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胸乳之殇:一场始于「凝视」之下的女性浩劫

胸乳之殇:一场始于「凝视」之下的女性浩劫1927 年 3 月 8 日,在武汉发生了一件惊世骇俗的奇事。1927 年 3 月 8 日,在武汉发生了一件惊世骇俗的奇事。当天正值「国际妇女节」,国民政府要员、妇女界领袖,以及 20 多万军民在武汉举行纪念大会。然而,就在会后的游行活动中,竟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一群特殊的年轻女人突然闯入游行队伍之中。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光天化日之下身上没有一件衣服,这是要干什么?这些女人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神态自若地跟随着队伍,一边向前走,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彩旗,高喊着口号「打倒军阀!打倒列强!中国妇女解放万岁!……」她们是一群娼妓,此番行为竟促使中国女人不再遭受胸部束缚,让胸获得了自由。胸部怎么还需要获得自由呢?我们先来看看下面这组照片。…民国女性照片…民国时旧照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一个细思极恐的细节:照片里的女性都是平胸。是宽袖大袍挡住了身体曲线?还是旧社会营养不良,影响了发育?都不是。在建国前有一段残忍又愚昧的时期,女人们为了迎合畸形的审美,需要束胸。也就是把胸部死死缠紧,隔着衣服看,越平越好,目的是弱化身体线条,塑造出纤细柔弱感。以下内容真实又残忍,通过民国女子宫秀珍的经历,揭示旧社会中女性经历过的那段心酸残酷史。11920 年 武汉12 岁的姑娘宫秀珍,忧心忡忡,因为她开始发育了。成年人眼里的「必然规律」,在一个纯真少女的眼里却是一座压在心头的大山。因为微胖的特点,她比同龄女孩早熟、丰满,女性特征更明显。当时的服装已经不像前清时的宽松肥大样式,尤其是女学生们的修身上衣,颇显身段窈窕。…民国时身着校服的女子学校学生这就使得她在一堆平胸女孩中脱颖而出。但是胸部起伏的差异,却成了同学们嘲笑她的把柄。总有人跟在宫秀珍的身后对她指指点点、低声议论:「快看!宫秀珍故意把胸脯挺那么高,就想让人看!」「是啊,别人都没长,就她长了,真不害臊!」本来活泼好动的秀珍羞愧得抬不起头来,再也不敢跑跑跳跳,连话也变少了。为了不让那两个「羞耻」的隆起被人看到,她只能长期含着胸低着头。但什么也挡不住自然的力量。随着年龄的增长,秀珍发育得愈发明显,甚至比一些成年女人还要丰满,就像她的母亲和大姐秀琬一样。走在路上,时常有不怀好意的男人瞪着色眼盯着她看,同学里更是少不了人议论:「她就是想让男人看她,真不要脸……」「我说她怎么还不把胸束起来,原来是想勾引男人呀!」要说束胸,秀珍不是没想过,学校里那些发育起来的女孩子们都已经在胸部裹上了层层布条,家境好的则穿上了紧身「小马甲」。…1927 年北洋画报刊登的「小马甲」图片通过绳子勒或扣子系,来束缚胸部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违反自然规律,让胸变平,符合主流审美。打从清代时起,在文人阶层的审美喜好和推动下,骨感、纤细、小巧、柔弱、扁平、瘦弱的女性审美观成为了主流。受此影响,在民国初年,越是有家世背景、有文化的女子,越是以胸部高耸为羞耻。层层裹缚之后,高耸的胸部立刻就会缩小,有婉约、柔细之美。这股风潮并没有影响到劳苦之家、农村妇女,因为她们的生活跟文人阶层毫无交集。而秀珍是书香门第的小姐,自然逃不过这一劫。可是母亲却迟迟不给她束胸。这是为什么?秀珍觉得跟失踪的大姐秀琬有关。两年前,大姐生了一场重病。她脸色苍白,走路佝偻着胸,总是喘粗气,有几次还晕倒在了路边。一天,一位穿着西装的医生被请进了家门。这位医生姓苏,曾经在比利时留过学。秀珍第一次与穿西装的人近距离接触,新鲜得眼睛都挪不开了。她那保守的小脚母亲生怕女儿「学坏」。见此情形,连拉带拽地把她撵到了后院。秀珍只能悄悄地站在院子里,屏气凝神地偷听他们的谈话。苏医生一番检查之后似乎很生气,跟母亲理论起来。秀珍只听见母亲突然间大发雷霆,好像遭到了羞辱一般高喊道:「别人家的姑娘束胸都没事,怎么就我女儿有事?」苏医生还在解释,但母亲显然不想再听,她一边大声叫骂着「骗人的假洋鬼子!」,一边把医生轰出了大门。苏医生并不甘心就此离去,站在大门外高喊:「你们太愚昧了!早晚会害了孩子,要后悔的!」那天夜里,母亲的房间里传来了大姐的哭诉声和母亲的训斥声。秀珍问母亲大姐得的是什么病,母亲只是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就在秀珍为帮不了大姐而备受煎熬时,大姐忽然失踪了。秀珍的父母心急如焚,但是对外人都不敢声张,只能偷偷地托人打探秀琬的下落。因为这事一旦传出去,他们家的名声就毁了。在那个年代,女孩离家出走,往往意味着私奔。可大半年过去了,钱也花了不少,依然没有秀琬的下落。每当旁人问起秀琬,宫家父母只能说,送到乡下的亲戚家养病了。秀珍始终想不通,大姐到底为何要离家出走?2大姐失踪之后,秀珍感到保守严厉的母亲与以前不大一样了。身边同学的母亲都早早地帮女儿束了胸,可唯独自己的母亲,一直不提这件事。与当初急着给大姐束胸时判若两人。但秀珍还是受不了同学们讥讽的眼光。因为胸部的明显,在学校她越来越抬不起头,仿佛是个异类。别人窃窃私语时,她只觉得那是在议论她;有人冲她笑一下,她也觉得是在嘲笑自己。一切都是因为胸前那两个隆起!她多想像其他人一样,胸前平平的,那样就没人再说她「不知羞耻」,没人再瞧不起她了。一天晚上,秀珍用从来没有过的坚定语气告诉母亲,「妈,我要束胸。」母亲似乎犹豫了一下,但随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第二天一早,母亲拿着一卷宽布条,进了秀珍的房间。那是束胸用的必备工具,俗称「束胸带」,是用一块淡绿色的洋布裁成的,约摸有一拃宽,七、八尺长。秀珍的束胸生涯就这么开始了,她感到即将到来的仪式很「庄重」,自己再也不是小女孩,而是一个少女了。束胸带一圈一圈地在秀珍的胸前绕过,低头看去,胸前的隆起赫然变小了,虽然不像别的女孩那样「一马平川」,但也好很多了。自己终于和其他人一样了。想到这儿,秀珍松了一口气,心里就像是卸掉了一块大石头。可是,心里刚一畅快,一股剧痛传来。束胸带倏地被勒紧,秀芝嗷地一声喊了出来:「妈,轻点儿,上不来气了。」母亲无奈地叹了口气,手里却不见松劲,沉声说道:「那可不行,束胸带可不是随便缠的。得又平整又密实,倘若不勒紧点,会被人笑话咱家家风不严。」秀珍不作声了,她必须忍受。束胸带越缩越紧,就像一条大蛇紧箍在胸前,先让她窒息,再将她吞噬。不一会儿,秀珍就感到胸脯里面一胀一胀地生疼。那种疼,跟她的心跳节奏一致。她以为适应会儿就会好,没想到仅一个上午,疼痛就从胸腔蔓延到了后背。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让她听不进去课了,只想跑到厕所里把布条摘掉。但她不敢也不愿意,可能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终于熬到放学回家,她赶忙跑回屋里解开布条,大口喘着气。低头一看,前胸和腋下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一道道红色勒痕。看到这些,秀芝反而很开心,打从她早上上学,同学们看她的眼神就不一样了,仿佛是接纳了她一般。少女之间这种不需交流也能体会到的情绪,秀珍感受得很清楚。但是没过多久,秀珍付出的代价来了。雪白的皮肤上出现了一根根像蜘蛛网一样的青紫色血管,她害怕了。但是她更怕被再次孤立,怕被人当成「下贱女人」,只能忍耐着,出门必束胸。然而,不幸才刚刚开始。入夏之后,天气一天热似一天。紧紧缠在身上的束胸带让汗水发散不出去,沤得秀珍身上充满酸臭的气味,前胸后背还长满了痱子,奇痒无比,弄得她一天到晚坐立不安。遇到潮湿闷热的天气,秀珍的呼吸就更困难了。为了减轻胸脯的压力,她只能佝偻着胸驼着背,就像当初大姐那样。不单是她,学校里那些女学生和女教员们也是个个儿面色苍白,萎靡不振。体育课上动不动就有人晕倒,林黛玉般的柔弱病态感出来了,但这是用健康换来的畸形状态。可是没有人愿意打破这种怪圈,所有人都在沉默,认为这是理所当然要恪守的「原则」。有两个挑着扁担的乡下少妇从学校门口经过,她们身材健硕,虽然穿着肥大的粗布衣裳,但那胸前的饱满是遮掩不住的,伴随着她们有力的步伐上下颤动。这一幕被放学时的女学生们看了去,惹得她们连连惊叫:「哎呀,真不害臊,这些村妇真是野蛮又不知羞耻。」而此时的秀珍,却对这两个村妇产生了一丝羡慕。她也想这样无所畏惧地让胸自由,用不着在乎旁人的目光。都说女子读书是为了平等,可为什么有文化的女人要被约束,反倒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女人更加自由?317 岁那年,秀珍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她说话轻声细语,低眉顺目,是个合格的知识女性。可她轻声细语的原因是总喘不上气、胸闷、气短、头晕。自打束胸后,她失去了一个功能:深呼吸。总是感觉有口气喘不上来,蹲着也不行,趴着也不行。最痛苦的是每个月例假之前,束不束胸都会又涨又痛,胸里仿佛有硬块。那种疼,是从中心点向外蔓延,碰一下就像针扎一样。秀珍的母亲给了她一把宽齿的木梳子,教她每晚睡前「梳」一下胸脯,这才得到了缓解。到了适婚年龄,不少人家上门提亲,很快,秀珍就与一个名叫朱谦祥的男人订了婚。朱谦祥比秀珍年长八岁,是书香门第的独子。父亲朱老爷是末代秀才,据说还是朱熹后代,因此,规矩极严。成天把「三纲五常」挂在嘴边,对家里女眷的一举一动管得极为严苛。正是如此,朱谦祥上面的四个姐姐,束胸缠足一个没落下,并且都早早嫁了人。按照朱老爷的规划,朱谦祥早就该娶妻生子,给朱家繁衍后代了。被耽搁到这会儿只是因为一件事。因为朱老爷一直想娶一个小脚的儿媳妇进门。在他心目中,有三寸金莲的女人才算得上是个标准的女人。但老天爷并没有随了他的心愿。…被束缚住的躯体是用残忍的代价换来的民国之后,开明一点的人家都让妻女放了脚,尤其是受过教育的女孩,不放脚在学校里就抬不起头。所以朱老爷那个「既有文化又裹小脚」的儿媳妇始终没有找到。眼见着独子的岁数越来越大,为了朱家不绝后,朱老爷只能忍痛放弃了「缠足」的要求。挑来选去,朱老爷看上了既上过学,又肤白貌美的宫秀珍。再加上秀珍总是一副说话有气无力的柔弱样子,让朱老爷觉得这个儿媳妇温和谦顺,是文人阶层最喜欢的、最标准的少奶奶的样子。可朱谦祥并不满意这桩婚事,在看相亲照片的时候,盯着秀珍平坦的胸部着实看了好一阵子。可他再不满意,也得听从父亲的包办。新婚之夜,宾客散尽,洞房里只剩下了一对新人。秀珍坐在床边,正在手足无措时,朱谦祥突然凑到她身边,悄声说道:「你是真没长胸脯,还是怎么回事?」说罢,帮着秀珍脱去层层嫁衣。随着小马甲的纽扣一颗一颗解开,朱谦祥紧皱的眉头随之舒展开来,冷漠的眼神先是热烈,后是饥渴,就像饿狼看见了小羊羔,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当晚,秀珍才明白,平胸只是做给外人看的而已,在被窝里就不是那回事了。她以为束胸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可更大的苦痛还在等着她。第二天,朱谦祥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摇头晃脑地说:「快把小马甲穿上吧,勒紧点,可不能被别的男的瞧出什么起伏。现在虽说是民国了,可你已经进了我们朱家的门,就要恪守妇道,你可不能丢我们朱家的脸面……」一番话,让秀珍只感觉到一盆冷水砸到头上。什么读书人,潇洒公子,本质上还是个迂腐之人。朱家老两口早就坐在太师椅上等候多时了,等着新人来行大礼。寒暄几句之后,朱老爷对儿子训话:「你是个有家室的人了,以后应该看管好自己的内人,尤其是穿衣打扮,一定要成体统,这样才不辱我们祖宗的门风。」朱谦祥恭恭敬敬地说:「父亲见教的是,儿子已经做到了。」朱老爷接着又对秀珍说:「你的四个姑姐都恪守三从四德,让婆家说不出二话,我也算是对得起祖宗了。你既进了我们朱家的门,也算是你的造化,虽说现在禁止女人缠足,但以后你的穿衣举止还是要按规矩来,不要被外面那些歪风邪气带坏了。」朱太太在一旁跟着不住点头。秀珍本想找婆婆求情,免去束胸的痛苦,这才发现朱家的家规比自己家还要严。随即放弃了这个念头。她想不通,为什么男人就能随心所欲,却要不断地给女人制造痛苦?她更想不到,束胸的凶险远未到来。4婚后没多久,秀珍便就有了身孕。原以为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儿上,身上的束缚能少些,没想到朱谦祥更在意家里的规矩,说什么也不允许秀珍脱掉小马甲。随着月份增大,秀珍的乳腺增大,胸部更加鼓胀,小马甲就显得越发窄小。秀珍为了穿起来宽松些,只能偷偷地把小马甲的纽扣向外移,但是又不敢太过放松。等到孩子快足月时,秀珍的胸脯里就像是有火在烧。春暖花开时,朱家的长孙终于出世了。朱老爷一听他们朱家后继有人了,乐得立马给祖宗牌位前烧了几柱高香。可是还没拜完祖宗,朱老爷就得到了一个坏消息:他那大孙子居然不会哭!接生婆接连往孩子的屁股上拍了好几巴掌,才听见了几声小猫叫般的哭声。她皱着眉头,悄悄对孩子的奶奶朱太太说:「小少爷恐怕先天不足,喂养可要仔细。」朱太太像是得了命令,不顾秀珍的体力还没恢复,赶紧就把孩子往她怀里塞。秀珍强撑着坐起身,把奶头塞进孩子嘴里。孩子勉强叼了一会儿,就一口把奶头吐了出来。一滴奶也没有。几个女人这才注意到,秀珍的胸部变得很硬,稍微一碰,她就疼得直叫唤。接生婆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说道:「少奶奶啊,你的奶路怕是堵住了,只能……」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推到了一旁,差点跌倒在地上。只见朱太太手拿一根绣花针,正盯着秀珍的胸脯。秀珍还没从生产的疲劳中缓过来,就看见婆婆眼里的狰狞,立马就明白了婆婆要干什么。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却被婆婆一把按住。紧接着,接生婆和女佣们也上前帮忙,众人七手八脚地把秀珍牢牢按在了床上。朱太太拿着绣花针在烛火上烤了烤,当是消毒,另一只手捏起秀珍的一个奶头,眯着一只眼,瞄准,一下就扎了进去。秀珍疼得「啊」地惨叫一声,浑身猛地一颤,怀里的孩子差点儿掉在地上。眼见着鲜血冒了出来,却一点不见奶水的踪影。朱太太狠下一条心,继续扎!可几针扎下去,仍然只见暗红色的鲜血。无奈之下,朱太太只能叫人去请精通「开奶」的赵婆子。赵婆子赶来之后,二话不说,马上进入了「工作状态」。她伸出两只骨节突出的大手,环握住秀珍的左胸,从根部向上一下一下地捋了起来,就像是给奶牛挤奶。扁圆的胸部一下子被捋成了锥形。正常人被这么一捋都会觉得疼,更别说秀珍的乳腺早就被勒得不通畅,发炎很久了。但开奶的赵婆子大字不识一个,哪里会知道「乳腺发炎」这种事情。秀珍疼得像是左胸要被人生生拔去,无奈四肢都被人牢牢按着,动弹不得,只听她惨叫了几声,眼睛往上一翻,一动不动了。赵婆子一见人不动了,慌了神,赶忙去掐秀珍的人中。这时她才注意到秀珍额头滚烫。赵婆子吓得大叫一声:「这可不能怪在我头上啊,少奶奶可是高烧烧死的,我给那么多人开过奶,可从没出过什么闪失……」屋里乱成了一锅粥,哪有人理会她?等有人找赵婆子问罪时,她早就开溜了。无奈之下,朱太太只好叫儿子去城里有名的西医诊所,请来了医生。过去的女人在月子里不但不能出屋,外面的男人更是不能进屋。朱老爷本来就很抵触西医,一听说儿子居然请来个西医,还是个男的,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出来,挥着拐棍就要把医生撵走。朱谦祥一看,赶紧把父亲拦在了房门外,朱老爷这时才想起,自己也是不能进产妇的房间的。他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发,抄起拐棍,冲着看门的大黄狗抽打起来。那黄狗一见主人发了疯,也不甘示弱,一口叼住了那把拐棍,与朱老爷拉扯起来。朱老爷火气更大了,正要叫管家来帮忙,突然想起,这时候应该向祖宗谢罪才对,赶紧松了手,回屋继续给祖宗上香去了。这医生颇有经验,一问情况就知道了秀珍的病因。一包阿司匹林灌下去,总算是给秀珍退了烧,救了她一命。医生临走时还不放心,反复告诫朱家人,不能再束胸了,否则病情还会反复。如若以后再有身孕,胎儿的健康都会受到影响。朱老爷听了之后,轻蔑地一摇头,捋着胡子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那些西医懂什么?我们朱家的后代有祖宗庇佑,他不过是跟着洋人学了些三脚猫的手段,也配来命令我们?」不过医生的另一部分话朱家人还是听进去了。秀珍病过一场,奶水已经不适合喂给孩子了,朱太太只能亲自去挑选奶妈来喂养这来之不易的宝贝孙子。5在这其间,妇女解放运动开展了起来。武汉各地的妇女协会纷纷建立,反对束胸、剪去长发、摆脱包办婚姻、开展自由恋爱、男女平等,搞得如火如荼。其中呼声最高的,就是「天乳运动」,也就是让胸自由,提倡天然之美。不少思想先进的文人开始写文章,公开抨击束胸,说「今弊更伤人之胸及肺」,「伤胸及肺为人身之害更大而深也」。意思就是,比起裹小脚,束胸对人体的伤害才是最大最深的。朱家父子看到这些言论很是紧张,把登着「反动言论」的报纸杂志撕了个粉碎。谁知,「死过一次」的秀珍早就不像以前那么听话了。她迫切地想知道,为什么女人就要被压迫。还有,大姐的出走是否与这事有关?有一次,秀珍搞到了一张旧的《广州民国日报》,上面有一篇文章极其前卫,竟然公开议论女人束胸的危害。里面白纸黑字地写着:广州城市妇女普遍束缚双乳,着密纽扣的内衣,使胸部肺部受压,实于身体发育大有妨碍……。铁证如山,自己从少女时期到生孩子时所受的那些罪,都是束胸引起的。再继续缠下去,还会引起溃烂、感染。秀珍不敢往下想了。自己的束胸,根本不是自愿。