妈给憋出病来,而现在谢暄对我十分放纵,我一点一点试探他的底线。婚后我倒是自由,今日出去逛个街,明日出去骑个马,后来我甚至敢偷摸出去看花灯,我晚上翻墙而入,一下跳进了他的怀里。我尴尬不已,他却含笑看我,「去何处了?」我有些心虚的垂头,「就是去街上逛了逛。」「街上能有什么意思,我带你去有意思的地方瞧瞧。」他今日似乎心情极好,连带的眉眼之间都温柔了许多,我受宠若惊,忙点头,「好啊,你要带我去哪?」他嘴角闪过一抹笑,「你去换身男装。」我着实好奇,回去换了一身男装就跟他出了将军府,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带我来了含香阁。这可是金陵最有名的青楼。据说无数贵族王子为花魁一字千金,甚至偶有粘酸吃醋,醉酒打架之事。谢暄转身进了里面,我只能亦步亦趋跟上,一进门妈妈就迎了上来,「将军来了,您前几日让姑娘们练的舞蹈都练好了,您要不要看看。」他折扇轻摇,扔给妈妈一锭银子,「带路。」妈妈笑成了一朵花,引着我们进了包厢坐下,一坐下,他便只顾着喝酒,我也不好意思问他,到底是看什么舞蹈。我酒量不怎么好,刚想抿一口解解馋,却被他直接伸手抽走酒杯,「你别喝,我不想待会背着你回家。」我猛得一惊,他为何知道我酒量差?我这边还在怔愣着,丝竹声响起,门帘被挑开,十几个姑娘盈盈而入,清一色翠绿色衣衫,穿的甚为轻薄,挥袖之间,衣服竟然寸寸掉落。我惊了,她们居然边跳边脱衣服。好在很快一曲舞毕,谢暄挥了挥手,姑娘们鱼贯而出,他明显已带了几分醉意,眉眼带笑得看向我。「郡主可学会了?」我猛得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他笑意更甚,「郡主要不跳来看看。」这厮竟然敢拿我与青楼的女子相比较,他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我当下直接掀了他桌上酒,「谢暄,你把我当什么了?」他依旧淡定处之,扶着我肩膀让我坐下,还甚为体贴的捡起被我打翻的水果放于桌上。「莫气,要不我给夫人跳一段?」不待我回应,他便出去了,我一肚子的火被他给搞蒙了。猛的丝竹之声响起,一紫色蒙面姑娘徐徐而入,身姿曼妙,体态优雅,眼神流转之间自有一股妩媚之气。他黑眸如墨,一直直勾勾的盯着我,这一刻我竟有些恍惚,这画面,似乎似曾相识。一舞完毕,面纱落下,惊为天人,雌雄莫变大概便是形容他这种妖孽的。他歪着身子,凑近我,「姐姐可想起了什么?」此时他已大醉,我茫然摇头,他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失望,独自饮起酒来。那日将军醉了,醉的还很狼狈。我们回了房中,他便将我压于床榻之上,我心中危机四起,本想推开他,他却在我耳边轻轻道一声。「姐姐我成了英雄,可你去哪了?」我心猛的颤了一下,终究没忍住推开他。7最近我与谢暄关系缓和不少,只是我时常纠结,与谢暄是否真有一段遗忘的情。这日正好皇后传招,说我母亲正在凤仪宫,思念女儿,于是便差人来请我。我一入凤仪宫,才发现一切不过是托词,太子早已在殿内等候,缓带锦袍,趁的他仪表堂堂,但他早已不是我心目中的意中人。我一见他便心绪复杂,不争气的想掉眼泪,说实话我对他有欢喜,但亦有怨恨,天子赐婚,他竟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跟说,这太子当的真窝囊。我对他的感情大概在大婚之日就灭了个干净,尚不至于对他念念不忘,于是我盈盈一拜。「昭乐见过太子。」他见我面色冷疏,温声道:「软软,近日过得可好?」软软是我闺名,我现在不甚喜欢他这么叫我。