先是起于同学们的嘲讽和疏远,再是夫家的逼迫。可这是图什么呢?牺牲掉女人的健康,究竟是换来了谁的心理满足?秀珍强忍怒火,在一次晚饭前,故意把那张报纸放到了饭桌上。谁知,朱老爷看过之后竟然破口大骂起来:「混账!不许你们再把这种大逆不道的东西带进我的家门!一个妇道人家,想要别人天天赤裸裸地琢磨自己的身子吗?成何体统?!」秀珍听着公公的咆哮,突然意识到,没有人真正在意过自己的死活。这场抗争,只能靠自己了。三个月之后,《广州民国日报》上又刊发了一篇轰动全国的文章,呼吁女性自动解放胸部。其中,有三个重点。第一条就是让各个学校禁止女学生和女教职员束胸;第二条是国民党妇女部通令,女党员一律放胸;最后一条最重要,国民政府下了命令,如敢故意违反,定必惩罚。「让胸自由」这个事儿,愈演愈烈,直到一年后,发生了开头提到的那件惊世骇俗的奇事。6那些裸体游行的女人之所以要这么做,是与大时代背景分不开的。…提倡抵制束胸的海报1927 年初,国民政府领导的北伐战争取得阶段胜利,国民政府从广州迁到了武汉,因此武汉成为当时国民革命运动的中心,当地人的思想觉悟也跟着「噌噌」地往上涨。这里面就包括名妓金雅玉。她在娼业很有知名度,号召力强,在她的带领下,一群妓女也想参加革命。因为娼妓处于社会最底层,被老鸨压迫、被客人玩弄,她们是最需要摆脱悲惨境遇的群体。但是一入娼门深似海,脱离苦海谈何容易?没想到遇上革命浪潮了,这成了她们反抗压迫的唯一出路,把苦命革除,才能重获新生。她们先是兴致勃勃地报考了武汉中央军校女生队,但却因为妓女的身份而被拒之门外。再然后,她们又去参加妇女干部培训班,可还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被轰出了门。正当这些女人感到被社会抛弃,没有活路之际,有个花花公子给她们出了一个「馊主意」:去参加游行啊!游行都是公开的,谁都能参加。这也是革命的一种方式。于是,她们豁出去了,干脆赤身裸体,用这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行为,凸显比任何人都想要彻底革命的决心。不管这件事的起因如何,金雅玉等人确实把早已萌动的「天乳运动」推向了高潮。她们大胆的举动,鼓舞了无数人,尤其是那些心中早想反抗旧制度、冲破枷锁的女人。很快,一场声势浩大的妇女解放运动在武汉地区发展起来。旧社会的女子已经遭受了太多不平等。她们因为社会分工不同,没有经济来源而被迫依附于男性,成为属于男性的一件物品,委屈自己取悦男人也成了天经地义的事。她们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识,只能听命于男人。如敢与男权对抗,就是大逆不道,会被所有人指责唾骂,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如今有人带头革命,这个机会怎能错失?受尽压迫和苦难的女性们纷纷提出了自己的诉求,去争取自己该有的平等权利!…天乳运动宣传画20 天后,又出了个大事。3 月 28 日,汉口妇女协会宣传组,走上街头宣传妇女解放。一个名叫顾灵芝的女人站在台上高喊道:「要坚决放脚!要坚决剪发!要坚决反对束胸!束胸是最不人道主义的!束胸是一条毒蛇!它缠着我们妇女的肉体和灵魂!妇女同胞们,你们解了束胸没有?解了吧,男人没有束胸,我们为什么要束胸?」接着,她当众解开纽扣,脱掉上衣,用手托着自己的乳房,高喊道:「你们看,这就是真正的解放!打倒封建主义!铲除封建思想!」这一行为,直接把那些唯唯诺诺,始终下不了决心的女人们彻底唤醒了。其中就包括秀珍。7朱老爷听说外面乱了套,女人敢公开作妖,气得直说这社会要乱了,转而叮嘱儿子,「一定要管好屋里人,切记!」朱谦祥的回答还是那句话:「父亲见教的是,儿子明白了。」然而,父子俩万万没想到,秀珍已经悄悄把小马甲扔进了灶膛,一把火烧了。她早就听说了裸体游行的事情。虽然那只是些地位低下的妓女,但她们的反抗精神让她明白了,女人也有表达自我意愿的权利,哪怕是低贱的妇女都能反抗,自己为什么不能呢?没有了束缚,秀珍终于能挺起胸膛大口呼吸阳光里的新鲜空气了。但没过多久,她那上下起伏的胸脯就被朱老爷发现了。朱老爷立即捂住眼睛,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随即嘴里发出一声怪叫,浑身发抖,不停念叨着:「真真的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天下大乱啦……」于是乎,朱谦祥被父亲叫到屋里好一顿训斥。为此,朱谦祥冷落了秀芝一个星期,不回屋睡觉,秀珍只能把胸部又重新束缚了起来。但是,封建顽固终究无法与自由和进步思想相抗衡。那一年夏天,天乳运动席卷到了全国,人们都在谈论女子放胸。有些女人甚至组成了「警察队」,在街上稽查还在束胸的女人。凡是被查到者,一律罚款 50 大洋。这一天,秀珍跟着丈夫上街时被女子「警察队」抓到,被当场罚了款。回到家后,朱谦祥闷闷不乐地把罚款的字据拿给父亲看,朱老爷却不以为然:「这点钱咱们家出得起,与家道门风相比,这算得了什么。」不过朱谦祥还是很肉疼的,为了防止再被罚款,他干脆禁止秀珍出门了。这么做的不止朱谦祥一人。很快,「警察队」就听说许多束胸女子被关在家中不得出门,于是她们挨家挨户检查。这一天,轮到朱家了。朱老爷一听「警察队」找上门来了,赶紧命令秀珍躲在柴房里,他出面应付。那几个女「警察」挨着屋子查看,不停地询问着。秀珍躲在柴房,听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她正在疑惑时,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喊一个熟悉的名字:「宫秀琬,你来一下。」大姐?这是再熟悉不过的名字了!秀珍偷偷往外看,真的是大姐!她不顾一切冲出了柴房,阔别多年,姐妹俩抱头痛哭。8原来大姐当年离家出走的原因,就是因为束胸。倘若当时继续在家待下去的话,父母宁可会牺牲掉女儿的性命,也要保住那份所谓的「脸面」。当年,苏医生说出了秀琬的病因:因为长期束胸导致了肺部受到损伤。但宫家父母认为苏大夫在骗人,治病是假,破坏规矩是真,就把苏医生赶走了,让秀琬坚持束胸。秀琬实在受不了这种痛苦,也为了能健康地活下去,偷偷离开了家,投奔到了苏医生的诊所。因为能读会写,秀琬给苏医生当了助手。后来,诊所迁到了上海,秀琬也跟着去了上海。上海有的是摩登女郎,各种新潮的发型,美艳的旗袍、摩登的高跟鞋,让秀琬眼花缭乱。但有一件事秀琬不理解,沪上的摩登女郎居然也束胸!…喝着可口可乐的摩登女郎依然要束胸在上海,秀琬见到了各式外国洋画、广告。那些外国女人以胸部的丰满为美,自信又骄傲地展现身体曲线。而且,她们的贴身衣服看上去既小巧,又舒适,与中国女人的束胸带和紧身「小马甲」比起来,差距实在太大了。…当时美国内衣公司宣传海报天乳运动在武汉发展起来之后,秀琬感觉是时候回到家中,求得父母原谅了。于是她告别苏医生,回到了家乡,想观察一下形式后,再决定何时回家。让她没想到的是,作为这场革命的中心,武汉居然还有很多妇女顽固地墨守着陈规,缠足、束胸者,比比皆是。她曾经主动劝说过几个妇女,不是被她们的丈夫叫骂着赶走,就是遭到了被劝者的白眼。有人甚至叫她不要多管闲事。秀琬觉得,这场革命,不但要革掉糟粕的行为,更要革新女人们的脑子。要让更多女性知道,人是平等的,女人是有权利说「不」的,没有比人身健康更重要的事情了。温和地劝说没用,严厉稽查反而起到了作用。于是秀琬加入到了女子「警察队」,没想到居然查到了自己妹妹的身上。朱老爷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虽然心里万般不愿意,但人家找上门了,他即使家财万贯也不能每天拿五十块大洋去打水漂。只能由着秀珍去了。被禁锢十几年后,秀珍终于让胸自由了。然而,更多的女性没有赶上这个时代,早早因束胸而终身患病,或丢掉了性命。9唐代以后,中国古代一直以女性瘦削柔弱为美。到了宋代,女性的贞节观念日趋严重,整个社会要求女性既有文静的外表,又要有忠贞不二的内心,所以,「弱柳扶风」成为女性社会风尚。这股风气一直延续到近代,甚至成为女性审美主流。为了迎合这种「病西施」的审美观,人们开始对「不符合审美」的女性身体进行束缚。由此,束胸得到发展。在过去,一个女子美不美,完全是男人说了算,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而瘦削柔弱更有利于衬托出男性的高大。为了得到男性的喜爱,女性不得不委屈自己,不但在思想上受压迫,身体也要受压迫。天乳运动之后,西方的胸罩传入我国,女性的胸部终于得到了保护。女性的特征也成了性感的标志。女人们终于可以挺起胸、抬起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想不想穿内衣,穿什么样的内衣,都是自己的自由,无人能强加干涉。可以自由选择,才是真正的解放,真正的平等。参考资料:《北伐时期武汉裸女游行风波》《民国妇女身体解放的天乳运动》《解放乳房的艰难 _ 民国时期「天乳运动」探析》《高底皮鞋长统袜,坦胸露臂若——天乳运动看近代女性思想解放》《从天乳运动到义乳流行:民国内衣的束放之争》

11. 「慰安妇」:无法愈合的民族创伤

「慰安妇」:无法愈合的民族创伤真实的战争有多残酷?真实的战争有多残酷?要回答这个问题只需三个字:慰安妇。它的残酷不在于一座城池血流成河,不在于降维打击下瞬间汽化的人体,不在于双方旷日持久的对抗,而在于它是人类在戕害自己的同类时,从人性深处流露出的残忍。是一个民族的男性对另一个民族的女性的生命、权利、人格尊严全方位的屠戮。是把人拖入地狱,还能层层坠入更深的地狱的残忍,是持续了半个多世纪,还会继续持续的整个民族的集体性创伤。提示:本文可能会有诸多创伤性描述,虽然均引自学术期刊,但仍不建议心理承受程度较低的人阅读此文。1、【女尸】1938 年初,满目疮痍的南京街道,一位跛足的男人正一瘸一拐地前行。他是南京一个文化机关的职员,名叫李克痕。就在一个多月前,日本侵略军攻占南京,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同时对妇女实施大规模强奸。南京沦为人间地狱。因为跛足拖累,李克痕没能逃离,却也因跛足逃过了被直接虐杀:沿途遇到的日本兵肆意在语言和肢体上侮辱他,却不屑于杀掉他。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妇女更是不见踪影。中华路一带房屋基本上全烧了,路边的水潭里浸着尸体,空气里是难闻的臭味。…日军正在活埋南京市民选自《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图集》在一个巷口,一具女尸浑身赤条条地躺着,两胸被割了下来,凹下的部分呈黑褐色。她的小腹被刺刀捅破了好几个洞,肠子流了出来……李克痕不忍再看,他接下来几个月的见闻是这一天的重复:日军进南京城后,除抢、烧、杀外,更重要的是奸淫妇女;11 岁的幼女,50 余岁的老妇,都不免被辱,轮奸后,都被杀死。…资料图:入侵南京的日军正在侵犯一位老人侥幸逃脱屠杀的李克痕,用文字记录下了这段惨案:「花姑娘,整群结队的『花姑娘』被捉到,有的送往上海『皇军娱乐部』,即慰安所,有的专供敌人长官泄兽欲。一般敌兵到处搜索女人,在街上、在弄堂口,许多女同胞被轮奸,惨叫和狂笑突破了死城的空气,送到我的耳鼓里,不禁使我战栗,我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恨……」。李克痕看到的,只是苦难的最表层。毫不夸张地说,死亡,是上苍此刻给南京女性最仁慈的结局。…被日军屠杀后,堆在南京江边的中国人尸体选自《村濑守保写真集》2、【饭团】活着的女性被抓到了哪里?慰安所。1938 年初,日军军令部明确指示:「为能有效地降低日军驻海外士兵的强奸发生率,以减少被占领国人民因此而采取的对日军巡逻队的报复行为,各部队应迅速建立一个能使日军兵士在作战空暇时,在性方面可得以充分满足的机构。」在日本军方的主持与支持下,慰安妇制度迅速在上海、南京等地实施。南京,一方面因在中国所处重要地位,另一方面由于日军驻军较多,因此成为了慰安妇制度的重灾区:日军参谋部专门提出了关于建立南京慰安所的提案,这个提案,获得了日本军部审议通过。在整个中日战争期间,南京是日军设立慰安所最多、实施慰安妇制度最完善的城市之一。有学者通过查阅档案、寻访幸存者等方式确认,在日本统治南京的 8 年期间,除了占领初期临时设立的慰安所难以统计外,日军在南京较长期设立的慰安所,多达 40 多家。从日本人进入南京开始,南京的女性,不管是老的还是年轻的全都遭殃。…资料图:南京女性被押入慰安所日本人从南京下关把女人们装上煤车,送到村庄,然后分给士兵,一个女人供 15—20 个人玩弄。组织者会在仓库或者营地周围选个有阳光的好地方,弄点树叶之类铺好。士兵们则拿着有中队长印章的纸,脱下兜裆布,等着轮到自己。这种恶行持续了整整 8 年,直到日本战败投降。…南京阜宁慰安所资料照片仔细看可以从图中看出「慰安所」横幅8 年间,南京及全中国的女性都被卷入了战争最残忍的齿轮:战争同时碾压男性和女性的血肉尸骨,而女性还要在死亡之前再遭遇一层地狱。一个姓宫本的大尉,在日军侵略南京的第四天给友人发了一封信。信中详细讲述了南京下关煤炭港附近,一个人间炼狱的真相:「晚上,我们接到命令,让去军需部新建的慰安营,接受慰安。慰安营是由木板搭的简易房子,离下关煤炭港不远;里面关押着近 300 名慰安妇,毫无疑问,她们是这次胜利的战利品,也是在当地征集的女人。我们到达时,她们已经全部被强暴得温顺了,如同一群猫卧在地板上,守着炭火,一丝不挂,也不收费,只是等待着我们上去。有的饿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也许是怕她们跑还是怕她们挣扎,每个士兵都发了一个饭团子,说是捎给你用的女人,这是她们全天的口粮。女人们见到饭团子,红了眼,夺过去就吃,全然不顾我们在她们身上干什么…… 待我们集合等待离去时,又有 80 多名当地女人被押进来,填满有些体力不支的慰安妇的位置。」…资料图:日军正进入「慰安所」这些女人,甚至没有上厕所的机会,有时小便失禁,下腹便到处是日本士兵的体液和自己的尿水。饥饿,是日本人控制慰安妇最简单的手段。女人们只能在日军发泄兽欲时,在他们的肚皮下面吃一点饭团。有的人躺下去就再也未能爬起来;有的被虐杀而死;有的不堪蹂躏自杀身亡。活着的,苟延残喘形同僵尸。若被折磨出疾病或精神失常,则被赶到荒野等死。对于稍有不从或反抗的女人,日军轻则施以饥饿,重则用军刀割其乳房、剁其手足,甚至让狼狗将她们一片片撕烂示众,借此威胁其他慰安妇。在这无间地狱里,日本兵排着队对一个女人施暴,她肚子鼓胀,好似怀孕了。在被欺辱的间隙,一个年龄大点的女人就上前帮她揉肚子,瞬间,血水流了出来,淌了一地。3、【小贺与阿英】剥夺名字,是日本人除了饥饿之外控制慰安妇的第二个手段。这种粗暴的方式剥夺了她们为人的基本标识,让她们只能以编号为名。长得越好的,号码越靠前。半个多世纪之后,幸存的慰安妇回忆起那段苦难,还是清清楚楚记得自己的「编号」,用屈辱又痛恨的语气,说出「我是一号」这样的话。更可恨的是,日本人有时候甚至会把编号刺在慰安妇的肩膀上,这种记号伴随终生都难以抹去。在慰安所里,女人们失去了身份的区别,个性的区别和一切区别,全部都只剩下一个作用:成为日军的性奴隶。她们中有老妪,有怀孕的人,有 13 岁的孩子,还有大学生。文弱白静,戴一副近视眼镜的小贺是中央大学学生,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家住升州路。南京沦陷时,她为照顾患重病的母亲,随家人躲入了阴阳营难民区。秩序稍定后,她与家人刚回到家中,即遭几名日军的抢劫与强暴,保姆被奸杀,母亲受惊吓而死,她被日军强奸后,抓进一家慰安所。不久,她不堪折磨,精神崩溃,又抓又咬,于是日军将她开膛剖腹,割掉乳房,野蛮地杀害。其他慰安妇连她完整的名字都不知道。小贺是被抓入慰安所的女性的缩影。虽然我们从史料中得知了她的遭遇,却至今无人知道她本来的名字。她就和其他遭遇了暴行的女性一样,湮灭在了不可追溯的苦难中。我们只能打捞出她们大概的遭遇,却无法还原她们原本可以拥有的一生。和小贺不同,13 岁的阿英是被骗入慰安所的。招工的人说他们招的是保姆,但事实上招募她的是汤山高台坡慰安所的日籍老板。这便是日本人除了直接掳掠外,获取慰安妇的第二个途径:用招募洗衣工、保姆、女工的方式,从当地搜罗幸存的女性,全部投入慰安所。在高台坡慰安所,日军在大通铺上办事,「慰安妇」每个人之间只用布幔相隔。13 岁的孩子啊!流血了,疼极了,挣扎着掀开日本兵,对方拿起刺刀就捅进了阿英的大腿。她拼命爬,爬到门口,好多人围在门口看着……如果你以为这就是慰安妇苦难的极致。那你显然还没准备好看接下来的内容:人类在残害同类时,显露出的人性残暴与阴暗远不止如此。4、【军需品】南京的慰安妇们除了在家乡成为性奴隶,还会被秘密运往中国与海外的其他战场。她们没有名字,被当做「军需品」使用。…资料图:女性被当作「军需品」运往前线我们现在可以看到一份当年日本军需大臣下发的手令,其词如下:「军需大臣手令慰安妇属军需品,但不得编号,不得建档,从长远运输费用和开销考虑建议今后可迅速在统治区和占领区秘密征召慰安妇。」这简短冰冷的一行字,是死于军刀下的中国女性的尸山血海堆成的。那些被迫离开南京前往东南亚各国、太平洋战场以及中国其他战场的慰安妇们,在受尽百般凌辱与折磨后,最后都几乎成了异乡之鬼。而慰安妇制度,也在所有的敌占区陆续推行。苦难如瘟疫蔓延。1937 年 12 月 16 日,南京火车站,一队女性在手持刺刀的日本兵的押送下鱼贯走入一辆闷罐车。闷罐车是装牲口用的,地上满是牛粪猪尿。此时被迫进入闷罐车的女性,命运与猪牛无异:14 岁的小朱也在这些女性中,日本兵让她们自己清理牛粪猪尿,然后铺上了一些干草。随后,门就要关上了,意识到不对的小朱试图反抗,被日本兵硬生生用脚踹断了满口牙。天色阴沉,闷罐车开动了。闷罐车每停一次,便会涌进一群日本兵把她们强奸、轮奸。闷罐车开了很久,最后下车时,小朱看到树上挂着冰。小朱很久之后才知道,她们到的地方是东北,是自己唱过的「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的地方。此时距离这首歌被创作出来的 1936…

有没有什么修罗场很多同时又要不翻车的主向小说?

盐选专栏名:作者:多年潜心写作,买的衣服却比写的稿多我叫张绿茶,是后宫一个底层小秀女。但我心有大志,誓要成为妲己第二。然而侍寝的第一天,我就被皇上一脚踹下床。他严肃地说:「不准打扰朕批折子。」我灰溜溜地爬起来,暗暗鼓励自己:小茶,不要灰心,继续努力!和甄嬛不同,我从一开始就不掩饰自己进宫的目的:我要争宠,宠冠六宫的那种宠;我要当红人,红颜祸水的那种红。我心目中的三大偶像:褒姒,妲己,赵飞燕。送我进宫前,我干爹眯着凤眼打量我:「咱家闺女这姿色,保准能把那狗皇帝迷得七荤八素。」入宫后,我被封为选侍,住在华墟宫,离皇上的万寿殿十万八千里。和我一同入宫的另外两个秀女,长得都没我美,却都封了妃,住在离万寿殿很近的宫院。入宫头三个月,我都没能见到新帝。一开始就遇到这么多挫折,我给自己打气:小茶,不要灰心,只要努力,定能得宠!我想尽办法,终于在御花园,和刚下朝的皇上来了场偶遇。我追上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挡住他的去路,向他盈盈一拜:「臣妾张绿茶,参见万岁爷。」「你是谁?」冷漠的声音。「回禀万岁爷,臣妾是华墟宫选侍张绿茶。」我抬起头,看清了帝王天颜。他很年轻,眉眼鼻唇皆英挺。我们四目相对,他盯着我发愣。发愣就对了,可知我的容貌有多惊艳。而这位新帝很快恢复如常,说:「好。」转身就走了。「好」?「好」是什么意思?有何深意?我独自站在风中,琢磨来琢磨去。二我想着,既然在皇上跟前点了卯,留下了印象,该会召我侍寝了吧?依然没有动静。唉,皇上不到我这里来,那我就到他那里去吧。我精心打扮,到万寿殿求见。却被太监白得玉拦在殿门口,说万岁爷正在批折子,不准任何人打扰。我谄笑:「没事,白公公,我可以等。」等啊等啊等,等到月亮都下山了,等到星星都睡着了,万寿殿里头还是没动静。我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白得玉手里:「白公公,行个方便,让我进去瞅瞅吧。」「小主客气了,请进吧。」白得玉让出路来。殿内幽暗阴冷,皇上薛碧谙斜靠在榻上打盹,腿上摞着一沓奏折。我蹑手蹑脚走过去,往榻上爬。他蓦地惊醒,厉声道「刺客!」一抬脚,蹬在我肩头,把我踹了下去。其实我挺理解他。他做皇子时,处境不大好,经常遭人暗算。即便成了九五之尊,他还是坚持认为:「总有刁民想害朕。」我扒着榻沿,露出半个小脑袋,委屈道:「万岁爷,是臣妾,张绿茶啊。」他揉了揉眉心,待清醒些,问我:「踹疼了没有?」「还行还行。」「你打扰朕批折子了。」「万岁爷,这么晚了,明天再批吧,臣妾服侍您就寝。」「朕再批会儿,你先退下吧。」我从万寿殿里出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位万岁爷,怎么跟之前的都不一样啊?大㝠薛家,血脉奇特,代代出昏君、暴君、淫君,就是没有明君。眼看着大㝠朝被折腾得气数将尽了,偏偏出了薛碧谙这么个怪胎。二十一岁的大好年华,放着荣华富贵不享受,跟个苦行僧似的,每天就是上朝、批折子、骂大臣、上朝、批折子、骂大臣……如此励精图治,难道是想做个名垂青史的好皇帝么?三在我干爹张凤缘眼里,先帝薛碧诃才是史上最好的皇帝。我干爹是先帝薛碧诃的贴身太监。先帝从小到大就一个爱好:做木工活儿。每天咯吱咯吱锯木头,日常朝政全交给我干爹处理。我干爹阴狠毒辣,铁血手腕,无人敢忤逆。他总揽朝政八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好景不长,有一次先帝乘坐自己做的木船游湖,船漏水了,沉进湖里。人虽救了上来,却受了惊,第二天就驾崩了,享年二十四岁。先帝无子,他的弟弟,德王薛碧谙继承皇位。新帝不信任我干爹,把他调离京城,去东都做守备太监。事发突然,我干爹只能临时把我当棋子。他给我安了个平昌县丞女儿的身份,趁采选秀女之机,把我送进后宫,安插在新帝身边。我的任务就是得宠,控制住新帝,然后想办法帮我干爹东山再起。进宫以后,能不能争上宠,就只能靠我自己想办法了。我不知书,也不达理,不会琴棋,也不善书画。除了人长得漂亮以外,只会熬鸡汤。我思来想去,想出了个法子,要想俘虏皇上,得先俘虏皇上的胃。被踹下龙榻后的第二天清早,赶着薛碧谙上朝前,我又来到万寿殿,端着一碗鸡汤。这人参鸡汤是我夜里用两个时辰熬出来的,大补。以前干爹最爱喝我熬的鸡汤,说喝完身心都充满力量。可是,薛碧谙推开碗,「朕不吃来路不明的食物。」「万岁爷,这是臣妾亲手熬的。」他难道觉得我会往汤里下毒?他不解地问:「你亲手熬的又怎样?」我委屈,「万岁爷,您不喜欢臣妾吗?是臣妾哪里做得不好吗?」他正在理龙袍袖子,听我这么说,抬眼瞄了我一下,「朕没有不喜欢你,朕只是没空罢了。」这个理由我信,他确实很忙,忙到没时间喜欢一下我。我正想再找点话题,白得玉进来道:「万岁爷,早朝时间到了。」「走。」他匆忙出门,留我原地尴尬。回到华墟宫,我低落了一整天,怀疑人生。怎么办呢?我的魅力,似乎不足以搞定这位毫无风情的万岁爷。反转来得很突然。晚上,薛碧谙居然驾临华墟宫了!我喜出望外,正想好好伺候伺候他,他却往榻上盘腿一坐,白得玉把一堆奏折铺开。他开始批折子。「万岁爷,天色晚了,睡吗?」「朕先批折子。」「万岁爷,良宵苦短,睡吗?」「朕先批折子,批不完了。」「可是臣妾困了呢……」「你先去睡,朕批折子。」一连三天,他都来我宫里过夜。又不让我侍寝,就埋头在那里批折子。面对美色无动于衷,心中只有治国安邦。服了,我真是服了!这天早上,薛碧谙走后没多久,我干爹的心腹太监小度子来了。小度子在皇后的宝坤宫里当差,他给我带来一个「内幕消息」:这几天皇上和皇后闹别扭,皇上为了气皇后,才连续三天来我宫里。「哦!」我说。中午,我去御花园散心,好巧不巧,又和薛碧谙偶遇了。而这次,他和皇后在一起。看来两人已经和好了。两人边走边聊,保持着不失礼数而又亲密融洽的距离。薛碧谙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柔和,皇后的姿态也是温柔端庄。我迎上前,向他们二位行礼。薛碧谙又摆起帝王架子,冷淡道:「平身。」我站起身,望向帝后。帝王还是那个冷漠俊秀的帝王,而皇后,不算漂亮,却也宝相庄严,大家闺秀的风范。相比之下,我只是个漂亮又柔弱的小妖精,太自惭形秽了。皇后打量我,「果然是个美人儿,怪不得皇上一连三天召你侍寝。」她语气淡得像白水,我却怎么听出了一点酸味儿。皇上说:「美么?朕脸盲,瞧不出来。」皇后笑容微冷,并不接话。气氛有点尬。「是臣妾的错。」我惶恐,「臣妾进宫三个月都没见过皇上一面,被小姐妹们笑话,臣妾就斗胆去皇上那里哭诉,皇上怜悯臣妾,才勉强来臣妾宫里批了会儿折子。」皇后面色方才缓和,轻轻嗯了一声,拉起皇上的手,从我面前走过。走出不远,薛碧谙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带着点赞许的意味。四当今帝后,是出了名的琴瑟和谐。薛碧谙还是德王时,娶了监察御史周一的女儿周白莲,两人相濡以沫,也算是患难夫妻。要不是他当了皇帝,依照礼制必须充实后宫,哪儿有我撒野的份。果然,皇上和皇后和好之后,皇上再没来过我宫里。这怎么能行,有皇后挡着,我还怎么得宠?我要拆散他们!赶巧了,过了几天,小度子又来报信:皇后又和皇上闹别扭了。这正是我乘虚而入的好机会。我使出浑身解数,熬了一小锅浓鸡汤。上次薛碧谙没喝我的鸡汤,这次我还想再争取一下。傍晚,我带着鸡汤去万寿殿求见。在外头候了好一会儿,我才被召进去。薛碧谙坐在书案后,眼圈黑黑的,嘴唇干干的,面前的折子堆积成山,地上到处散落着废纸。我想起干爹的话:「大㝠朝几十年的朝政积弊,他想靠一己之力全部解决,真是不自量力。」薛碧谙暼我一眼,低头继续批折子。我打开汤煲的盖子,盛了一碗,一饮而尽,把碗底亮给他看。「皇上,没毒,干一碗吧,喝完更有力气干活。」他没抬头,嘴角却微微牵起,「那好吧。」我拿出一个新碗,盛满鸡汤,双手奉到他面前。他放下笔,把碗接过来。我俩的手指触碰了一下。他垂着眼不看我,浅浅喝了一口,愣神。「难道不好喝?」我紧张。「还可以。」他喝了两口,三口。很快,碗就见了底。「再来一碗。」他说。「好嘞。」很快,一锅鸡汤都被他干光了。我就说嘛,没人能抵抗住我的鸡汤诱惑。鸡汤喝完了,我也不好意思继续赖下去,准备告退。却听他说:「今晚别走了,留下来吧。」哟?我怕是听错了?他让我留下来?他终于把眼睛从案上的折子挪开,望向我。「你就睡在偏殿,不许吵着朕。」五这一晚,是我入宫后的第一百零五天,终于留在了万寿殿。可惜是睡在偏殿的凉床上,连龙床的边儿都没沾着。薛碧谙说,他睡得轻,怕吵,明儿还得早起上朝。行吧,能留在万寿殿过夜,这个进步已经很大了,我不能太着急。第二天天没亮,薛碧谙刚起床,我正服侍他穿朝服,周皇后来了。她见到我,凤容微寒,眼里的光都碎了。唉,我有那么可怕吗?我只是一只温良无害的小绿茶啊。薛碧谙情绪不高,没搭理周皇后。化解僵局的重任又落在我头上。我赶紧解释:「万岁爷批了一整夜折子,有些累。」周皇后的脸色更差,但她克制住了,恳切道:「万岁爷,臣妾有些话想说,能否一叙?」「可以。」薛碧谙吃软不吃硬,周皇后一软,他态度就好了些。「但是,朕要去早朝了。」他皱着眉头盘算,「今天还有二百道折子要批,要和六部议事,要听大理寺的贪贿案……」那就是没空了呗?周皇后满脸失望,还没等他掰扯完,转身就走了。薛碧谙问我:「她又怎么了?」我做痴呆状:「臣妾也不知道啊。」他摇头:「这女子真麻烦。」鸡汤攻势初见成效,我要再接再厉。他是很忙,但人再忙也要吃饭。晚上,我瞅准了他在万寿殿批折子的时机,带着新鲜热乎的鸡汤,又觍着脸来了。他这次居然没让我在外面等,直接召我进来。「你人还没进来,朕就闻到鸡汤的香味了。」他说。我笑盈盈为他盛好鸡汤,还拿出两碟小菜。他一边喝鸡汤,一边看折子,我就默默陪他。他看折子的时候,偶尔会突然生气:「河西那帮没用的家伙,连几个山里的流寇都镇压不住,朕要撤了他们!」「区区一个县令,敢贪这么多,朕要砍了他脑袋!」我就附和他:「哎呀确实好过分。」「皇上放宽心,别为这种小人动气。」他就稍微平静一些。晚上,他又让我留在万寿殿。之后每天,我继续为他送鸡汤,陪他看折子,以及陪他……睡觉。可惜不在同一张床上睡。他枕边那个位置,只属于那堆永远都批不完的折子。我安慰自己,肯定不是我魅力不够,是他真的太忙了。每天有无数大事小事等着他,经常半夜还会被叫起,处理各地的紧急军务。他已经好多天没去见过皇后,皇后来找过他一次,那会儿他刚骂完大臣,正在气头上,和皇后一言不合,又不欢而散。夜里,他喝鸡汤时叹了口气:「周氏永远都不懂朕。」我趁机问他:「那么,万岁爷觉得臣妾懂您么?」他:「还可以。」「那万岁爷……喜欢臣妾么?」「此刻,自然是喜欢的。」六我得蒙圣宠,风头正盛,干爹张凤缘送来了一封密信,只有五个字:「扳倒周皇后。」周皇后的父亲,御史周一,最近一直在弹劾我干爹,美其名曰揭发我干爹的「十大罪行」。我干爹人不在京城,和周一较量起来力不从心,只能让我发挥作用,从周皇后下手。可是皇后也不是我想扳倒就能扳倒的。人家好端端的,又没犯什么错。不过,经过这段时间观察,我已经摸清了皇后的底。她心高气傲,爱耍小性子,而薛碧谙又不吃她那一套,嫌她麻烦。那我就好好帮他们「增进增进」、感情。比如,帝后在御花园散步,我凑过去跟皇帝撒几句娇,皇后气得扭头就走,撇下皇帝原地困惑。我连忙道歉:「万岁爷恕罪,臣妾不是有意的,不知为何惹了皇后姐姐不开心。」又比如,皇帝在皇后宫中就寝时,我让干爹的人故意送前线军报过去。皇帝一听有军报,立刻下床穿衣,撇下皇后独守空房。这么折腾了两回,皇后就气得不理皇帝了。而我,把热乎鸡汤摆在薛碧谙面前,给他揉揉肩膀,帮他剪剪案头的烛花,陪他看看折子。他感慨:「有人总惹朕难过,倒是你,让朕蛮舒心。」我说:「天啊,谁这么该死,居然惹万岁爷难过?」「诸臣,宗亲,没一个让朕省心的。」他盯着案头摇摇曳曳的灯烛,「还有皇后。」「臣妾心疼万岁爷。」「是吗?会心疼吗?」他神情柔和了些。「臣妾真是不懂,万岁爷这么辛苦,皇后娘娘为何不体谅皇上呢?不过女儿家总有点小性子的,万岁爷不必放在心上。」他涩然,「她是王府里陪朕一路走来的,而今彼此却愈发生疏起来。」「皇上以后有不开心的事,就跟臣妾唠唠吧,臣妾虽然出不了主意,但就想听皇上说话。皇上只要把见皇后的时间分出一点点给臣妾,臣妾就高兴得要死了。」「真的吗?」「嗯嗯。」他有点动容:「好。」又补充道:「在朕不忙的情况下。」「嗯嗯,人家绝不打扰皇上的正事。」七在我的不懈努力下,皇后终于失宠了。皇帝斥责她御前失仪,毫无国母风范,罚她禁足思过。罚完皇后,他转头就晋了我的位份,封我为嫔。晋封当晚,薛碧谙驾临华墟宫,头一次陪我吃了顿晚膳。我心情大好,但我看出他的心情不是太好。「朕有点奇怪。」他用筷子捣弄碗里的肉,纳闷道,「自从你进宫以后,朕和皇后的关系就越来越差了?」我暗惊,连忙道:「冤枉啊,臣妾也不知为什么,皇后姐姐就是不喜欢我,我稍微接近一下万岁爷,她就生气。」「有吗?」「姐姐是被皇上惯坏了吧,如果她真的关心万岁爷,万岁爷身边多了一个人陪伴,她应该欣慰才对啊。」他想了想,「嗯,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万岁爷,别想那么多了,要不咱们喝点酒吧?」我想把他灌醉,一会儿好办事。「不喝了,朕一会儿还要批折子。」我大失所望。批折子批折子就知道批折子!你是不是忘了咱俩还没圆过房?你是木头人吗?我嘴上说出来的却是:「好啊,那臣妾陪您批折子。」吃完饭,他真的开始批折子。我百无聊赖在一旁陪他。翻开一本折子时,他表情忽然不太对,我很好奇,又不敢问。没想到他直接把折子递给了我,「你瞧瞧。」我接过来一看,这本折子是御史周一写的,替自己女儿求情,言辞恳切。我观察薛碧谙的表情,他显然是被打动了。不行,我不能让皇后东山再起。我心一横,说:「皇后姐姐做错了,万岁爷管教她,是万岁爷的家事。周御史不管怎么样也是外臣,这事儿就不该插嘴。」我刚说完,薛碧谙眉头一蹙,阴云笼住眼眸。我心说坏了,太急了,话说错了。他冷沉道:「果然,你在挑拨朕与皇后。」我赶忙跪下:「臣妾冤枉啊!」他低头看着我,「一个小小的平昌县丞的女儿,来头不大,心机倒是挺深。」「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否认三连,再来一记反击:「如果您和皇后姐姐真的感情好,又怎会经不起别人挑拨?」「你记住,她是皇后。」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祸乱后宫,朕不容你。」八我真牛掰,真的。封嫔第一天,就自己把自己搞黄了。薛碧谙当晚拂袖而去。第二天大清早,白得玉带着一伙太监,凶神恶煞地闯入华墟宫。白得玉说,皇上今晨上完早朝,感到身体不适。太医经过检查,认为是我昨日熬的鸡汤有问题。我还来不及喊冤,就被关进暗室。三天之后,查验结果出来了:我熬鸡汤的鸡有瘟病,当日宫中送入的一批鸡都有此类病状。皇上把御膳房的管事太监重罚了,而我算是无心之失,被罚禁足思过。这个处罚不算重,但我明白,薛碧谙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从今往后不要勾引他了,不要祸乱他的后宫了。他要做他的好皇帝,革除弊政,实现中兴,不允许任何人干扰他。华墟宫,成了一座华丽的废墟。日子孤独,拮据,绝望。我干爹定期派心腹给我捎些吃穿用品,可能他对我还抱有希望,觉得我还能死灰复燃。禁足的日子从秋熬到冬,没个尽头。每天对着墙壁砖瓦思过思过还是思过,我一个小妖精,都快给修炼成佛了。就在我快要放弃自己的时候,一个月色正浓的夜晚,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瘦了,眼窝深了,少年的翩翩潇洒完全褪去,只剩一个男人的疲惫和阴郁。他说:「朕早都想来看你,只是一直太忙了,没顾得上。」哦,三个月都没顾得上,看来确实忙。这三个月我虽然禁足,也偶尔通过干爹的人听闻零星消息——天灾不断,民变四起,国库银两告竭,朝中党争不歇。我想,他一定很累吧。他:「想喝你熬的鸡汤了。」我:「万岁爷不怕鸡瘟?」他:「朕自己带了鸡。」白得玉抱着一只老母鸡进来。「现熬吗?需要两个时辰,万岁爷没那么多时间等吧?」「朕把折子也带来了,你熬鸡汤,朕批折子。」好家伙,世事真奇妙,我都快看破红尘了,他却自己贴了上来。我架炉子,烧水,剁鸡,调汤。他就在旁边的小墩子上坐着批折子,时不时抬头往我这边看一眼。当鸡汤散出第一缕香味时,他忽然说:「朕是急性子,总嫌时间太慢,可这一刻,非常希望光阴就此停住,停在这静谧安然的一刻。」这句话,竟然令我一阵心酸。不可否认,他是个好皇帝,大㝠有史以来最好的皇帝。勤奋,正直,有担当。疯狂地燃烧自己,只为挽大厦于将倾。所以,从坐上皇位之日起,他就再也停不下来,直到生命的尽头。九喝完鸡汤,我俩干瞅着对方。我说:「万岁爷要继续批折子吗?臣妾先回屋睡了,不打扰万岁爷。」他讷讷地:「居然,都批完了。」「啊,那……」「要不,朕陪你一起睡?」换作禁足前的我,听到这话,估计一个纵身就扑向他了。可现在,我只是木木地,不知所措。「走吧,咱们去床上睡。」他竟主动拉起我的手,带我向内殿走去。我被他牵着,脚下软绵绵的,像踩着棉花。「我一定是在做梦吧。」他把我放在床上时,我这么想。「而且还是个春梦。」他解我领口时,我这么想。「啊,这春梦,好逼真。」他冰凉的唇吻我的脸时,我这么想。「禀万岁爷……」白得玉的声音很不合时宜地响起。我俩的梦一下子惊醒了。他撑起身子,沉声问:「怎么了?」「河西来了紧急军报。」他迷蒙的眸子瞬间清明,迅速起身下床。走出两步,又回头对我道:「你先睡,别等朕了。」剩我一个人傻眼。我以前这么耍过皇后,果报不爽,现在报应到我自己身上了。无梦的一夜过去后,清晨白得玉带来了圣旨。我被解除禁足,晋升妃位。哈,这等好事,我差点又以为在做梦。「依惯例,还该有些赏赐的。」白得玉恭恭敬敬对我说,「可现如今前线吃紧,后宫都要节省用度,万岁爷说,望娘娘体谅。」体谅,当然体谅。如果我贪慕荣华富贵,就不会进宫来了。放眼当朝百官,哪个不是富得流油,只有天子最穷。过了两天,薛碧谙来到华墟宫。他更瘦更阴郁了,宽阔威严的龙袍也遮不住他的虚弱疲倦。可他望向我时,目光变得明净柔和。依旧如上次,我熬鸡汤,他在一旁批折子。我剁鸡块的时候,他忽然说:「茶茶,朕今天又杀了个不听话的大臣,千刀万剐了,就像你对待这只鸡一样。」我的刀顿了一下,感觉这鸡有点可怜。薛碧谙继续道:「朕登基整整四百天,你猜朕杀了多少人?一千八百五十一人,全是些贪赃枉法、尸位素餐之辈。言官却骂朕酷厉残忍,你觉得呢?」砰,我一刀把鸡头剁了。「天子哪有不杀人的,万岁爷,您坦白讲,杀人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爽?」他笑起来:「哈哈,你啊。」他索性扔下折子,问我:「鸡汤还要熬多久?」「大概一个时辰吧。」「朕上次是不是欠了你什么?」「啊,欠了什么?」他凑过来,从后面揽住我的腰,「欠了你,一场春宵。」十床上的薛碧谙,和书案旁的薛碧谙,完全不是同一个薛碧谙。床上的薛碧谙,就像一个少年。一个轻狂、炽烈、勇猛的少年。我后来都忍不住求饶:「万岁爷,臣妾得去看看鸡汤,熬干了……」「只想着鸡汤,朕不香么?」「香,可香了……」我呢喃,「那臣妾香不香?」他喘息,额头抵着我的额头,「世间万物皆为苦,唯有你,过于香甜。」他睡着了,睡得很沉,鼾声都打起来了。我却精神得很,侧着身子,胳膊撑着脑袋,仔细瞧他。我有个小秘密,一直没有跟他坦白。其实,他认识我不到一年,我却认识他三年了。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先帝薛碧诃的寿宴上。那会儿我皮得很,偶尔乔装打扮成小太监,跟着我干爹进宫溜达。寿宴那天,薛碧诃的兄弟叔侄们都来了,一众王爷坐在那,福王胖,端王赖,明王猥琐,鲁王卑劣。只有德王薛碧谙,翩翩君子,朗朗少年。席间,他不顾旁人劝阻,替含冤入狱的大臣说话。可是这样一个正派的人,却有坏人想害死他。寿宴进行到一半时,我跑到御膳房看我的鸡汤,无意间发现有人往一盅汤里下药。盅上都是标了名号的,那一盅标的名号是「德王」。趁下毒的人离开,我把那盅有毒的汤倒了,换上自己熬的鸡汤。过了一会儿,十盅汤被端上宴席,按座次分给宾客。被我换掉的那盅汤,摆在了薛碧谙面前。别人的汤是清热去火的银耳莲子汤,只有他的汤,是升阳补气的人参老鸡汤。大夏天的,给他喝得热汗涔涔,俊脸红润。我就在一旁偷着乐。路过他的座席时,我在他身旁放了一张卷起来的纸条,上面写着:「莫吃宫里的食物。」也不知他后来看到没有。只是,打死我也想不到,我救的这个人,后来成了大㝠天子。十一早上醒来,满屋子明晃晃的阳光。糟了,睡过了。我赶紧推身边人,「万岁爷,上早朝!迟到啦!」他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道:「不上朝了,睡。」当今皇上登基以来,一天都没辍过朝,连大年初一都要上朝。今儿是什么日子,居然变性了?「想什么呢?」他长臂裹住我。「想……想万岁爷的身子。」他睁开眼,黑漆漆的眸子锁住我。「那就给你。」被他翻身欺上时,我很得意地想到一句诗:「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而我家这位万岁爷,比诗里写的还夸张。他今儿个不但不早朝了,而且不批折子了,不听军报了,不见大臣了。我俩在床上折腾到中午,饿得不行了,爬起来吃午膳。他在我的诱惑下,破天荒喝了点酒,然后又跟我滚上床。「这辈子,朕从没像今天这样放纵过。」