「多谢太子挂爱,很好。」接下来便是一些客套话,他似乎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甚至不住的讲起我们年少之事。我打断道:「殿下,有话就直说吧!」太子道:「今日请软软来,确实有事相求。」「不敢,殿下请讲。」「软软应当听说过,大将军世居江北,江北一战,满门忠烈殉国。」太子长叹一声道:「大将军悲愤属人之常情,但如今我朝兵力空虚,若因私仇一心主战,导致民不聊生,实在不是明智的行为。我想请软软回去劝劝将军,同意割让江北,已促成和谈。」我没想到他是为此事找我而来。轻笑道:「太子说笑了,我与他并无甚情谊,他岂会听我的。」太子眼中忽的闪过一抹杀意,「若劝说不动,软软可愿为天下苍生而杀一人?」我浑身冰凉,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堂堂太子之口。如今战事未平,他却欲杀主帅,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软软,你可还记得说过永远站在我这边,这话还算数吗?」他温柔脉脉的看着我。我默而不语,只觉得眼前之人十分陌生,他早已不是当年力排众议,率军出征的少年太子,而是变得为了权利不择手段。「殿下,我一介女流,实在不懂朝堂之事。若太子无事,我便告退了。」我转身欲走,眼角一撇,猛地看到一抹不远处,谢暄竟然和四皇子相携而来。他视线看过来,与我遥遥对视一眼,甩袖转身离去。8谢暄至此开始和我冷战,一个大男人如此小气,未免有失君子风度,可这急坏了曹嬷嬷。她叹口气,吩咐芍药,「去厨房熬点参汤,端过来,待会让小姐去给姑爷送去。」我连忙摇头,「嬷嬷、我不想去。」嬷嬷语重心长的道,「郡主呀,你在家做女儿时如何任性娇惯都可,可如今做人家媳妇儿便不能再任性了,大将军如此英雄人物,不知道多少姑娘挤破头想进门呢。」我极其不情愿地跟着曹嬷嬷出门,带着端着参汤的芍药敲响了谢暄的书房。「进来。」仅仅是听见他的声音,我就打了退堂鼓,刚想张口就对上曹嬷嬷殷切的目光,只好咽下想说的话。「郡主自己进去吧。」嬷嬷让芍药将参汤递给我。我轻轻推开了门,将参汤放在桌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夫君,夜深寒冷,喝碗参汤去去寒吧!」快点喝啊,哪怕只是喝一口我也好跟曹嬷嬷交代。谢暄抬起头,冷冷目视着我,「郡主又想打什么注意?」「你胡说什么,我就是给你送个汤!」我被他笃定的语气弄得自己也有些不自信了。然而谢暄却站起来,一步上前逼近我,另一只手将桌上的参汤端起来,「既如此,那郡主可否先尝一口?」「这……不合适吧?」我犹豫,共饮一碗汤,实在有些过于亲密了。不等我将后面的话说完,谢暄已经将参汤送到我的嘴边,我下意识将他的手推开,谢暄手里的茶碗应声落地,参汤撒了一地。我扶着书架剧烈地咳嗽,怒声道:「谢暄!你干什么?」「这参汤既是郡主所赠,那郡主自然要先尝尝,有什么不对吗?」谢暄用手帕擦拭着手上的参汤,慢条斯理地说,「还是说郡主在里面加了什么东西,所以自己也不敢喝?」听见这话,我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原来是怀疑我在里面下药,所以才想让我『试毒』啊。我冷笑一声,「将军就如此小瞧我的本事,我若想毒死将军,何须在参汤中下药!」我气的甩门离去。外面,曹嬷嬷和芍药看出来的我一身狼籍,当即红了眼眶。「这、这怎么回事啊。」曹嬷嬷用手帕擦着我身上的汤渍。我将我的手推开,咬着牙说:「一片好心,都喂了狗了!」「小姐!慎言!」曹嬷嬷道。我撇撇嘴,没有再说话。