他仰躺着,胸口起伏,两颊的酡色尚未褪去。「您之前几位先帝,天天都是这神仙般的日子。只有您喜欢虐自己,跟个苦行僧似的。」「哈哈,朕若神仙快活了,朕的江山怕是就……」愁绪又爬上他的眉头,「民间都传,大㝠气数将尽了。朕不信,偏要逆天改命。」我把脑袋钻进他怀里,「这些臣妾都不懂,反正臣妾就赖定万岁爷了,万岁爷可要一直宠人家啊。」「好,好,好。」他笑起来,一连说了三个好,将我搂住。十二此后好多天,他没再来找我。我知道他忙,不敢去打扰他。憋了几天,实在忍不住了,挑了一个月色还不错的晚上,带着鸡汤,去万寿殿找他。他万年不变地坐在书案后,趴在奏折堆成的小山上,睡得正香。我把鸡汤放下,准备离开。他惊醒,坐直身子,正色道:「咳咳,何事上奏?」一抬眼,却发现是我。威严冰封的面容瞬间融化,「过来,不准走。」我走到他跟前,他牵起我的手,哑声道:「朕这些天没去看你,实在是心烦意乱。」「万岁爷有什么烦心事?」「前线供不上军饷,军队哗变。朕让大臣们捐钱,十多天只凑到三十万两银子,只够一个月的军饷。」他咬牙切齿,「个个都是贪官,个个富可敌国,家国危难之际一个二个却都哭穷,朕是明白了什么叫作世态炎凉。」我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一点绵薄之力,希望能为皇上分忧。」他接过来,惊诧不已:「五万两银子!你哪来这么多钱?」我讪笑:「臣妾的爹,也是个贪官,这是臣妾从小到大攒的压岁钱。」其实,这钱是我进宫前干爹给的,让我在宫内打点用的。我这人比较抠门,一两银子都没舍得花,日常开销全靠月俸,做选侍的时候月俸低,每天熬鸡汤又占去一部分开销,我省吃俭用才不至于饿死自己。现在五万两银子一股脑奉献出来,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多下点血本,让皇上明白我是个可以同甘共苦的知心人,以后我的宠爱就更加稳固。薛碧谙捏着银票,怔怔望着我,眼圈泛起红。「万岁爷您怎么啦?」「没事。」他瞥开目光,明明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却装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连一个县丞都比朕有钱,哼。」我勾住他脖子:「万岁爷别发愁啦,也别批折子啦,今朝有酒今朝醉,陪臣妾玩儿吧。」他欲推开我:「不行不行,朕要批折子,小妖精别祸害朕。」「这就叫祸害啊?万岁爷要不要感受一下什么叫作真正的红颜祸水?」我的手不老实起来。「你,你想干什么?」哗啦啦啦,奏折掉落在地。砚台打翻,朱墨染红了罗裙。此时,万寿殿的黄花梨书案,这张处理天下大事的书案,成了一男一女驰骋欲望的疆场。窗外,迟来的春色,别样旖旎。「太不成体统了,太伤风败俗了。」完事之后,我们风清气正的万岁爷有些懊恼。我替他系好龙袍的带子,「不刺激么?不舒服么?」「真刺激,真舒服。」他感慨,「朕还挺喜欢。该死。」十三第二天晚上,我去送鸡汤。昨日情景再现。第三天晚上,我去送鸡汤。他主动把我扑倒在书案上。第四天晚上,我觉得该让他休息休息,就没去送鸡汤。他竟让白得玉来传话,召我过去。除了万寿殿的书案,万寿殿后院的小树林里,御花园的假山后面,都留下了帝王和宠妃的疯狂。他说他是一个没有年少轻狂过的人,我说,那就让我帮你找回年少轻狂吧。他说帝王不该这么堕落,我说,帝王就该为所欲为,去他娘的道德礼教。我晋封贵妃。薛碧谙说,将来若生下龙子龙女,就封皇贵妃。我说:「啊,那得辛苦万岁爷了!」「辛苦朕什么?」「辛苦万岁爷帮臣妾早日得个龙子龙女。」「好,这个忙必须帮。」他把我按在草丛里,扒掉我身上的贵妃朝服。就在刚刚,贵妃册封典礼结束,他陪我一同回华墟宫。路过望春园,发现草已经长得老高,我俩相视一笑。他屏退左右,把我拉进草丛。唉,好好的万岁爷,被我教坏了。我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目标:做一个宠妃,宠冠六宫的那种宠。事实证明,他如果喜欢你,再忙也有时间陪你,而且变得异常黏人。吃饭要我陪着,睡觉要我陪着,批折子要我陪着。有时候他自己都忍不了自己:「唉,朕再跟你鬼混下去,真的要亡国了。」有一次,我俩正在万寿殿腻歪,白得玉通报:「万岁爷,御史周一求见。」我来不及走了,薛碧谙让我到屏风后面避一避。我躲到屏风后,周一进来了。他先罗里吧嗦汇报了一堆公事,突然挑起话题:「近日,坊间都传开了,皇上被奸妃蛊惑……」我听了半天,发现周一这个糟老头子真是坏得很,说我是奸妃,还找了几十个大臣联名上奏,要求将我打入冷宫。真是搞不懂,我一个小绿茶,能有什么危害性呢?薛碧谙道:「朕说过了,不许再提此事。没有什么奸妃,朕也没有被蛊惑!」周一不惧天威,「您专宠张贵妃,连糟糠之妻都厌弃不顾,您知道臣民和后世会如何议论您?您忘了高宗的郑贵妃是如何乱政的?」「朕不是高宗!」薛碧谙突然暴怒,把鸡汤盅都砸了。「万岁爷……」「滚!」周一出去后,我从屏风后走出来。薛碧谙起身对我说:「别听他们的瞎话,那帮言官,好好的正事不管,就爱插嘴朕的家事。」我问他:「他们说臣妾是奸妃,要把我打入冷宫,是真的吗?」他眼中闪过一抹阴狠,「朕已经派人去查了,凡是信谣传谣的,统统逮捕下狱。」他这副口吻,不像个明君,倒像个暴君,看来真被我带坏了。我决定再来个火上浇油。大眼睛眨巴眨巴两下,眼泪噗噜噜掉下来。他看到我的眼泪,慌神了。「茶茶别哭,朕会保护你的。」他用大拇指擦掉我的眼泪,捧着我的脸儿,「有朕在,没人能伤害你。」第二日早朝,薛碧谙下旨,将周一降职,贬出京城。十四我干爹最危险的政敌倒台了,我觉得他该满意了。不久之后,我收到干爹的密信。信里先是将我夸赞一番,可越往下看,越令我心惊肉跳。张凤缘太狂妄了。他居然在信中给我派了一个新任务:毒死皇上。他说当今皇上难以驾驭,就算我再得宠,也无法保他东山再起。一不做二不休,他决定除掉薛碧谙,拥立福王薛碧询。福王和我干爹关系亲近,本人又是个蠢货,只要他登基,我干爹重整旗鼓的机会就来了。我的心沉往谷底。没错,我最初进宫就是为了争权势、保干爹。我以为只要当了宠妃,拿住皇上的心,我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像我干爹曾经一样厉害。可我偏偏遇到了薛碧谙,一个爱江山不爱美人的「好皇帝」,根本不给我胡作非为的机会。我承认干爹是对的,这个皇帝不听话,那就换一个听话的,最好是像先帝薛碧诃那样的呆瓜。可是,薛碧谙死了,对于大㝠意味着什么?这风雨飘摇的社稷,还能支撑多久?如果大㝠这条大船沉了,我们这一个个凡人,都将溺死在末世的洪流中。所以,薛碧谙不能死。他要好好做大㝠的掌舵人,守护他的子民。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我发现,我爱上了他。我费尽心机勾引他的心,可我的心不知何时也被他勾走了。从今往后,我都不可能做出危害他的事。谁危害他,我就杀了谁。我没有回应干爹。密信却不断传来,催促我尽快动手。干爹还跟我承诺,事成之后,会保我后半生尽享荣华富贵。我晓得干爹的脾气。违抗他,后果会很严重,他有一百种办法让我死得很难看。我于是回信告诉他,我每日在皇上的鸡汤里下了慢性毒药,他只需耐心等待。这封信能暂时稳住我干爹,但我知道他的耐心有限,如果薛碧谙没有「如期而死」,难保他不会采取别的非常手段。我必须尽快想出解决办法。八月十五,中秋家宴,诸王都进宫来了。当我看到福王薛碧询时,心中立刻有了一个计划。不如,杀掉福王吧。福王死了,就能断了我干爹的念想。上例汤的时候,我在福王的汤盅里动了点手脚。当天夜里,福王暴毙。我在华墟宫焦灼徘徊,听到这个消息,终于坐在门槛上舒了口气。可下一个消息,又让我蹦了起来。薛碧谙竟也病倒了,症状像是中毒。我懵了。我只在福王的汤盅里下了毒啊,不会搞错的。我外裘都顾不得穿,准备赶去万寿殿一探究竟。却被皇后带着一大帮人堵在华墟宫门口。近日一直低调行事的皇后,此刻威风凛凛起来,指着我厉声喝道:「来啊,将罪人张氏拿下!」原来,太医从皇上上午喝剩的鸡汤里发现了毒药。那鸡汤是我熬的。没有一丝丝防备,酷刑直接在华墟宫上演。我被迫跪在地上,两个太监把我的手指一根根掰直,套入木索之中,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们左右一拉铁索,哗啦啦啦,坚硬的木棍绷起劲儿来,将我的十根手指狠狠钳住。感知略慢了一拍,撕心裂肺的疼痛骤然袭来之时,我还没回过神,只觉得心脏猛地一抽。我听到自己不似人声的惨叫。接下来,剧痛如狂风暴雨,密密匝匝地袭来。这拶刑的痛,直教人灵魂都在抽搐。皇后欣赏着我的惨状,悠然道:「张绿茶,招吧,能死得痛快些。」她骗我的。依照大㝠律,谋害天子是要凌迟处死的,那可是千刀万剐的痛,比夹手指痛多了。我问:「让我招什么?」「你进宫的目的是什么?谁指使你下的毒?」我感觉,她可能查出我的真实背景了。她想借这个机会,把我和我背后的人一网打尽。「姐姐想知道我进宫的目的?」我舔了舔嘴唇,「姐姐凑近点儿,我只告诉你一个人。」皇后将耳朵凑过来。我慢慢地、清晰地对她说:「妹妹我进宫,就是为了拆散你和皇上。」皇后端庄的脸庞骤然扭曲,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上杖刑。」本朝的杖刑是出了名的厉害。能在二十杖以内活下来的人,掰着指头数得过来。就薛碧谙登基这两年,被他「不小心」杖毙的就有百十来人。我被按在长条凳上,两个太监各执一根竹杖,一左一右,扎扎实实打在我的身上。第一下,我就感到身体猛地一震,五脏六腑仿佛都碎了。大概是打到第七杖还是第八杖时,白得玉匆匆赶来,叫停了这场可怕的凌虐。「皇上有旨,封了华墟宫,张氏废为庶人,听候发落。」皇后很暴躁地跺了一下脚。十五我趴在床上,饿,渴,疼。十根手指肿得跟大萝卜一样,屁股和大腿钻心地疼,动都不能动。没人管我。我的宫人有的被处死,有的被抓走。这是一场针对我的绞杀,对方不把我搞死,誓不罢休。我时醒时睡,大概捱了一昼夜,有人来了。不用睁眼看,听脚步声我就知道是他。脚步沉稳有力,看来他中毒不深,身子没有大碍。他在床边坐下,一声不吭。「水,我要水……」我嘶哑道。他去倒了一杯水,喂给我喝。我一连喝了三杯,才稍微觉得好一点,嗓子能发声了。「我是冤枉的。」我说,「我没有往鸡汤里下毒。」「是么?」他冷静得可怕,亮出一张纸在我眼前,「这封信,你见过吗?」我看了一眼,就认出这是我回给张凤缘的信。信里写着我在皇上每天喝的鸡汤里下了毒。天啊,这封信为何落到了薛碧谙手里?薛碧谙说:「信是皇后交给朕的,她从小度子身上搜出来的。」小度子是我干爹的心腹,我和干爹往来通信,都要通过小度子之手。现在,我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我如何才能教薛碧谙知道,我是骗张凤缘的,我没有往鸡汤里下毒,我哪里舍得这么对他。薛碧谙倒没有过多纠缠下毒的事,而是问我:「你和张凤缘是什么关系?」我回答:「没有什么关系。」「你只要承认,你是受张凤缘胁迫,朕可以饶你一条性命。」我沉默了。张凤缘虽然坏,但十年前把我从人贩子手里捞出来的人是他,把我养大成人的也是他。没有他,也就没有我。我说:「我和张公公没有关系,我不认识他。」「朕那么信任你,那么喜欢你。」薛碧谙压抑不住极度的失望,「可你,欺君瞒上,你……你……」可能是我的罪状太多,他都不知该从何说起了,」你还妄图破坏朕与皇后的感情。」最后这句倒把我逗乐了。我苦笑:「冤枉啊万岁爷,您和皇后之间有感情可以破坏么?」他也苦笑起来:「是啊,没有感情。」「但是,她是皇后。」他语气骤冷,「朕以前警告过你一次,不能容忍你祸乱后宫。」「皇后和我之间,如果只能选一个,万岁爷选谁?」我自顾自地问。他说:「这不是后宫争宠的问题。」「我就想知道,周白莲和我之间,你选谁?」我提高声调。我偏要争宠,我进宫就是为了争宠。他沉默了一会儿,好像也不算一会儿,挺久的时间,久到我心冷透了。「朕选皇后。」他回答。这两天,肉体受着这么大罪,我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可这一瞬间,他喂给我的水都化作眼泪,湿了我的两颊。「她是皇后,是国母。」他怕我不懂,还认真跟我解释:「值此多事之秋,河西战事正酣,北方又逢大旱,朕需要事事持重,凝聚人心,与群臣百姓共渡难关。」「明白,我都明白。」我只是感到好无力啊,我想与他携手风雨、同生共死,奈何我连这个资格都没有。「我有最后一个请求,望万岁爷恩准。」「你讲。」「让我死得舒服点,不要太痛,不要太惨,千万不要千刀万剐那种死法,可以么?」「可以。」我累了,闭上眼。他在我身边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去。这一别,怕是永别了。十六我还没死,薛碧谙却降罪于我干爹,命人将他押缚回京,听候降罪。回京的路上,我干爹在夜里偷逃,侍卫找到他时,人已坠崖而死。薛碧谙下旨,此案就此了结,不再追究任何人,任何人也不得再提。庶人张氏免去死罪,着出宫修行。我出宫这天,距我进宫正好满两年。遥想当初进宫,意气风发,志在必得。夺恩宠,夺那巅峰之上的权力。如今,我却两手空空,心也空空。临出宫门时,我回头望了一眼巍巍宫阙,一个人都没有。不知薛碧谙现在何处,很有可能,正在万寿殿批折子吧。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人打扰他了,再不会有人妨碍他做一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其实我是真心希望,这个破败江山在他的修补下,能一天天好起来。我帮不了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但是,仿佛天要亡大㝠,这年冬天,又是一场连一场的雪灾。大批百姓冻饿而死,活下来的揭竿造反,河西叛乱未平,广南民变又起。而我,被囚在京城以东一百里的雪月庵里,剃去青丝,变成了一根没有烦恼没有知觉的木头。每天吃着寡淡无味的斋饭,鸡汤更是熬不得了。行尸走肉的生活过了一年,我与世隔绝,有如桃花源中人,问今是何世,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直到某一天,皇上驾崩的消息飞入雪月庵。庵里住持为皇上念往生咒,咒声日夜绵延不绝。我待在小屋里,麻绳一甩,把自己挂上了房梁。这一瞬间,有人破门而入。明黄的衣衫,修长的身形,是他来了。十七我醒来时,他守在床前。他更清癯了,脸色阴郁苍白,目光却是柔和明净的。「朕早都想来看你,奈何太忙了,抽不出时间。」多么熟悉的借口。「我知道您忙。」我纳闷,「但您不是……驾崩了么?」「做皇帝做累了,死一会儿。」「带折子来了么?」「没带,这次不批折子,专心陪爱妃。」「能陪多久?」「不好说。」「那就,能陪一会儿是一会儿吧。」「好。」我伸出食指,勾住他的腰带。「喂,这是尼姑庵,不太合适吧。」他坐怀不乱。「草丛里都玩过,万岁爷还怕这?」「说得也是……」这应该是我和他一生中最快活最放纵的几天。白天没有大臣求见,夜里也没人催他去听军报,没有折子横亘在我们之间,没有言官,没有皇后。甚至没有万岁爷,也没有张贵妃。只有他和我,薛碧谙和张绿茶。我靠着他的胸膛,贱兮兮地说,万岁爷再跟我鬼混下去,要亡国了哟。他吻着我的额头说,亡国就亡国吧,全都去死吧。我说那挺好,历史上亡国之君都能名留史册。他说你个小坏蛋,朕可不饶你。我说那来吧,谁怕谁。我们相拥着翻进帐子。我又想到了那句诗: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我却忘了还有下一句: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十八我知道他迟早要走。他可以为我驻留片刻,却不可能是永久。外面天灾人祸,乱成一锅粥,他不可能撒手不管。但关于分别,我们都绝口不提。只纵情享受当下的快乐。快乐的日子过了七天。第七天晚上,大雪纷飞,我们卧在床上,他忽然抱紧我,颤声道:「茶茶,朕撑不住了,大㝠气数尽了,朕无力回天。」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流露出脆弱。他总是那么刚毅隐忍,清癯的身子扛着千斤重的江山,就是天塌下来也要死死顶着。「原谅朕,把你一个人丢弃在这里。朕只想让你活着,哪怕我们永远不能在一起,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向来嘴甜会哄人,这次却不知该怎么哄他,只能沉默地与他拥抱。半夜,我惊醒,身旁空无一人。他走了,悄无声息。我一刹那崩溃了,哭喊他的名字,无人回应。我披发赤足跑出屋子,雪月庵里雪夜冷,白茫茫一片,找不到我的薛碧谙。我丢了魂儿似的,不管不顾追出庵门。顺着小路狂奔,边跑边喊:「万岁爷!德王!薛碧谙!不要丢下我!不要离开我!带我走吧!」他走得了无痕迹,雪地里连车辙和脚印都没有。死寂死寂的雪夜,回荡着我凄惨的哭声。如果有人听见,一定以为是撞见了厉鬼。我边跑,边喊,边哭,竟跑出了一百里路,跑进了京城。一进城,我傻眼了。这还是我熟悉的那个繁花似锦的京城么?战火方歇,硝烟未散,四处断壁残垣,横尸残肉,乌血流遍街衢,在冬月里把这圣洁的雪城漆成地狱的颜色。街道上,偶尔有失家散子的百姓踽踽而行,哭嚎饮泣之声如夜鬼呼魂,凄厉惨绝。一队流寇走过,黑衣红巾,看这装束分明是河西反贼。他们有的怀抱金银财宝,有的手里拎着㝠军将士的人头,有的背上扛着哭泣的女人。一个满脸是血的人立于石桥上,指着那些流寇大骂:「我大㝠二百年基业,岂容尔等村野鄙夫践踏!你们将会肠穿肚烂,不得好死!」我走到那人身边,才发现他是薛碧谙的贴身太监白得玉。我急切地问他:「白公公,这到底怎么回事?万岁爷呢?」「反贼攻陷京城,大㝠亡了,亡了!」他用袖子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万岁爷呢?」「万岁爷在无忧塔自缢殉国,龙体挂了七天,无人收尸……」自缢殉国,自缢殉国,自缢殉国……我反复念叨这四个字。怎么可能?不可能。昨夜他还哄我入睡。整整七天,他都陪在我身边!再一抬头,白得玉不见了。石桥之上,只剩我一人。我跌跌撞撞奔向无忧塔。无忧塔下,我一眼看到,塔上挂着一个人。三尺白绫绞着他的脖子,清瘦的身子随风晃动,长发覆面,龙袍染污。我不信,我不信。这不是他,这不是他。「这就是他,就是我们的万岁爷。」有人在我身后说。我回头,看见皇后周白莲。她盛装打扮,身穿纻丝翟衣,头戴九龙九凤冠,十二树大珠花宝光璀璨,她的脸却和死人一样苍白暗淡。她说:「七天前,流寇攻入京城,万岁爷拒绝南逃,誓与大㝠共存亡。之后独自登上无忧塔,自缢殉国。」我说:「不可能。七天前他来雪月庵找我,人还好好的,我们一起待了七天呢。」皇后凄然:「果然,他就算死了,魂魄也会去找你。」「你胡说!这世上没有鬼。他是活着的,我能感受到他,真真切切的。」我闭上眼,回想过去七天。他的一颦一笑,他抱着我时的温暖,他吻我时的悸动,他的发丝,他的皮肤,他的气息,他的目光……「只有鬼魂才能看到鬼魂。你能看到他,是因为你也死了啊。」皇后给我最后一击。我猛然睁开眼。「我,也死了?」七天前我悬梁自尽时,薛碧谙明明把我救下了……等等,我到底有没有被救下?「人死以后,魂魄会在阳间停留七天。万岁爷七天时限已到,他走了。你也会走的,你的时间也到了。」皇后幽幽道,「我也要走了,我的时间也到了。」她的身体逐渐变淡,最后和漫天雪花混在一起,飘散到不知哪里去了。我呆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雪停了,起风了。一缕阳光倏然冲破重云,洒在我身上。我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透明,变成粒粒碎晶,融化在光影里。直到最后,我也没有找到我的万岁爷,我的薛碧谙。(正文完)番外(皇后周白莲篇)一皇上逼我自尽时,神色很平静。京城失守了,河西反贼就要打进皇宫了。群臣哭求皇上移銮江南,再图振兴。皇上却不搭理他们,径直来了后宫。自从那人出宫修行后,他这两年几乎不踏足后宫。他走进宝坤宫,我慌忙迎上前。「万岁爷,反贼要打进来了,咱们往哪里去?」「哪也不去,皇后陪朕留在这吧。」我瞠目结舌。什么?留在这里?那不就是死么?一国帝后若落在那帮反贼手里,可是奇耻大辱。白得玉端着托盘进来,盘里盛着三尺白绫。「皇后先走一步,朕随后就来。」「不,臣妾不要死,万岁爷也不要死。」我跪下,抱住他的腿,「万岁爷,咱们一起去江南吧,臣妾外祖父在江南有很大的产业,有很多钱,可以为万岁爷招兵买马,收复河山!」「是吗?」他笑,「之前,朕让诸臣捐钱,你们家捐了多少?」我语塞。我父亲周一,一毛不拔,还跑来问我要钱。我拿了五百两银子给他,他却只捐出二百五十两,自己吞了二百五十两。「皇后。「他俯视我,「朕与你夫妻七年,能给你的都给你了,现在该是你回报忠心的时候了。」「万岁爷在乎臣妾的忠心吗?」我苦涩道,「您只想为张绿茶报仇罢了。这口气您忍了两年,现在终于不用再忍了。」「没有她,朕也会让你死。你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我给他下过毒吧。而且不止一次。七年前,我第一次给他下毒。那时候,先帝爷薛碧诃还在位,后位一直空悬。为了让我当上皇后,我爹花了很多钱打点关系,可我还是落选。那时候张凤缘如日中天,他不会让宿敌的女儿当皇后。我落选之后,得到一个消息:我可能会被指婚给德王薛碧谙。德王?不,我不要!当朝几个王爷里,德王是最没前途的。他生母出身低微,先帝跟他不亲近,他在朝中也没有势力,要啥啥没有,他配得上我吗?我父亲是御史,我外祖父是江南巨贾,我家要权有权要钱有钱,只有最优越的男儿才配得上我。就算嫁不了皇帝,嫁给福王也好啊。福王不济,端王也成啊。为了不嫁给德王,我想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在皇上的寿宴上,我让人给德王的汤里下毒。只要他死了,我就不用嫁了。可是,他偏偏安然无恙。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后来我就只能嫁给他,认了命。婚后,我和他相敬如「冰」,日子比白水还寡淡。他不通风情,不喜风月,天天闷在书房里。唯一的好处是好哄,有一次我往他书房送了一盏茶,他还挺感动。我长了一张银盘脸,别人说是旺夫相,还真被他们说中了。娶了我没多久,德王时来运转。皇上意外落水,眼看没救了,临死前把皇位传给了我家德王。皇上驾崩那一刻,我才确认,我真的要当皇后了。天,我这是怎样的旺夫命呐!德王宠辱不惊,略微悲伤:「我怕自己负了皇兄。」二我如愿以偿,成为大㝠朝第十三位皇后。他是大㝠史上最忙的皇帝。我不懂他为啥要那么拼,做皇帝不就应该享福吗?每个月,他抽空来宝坤宫看我几次。每次我趁机提点小请求。比如,给我弟弟赐个爵,给我娘家赏些田,或者帮我父亲的同乡谋个官。这些小事,他没空细问,一一应了。看着我开心的样子,他也比较满足。我外祖父跟我抱怨,江南商税太重了,商人利润太薄。于是我建议皇上削减江南商税,可以给农民加赋。皇上没同意。这事我跟他提了好几次,都闹得不愉快。他最后用一句「后宫不得干政」,堵住了我的嘴。那次之后他好久没理我,我虽然想他想得要命,却不甘示弱,他不来找我,我也绝不去找他。有一天等我回过神来,倏然发现,皇上纳妃了。我怅惘了一会儿,就释然了。他不爱美色,只爱江山,这些女人进来,就是摆在角落里落灰的花瓶。我注意到,这次进宫的新人里,有一个叫张绿茶的,颇有几分姿色。我心里生出几分不快。和皇上用膳的时候,我有意无意提了一嘴:「有个叫张绿茶的新人,出身不高,言行举止也没教养,不如退回去吧。」皇上道:「退回去,人家姑娘还怎么嫁人?就封个选侍,在后宫养老吧。」我安排嫔妃住处的时候,特意把张选侍安排在鸟不拉屎的华墟宫。就让她在角落里慢慢吃灰凉透吧。可没想到,有些臭不要脸的小贱人,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来争宠。就在我快要忘了张绿茶这号人时,惊闻皇上连续三天去华墟宫过夜。我怀疑这是个假皇上。他怎会舍得拿出那么多时间陪一个女人?我坐不住了,去找皇上。这些天我们正在怄气,也许他的反常行为,是为了气我。我跟他诚恳道歉,他接受了,并且看上去心情很好,但这好心情似乎与我无关。三我越来越担忧了。那小婊砸天天带着鸡汤往万寿殿跑,有时候还宿到万寿殿。我找过去的时候,皇上不理我,她还假装懂事地打圆场,越看越婊,我想打人。每月初一和十五,皇帝都来宝坤宫和我过夜。但最近好几次了,他让白德玉传话,朕太忙,抽不出时间,望皇后体谅。借口,全是借口。我知道他经常和张绿茶待在一起,忙什么,忙着喝绿茶么?听白得玉说,喝的不是绿茶,是鸡汤。呵呵,那是鸡汤么?是迷魂汤吧!我这话传到皇上耳里,他大骂了我一顿,把我禁足了。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发这么大的脾气。为了一个小贱人。可没过两天,小贱人也被禁足了。我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又有点迷惑。万岁爷的脾气,我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了。禁足结束后,我低调了很多,不低调也没办法,万岁爷不惯着我了。三个月后,张绿茶突然复宠,又是封妃又是晋贵妃,无法无天了。我特别想不明白,皇上一个理智到近乎无情的人,怎会为一个张绿茶沦陷。最不能忍的是,我爹劝了皇上两句,皇上居然把他贬官了!我要弄死那个小妖精。天助我也,我无意间发现小度子是张凤缘的间谍,又通过小度子得知张绿茶是张凤缘的干女儿,他们在密谋毒害皇上。哈哈,很好,我的机会来了。中秋节那天上午,我去万寿殿,皇上恰巧不在,案上摆了一盅还没喝完的鸡汤。我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药放进汤里。算来,这是我第二次给他下毒。药的毒性不大,皇上喝一次要不了命,但却可以要了那小贱人的命。这一次取得空前成功。当日晚宴过后,皇上毒性发作,我趁机揭发小贱人,把她往死里搞。可惜,还是差了一步,她被皇上救下来。他到了这份上,还是舍不得杀她。张绿茶出宫修行那天,皇上照例在万寿殿批折子。我去看望他,给他奉了新露水泡的茶。露水是我天不亮就去花园采的,清晨天凉,我还着了风寒。他接过茶盏,一扬手,把茶水泼在我脸上。我大骇,跪下。他死死盯着我,说了一句让我毛骨悚然的话:「皇后,这笔账,朕算在你头上。」四我回到宝坤宫,过了几天战战兢兢的日子。不过皇上最终也没把我怎么样,我依旧做着大㝠朝的国母。他还是理智的。他不会废后,他要与我保持恩爱,给臣民做模范。让臣民相信,当今天子克己复礼、守成持重,可以带他们度过时艰。只是,他不来宝坤宫了,再也不来了。如非必要,也不和我说话。他再来宝坤宫时,就是让我死。我苦苦哀求,他无动于衷。他说,以身殉国是皇后的本分,你既享受了国母的尊荣,也要承担国母的责任。我哭叫,想逃。两个太监挡住我的去路。脖子套上白绫的时候,我还在想:我,周白莲,大㝠朝第十三位皇后,竟也是最后一位皇后。我死了,魂魄飘出宝坤宫。我看着反贼闯入宫禁,在后宫奸淫烧杀。皇上呕心沥血想要保住的一切,都没保住。我飘出皇宫,宫外也是人间地狱。我父亲已提前带着全家人逃往江南,来不及逃的宗亲和大臣落到了流寇手上。我曾经很想嫁的福王薛碧询,被流寇扔进大锅,煮成了一锅红烧肉。我浑浑噩噩飘到无忧塔,正看到皇上自缢的一幕。他的魂魄从身体里脱出,飘向远方。我追上前,「万岁爷要去哪?」「去雪月庵。」他淡然平和,「现在,朕终于有时间好好陪她了。」他翩然远去。而我,凤冠翟衣,茕茕孑立在大雪中,天地茫茫然,万事皆成空。(完)番外(皇帝薛碧谙篇)一皇兄的寿宴上,我看着他们歌舞升平、欢声笑语,心中阵阵厌倦。当今,朝政疲敝,宦官擅权,民变屡生,我们薛家江山风雨飘摇,他们怎还能如此安然?宴会临结束时,宫人端上例汤,太监报菜名「银耳莲子汤」。我在想事,漫不经心喝了一口。嗯?怎么一股鸡汤味儿?我看了眼身旁福王的汤,确实是银耳莲子汤。可我的偏偏是人参老鸡汤。不过,这鸡汤真香。筵席散了,我起身,发现座边有个字条。打开来一看,是一行娟秀小字:「莫吃宫里食物。」我大概明白了。应是我的银耳莲子汤里被人下了毒,某人用鸡汤换了毒汤,救了我一命。我是福薄之人,自小到大,没有人对我真心相待。我一路独行,如履薄冰,只求活着,不奢望有人能帮我一把。而突如其来的这个人,是谁呢?看字迹,像一个女子。她做好事不留名,图的什么?回到家,我把这字条压在书案镇纸下,偶尔瞥一眼,会去想象她的模样。不久之后,我娶了御史周一的女儿周白莲。德王府有了女主人,我也算是有了家。但有家的感觉,也没什么感觉。我甚至没有认真看过一眼周白莲,她没什么好看的,一个精明势利的俗物罢了。唯有在书房的浩浩经纶中,我才能找到一点寄托。我只叹自己可悲。男儿不展凌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皇兄在病榻上拉着我的手,说要把皇位传我时,我半天回不过神来。他把江山交给我,一个沉重的,破败的,却也广阔壮美的江山。那一刻,我感到肩膀很沉很沉。二自坐上龙椅,我就再没闲下来过。我想力挽狂澜。不求大㝠千秋万代,只求不亡在我手里。我不能做亡国之君,我会死不瞑目。礼部提醒我,需要采选秀女,充盈后宫。待选秀女的名单呈上来时,我看都懒得看,让礼部拿定。新人入宫后,都老老实实,只有一个叫张绿茶的选侍有点闹腾。之前皇后跟我提起,张绿茶出身不高,行为举止也不庄重。我随口道:「封个选侍,留在后宫养老吧。」便将她抛在脑后。可那女子实在放浪,几次三番跑来引诱我。我烦不胜烦。那天,我正准备上朝,她又来求见。我寻思找个理由把她打发到冷宫去,别再来烦我。她进来时,端着一碗鸡汤,说是她亲手熬的。鸡汤的香气钻入我鼻子,这味道有点熟悉。我恍惚了。我想起当年皇兄寿宴上的那碗鸡汤,还有那张字条。我推开她,逃也似地走了。当晚,我忍不住迈入她的华墟宫。我希望她能再熬一碗鸡汤给我,好让我确认心里的猜想。可她偏偏不熬了。我等了一整晚,她都没熬。第二天,我又去,她还是不熬。我也不好意思提醒她。第三天,我还去,她就是不熬。后来几天我太忙,暂时忘了这茬。她却自个儿跑来万寿殿,带着亲手熬的鸡汤。鸡汤入口,我愣住了。没错,就是这个味道。我终于,找到了当年救我的那个人,人世间唯一给过我温暖的那个人。满心喜悦,难以言表。我望向她,烛光下的她言笑晏晏,美得惊心动魄。(完)*龙子狴犴,形似虎好讼。急公好义,仗义执言,而且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断,威风凛凛。

自控力极差的人如何自救2?

树立循序渐进的目标意识和行动意识对于长期保持自律、戒掉拖延来说至关重要。因为,当没有新的目标来刺激和驱动你时,你就很容易迷失前进方向,然后周而复始地陷入这种「脉冲式勤奋」中。你是不是也经常有这种感觉:明明知道现在应该去做某件事情,但就是停不下刷朋友圈或者追剧、玩游戏的步伐,然后一边玩一边在内心谴责自己,结果这一谴责,半小时、一小时就过去了,但原本计划要做的事情却还是没开始。所以,久而久之,你就得出了一个结论,我有拖延症,我要战胜拖延,我想要成为一个自律的人!于是你开始学时间管理、学精力管理、买各种战胜拖延症的书和课,却还是改变不了现状。没有目标,小心陷入「脉冲式勤奋」(误区)以战胜拖延为目标从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无比正确,但正是因为普通人持有这个貌似正确的信念,却导致自己陷入一个误区里而不自知。这个误区就是:没有目标的自律,只能让人陷入脉冲式勤奋。什么是「脉冲式勤奋」呢?意思是说,你可能每隔一段时间,因为突然受到了某件事情刺激,而想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但勤奋不了几天,就宣告放弃。当没有新的目标来刺激你,你就不知道为什么要战胜拖延,大概率就会被打回原形,和许多人一样,周而复始地陷入这种「脉冲式勤奋」。不错,因为你不知道要去哪里,所以你难以坚持,去克服惰性做功;就同如一艘船如果不知道要去哪里,那么任何风都是逆风。那到底要怎样才能推动行动、战胜拖延呢?下面就来告诉你,在行为心理中,什么是行动原理模型?行动原理模型——有效战胜拖延症的3要素什么是行动原理模型呢?它由一个等式组成,B=MAT。B,就是Behavior,也就是行为、行动,它非常好理解,因为行为行动是一个结果,是你看得见的动作。比如:你早上到点起床就是一个非常具体的行动;又或者你花了一下午看了整整2小时书,做了3页读书笔记,也是一种行动。M是Motivation,是动机,是潜藏在心底的,看不见的东西。这部分我要重点来讲,动机是激发与维持有机体行动并且将行动导向某个具体目标的心理倾向或者内部驱力。翻译成人话,你也可以理解为行为或者行动的原动力。关于人类的行动和动机的关系,心理学里面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叫诱因理论,说的是人类的动机通常被分成两种:负诱因和正诱因。负诱因,也就是逃避痛苦:比如你今天一定要早起,否则就要错过去旅行的飞机了,所以就算你平时起床再晚,前一天再累,你当天早晨也一定能做到准时起床,这就是负诱因的结果;同样道理,很多人喜欢在最后截止时间节点之前才开始着手完成工作,也是由于负诱因产生了足够强大的心理动机对人产生的驱力。那么什么又是正诱因呢?正诱因,通常认为是追求快乐。比如我们假设你参加了一个连续21天早起,就能拿到10000元奖金的活动;又或者在公司里完成踮一踮脚能够达成的销售目标,就可以获得丰厚的业绩提成。那么为了追求奖励,你也能产生心理动机,助推你的行动。第三个字母是A,Ability,就是能力。能力是完成一项任务或目标的综合素质。这是什么意思呢?比如你前一天晚上熬夜加班,睡得很沉,闹钟也没能把你闹醒,这意味着你的身体缺少能从沉睡中醒来的能力;又比方说你晚上想看书,但家里的灯坏了,就连手机也没电了,这些客观因素都会导致你没有能力在黑暗中完成读书的行动。最后是T,是Trigger,也就是触发。触发,是指因触动而激发起某种反应。比如你设置的闹钟响了,把你闹醒,这非常好理解,它是通过一定的设置或者方法,提醒你去做行动;又譬如你的手机短信来了,屏幕忽然一亮,此时,哪怕你大概率猜到可能是垃圾短信,你也会忍不住做出一个拿起手机去看一眼的行动。所以,行动原理模型B=MAT的意思,说白了就是你的任何一项行为,都由动机、能力和触发三个要素组成,这三个要素是一个乘数关系,缺一不可。因为在这个公式中,M、A、T任何一项为0,都意味着等式左边的行动乘起来也等于0,既然是0,那么行动自然也就没有了,也就产生了我们俗称的「拖延」状况。而其中,触发T是可以人为通过工具去设置的,比如闹钟;而能力A,又是能够通过时间和刻意练习积累生长出来的。而目标看起来简单,但就像前面说的,一旦没有或者定错了,后面的努力就全白费了。你看,没有能力,将错失很多;但没有目标,将错失一切。其实你的一切自律目标都可以运用这个原理。因为你的人生目标才是真正能输送源源不断动机能量的源泉,在这种源源不断的能量之下,你才有可能真正将想法付诸实践。而相反,一旦正负诱因暂时消解了,你很可能就又过回了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终日拖延的日子了。如何运用行动原理模型设立具体的目标?如果你有一个具体的目标,这个目标可以被拆解为行动,行动中你还能设法构建起强劲的动机,在这种情况下,拖延症分分钟就能被你化解于无形。克服拖延的底层思维方法:「第一步思维」浙江大学应用心理学博士,陈海贤老师曾经举过一个例子,他说他有一个来访者,这位来访者面临着一个极大的麻烦,因为他已经大四最后一学期了,但还有四门课没修完,修不完要被勒令退学,更要命的是,这位来访者简直是拖延癌晚期,每天只会躲在宿舍里打游戏,寸步难行。他很苦恼,因为他以前还是村子里首个考入名牌学府的学生,是全村后辈的榜样,现在却沦落如此。这是一个典型的理智上很清醒,而行动上偏偏迈不开步的案例。但陈海贤老师只使用了一招,就彻底改变了这位学生的情况。你一定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做呢?陈老师问:假如未来你顺利毕业了,你现在的第一步行动可能是什么?这位学生想了想,然后说:应该是让作息先正常起来,到食堂里去按时吃饭吧。第二天,他迈开了这一小步,然后在食堂里,遇到了一个同学,同学正在考GRE,希望有个人能互相提醒早起,一起吃早饭。他点头答应了。之后,他们从此开始共同早自习,这位学生的状态也就一点点好了起来。你看,仅仅只是开始去食堂吃饭这小得不能再小的一步,却如同一块多米诺骨牌一样,推倒了第一块之后,后面又接下去产生第二步、第三步……直到最终成为了未来预期的样子。没错,正是这种「第一步思维」,最终让未来的你,回到当下,拯救了现在的自己。什么是第一步思维呢?简单来讲,第一步思维并不在于把注意力放在具体要做某件事情的整体,而是聚焦在「如何让自己走出第一步」的极小局部。比如周末早晨醒来,就算你已经不再有睡意,却仍旧会从床边拔下充电线,继续躺在床上看很久手机;又或者你原本计划好每天要健身15分钟,但你心中有另一股力量又会产生退缩情绪,这种情绪让你一拖再拖,直到这一天过去,也迟迟没有真正行动起来。第一步思维具体应该怎么做?第1步:确定你期望达成的一个具体目标。目标是你行动的原动力,陈老师的来访者想要解决的是顺利毕业的目标;体重超标的女孩子想要解决的是减脂的目标;上班总是掐着点到、时不时迟到后被领导逼着在群里发红包的小伙伴想要解决的是早睡早起的目标。当你确定好了一个具体目标后,你的第1步就完成了。第2步:思考如果三个月后,你的目标达成了,你最可能做出的第一步行动是什么?这里要敲黑板,因为这是非常关键的一步,让你站在成功达成目标的彼岸反过来「回忆」(当然这个回忆是打双引号的),你当时上船的时候先迈出的是哪条腿,你踩在了哪块木板上;你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最初完成的是哪一个小到微不足道的行动,这个行动虽然小,但却对你产生了莫大的影响。然后你就能以一个过来人的视角,敲定这个小行动,而且这个小行动是你24小时里就能去立刻付诸实践的行动。第3步:把所有的心理能量都放在实践第一步小行动,然后每次积累每一个小步,直到目标达成。好了,既然这「第一步」小行动已经确定好了,那就集中注意力开始去实践吧。当然有时候,第一步小行动做完之后会有一定的滞后效应,未必能带来立竿见影的效果。就像其他人如果要模仿陈老师的来访者,未必第一次去食堂就能遇到一个能改变自己的同学,但正是这第一步小行动会带来更多新的小行动;把每一步小行动连起来,最终就能完整的连成通往目标实现的清晰路径。第一步思维是如何切实发挥作用的?看完了这三个步骤,你会不会想,这个「第一步思维」也太绕了吧,我为什么一定要先站到未来做一个回看呢?我直接从现在出发难道就不行吗?对,还真的不行,因为现在的你正处在2大拖延困境中:一是「锚定效应」下的自我否定;二是克服拖延的心理能量严重不足。而「第一步思维」的心理模型本质上针对的就是这2大现实困境,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分别来看一下:第一,「第一步思维」可以破除「锚定效应」下的自我否定,让你做出有效行动。我们知道,当下的我们都是由过去每一瞬的自己延续拼合起来的,而我们的大脑又总是倾向于把对将来的预期和过去的评价联系起来,导致我们对自我将来的预期也比较低,没有预期当然无法行动。其实这背后隐藏的是一个心理学原理:锚定效应。什么是「锚定效应」呢?所谓「锚定效应」是指人们在做决定或下判断前,容易受到之前的信息影响,这个信息就仿佛是一只沉入海底的锚一样,这只锚定了,你的思维也会随之为基准,在之前的信息范围内做判断,而这样的判断往往会造成决策的偏误。这就是为什么重度拖延症患者,通常会对自己有较低的自我评价,造成拖延行为反复发作。理解了锚定效应,再让我们把话题切换回战胜拖延的话题。第一步思维让我们摆脱过去,反而从将来出发,假定出一个表现良好的自己,并且让我们的大脑以优秀的自我作为全新的锚点,从未来倒推回来联系现在,勾勒出一条崭新而向上的进阶曲线。在这种反向使用锚定效应的思维模式下,大脑就更容易计算出把自己变得更好的行动方案了。第二,拖延久了的人,刚开始作出改变时,并没有足够的心理能量去做一件特别重的事情。由于考虑到心理能量的因素,所以「第一步思维」的第二个关键要素必须足够的轻,这里包含的心理学原理是「登门槛效应」。50多年前,美国心理学家弗里德曼和弗雷瑟做了一项心理学实验,两位教授安排实验人员在不同的几座城市随机拜访了一些家庭主妇。一开始,他们要求这些主妇把一个小而美观的招牌挂在她们自家窗户上,绝大多数的妇人都欣然答应了。一段时间后,实验人员再次前往,但这次提出的要求略微过分一点,要求把一块又大又丑的招牌放在相同位置,结果约有50%的被试答应了这个请求。对照组则用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对初次拜访的主妇提出在她们前窗挂同样大而丑的照片,但只有20%的家庭主妇听话照做。这个实验的结果对比显而易见,两位教授把这种心理现象命名为「登门槛效应」,也被称之为「得寸进尺效应」,它是指一个个体,会从接受一个小小的要求后,为了让自己的认知协调而逐渐有较大概率接受后面更高的要求。所以你看,做一件事情的顺序很重要。在「迈开第一步」这个问题上,只有顺序对了,人的内心才会因积极的锚定效应产生行动的拉力;才能像登门槛一样一步步从轻到重,从简单到复杂往下走,直到达到目标终点。锚定效应在第一步思维中扮演的作用主要在于让你从将来,而不是从过去出发,以一个优秀自我作为全新锚点,勾勒出一条崭新向上的进阶曲线;而登门槛效应则使你从一个特别小的行动来要求自己,因为要求的行动量特别小,所以就算目前的心理能量再弱,也有足够的力道去践行它。焦虑和负面情绪是如何让大家沉迷娱乐,无限拖延的?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每隔一段时间,「35岁现象」或者有关「职场焦虑」、「中年危机」的话题就会刷屏。尤其是生活在一、二线城市的中青年,他们的收入来源主要是工资收入,多半还会有一定的房贷、车贷,所以这些人总是感慨自己不敢请假、不敢辞职、连生病都不敢,因为担心哪怕出现了一点点小的变故,自己或家庭就可能会崩塌。在这根精神之弦紧绷的情况下,职场上的风吹草动都会让自己谨小慎微、踟蹰不前。