回了住处,我气的躺在床上,才猛的反应过来,谢暄今日为何会这般反应。看来我与太子谈话,肯定早就有人与他通风报信,他今日不过就在试探我罢了。狗男人,我若想下毒,他岂能活过第二日。此后我极少见到谢暄,不知是故意避而不见,还是真的事物繁忙,我有些不习惯,我每日起来向奶奶问安,奶奶年事已高却是十分爱闹的性格,不过几日,她几乎把谢家的家底全部与我交代了一番,并殷殷嘱咐。「软软啊,你是个好姑娘,我这个孙子啊就是嘴硬,你要多担待些,别跟他一般见识。」我知奶奶也知道我门赌气之事,可我对谢暄感情实在复杂,我与他似乎真的有一段忘却的过往,他的行为让我隐约觉得,他或许是在吃太子的醋。这日我用了晚饭,去了谢暄的书房,却在花园发现,谢暄正月下独酌。他用酒擦拭手中长剑,他似乎醉了几分,竟开始在月下舞剑,他身姿潇洒,剑气如虹,翩翩少年在月下有一种豪迈飘逸之气。我忽然想起父亲教我念的第一句诗: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他猛地挺住,收剑入鞘,步履有些踉跄的走过来问,「你在念什么?」我又重复了一遍,他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竟是我糊涂了,姐姐怎会是那种龟缩偷生之人。」我愣住,他方才竟叫我姐姐。可我却依稀觉得,这声姐姐是十分熟悉的,自然的,我问道:「你叫我什么?」他不答,而是直直的盯着我,「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去见太子,可好?」我摇了摇头,我身为郡主,进入皇宫乃常事,不可能不与太子照面。他脸色一尘,逼近我,「你的眼光真是差极了,你的那个太子哥哥有什么好,被一场败仗就下破胆的懦夫……」「将军慎言!」我忙打断他的话,知他今日真的喝醉了。他向我走来,却一个踉跄将我扑倒在地,我被被他抵在树旁,他嘴边酒气传入我耳朵,微微有些发热「姐姐,你看看我,我哪里比不上一个太子!」他此刻凤眸微眯,玉面微红,真当得起玉郎的称号。他勾唇笑着,吻上了我的唇,我下意识往后靠,被他大掌按住我不再挣扎,索性迎了上去。这个吻,我并不太想拒绝。在他逼人的视线中,我无奈道:「以后再入宫中必让人陪侍左右,不再单独与太子会面。」他这才有了些笑脸。我现在人忍不住相信,我与他或许真的有一段情。9刚刚入冬,皇帝舅舅突然病了。纵使我对朝堂之事漠不关心,也隐隐察觉到了局势混乱,太子与四皇子之争几乎摆上台面,这背后关系和战之争,谢暄这个坚定的主战派,甚至已经开始公然为四皇子站台。而我与谢暄的关系却陷入了奇怪的僵持,他最近对我避而不见,或许因为怕因太子之事与我起争执,而我近日时常在梦中见到他少年之时的模糊轮廓。我已无法逃避,我与他有极其重要的过往被我忘了,我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皇帝舅舅病的越来越严重,甚至一度陷入昏迷,时睡时醒。我与母亲一同入宫伺疾,母亲与皇帝舅舅一母同胞,感情甚笃,见舅舅形容枯槁昏睡着,当下衣袖遮面,泪流不止,随即又发起了公主脾气。「御医呢,御医都是吃干饭的吗,拉出去通通砍了。」母亲甚得皇帝舅舅宠爱,一向骄纵,此时无人敢求情,就连一旁皇后也默不作声,太医跪了一地,战战兢兢。我忙上前,「母亲莫气,让我瞧瞧吧!」因为自幼身体不好,便是被称为母老虎的母亲对我也极少发火,她挥手让太医退下。我坐下,给皇帝舅舅把脉,心中咯噔一下,舅舅气若游丝,显然已经药石无医,不过吊着最后一口气罢了。我施以银针刺以穴位,一刻钟后舅舅悠悠转醒,母亲大喜过望,皇帝舅舅将众人遣走,单独与母亲说了许久的话。