不仅是工作中,在这种巨大的精神压力下,很多人工作之余,也没有足够的心理能量去执行原定的其他的计划,每天回家只想开上一罐82年的可乐或冰镇啤酒,打开手游,在虚拟战场上驰骋,设法让大脑分泌一点儿多巴胺来止疼和缓解焦虑,让自己有点宽慰。你看,拖延就是这么来的。产生这种拖延现象背后的本质原因是什么呢?非常重要的原因之一是:不良心态。这种不良心态就仿佛游戏里中了一个持续掉血的魔法诅咒,哪怕你在物理上如何用力,它就是挥之不去、缠绕于身。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扭转这种长期以来的不良心态呢?用自我复杂性思维来缓冲负面情绪,抗击焦虑1985年,心理学者林维尔(Linville)提出了一个叫做:自我复杂性(self-complexity)的概念。自我复杂性是指一个个体所具有的自我概念数量及其可区分性。翻译成人话就是你是否拥有支撑你独立自我的多重标签。比如你具备这样的属性:既是公司里的一个员工,又是自媒体人,同时还是股票市场的价值投资者,工资之外还有多种副业收入来源。高自我复杂性者的这些标签通常互相独立、没有重叠;而低自我复杂性的人则只有为数很少的一些方面,而且这些方面也很可能会重叠在一起,比如一个青年白天是酒店大堂经理、晚上是酒吧调酒师,这种脆弱的组成在外界条件发生变化时,比如一场疫情让线下流量跌入谷底,那么这两重身份依然会同时受到影响。此外,自我复杂性理论认为,自我复杂程度不同的人对相同场景下的冲击会有截然不同的情绪反应,因为复杂性会影响一个人加工信息的方式,复杂性低的人由于只有为数不多的自我,因此所产生的负面情绪很可能从一个自我里「溢出来」,会瞬间爆表;而复杂性程度高的同学则很少发生情绪溢出,也更不容易受到外在事物所造成的精神冲击。所以,1996年以后,越来越多心理学研究发现,高自我复杂性有利于缓冲各种压力事件的副作用,甚至可以起到有效防止抑郁的作用。因为就算某项不重叠的事件失败了,它也只不过占有了一个人自我许多方面中的一小部分。理解了自我复杂性的概念,那么怎样才能增加自我复杂性,刻意使用复杂性思维,来成为一个持续保有良好心态的人呢?我向你介绍两种方法。拥有复杂性思维的方法(一)利用「斜杠」第一种方法,是设法成为一名斜杠青/中年。你可能会说,斜杠青/中年我听说过,指的是在除了干好本职工作,获取正常的收入之外,拓展出其他收入渠道的年轻人。比如,现在很多人在工作之余,利用自己的空闲时间在头条上写文章,或者给有声书配音,或者做短视频卖货……来赚取副业收入,他们就是典型的斜杠青年。你可能会说,可是我发现这些在公号、各大平台上写文的人都好有才;那些在音频、短视频平台上输出声音、拍摄短视频的人也都不是一日之功吧。我现在可是什么基础都没有,我只是个普通人,到底有没有可能成为斜杠青/中年,来增加自我复杂程度,拥有复杂性思维呢?我们之前提到的「第一步思维」,举个例子,想象一下,假如你3年后,你也和我一样,成为了一个在各大平台写文、影响数百万人并且也出版了书籍的作者:1、那你走出的第一步可能是什么?2、是不是得先注册一个图文平台的账号?3、好了,你花了10分钟注册好了,那下一步又是什么?4、是不是开始在电脑前写出你的第一篇文章?5、可是你憋了半天都写不出来对不对?6、你以前写不出作文的时候会怎么做?7、是不是打开优秀作文大全,看看别人是怎么写的,然后模仿着写一篇呢?8、而现在虽然没有优秀作文大全,但你是不是可以先看一下阅读量高的文章是怎么写的呢?于是,你最终的落地行动就可以从搜索并学习阅读量高的文章来模仿写作开始。同样的方法也适用于成为音频课程的主理人、或者成为短视频创作者、股票基金投资者等等。你看,你在这个具体想通过成为斜杠青/中年增加自我复杂性的场景中,使用「第一步思维」已经一连串问出了8个好问题了,而当你问出最后这个问题的时候,一个具体可落地的行动方案也就这样产生了。是的,通过使用由「第一步思维」的进阶运用所产生的这种「连续追问法」,无论你是打算在何种自媒体领域开始深耕,还是计划从其他领域切入,你都可以走上一条成为斜杠青/中年的道路。而从此之后,你的一棵全新技能树就此点亮,你的这张桌子也终将长出一条足以支撑你整张桌面的大腿,你的自我复杂程度当然又高了一点,你受到负面情绪消耗的情况也必然会相应减弱,你的精神之海也再次生出了更多的心理能量让你对抗焦虑、对抗拖延了。(二)准备BATNA第二种方法,是时刻给自己准备一个BATNA。什么是BATNA,它是BestAlternativeToaNegotiatedAgreement的缩写,中文意思是最佳替代方案。BATNA这个概念最早由谈判专家罗杰·费舍尔提出,你可以把它理解为,当你处于一场谈判博弈的过程中,当你手上有一个最佳替代方案,你的自我复杂程度也就多了一些,你也就能在此基础之上提出对自己更有利的方案。首先,很多人焦虑、心态不良所导致的拖延、醉心娱乐声色,很核心的原因在于外在世界的冲击造成负面情绪在单一自我中溢出;第二,自我复杂性越高的人就仿佛桌腿越多的桌面,当一个人拥有多重标签时,高自我复杂性有利于缓冲各种压力事件的副作用,甚至可以起到有效防止抑郁的作用;第三,要想拥有复杂性思维,成为一个持续保有良好心态的人,成为斜杠青/中年和给自己准备至少一个BATNA都是不错的路径;而如果再此过程中,结合「第一步思维」,使用「连续追问法」找到具体可落地的行动方案将成为你踏上这条康庄大道的第一步。我们都知道,作为个体,我们每个人最宝贵的财富,就是我们的注意力,如果我们将注意力过多地投入在这种不必要的争辩上,必然消耗我们大量的时间、精力和心理能量;还会让我们陷入负面情绪中,以致于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行动目标、计划都被打乱。那怎样才能避免这种无意义的浪费,把注意力真正放在自我成长上呢?这个时候,就要用到我们重点要讲的「不讲理思维」。什么是不讲理思维?不讲理思维这五个字听起来有点儿奇怪,我们都是文明人,为什么要不讲理呢?其实,不讲理思维是一种思考问题的底层心法,并不是真的让你不讲道理了,而是在和层次不同的人沟通的过程中,尽量避免对自己无益的损耗,把自己的注意力、时间和精力积攒到切实有意义的行动中去。我猜你可能听过这个故事:一天,孔子的学生和一位陌生人吵了起来,陌生人坚持说一年只有三个季节,而学生则认为一年四季是基本常识。两人争得面红耳赤,直到中午都没有消停。此时,孔子正好路过,学生赶紧拉着老师,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希望老师来给自己做主。孔子将客人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道:对啊,一年的确是三季啊。学生震惊了,但出于对老师的尊重,他只能顺从。对方得意的走了,学生看着客人远去的背影不解地问老师,一年到底应该是几个季节?孔子深邃的双眸望着远方,回答:四季。那为什么要和那人说三季呢?孔子曰:此时非彼时,客碧服苍颜,田间蚱尔,生于春而亡于秋,何见冬也?意思是说:刚才那人一身绿色衣服,面容也十分苍老,分明是田里的蚱蜢,而蚱蜢春天出生,秋天死亡,对他来说,他的思维里根本就没有冬季的概念,所以的确只有三个季节。你就算和他再争论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不如顺着他说,他不就离开了吗?说完,弟子瞬间醍醐灌顶,有了明悟。这篇文章虽然并非出自《论语》,根据考证是后人杜撰的作品,但它却很现实地反映了出人们常常不自觉地陷入与人作无效争辩的冲突中。同时,这个故事也提供给了我们面对类似情况的应对策略:「三季人策略」。而这个策略庄子也提到过,叫做「夏虫不可以语冰」,这正是我们不讲理思维的雏形:你不必和每个人都讲道理。怎样运用不讲理思维调整情绪状态(一)「三季人」策略生活中,我们也经常是这样,习惯大摆枯燥无味的道理与事实,不断地企图说服和自己不在一个认知层面的人。这种做法披着”让道理越辩越明”的外衣,本质上却是满足自身幼稚情绪、以维护自己立场、满足己方存在感为首要目标的自恋需求,这种自恋需求只会让我们陷入情绪困境,正如韩寒在一部电影里曾经说道:小孩子才争对错,成年人只讲利弊。自恋需求让情绪无法自律,情绪无法自律注定工作、生活也无法自律。所以,再遇到类似情况,为了避免自己陷入情绪陷阱,只需要假想对方是无关紧要的「三季人」就可以了,不必和他多纠缠。「三季人策略」在现实中如何发挥作用呢?在我看来,三季人的策略在很多场景中都是非常适用的,如果是陌生人,你当然可以把对方当作「三季人」,然后顺着他的观点说:哈哈,厉害!然后对方觉得满足了自己的自恋需求,就不再和你多折腾,你就省下时间精力了。「三季人」这个方法简单好用,但它并不是什么情况下都适用的,它针对的更多的是和你的价值观完全不在一个层面的人,那如果他是你的另一半呢?如果他是你的领导呢?你也能把他当「三季人」,用敷衍的方式对付过去就行了吗?显然,假如对方是要和你多次博弈甚至长期博弈的对象,「三季人」策略在一个更久的时间维度,不仅不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反而感觉自己低你一等,受到了你的降维打击。时间一长,可能会招致更猛烈、更变本加厉的反应。所以,既然我们第一部分讲的是「道」,我们就需要从更高的维度来看待这件事情。说到这里,你一定很好奇,这个更高维度的「道」到底是什么呢?(二)「ABCDE」策略这个更高维度的「道」,正是我们今天要重点讨论的主题:「不讲理思维」下的「ABCDE」策略。「ABCDE」分别是五个字母的缩写:A,是Activatingevent,是一件事情发生了,而且通常是一件不太好的事儿;B,是Belief,是你的信念,这里也就是说你最初的本能想法;C,是Consequence,是这件事情在你的信念加工下,你情绪反应的结果;D,是Disputation,是你对先前Belief信念的反驳E,是Exchange,是通过反驳了原来信念后,交换出了新的情绪反应结果。ABCDE最早由美国心理学家阿尔伯特·埃利斯在20世纪50年代提出,它是一种帮助来访者解决由于原有信念而产生的情绪困扰的一种心法。不讲理思维下的这种心法并不是真的不讲理,而是通过不讲常规的道理,通过反驳通常的信念以实现一个新的情绪结果。但如果不讲常规道理,反驳通常的信念呢?只有超过常规的工作量,我才能在最短的时间获得最大的提高,用1年的时间顶上别人两年、三年。如果你用这种变化后的信念再来看原来的事情,那么你的情绪状态就会被交换,变得完全不一样。同样的道理,「三季人」策略,也是通过反驳通常的信念,把对方看成一个不值得与之争辩的人,交换了情绪,从而节省下了争论的精力,从负面情绪中恢复回来,然后做出貌似顺从的行为,走出冲突的死胡同。你看,当你掌握了不讲理思维,你是否就相当于戴上了一副全新的眼镜,用一种与以前全然不同的眼光来看待你所遇到的事情,这种心法是不是就能保护你的注意力于无形,将你的时间、精力、心理能量保存下来,然后把这些稀缺资源投入到对你更有意义的自我成长和计划、行动中去呢?假设你跟领导和同事们正处于一个讨论会当中,你们的话题是最近遇到的一个非常棘手的难题,正当所有人都陷入沉默的时候,大领导发话了:那么,谁来牵头这个项目呢?瞬间,几乎所有人都把自己的目光移到了别处,生怕一和大领导有眼神接触,这个烫手的山芋可就传到自己手上了。现在假设由你接手这个案子,解决问题的概率只有20%~30%,你会怎么选择,你又会如果在这个场景中作出反应呢?不错,这就是「领导者思维」要帮你解决的问题,这个心法可以帮助你在个人或者团队如何在遇到瓶颈、卡点、险境的情况下,怎样克服内心犹豫、拖延和恐惧情绪,让个人又或带领团队去击退行动困难。不过,你也不要被「领导者思维」中「领导者」三个字吓住了,以为这只是领导要拥有的思维,在生活中,你也可以运用领导者思维。就像学习团队管理,不一定只有领导者才可以学,任何人都可以有管理思维来处理日常琐事。国内知名管理学学者,《领导力必修课》的作者,刘澜老师用两个字概括了帕拉多的行为:我来!是的,「我来」,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字,但它却是我们今天所要说的领导者思维的精华。什么是「领导」?领导是在一定特定条件下,指引和影响个人或者组织,以实现某种特定目标的行动过程。什么是「领导者思维」?它是一种包含着为了实现特定目标而具备的行为动机,是克服一切包括犹豫、拖延、恐惧等诸多负面情绪,让自己和团队都能保持投入行动的一种心法。如果你还记得我们第一讲中的行动原理模型,就一定还记得B=MAT,也就是行动=触发x动机x能力这个公式。由「我来」这两个字所带来的是一种强烈的动机。而且更进一步说,这两个字的背后,一共还能引申出三种心理动机,它们分别是:第一,「我想来」;第二,「我该来」;第三,「我能来」。而正是「我想来、我该来、我能来」这3种底层动机,让一个人在内心深处发生了蜕变,从说出这两个字之前的犹豫、拖延和担心,变成了之后的果决、行动和坚定。首先,先说说「我想来」。「我想来」通常会激发出一个人对完成某项挑战的「意义感」,这种意义感让人面对挑战,虽知艰难,却又忍不住想要设法填补差距,跃跃欲试。就像乔布斯曾对时任百事可乐总裁约翰斯卡利说:你想继续卖一辈子糖水,还是跟我一起改变世界?这句话击中了斯卡利的内心,激起了他潜藏已久的意义感,让他犹如遭遇电击,瞬间形成了一种精神拉力。这种拉力成功吸引了斯卡利毅然放弃百事,来到苹果,并在1984年大卖著名的麦金塔电脑。「我该来」,则能唤醒自身的义务感,它是另一种动机,是一种推力。1969年,心理学家拉塔尼和罗丁作了一项心理学实验,实验人员让受试者坐在一间房间里,期间请隔壁房间一位女性实验人员从椅子上假装摔下来,并发出足够令被试能听到的呻吟。第一组,被试单独在场,高达70%的人前去救助;第二组,两个互相陌生的被试一起在场,救助行为跌倒了平均40%;第三组,由实验人员假扮的「消极救助者」不停对被试说「不用帮忙」,救助概率竟然直抵7%。这个心理实验反应的结果被称为旁观者效应(也称:责任分散效应),它是指随着旁观者的数量增加,这些旁观者主动站出来行动的可能性就会减少。而「我该来」,让自己成为唯一负责人,这就突破了旁观者效应,形成了强而有力的义务感,推动自己有足够的动机去形成行动。「我能来」,强调了自己的信心感,是一个人对自身能力的相信,这种相信是一种自信动机。因为相信,所以行动;因为行动,所以成功的概率就会随着行动次数的增加而提高。「我能来」,看似短短3个字,但在内心发出这个声音的时候,一个人就会立刻感受到一种由内而外的「信心感」,让他感觉自己有能力完成目标,让行动公式成立,让行动不断出现;而不断地行动,最终保证了事情达成的高概率。你可能会说,「我想来」、「我该来」、「我能来」,听起来都挺有道理的,但具体遇到事情的时候,我到底该怎么做呢?罗辑思维CEO脱不花说:人生总有很多左右为难的事,如果你在做与不做之间纠结,那么,不要反复推演,立即去做。莽撞的人反而更容易赢。NLP创始人卡梅隆·班德勒更是说过:一旦你认同和接受了某件事情该去做,那你就会开始忽略自己是否可以做,大脑会自动开始思考如何做?所以,答案大道至简,显而易见,在犹豫的时候,在困境的时刻,在别人踟蹰不前、前瞻后顾的当下,拥有领导者思维的你,可以直接说:我来!哲学家是一个智慧的群体,在这个群体身上,我们看到的是从容和淡定。他们很少会因为急迫、焦虑的情绪消耗自己的心理能量,因而浪费大量时间而不自知。所以,这条关于「哲学家思维」的回答,主要会和你分享哲学流派中最入世的主张之一:斯多亚主义。并且和你详细说说斯多亚主义最重要的五种心法。希望你通过掌握这些心法,能持续保持一个不焦虑、不急迫的心理状态。我相信,你一定是对自己有一定要求的人,而每一个有志于不负此生的人又难免对自己有一定里程碑式的要求,比如说:25岁前成为主管,30岁前成为经理,35岁前成为总监,40岁前成为总经理或者副总裁。不过一个不得不直面的问题,那就是生活它并不是网络游戏,晋升曲线也从没有谁规定过必然是线性的。所以,很多时候,越努力换来的不一定是越幸运,越努力可能越让人陷入焦虑。你可能会问,焦虑和拖延有什么联系呢?焦虑的心态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更在意外界评价,而正是由于在意外界评价,所以他们会更期望自己的交付能趋于完美;对于完美的追求会让人持续地在细节中纠缠,迟迟无法迈开行动,无法迈开行动不正是我们所说的拖延吗?不仅如此,拖延会导致来自外界评价的压力愈发增强,这就会让焦虑者陷入一个因增强果,果又反过来增强因的负向增强回路。不过你可能注意到身边有这样一类人,在他们身上,你看到的不是假装出来的平静,他们似乎真的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些人面对领导上司既不谄媚,也不蔑视;这些人看待升职加薪既不急迫,也不佛系;这些人对待赚钱致富既不焦虑,也不狂妄。这些人是不是引起了你很大的好奇:到底要怎样,才能也像这些人一样,成为一个追求事功,又不急迫、焦虑的人?是的,我给你的答案是:成为一个斯多亚主义者。什么是斯多亚主义?斯多亚主义,在一些地方,也被称之为斯多葛主义,它是古希腊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哲学流派,与柏拉图的学院派齐名,同时也是古希腊流行时间最长的哲学学派之一。作为斯多亚主义者,奥勒留崇尚的斯多亚主义的主张是:尽人事、知天命,以宁静内心推崇理智、勇于担责、诚意正义、格物致知。听到这里,是不是让你想起了王阳明的阳明心学?是的,中西先贤在「道」的追求上可以说一脉相承,融汇贯通。但斯多亚主义更强调坦然和沉着,无忧也无惧地积极入世。这种主张不是与世无争,更非佛系,而是追求内心宁静的同时也要要有所产出,力求结果导向。这可不正是每天我们这些担心项目延期、回款不足;焦虑升职无望、加薪无门的职场人士迫切需要的一种状态吗?那么如何才能成为一个斯多亚主义者呢?为了成为一个追求事功又不急迫焦虑,能定期有所交付的人,斯多亚主义者有五个重要的心法:第一个心法:情绪软垫和纯粹乐观主义者不同,他们总是盼望事情会朝向最一帆风顺的方向演进,但却屡屡遭遇滑铁卢而陷入自怨自艾。斯多亚主义者总是先去假设最坏的情况,这种假设的步骤能为惨烈的现实减震,为自己铺上一层厚厚的情绪软垫。比如如果一个公司经营情况不良的时候,组织里的气氛必然会十分压抑,因为人人都会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被「优化」的人员。我的一位前同事曾经就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不过有一天,这位同事对我说自己「想通了」,虽然她在此之前无比焦虑。她说:最坏的情况无非自己合同期到期不再履约,而她所在的公司在行业内还算比较正规,所以就算被汰换了,也至少会被赔偿n+1的薪水。有一天,当她发现自己既然最坏的结果也能接受了,那每天上班也就不再感觉喘不过气起了。几个月后,这位同事不仅在此期间持续保持了良好的心态,并且还获得了结果:在国内顶尖公司拿到了offer,薪水也获得了可观的涨幅,这一定不是一个急迫、焦虑、病急乱投医的人可以如此从容达到的境地。第二个心法:影响圈史蒂夫·柯维在《高效能人士的7种习惯》中抛出过「关注圈」和「影响圈」的概念。「关注圈」是指你只能关注,却很难去影响的事情,比如美国总统大选、你所在行业的兴衰等等;而「影响圈」则是你可以通过自身努力去改变的内容,比如今天早上把一个ppt做完,明天和客户签下合约。莱茵霍尔德·尼布尔也曾有一句著名的祷告文,这句祷告文只有三句话:请神赐予我宁静,接受我所无法改变;赐予我勇气,改变我所能改变;赐予我智慧,让我分辨两者的不同。斯多亚主义者的主张比这句祷告文早了1500多年,比柯维的7种习惯更是早了2000多年,但他们都深深地理解并践行对无法控制外物的焦虑,而把注意力聚焦在自己身上。比如一个持有斯多亚主义的销售,他会认为:个人业绩提升不上去,我就多找项目,扩大销售漏斗,用数量去抵御产品竞争力不足、转化率低的特点;公司高层目光短浅,我就寻找外部机会,谋求其他发展机会;行业落寞我虽然不能改变,我就业余时间学习新技能,先做个斜杠青年,然后再伺机跨行业完成转型,实现跃迁。就像斯多亚哲学家艾比克泰德曾经说的那样:普通人试图改变世界,斯多亚主义者试图改变自己。第三个心法:活在未来许多人都有一个习惯,总是会说:「哎,如果当初怎样怎样就好了」。可是,过去早已成为既成事实,面对翻撒的牛奶,流再多眼泪也无济于事。斯多亚主义者则是活在未来的人,他们就像我们在之前回答里讲的那样,他们会邀请未来的自己来营救现在的我。第四个心法:克己除了假想最糟糕的情况会发生为情绪减震,斯多亚主义者为了获得勇气、意志力以及任何想要拥有的卓越品质,他们会真正地假装最坏情况已经发生去生活。2020年初,一部纪录片《富豪谷底求翻身》刷遍了朋友圈。55岁亿万富翁格伦·施蒂姆隐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仅仅带着100美元现金和一辆小卡车,把自己投身到陌生的宾夕法尼亚周伊利小镇。他要在最糟糕的现状中,用90天的时间创造一个估值100万美元的企业。最开始,为了节约开支,这位亿万富豪不惜每晚睡在卡车里,做义工去换一顿午餐。这个阶段他和绝大多数人一样,依靠出卖个人劳动力获取收入,积攒了1200美金。第二阶段,格伦利用自己的认知和阅历,找到了一家马上就要歇业的二手车商,通过低买高卖,转售了一辆丰田和一辆凯迪拉克汽车;依靠信息不对称,从1200美金迅速赚到了将近10000美元。第三阶段,融资行业出生的他瞄准二手房倒卖,他使用金融杠杆,不仅以极低的首付拿下一套内部破烂不堪的二手房,接着马上找到一位装修老司机做翻新(通过谈判约定售出后给予薪酬,通过银行贷款获得住房装修费用),以85000美元售出,获得40000美元纯利。而从第二阶段开始,格伦就已同时布局,招募志同道合的伙伴,以0元薪资,共同策划和创立以烧烤与啤酒为主业的餐饮品牌UnderdogBBQ,并在伊利小镇的烧烤节上以令人无法拒绝的美味一举成名。格伦把自己置身于最糟糕的情况,却又从谷底绝地反攻。虽然创业过程一会儿这里掉链子,一会儿那里的团队成员情绪崩溃,但通过解决问题的能力和良好的沟通能力,格伦仅以90天的时间换来了专业的团队、可供开业的资金和当地的良好口碑,最终在专业投资人士的评估下,获得了75万美元的估值。目标基本实现!第五个心法:复盘追求事功,三省吾身一日皆不可放松。今天我收获了什么?今天我感恩什么?今天我有没有犯以后不该再犯的错误?今天我抵制住了什么诱惑?今天我的实际结果和目标有多少差距?斯多亚主义者的思维和行为方式通过不停反思,就仿佛变成了一个每天都在迭代升级的app。依靠反思,孔子的爱徒颜回「不二过」,从不犯相同的错误;苏格拉底也说:未经反思的生活不值得过。不断反思,你的战斗力会在战斗经验的积累下不断提升,你能真正的把经验内化成能力,去获取任何你想要的结果。我们说,「道」的部分是我们的A计划,整个A计划是我们对于自己内心世界塑造的过程,整个塑造的过程就仿佛你是一艘船,你在为一次远航做准备,这些准备工作分别是什么呢?我们把它拆解为五大思维模型。模型一,第一步思维,理解目标:一艘船如果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那么任何风都是逆风。第一步思维假设你想要出发但迟迟没有迈开行动,而迈不开行动的根本原因是你连自己想要去哪里都还没搞清楚,而当你好不容易搞清楚之后,却由于以往对自己过低的自我评价;又或者因为已经拖延久了,刚开始时没有足够的心理能量让你去跨出较大一步的行动。为了解决这一系列问题,第一步思维给了你一个范式,这个范式分为3步:第一步,确定具体目标;第二步,穿越到未来,「回忆」你达成目标前的第一步行动是什么?第三步,践行这第一步,然后一步接着一步,直到连点成线。模型二,复杂性思维,理解心态:一艘船如果没有配备救生艇,那么船员的心态必然是脆弱的。复杂性思维解决的正是内心脆弱的问题,让你拥有一个强大的内心,让复杂性程度逐渐高起来的你更少概率发生情绪溢出,更不容易受到外在事物所造成的精神冲击。如何建立自己的复杂性,我也向你提供了两种具体可落地的方案:方案一:逐步将自己打造成一个斜杠青/中年;方案二:为自己准备至少一个BATNA。同时,在此过程中结合「第一步思维」,使用「连续追问法」,直到找到可以24小时内能立刻去做的具体事情。模型三,不讲理思维,理解情绪:一艘船如果没有灵活转向的舵,那么任何暗涌、礁石都可能耽搁它的前行。不讲理思维解决你遇事时的瞬时情绪,让你用转变后的情绪影响你的后续行动,使你轻松绕开不必要的坑,从容前行,我为你准备了「ABCDE」策略:A,是Activatingevent,是一件事情发生了,而且通常是一件不太好的事儿;B,是Belief,是你的信念,这里也就是说你最初的本能想法;C,是Consequence,是这件事情在你的信念加工下,你情绪反应的结果;D,是Disputation,是你对先前Belief信念的反驳E,是Exchange,是通过反驳了原来信念后,交换出了新的情绪反应结果。模型四,领导者思维,理解困境:一艘船如果没有一个船长,那么任何困境都可能让它踟蹰不前。领导者思维可谓大道至简,只有简单的2个字:我来,却能引申出「我想来」、「我该来」、「我能来」。「我想来」激发「意义感」;「我该来」带来「义务感」;「我想来」则让人有「信心感」。这三种感知,都能有效激发心理能量,促使个体填补差距、克服旁观者效应、让行动不断出现动机。当你不再犹豫地能说出「我来」,领导者思维便从此刻伴随你左右。模型五,哲学家思维,理解焦虑:一艘船如果没有一个航海导航系统,那么任何大小不顺都可能让人急迫。哲学家思维解决的正是你绵延的焦虑和急迫,用五步心法将你调整到坦然的状态:心法一:情绪软垫;心法二:影响圈;心法三:活在未来;心法四:克己;心法五:反思。当你有了这五个心法,你就有机会触摸所谓「追求事功,如如不动」的境界。现在,你已经为本次远航做好准备了,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解开缆绳,奔向大海。所以接下来的回答我们将由「道」入「法」,我会帮助你从初段修习到九段,让你斩断源头,把拖延反复发作的几率降到最低。在开始之前,我认为很有必要对这九个层层递进的方法有一个初步的认知:初段-蜜区:如何找到天赋使命,让你有目标地自律。在道的阶段,我告诉你,你需要一个目标,有些人通过摸着石头过河,幸运地找到了。但可能更多的人虽然死磕了自己,却由于不得法,依旧没有寻觅到这个目标。所以在初段中,我会教你一套核心范式,通过运用这套范式,你大概率就能找到属于你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天赋使命、人生目标。二段-烂头:想太多却动不了?开始比深思熟虑更重要。找到自己的天赋使命、人生目标后,你要开始迈出步子了。我知道你的第一步很可能会迈得特别忐忑,所以我会和你分享为什么「烂头」重要,这会让你从容不破,充满自信地开始。三段-跨墙:只用一招,教你顺利翻过「懒癌」的高墙。跨墙是一种心理学技术,这种技术克服的是你内心深处的心理阻抗,你要学会用套路来套路自己,一旦你掌握这种套路,你会发现原来坚持原来也不是那么难嘛。四段-控制:想要干劲十足?思考慢下来,行动才能快起来!有一句话你一定听过,叫做:慢慢来,比较快。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反常识,却说出了一个人个人发展、个人成长最重要的本质,你只有真正地理解和开始践行这句话,你后续凶猛地成长才不靠运气。五段-复盘:每晚19:50的自省时刻,战胜内心的懒惰小人。人人都知道复盘重要,但很多人却不会复盘。为什么你进步总是那么慢?为什么你总是没法坚持复盘?为什么你复盘的效果不尽人意?在五段-复盘中,你可以找到答案。六段-上瘾:轻松构建「自律上瘾机制」,不再输给诱惑!熟悉我的小伙伴可能知道,我出版过一本销量还不错的书叫作《行为上瘾》,行为上瘾最核心的内容就是如何把「瘾性机制」拆解出来,然后用在任何你想要刻意练习的项目上。与此同时,学习又是一件非常反人性的事情。所以通过使用《行为上瘾》里的方法,你就能把「学习」和「上瘾」做到很有效的结合,然后构建出你自己的「自律上瘾机制」,这种机制将在很长时间里让你的大脑在愉悦中获得学习成长。七段-KR:巧用关键结果,带给你迅速完成计划的动力七段是我个人非常喜欢的OKR技术,只可惜这套来自英特尔,被谷歌、领英推而广之的有效技术被很多国内企业用歪了。在这条回答里,我会向你分享纯正、有效的OKR技术,然后把这套技术用在你个人身上,帮助你有章法地,仿佛看到进度条似的,获得肉眼可见的一步步地提升。八段-4步法一次把事情做到位,不再因「畏难」拖延这是一套可以帮助你达到任何目标的方法!是目前国内互联网大厂高管们普遍推行的一套方法论,甚至不少大厂、很多牛人还专门使用这套方法建了「践行机制」。你想象一下,当几乎所有同事,当你每天都在使用同一套达成目标的4步法,以「上下同欲」、「日拱一卒」的力量去推进某个目标,这种力量有多可怕?九段-复利:不做无用功,帮你无需拖延,跳出低效勤奋的怪圈讲真,许多人陷入低效勤奋真的是没有「复利」意识。而在这条回答中,我不仅会训练你的「复利」意识,还会指导你如何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落地使用好「复利」意识,把意识这种虚拟的思想,变成实实在在可以看得到摸得着的结果,甚至在你的同事还在加班加点的时候,你就已经可以在群里丢进你的可落地方案了。

如何以「仙君从凡间带回了一个女子」为开头写个故事_

超甜HE,已完结,正文2.3万字,请放心食用。仙君从凡间带回了一个女子。众仙见此纷纷表示震惊,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座泰山。就连天帝也面露讶异,差点没压住上扬的嘴角,崩了严厉人设。你问我为什么知道?谢邀,人在现场,我就是那个女子。要问我为什么会被称为万年冰山孤傲不群的黎漠仙君带回来?嘿嘿,说来话长啊!哎哎哎,别走啊,其实也不是很长!某日,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瞬间被吓得魂飞魄散。可不被吓嘛!你要是在自己床睡着,醒来却发现自己趴在一根树干上,脑子里还多了一大堆记忆的话,说不定会尿裤子呢,哼哼!作为一个热衷于看穿越文的青年,我明白我穿越了。哈哈哈,我要开启上帝视角,霸占男女主,咳咳,不对,是霸占金手指,走上鹊生巅峰了。是的,我是一只喜鹊,刚刚得道,化成人形的喜鹊。开心不过三天,因为我发现这大森林里,除了我,什么活的也没有。???说好的鹊生巅峰呢?差点我就羊癫疯了,好嘛!那天下午我照例哼着小调来到林中。却不想我每日泡澡的水潭竟然变成了一个冰潭。我抬头看了看晒得我黑了两个色号的太阳,懵圈了。大热天的结冰?透过薄薄的冰层我看到冰下有东西。莫不是什么宝物?金手指之类的?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冰层凿开,从寒冷刺骨的水中捞出一条长长的东西。我去!竟然是一条一米长,手腕粗的青蛇。请问拿蛇做腰带打个蝴蝶结,会不会被报复?在线等,急得跳脚。我本来想一走了之,但是秉承穿越者生存法则一:逢人便救。于是我把这青蛇带到了我住的山洞。你问我一只鸟为什么住山洞?因为我不会爬树,我恐高。这条青蛇浑身僵硬,腹部有一个大口子,我找了一些草药来给它敷,还将它揣进怀里,给它取暖。十天过去了,这蛇终于醒了。「嘿,小青,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哦,你要报答我,可不能一走了之哦!」我第一时间跟这蛇洗脑,它是我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生物,我可不打算放过它。不知道它听懂没有,竟把头别开了。「小青,吃果子。」它把头移开了。「小青,喝水。」它又把头移开了。「小青,吃虫子。」我把费力寻来的虫子,摆在它面前,这次它没有把头移开,而是挪到了一边。???这小青蛇也太难养了吧?一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小青不见了。睡前我明明怕它冷,揣怀里的。一天下来,我找遍了整个森林,没找见。森林外我出不去,我猜是有什么结界拦住了我。我难过了,没想到小青蛇貌堂堂,竟然是一条忘恩负义蛇。失魂落魄地回到山洞,却看见小青正盘在石床上悠哉地摇着尾巴。我气不打一处来,发泄道,「小青你跑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小青顿时委屈地看着我,像极了被老母亲教训的熊孩子。见此,我也红了眼,坐到了床上,它讨好地爬到我的肩膀,用头蹭了蹭我的脸。「你以后可不能再自己跑出去了,万一你迷路了,我就找不到你了,知道吗?」小青又蹭了蹭我的脸。我知道它听懂了。第二日早上,我一睁眼便看见一个身穿青衣长袍,肤色白皙,五官挺秀,俊俏不凡的男子坐在床上看我。我大惊,我莫不是又穿越了。于是急忙起身。却不想背后腾空,就要跌下床去。男子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胸???下一秒,我还是掉到地上了。我怒了,一早醒来床上有个陌生男子就算了,被袭胸就算了,他竟然袭完胸又放手。摔得我头痛背痛屁股痛。我站起来发现我还在这个简陋的小山洞里,所以这个男子是不速之客!于是我指着男子的鼻子就灵魂三连问,「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你要干嘛?」男子红着耳轻咳一声,看着我的眼神颇为复杂。最终不情愿地道,「我就是那条被你喊做小青的龙。」???小青不是蛇,是龙?我的作者大大,这龙和蛇也太像了吧?咱造物要走心好吗?可是小青它怎么变成这么一个帅得人神共愤的男子?看着他的颜,我的眼泪激动地从嘴角流出来。良久,我回过神来,尴尬得一批,只好没话找话,问,「你叫什么名字?」「黎漠。」小青,不对,黎漠轻轻的吐出两个字。黎漠,很耳熟的名字。等等,这不是我穿越前在追的一本仙侠奇幻小说里男主角的名字吗?难怪我穿越以来风平浪静,穿书要是有等级的话,我肯定是青铜以下。因为别人穿的都是女主,再不济也是女配,我她喵的穿的是女n+1炮灰。一个无意中救了男主,然后被恶毒女配一剑杀死冒领了功劳的工具人➕路人丁。我确实救了男主,但是我没有被女配杀死,想来是因为我救了男主后,没有像书中所说的,住在树上,而是住到山洞的原因。黎漠仙君,天帝的侄子,天界最有前程的战将,手握十万天兵,前期性情高冷,一次降妖后受伤坠入灵阙森林,被一只喜鹊小仙所救,恶毒女配云蓓上仙寻得黎漠,将喜鹊小仙杀死,以救命之恩要挟黎漠定下婚约。然后黎漠在一次降妖期间遇到了真爱华丹仙子,开启了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的甜虐之路。大结局是黎漠发现恶毒女配的谎言,杀了恶毒女配,然后和女主开开心心没羞没躁地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了。我佛了,我这是穿了个寂寞?一个侥幸活下来的女n+1炮灰,该何去何从?「你叫什么?」黎漠好听悦耳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我没有名字。」我确实没有名字,作者当初懒,连名字都没给我取。而我在现代叫陈妹,这么土鳖的名字,我怎么好意思说出口!「那我给你取一个可好?」我尚未来得及说话,黎漠便站到我身边,抓起我的手掌,修长的手指在我手中轻轻写了两个金色的字。原谅我,一个21世纪的灵魂,一副刚刚得道的身躯。我认不得这俩字。看出我的窘迫,黎漠轻轻念出两个字,「不染」???怀疑男主是毛不易,但是我没有证据。下一秒,我接受了这个奇奇怪怪的名字。因为黎漠是个钢铁直男,又心高气傲,跟他刚没啥好处。黎漠要回天界了,他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去。我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要知道穿越者生存法则二:远离男主。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是观众的。这可是约定成俗的定律。「不染,你跟我回天界,我报答你。」我不听。「不染,我一离开灵阙森林的封印便会消除,届时会有很多妖魔精怪来此处。」这厮竟然恐吓我?!我也不听。「不染,你没有法力,不会仙术,会被抓去炼丹的。」我还是不听。「不染,那我走了。」我开心地挥挥手。远离了男主,我觉得我可以开始自己的鹊生巅峰了。于是我开心地哼唱起自己的本命歌,「不愿染是与非,怎料事与愿违……」我她喵的还真是事与愿违,黎漠没有骗我,果然有一群奇奇怪怪的妖怪涌到了森林里。这不,几头庞大的怪物正一步一顿地向我的山洞走来。「几位大佬,这山洞我可以让给你们,请你们放过我可好?」年轻人不讲武德,几头妖兽不理会手无寸铁卑微可爱的我的诉求,张开血盆大口就对我大吼。「啊啊啊啊!救命啊!」在我的惊吼中,风度翩翩、风姿绰约、风华绝代……总之帅就对了的男主出现了。他三下两下就将妖兽收拾了,然后十分得意地对我温润一笑,好看得令我眩晕,「不染,你看,不跟着我是不是很危险?」穿越者生存法则三:抱紧大腿。于是,我跟黎漠回了天界。听说我救了黎漠,作为黎漠叔父的天帝很上道,要赐给我仙府,封我做仙官。我忙不迭地点头,乐得双眼冒星。「陛下,不染太笨了,仙府仙官的便罢了,就让她跟着我修炼吧。」???黎漠仙君,男主大大,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我尚未来得及反对,天帝便点头同意了,”不染,那便等到你飞升上仙了本座再封赏吧。」???不是,我到嘴的仙府、仙职说飞就飞了?神仙不打诳语,你们懂?还有,你们俩这一脸姨母笑是什么鬼?最终,我愤愤不平地跟着黎漠回他的仙府——凌旈宫。宫里繁花似锦,美不胜收,但是少了莺莺燕燕。除了我和黎漠,连和端茶倒水的仙娥都没有,我很失望。唉,我还在思考这抱大腿是不是抱错了?就有一个柳眉大眼,标准的古风美女风风火火地来了。「你就是不染?」她仰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额?敢问仙上是?」「本仙是云蓓上仙,本仙来是要告诉你,不要以为救了黎漠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按律你这等低微的小仙,靠近南天门都是死罪,如今天帝网开一面让你跟着黎漠修炼,识相的话你就守好自己的本分,好好做个仙徒,否则,本仙绝不会轻饶你的!明白吗?」我勒个去,一来就被这恶毒女配威胁,我突然觉得这天宫也不比那森林太平多少。为了活命,我一脸听话地应道,「小仙定当谨遵仙上教诲。」云蓓上仙似乎没想到我竟这般顺从,于是哼哼几声走了,只丢下一句,「不要妄想在本仙面前耍心机,本仙告诉你,黎漠是本仙的!」一脸无奈的我,看着云蓓宛如赢了胜利的斗鸡,联想到书中她作天作地作死的下场。我摇了摇头,轻声道,「云蓓上仙啊,黎漠可不是你的哟!」「那我是谁的?」黎漠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到他站在回廊里,青衣铺地,墨发轻扬,明眸皓齿,俊美异常。我倒吸一口冷气,终于体会到什么是恃美行凶了。「你自然是女主……嘿嘿,总之你以后会遇到一个善良温柔,坚强勇敢的仙子,你是那个仙子的,你们会很幸福很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我耸了耸肩一脸正经地跟他说。我觉得自己像极了在给孩子讲睡前故事的老母亲,耐心又平静。黎漠却低头浅笑,眉眼弯弯,「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是自己?」???男主大大,你脑子呢?「温柔善良,坚强勇敢,你觉得哪一个字像我?」连龙都能认成蛇,我明明又蠢又凶又怂好吧?黎漠大步走到我面前,认真地端详着我,然后吐出三个字,「都像啊!」见我不说话,他唇角荡起了耀眼的笑容,拉起了我的手,眼眸中仿佛有星辰大海,「所以我是不染的,对吗?」喂,男主,你再这样撩,我把持不住你可不要怪我!幸好,活下去的欲望战胜了男色当前的诱惑,我恢复了一丝理智。赶紧甩开他的手,一溜烟地跑回了我的寝殿。穿越者生存法则四:智商在线。我要理智,我要坐山观虎斗,趴桥看水流,任女主女配斗个你死我活,天崩地裂。我是不染,我的目标是:活下去,然后幸福快乐地做个小仙女,欧耶!黎漠是天界第一战将,白日他要去校场练兵,晚上回来才有空教我法术。凌旒宫有黎漠设下的结界,除了他没人能进来,当然,我也出不去。我法力低微,人也卑微,不敢造次,为了在黎漠遇到女主之前有自保能力,我每天勤勤恳恳地在凌旒宫修炼。但是,成效见微。我觉得一定是黎漠这个师父教得不对,绝不是我资质差。如此过了一个月后,凌旒宫里有几根草,几粒尘我都一清二楚了。我闷了。在我闷闷不乐幽怨的眼神中,黎漠终于决定带我出去玩了。「不染,你怎么了?」仙云上,黎漠抱着瑟瑟发抖的我问道。「太高了,我害怕。」「你一只喜鹊怕高?」黎漠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信任。我抬起头来看他正憋着笑看我。「有规定喜鹊就不能怕高吗?」黎漠轻轻挑眉,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完蛋了,他莫不是以为我想抱他,故意说恐高吧?小样,我想抱你还需要扯谎?我光明正大地抱好伐?不好,其实我不敢抱,男主是女主的。我心里有数,可我恐高,我怕死,我在心里跟女主借男主抱一下。好一会,黎漠似乎是觉察出我真的害怕,他大手一挥把我变回喜鹊,揣怀里了。谁能告诉我,神仙的心跳声为什么那么响亮,我耳朵都要聋了。11.我眨了眨眼看着眼前光秃秃的山头,忍不住在心里为我们的钢铁直男癌晚期患者黎漠仙君点一万个赞。我怀疑他是假的男主,为什么别人的男主都是带着穿越者去凡间吃吃喝喝,而我们的男主黎漠大大,却带着我腾云驾雾大半天来看一座——光秃秃的山?「这是天界灵力最强的仙山不业峰,此处灵力充沛,你在此调息运气,对你大有裨益。」