大殿之外,皇后将我叫到一旁,「玉儿,我知你怨太子,可他身为未来储君,也是身不由己,你莫要怪他!」我知她意思,左右不过怕关键时刻,我怂恿母亲左右未来储君之位,给她儿子下绊子。还未来得及张嘴,公公突然喊,「昭乐郡主,陛下请您进去。」皇后脸色一变,我来不及多想,便随着公公进了内殿,此时皇帝舅舅已经被母亲扶着坐了起来。见我进来,舅舅冲我招了招手,「昭乐,到舅舅这来。」我鼻子一酸,忽的想起年少之时,他也是如此坐在龙椅之上,笑着冲我招手:过来舅舅这,咱们昭乐以后做太子妃好不好,谁做太子便嫁谁。一转眼,就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皇帝舅舅也老了?我走近,母亲往旁边让了让,皇帝舅舅握住我的手,问,「昭乐,别怨朕将你嫁给大将军?」我摇摇头,泪不争气的的掉了下来。我现在真的不怨了,甚至有些庆幸,那日太子让我杀了谢暄便已经情断,后来太子让人下毒,便是彻底断情了。皇帝舅舅长叹一声,「太子心胸狭隘,懦弱多疑,实在不是良配,更不是良主。」我心头一惊,莫非……「朕决定废太子,改立四皇子,谢暄为四皇子所用,你嫁给他也算是个好归……咳咳咳……」突然门外隐约传来刀剑声,和太监宫女的呼救声,听到有人喊。「不好了,太子带兵闯宫了!」10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太子手持利剑,披甲而入,身侧跟着皇后,和精壮的士兵。皇帝舅舅猛地瞪大眼,抖着手指,「逆一……」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母亲愤而起身,「你们干什么,想造反不成?」太子道:「姑姑何出此言,父皇病危,老四意图谋反,本宫带兵包围父皇,天经地义。」我只觉得眼前的人异常陌生,他何时变成这样的,那个曾经发誓收复故土的少年英主,何时变得如此懦弱,甚至面目可憎。母亲拿出圣旨高高举起,大声道:「皇帝已经决定废了你,改丽四皇子为太子,尔等还不领旨。」太子拳头一握,面色惨白,一旁皇后脸上闪过杀意,下令,「长公主假传圣旨,还不拿下,死活不论!」两方人马迅速激战在一起,母亲拉住我的手,从后门离去,后面士兵紧追不舍,一道白光闪过,我猛地挡在了母亲面前。头好痛……我再醒了已经在公主府中,母亲见我醒来,忙嘘寒问暖,见母亲没事我松了一口气,摇摇头表示无事。母亲这才放下心来,谢谢与我讲了那日之事。原来我已经昏迷了半月有余。而父亲早就因为太子主和而投靠了四皇子,只是表面表示拥护太子,将我嫁给谢暄也是父亲向四皇子纳的投名状。那日父亲与四皇子及时带兵赶到,救了我和母亲,现在太子已经被囚东宫,四皇子继位,正在准备登基大典,我父母总算在这场夺位之中成功的保住了家族荣华。我张了张嘴,还是问出了口,「谢暄呢?」父亲神色变了变,递给我一封信说:「前日北戎发兵挑衅,谢暄已经带兵出征了,走之前给你留了一封信。」我接过父亲手中的信,打开,潇洒刚毅的字迹映入眼中。吾平生夙愿有二,一为带兵收复江北之地,复我故土,二为姐姐记起当年之事,明我心意。愿得胜所归之日,得吾妻亲解战袍!我并没有想起他,可心却难受的厉害,泪不受控制的滚落,滴在了墨迹之上。我从未如此迫切的希望可以想起当年之事,但天不遂人愿,我伤势日益好转,但对当年记忆依旧一无所知。可我的心里却逐渐被一个身影占满了。开始忍不住想他。我时时刻刻打听着前方的战事,我听人讨论着他又打下了几座城,因为治军严明百姓争相参军,北伐大军准备渡江……我的夫君,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啊!我爱上了每天在茶楼听着那些半真半假关于他的故事,他的音容笑貌在我的记忆里逐渐成形,仿佛他回到了我的眼前。我时常后悔,在新婚留下如此难堪的一夜,我开始期待,他得胜而归我为他解下战袍,我想告诉他,虽然我未曾想起我们的过往,可我的心再次装满了他。可这一切我都没能等来。那一日我依旧想去茶楼听戏,芍药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小姐不好了不好了……」我本想训她行事不要如此慌张,听完她的话却猛地顿住,猛的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径直撞向了一旁的桌角……11他们说我的将军战死了。我不相信,怎么可能,他是百战百胜的战神,他是整个南朝的保护神。他怎么可能会死?我那日撞伤了头,时常头痛,偶尔会陷入昏睡。我在漫天黑雾中窥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他在尸山血骨中伸出了血迹不堪的手,抓住了我的脚。「姐姐,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能死在这……」我将他带回了药王谷,他的命真的很硬,昏迷了三日才醒来,师傅笑着说,他的命,可是吃光了半个药王谷才救回来。少年说他叫阿复,我一听就是假名字,也没逼问。他的容貌是极美的,眉眼如画,便是在金陵城中,我也从未如此好看的人。阿复就这么在药王谷住下了,他的嘴巴很甜,他甚至十分聪慧,师傅每日逼我背的药王典籍,他仅仅看过一遍,便能倒背如流。他会随我和师傅前去救济灾民,江北之战大败,让无数南朝人开始向南迁移,他们颠沛流离,妻离子散。阿复每每看到总是紧握双拳,我在他眼中看到了刻骨的仇恨,他说,「姐姐我想去参军!」我拍了一下他的头,「参军干嘛,去送死吗?」「不,我要收复江北。」我嗤笑一声,「就你这样的,恐怕会被抓起来卖进青楼。」他不再说话,只是眼中火焰更甚。他在药王谷整整养了半年的伤,时日越久,我才发现他性格是不羁的,跳脱的,偶尔喜欢捉弄我,但更多时候是沉默的,冷沉的,像一块沉默的石头。他每天都会看兵书,师傅说他不是池中之物,我嗤之以鼻,我是昭乐郡主,母亲是长公主,父亲是首辅,太子是我表哥,他不是池中之物,难道还是神仙不成?师傅有个相好,是依翠楼的姑娘,一日师傅偷偷去会相好的,我于是带着阿复跟在后面,逼着阿复带我跳上了依翠楼的小楼,我俩在墙角看着师傅喝酒,姑娘跳舞,越跳姑娘衣服越少。他红着脸捂住我眼睛,之前在侯府被规矩森严管的久了,出了门便疯了,我轻轻的扣住了他眼睛说:「你害什么羞呀,快看,那个姑娘腰可真细。」我们趴在窗户上看了许久师傅和姑娘亲热,最终他脸红成了猴屁股,将我从小楼上拎了下来。日复一日,我觉得阿复似乎越来越沉默一日,我生辰将近,他问我想要何礼,我想起那日他面红耳赤的模样,当真是秀色可餐,于是我玩心大起,说我想他穿女装跳那日的舞。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我故作失望的叹气,唉,你要是不想穿就算了,只是可惜了你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我万万没想到,生辰那天,他居然当真换了一身翠绿色女装,环佩叮当,以纱遮面,肤如凝脂,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娇羞之态,比那日花魁跳的还勾人。我当真服了他,仅仅看了一遍,便能如斯还原,于是我十分入戏份大喊,「美人,你衣服还没脱呢。」他气的横了我一眼,我忽的想起了眼儿媚这三个字,真是嫉妒,一个男人怎么能生成这般模样。舞罢,我俩偷了师傅的酒席地而坐,我喝了一杯就倒了,最终便互相依偎着睡去。第二日他却与我说:「姐姐我要走了。」我当时甚为生气,原来这小子一直就在偷偷计划逃走,我扭过头不看他,「要走就走吧,你压根都没想跟我说。」他急了,赶忙扳过的肩,小心翼翼的说:「我也不舍得姐姐,但是我要去参军,我一定要收复江北。」我当时只当他年少轻狂,却不知他身负血海深仇。后来他还是走了,频频回头看我,大声冲我喊:「姐姐你别把我忘了,我会回来娶你的。「「哼,你就走吧,我肯定会把你忘了的。」后来一语成戬,我真的把他忘了。12我这次受的伤总也不好,幼年旧疾也复发,母亲甚至请了师傅过来,我却还是倦的厉害,时常一睡就是半天。梦中,我时常能感到有一少年站在我的床头,是而摸摸我的头,时而叹气,时而对我笑笑,我叫他却没有反应。我听到了他说:姐姐,等我回来娶你。我等你回来,我一定等你回来,我想告诉他,却什么也喊不出口。半月之后,我终于好转可以出门,我甚至逐渐开始接受了这个事实,我的将军真的回不来了。新皇帝要往江北派新的主帅,谢暄身死,极大的打击了朝堂的士气,我的父亲身为文官之首,主动请命担任主帅。我理解父亲,他年少时便弃文从武偷偷跑去江北参军。从一介小兵摸他爬滚打做到将军,但终究是先帝仁懦,对北戎屡屡退缩,他心灰意冷才返回金陵,后尚公主,却日渐消沉。我尤记得父亲教我的第一首诗: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对酒当歌,月下舞剑,那般风姿,其实谢暄是像极了父亲的。母亲得知父亲出征,哭了整整一夜,第二日闭门不出,我送父亲出征,眼泪滚滚而下。父亲,一定要回来。我失去了一个夫君,不能再失去一个父亲。父亲走后,我日夜担忧,还要宽慰母亲,后来终于传来了好消息。江北之地出现了一个神秘小将,戴青面獠牙的修罗面具,乃天神下凡,有万夫不挡之勇,他被父亲收入麾下,频频溃败的南朝将士士气高涨,终于稳住了江北局面。后来那位修罗将军所向披靡,在其带领之下很快便将战线推至江水之北,夺回了江北三郡,北戎提出和谈。后来将士班师回朝,我于城楼之上忘去,看到父亲死灰一般熄灭的神色再次有了神采。我想着这一刻父亲是快活的,可我却在等不来我的将军。我转身欲走,却在千军万马之中,被一个身影吸引,那时一个戴着狰狞面具将军,骑在高马之上,在人群之中气质出众。他,竟像极了谢暄。「谢暄!」我喊她。他身体一僵,向我这边一瞥,又冷淡的转回了目光。我这才知道他便是那位修罗将军,我与父亲说:「他一定是谢暄,我不会认错的。」父亲顿了一下,那犹豫太过明显,我几乎立刻确认他便是谢暄,可我不知父亲为何欺骗我。直到我去了修罗将军的府邸,无意中看到他卸下面具的,那张伤痕嶙峋的脸,我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说谢暄死了。那张可怖脸,谁会相信是曾经被称为玉郎的大将军?他见是我,扣上面具,扭头便走,甚至不肯看我一眼。我上前拦住,猛的抱住了他的腰,泪水几乎夺眶而出,他却冷淡的说,「郡主,请尊重。」我强忍心中委屈,徐徐开口,「你若是谢暄,那我抱自己的夫君有何不可。你若不是谢暄,那我的夫君已死,将军尚未娶妻,不若我去讨道赐婚的圣旨,将军便无需言自重了。」他不再言语,默认了我的存在,于是我日日去他家,整个金陵城都开始传,郡主疯了,竟然看上了那个修罗将军。而我早已不在意这些,我们的时间还很长,总有一天我的爱会开出小花,治愈他的伤痕。我等着,他再叫我一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