黎漠说着竟然捏了捏我的脸颊,我白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走开了。我缺的是修炼吗?我缺的是快乐。快乐,懂不懂?终于知道他书里后期为什么追妻火葬场了,我想去找乐子都看不出来?黎漠看出来了,他跟上来对我说,「不染,你乖乖修炼,下个月我便带你去凡间玩几日,好不好?」我顿时阴转晴,忙不迭地点头。于是在黎漠的指导下,我就地打坐,开始吸收周边的灵力。吸收了很多灵力,修为提升了不少,等我再睁眼时,已是天黑。黎漠正站在我五步之外挥手施法聚集周边发光的小精灵。看着熠熠生光的万千精灵在黎漠四周不断飞舞,照得他宛如星空中的皎月,纯净、空灵、引人入胜。我听见自己的心房有什么东西炸开,心跳如雷贯耳。深呼吸一口气平复自己躁动的心后,我站起来,抓那小精灵玩。我明明见黎漠怎么挥手那些小精灵都不离开,怎么我一探手过去,它们就跑了?于是我盯着一个看起来不是很机灵的小亮点,把它定为目标。我几个扑空后,它竟然停在了黎漠高挺的鼻尖上,一闪一闪,颇为得意。黎漠可忍,不染本染不能忍。我示意黎漠别动,扶住他的手臂,踮起脚尖,对着他的鼻尖轻轻呼了一口气,小精灵便飞到我的手里了。我尚未来得及查看自己的「俘虏」,便被黎漠反手一把拥入怀中。我心跳顿时漏了半拍,他一手钳住我的肩膀,一手扣住我的后脑,继而低头下来——吻住了我???黎漠的唇软软的带着湿润,他灵巧的舌头缓缓的伸过来撬开我的牙齿,纠缠着我的舌头……我脑子宕机了。自从黎漠在不业峰吻了我以后,每天他带我修炼的时候,都会深情款款地看着我,偶尔还会吻我一下。整得我心里狂跳,无法静心修炼,修为一直停滞不前。很快我就发现我爱上了黎漠,一刻不见思之如狂,我有点怕了,他可是女主角的啊!再不济也是女配的,而我只是女n+1炮灰!为了活下去,我决定要斩断这段孽缘,赶紧修炼,飞升上仙。于是我开始躲避黎漠,谎称身体不舒服,不想修炼,在他回来的时候闭门不出。「不染,你怎么了?」在我躲黎漠的第三日,黎漠终于忍不住站在我寝殿门口问我。「我没事,只是有点不舒服。」我站在门后,他修长的影子打在门上,我竟觉得他的影子也很好看。「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没忘记要带你去凡间的承诺,等明日戊业大将军的庆功宴过后我们便去凡间好不好?」「黎漠,我不想去凡间了,我哪里都不想去。」我咬着牙,说出了违心话。天知道拒绝自己期待了以久的事情是多么难的决定,我太难了!!!没想到黎漠竟闪身进了殿内,他眼眸焦急地看着我,伸手想抱住我,我条件反射后退一步。他的手僵在半空,良久才说出一句,「不染,你在躲我?」我有些慌了,鼻头一酸,眼眶也辣辣的,这钢铁直男什么时候变聪明了?感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急忙低下头,可不能让黎漠瞧见我狼狈的样子。「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我不说话,摇了摇头,心想,自己的结界有没有人进出,心里没点数吗?「不染,我说过会护你周全,你心里有什么事都可以说,别憋在心里,也别,别躲我好吗?」黎漠的声音竟带着一丝祈求。我有些懵,抬头看他一眼,心想,他莫不是也爱上了我?「我是爱上了你。」我草,他该不是会读心术?「嗯,我会读心术。」???仙与仙之间的信任呢?说好的高冷孤傲男神人设呢?黎漠为了让我开心,带我来参加戊业大将军的庆功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上个月东海有上古妖兽作乱,戊业大将军领兵去擒住了,大胜而归。仙途漫漫,无聊又无趣的神仙们皆提议要设宴款待,于是天帝大手一挥,庆功宴办起来!坐在凌霄宝殿上,我不禁感叹,天界真是有钱,脸盆大的夜明珠挂了一屋顶、数十根纯金的蟠龙大柱、入目尽是白玉做的座椅、金樽玉杯……我拿起桌子上的灵果仙桃就着琼浆玉露往嘴里塞,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群翩翩起舞的仙女们,我的亲娘咧,这样的庆功宴有多少给我安排多少,好伐?!我正吃得起劲,忽然感觉右边有一股阴风,气压也变得不对,于是我转脸望去。云蓓上仙一脸杀气地站在我一步以外。我心口突突地跳,急忙转身想向坐在我左边的黎漠求助,却不想这尊大神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上一秒,完了完了,方才太过于得意忘形,竟然忘记了云蓓这个恶毒女配的存在。下一秒,淡定,淡定,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玩得起穿越,搞得定男主,女配也一定会被我的真诚感化。穿越者生存法则五:随机应变。于是我一脸贱笑地对着云蓓,「天界最美丽可爱大方人见人爱的云蓓仙上,好巧啊!」云蓓果然被我的彩虹屁给震惊到,她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杀气骤然减半,问,「上个月你和黎漠离开天宫是去哪里?」我的内心:果然是深情的恶毒女配,上个月的事情到如今还耿耿于怀,我向她的深情致以诚挚的问候。而我的表面却乖巧伶俐:「仙上说我的领悟能力太差,所以带我去不业峰打坐。」「仅此而已?」我乖巧伶俐地点头:「仅此而已!」云蓓的语气缓和了一些,「那你每日在凌旈宫都干些什么?」我乖巧伶俐地回答:「吃饭、睡觉,修炼。」「你有没有对黎漠做什么不轨的事情?」「有」???我错愕地看着去而复返站在云蓓后面抢答的黎漠。男主大大,作为天界十大杰出青年之首,你这样睁眼说瞎话不怕遭天谴吗?你是要将我置之死地而后快?昨天还深情款款说爱我呢?难道今天爱情的小树苗就被别人拔了?云蓓脸色变得精彩,她愤怒地把纤纤食指指向我,「你这只该死的喜鹊!」黎漠闪身过来挡在我和云蓓之间,语气尽是疏离和不满,「云蓓上仙此为何意?」这一刻,原本在叙旧在畅聊的仙家道友们纷纷看向了我们。云蓓有些咬牙切齿,身体因为气愤颤抖不已,「黎漠,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与你何干,本仙君竟不知云蓓上仙什么时候有了打听他人闺房之趣的爱好?」???我在心里哀嚎,男主大大,你不会说话可以闭嘴啊!闺房之趣这种话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好吗!果然黎漠这话一出,周边仙友顿时议论纷纷,我感到有千百道视线落在我身上,有嫉妒的,有好奇的,有羡慕的……总之我很不自在,于是我扯了扯黎漠的袖子,想提醒他别乱说话,没想到他竟然顺势与我十指相扣。这时,旁边的议论更加热烈了。只是我心里竟然有一点甜是什么鬼?后来,事情以云蓓上仙伤心哭泣掩面奔走,天帝驾到草草收场了。闹了这么一出,我心中很是忐忑,有些后悔来参加这个宴会。黎漠似乎看出我的不安,他的大手反握我的手,不断传来灵力以示安抚。在黎漠的安抚下,我很快就被美艳动人、舞姿轻盈的舞姬们吸引了。宴会结束的时候,天帝找黎漠有事,他让我在大殿门口等他。我站在大殿门口左边,右边站着一个眉目如画,肤白貌美的小仙。殿门大开,我们各站一边,很像尽职尽责的小门童。闲着无事我偷偷端详对面的门童,呸,对面的小仙。只见她巴掌大的小脸,弯弯的柳眉,浓长的睫毛下清澈明亮的双眸,白里透红的皮肤,薄薄的双唇如樱花般娇嫩欲滴……唉呀妈呀,大美人啊!我觉得我此刻一定像极了那些逛花楼的纨绔子弟。感觉到我热情的目光,她转脸过来看我一眼,小脸微微一红,笑了。见此,我不着痕迹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打破尴尬问,「你等人?」「嗯,你也是?」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很是好听。我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继续说,「我叫不染,你叫什么?」「我叫华丹。」闻言我宛如五雷轰顶,身形不稳向后退了半步。她——是女主角!!!是了,除了女主角光环,谁还能长得这般天下无双?「你怎么了?」华丹小跑过来扶住我。「我——」我抬头对上她关切的眼神,心里猛地抽痛,急忙推开她的手,拉开与她的距离。她有些错愕,满脸的不解。我心乱如麻,女主角出现了,我是不是要下线了?可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黎漠不是还没有去降妖吗?难道是因为我的出现,打乱了剧本,使得女主角提前上线?正想着,我便跌入了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不染,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苍白?」我抬头看一眼黎漠,又看一眼华丹,然后看着他们对视。那画面太美好,和谐得我不敢呼吸,心碎了一地……须臾,我捏着手指连连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的穿越者生存法则呢?正当我看着宛如天作之合的男女主六神无主之时,一个高大威猛英俊潇洒的男子竟然当着黎漠的面把华丹拥入怀中。「丹丹,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我和不染仙子在这里等你们,她好像……突然……不舒服。」华丹依偎在那男子的怀里,声音轻轻柔柔带着不确定。我愣怔了?什么情况?那男的谁啊!为什么抱着女主?女主为什么不反抗还笑得如此娇羞?这究竟是什么神操作骚走位?「戊业,不染身体不适,我们改日再聚。」戊业大将军的眼神落在我身上,片刻后点了点头,「嗯,改日定当登门拜访。」黎漠二话不说一把抱起我转身便腾云离开了。我从黎漠怀里探出头看着身后越变越小的戊业和华丹,脑海里有一万个问号在奔腾。回到凌旈宫的寝殿,黎漠堪堪将我放到床上,我便对他的关怀充耳不闻,一把抓着他的手问,「黎漠,戊业大将军和华丹仙子是什么关系?」黎漠美如冠玉的脸顿时拉得臭长,「你问这干什么?」「我想知道啊,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摇了摇他的手扑到他的怀里撒娇道,每次他有什么事不告诉我的时候,我一这样撒娇,他就会弃械投降。黎漠沉默着把我从他怀里扶起来与他对视,良久才嘣出一句,「你莫不是看上戊业那小子了?」???钢铁直男的脑回路那么清奇的吗?男主大大你看我这一脸惊吓的模样,有哪一点像坠入爱河的样子?如果有,我改好不好?穿越者生存法则六:弄清剧情。「我怎么会看上他,我只是好奇,好奇而已!」在我斩钉截铁的保证下,黎漠这才对我娓娓道来。原来上个月东海有上古妖兽作乱,本来天帝想派黎漠去,但是黎漠推辞了,最后是戊业大将军领兵去了,在东海降妖的时候遇到了华丹仙子,两人一见钟情,一拍即合,一双两好……「你确定他们已经相爱了吗?」我不死心地确认。黎漠眯了眯眼深深看我,「自然,昨日他已经在天帝面前表明心意了,天帝应该很快便会赐婚了。」看来,现在女主角抛弃了我们玉树临风的黎漠仙君,换了一个男主角开启剧情了。我想过一万个黎漠和华丹的可能,但是我没想到她会换一个人爱,而且还是书中仅仅提到寥寥几句的戊业大将军。看来这本书不靠谱啊,男女主能随意切换!不过也幸好它不靠谱,不然我就下线了。想到这里,我给了黎漠一个同情的眼神,同时在心里哀悼他还没来得开启就结束的感情线。黎漠还给我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戊业大将军果然是个一言九鼎的汉子,第二日他便提着美酒搂着华丹到凌旈宫拜访了。我看到国色天香的华丹依偎在威武雄壮的戊业身边,脑海里猛然闪过美女与野兽五个大字。在我看来,黎漠和华丹这对官配CP才符合我21世纪腐女的审美。我边吃着仙桃边看看坐在我身边的黎漠又看看对面的华丹心中忍不住一阵惋惜。忽然,我意识到男主角变了,我的上帝视角就等于没有了!手里的灵果马上不香了。淦!于是两人刚走,我就按捺不住好奇的心问黎漠,「黎漠,当初天帝派你去东海你为什么不去啊?」要是去了说不定现在我就可以开开心心地现场磕CP了!如今只能意难平了。「你那么笨,我怕留你自己在天宫,会有危险,便推辞了。」额?竟然是因为我?我心里有点平衡了。只是你为什么老是说我笨?除了把你认错成蛇这件事以外,我都很聪明的好伐?这时,黎漠睨了我一眼,随即一本正经地问,「不染,你好像很不喜欢戊业和华丹在一起?」我愣了,心想:有那么明显吗?黎漠眸子一暗,语气不善,「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们在一起?」因为你和华丹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我心里这样想,但我不敢说,我怕死!「什么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你到底在想什么?」黎漠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色比老太太的裹脚布还臭。「你又用读心术!」为了掩饰我慌的一批的心,我赶紧假装生气了,甩手就走!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明明答应过我不再对我使用读心术的。我没想到,黎漠竟然闪身到我前面径直捧起我的脸就吻了下去。黎漠的吻很是霸道,我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他柔软的唇舌带着浅浅的酒香侵略而来,我要醉了。一吻毕,缺氧的我尚来不及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又被黎漠用力抱住,我呼吸不畅,脑子顿时混乱得紧。「不染,你不能喜欢别人,你只能喜欢我。」说着他又加重了力度抱住我。男主大大,有话好好说,你再这样勒下去,我就要原地去世了。可能是意识到我脸色不对,黎漠的手松了不少,但还是将我环在怀里。我抬起头看着眼前如梦如幻的脸,顿时乐了,原来他是吃醋了。长得好看的人,认真吃醋的模样也好可爱哦~只是黎漠仙君,你的男主剧情丢了就算了,怎么连人设也崩了?万年冰山?孤傲不群?不近女色?「不染,你再不说话我就要用读心术了。」黎漠的声音出奇的柔软,还带着焦急。这下我再也忍不住了,不厚道地笑了。下一秒,我踮起脚尖在他薄唇上印下一吻,「嗯,我只喜欢你。」穿越者生存法则七:顺从本心。我遇到瓶颈期了。无论我怎么修炼怎么用功都没有办法提升修为,我佛了。「唉!」我趴在练功房的软垫上,一副生无可恋。「怎么了?为什么叹气?」黎漠大步从门外进来,带着星月,浸着夜幕。「我的修为提升不了,我不开心。」我说完坐起来,摆出一副求安慰的蔫蔫神情。黎漠果然很上道,他蹲在我身前,青色的长袍和我的青纱裙铺在一起,层层叠叠。「不染,你得道至今刚满一年,修炼是千万年之道法,不可操之过急。」说着他摸了摸我的头,很像一位老父亲,只是这画面让我觉得自己像一只正在被主人安抚的狗,又是怎么回事???我晃了晃头,赶紧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晃走,「我能不急吗?一年了,我这修为连仙云都没办法唤,宛如废物。」黎漠竟然露出了姨母笑,「有我在你别着急,再说你不是恐高嘛!那仙云不唤也罢。」黎漠大大,钢铁直男,我在乎的是那仙云吗?我在乎的是我的修为浅薄好伐?你不要跑题啊,我跟你讲。或许是被我一心向法的决心感染到了,黎漠终于拉起我的手说,「不染,你想迅速提升修为也不是没有办法。」额,这话听得我来精神了,黎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把你当男神,你竟然对我藏着掖着?以防他后悔,我立马追问,「真的有办法?」「真的,你想学吗?」难道是我不够真诚?让这个直男怀疑我的决心?为了让他相信,我直起上身与他平视,真诚又郑重地点了点头,「想。」世界那么大,我表示想去看看,不想困在凌旒宫,我要提高修为,我要飞升上仙。下一秒,我只觉得腰上一紧,眼前一晃,我们就到了黎漠的床上。???我懵逼了,什么情况?话我还没问出来,就感觉四肢一凉,淦,我衣服呢?再看,喂,黎漠,你衣服呢?咦,你身材真好!手指碰到黎漠发烫的腹肌时,我脑子瞬间清醒,急忙收回手,整个人往后挪了挪。这剧情不对啊!刚才不是说修炼的吗?到床上来干嘛,脱衣服又是什么鬼?「黎……」黎漠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径直封住了我的嘴,他滚烫的身躯和我贴在一起,修长的手游走在我的前胸后背,引起我阵阵颤栗,我觉得自己要被点着了。饶是再蠢我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前世今生,我都没有经历这种事,我有些害怕。黎漠觉察出我的紧张,他微微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子流淌着灼灼深情,俊脸泛红,粗重的呼吸打在我脸上,很是温热,也很是诱人。「别怕,跟着我。」黎漠的声音沙哑又性感,激得我心潮澎湃,双手不受控制地攀上他的脖子。他似乎大受鼓舞,顿时整个身躯欺压而下……后来,一夜旖旎,春宵帐暖。第二日中午我才迷迷糊糊地醒来。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肌肉紧实白晃晃的胸膛,我想起昨夜疯狂的事情。忍不住心跳加快。唉呀妈呀,我竟然睡了天界第一美男子,黎漠仙君。而且还是他主动撩我的!我觉得这事够我吹一万年!嘿嘿!正乐着,头上传来黎漠悠扬清明的声音,「笑什么那么开心?」「啊?没什么!」我抬头冷不防撞进了黎漠深邃的瞳孔里,心跳彻底乱了。「嗯?真的?」黎漠勾起唇眯着眼,大手懒洋洋的在我的肩膀上抚摸着,似乎很享受。忽然想起修炼的事情,于是我蹭地从他怀里坐起来,问,「黎漠,你什么时候教我修炼?」在黎漠炙热的眸子里,我看到一副前凸后翘玲珑有致的——玉体???反应过来我急忙拉起被子将自己遮挡住,但随后黎漠便把我扯回怀里,翻身而起。「我——你——」男色当前,我语无伦次了,深吸一口气,握了握拳告诉自己淡定淡定。我,一个21世纪的腐女,怎么能被一个纯情小狼狗给撩拨得六神无主呢!于是我无故黎漠燃烧的双眸,再次问道,「你什么时候教我修炼?」黎漠好看的眉头一聚,有些无奈地捏了捏我的鼻头,「你没发现自己的修为涨了很多吗?」额??我将信将疑地调动了一下真气,修为果然涨了,而且是大涨!啧啧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双修?一夜竟然比我之前兢兢业业修炼一年还管用!我突然觉得找到了新世界大门。仙府、仙职、仙娥、仙童、面首在不远处向我猛烈招手。嘿嘿嘿!来吧,黎漠大大,我们再来探讨一下「论如何快速飞升上仙」吧!看着美目圆瞪,怒火冲天的云蓓上仙,说实话,我很慌。事情是这样的,刚才在练习瞬移术的时候我稍微用力过猛,不小心瞬移出了凌旒宫。好死不死的就出现在了正在花园里孤芳自赏的云蓓眼前。冤家路窄、狭路相逢、仇人相见……我都来不及埋怨黎漠的结界太忽悠小仙,便感觉她会揍我,往死里抽的那种。但我就是个弱鸡,我打不过她。我赶紧翻开穿越者生存法则,捡回第五条:随机应变。于是我又是一脸贱笑地对着云蓓,「天界最美丽可爱大方……」「闭嘴!你这只该死的喜鹊!」云蓓又愤怒地把纤纤食指指向我,这一幕煞是眼熟。「仙上,你听我说!」砰——年轻人不讲武德,云蓓不听我的狡辩,不对!!不听我的忽悠,也不对!!!云蓓不听我的解释,就一掌把我打飞,我直接空中转体三周半,稳当当地横位落地,呕出一口鲜红靓丽的血。确认过眼神,云蓓恶毒的人设没有崩,这他喵的不符合逻辑!我错了,我一开始就不应该穿越过,我不穿越过来我……咳咳,串戏了,不好意思。我趴在地上,苟延残喘,忍气吞声……总之惨就对了。云蓓大步走过来,看来还不想放过我!麻蛋,我不想死,我还没有飞升上仙,仙府、仙职、仙娥、仙童、面首一个也没有捞到。所以,我决定再试一次。于是我用尽全身力气,以3.0X的语速喊出,「仙上,我和黎漠并没有什么!」「没有什么?那你身上的龙威片作何解释!」云蓓说着扯下了我刚刚摔落时从衣衫中掉出来的项链。痛死我了!!!我尼玛,能不能轻一点!要把我的脖子扯断了!我心里哀嚎,但是我的脸上却始终维持无辜的表情,绿茶婊都没有我那么表里不一。那条项链是黎漠送给我的,我瞧着那贝壳亮晶晶的,有点好看便戴起来了。难道是云蓓看中的?想到这里,我顿时在心里问候了黎漠千百遍。为了活命我决定抛弃黎漠,「这项链仙上喜欢的话那送给你好了!」我也不知道这话错在哪了,云蓓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紧紧握住那贝壳,面目狰狞地伸手又要对我开大招。我有一种死到临头的感觉。还好,我没死。我家英俊帅气的黎漠又在关键时刻出现,救了我。只是这种关键时刻能不能早一点?还有,能不能别带那么多天兵天将来?我现在狼狈地狗在地上,接受一大波天兵天将的围观……唉!仙面无存!黎漠很快把云蓓打飞,然后抱我回凌旒宫为我疗了伤。药王也来给我开了一大堆仙丹,我怀疑味道和牛黄丸一模一样的仙丹是假冒伪劣产品,但是我没有证据。在我乖乖吃完仙丹之后,黎漠一言不合上来就扒我衣服。???禽兽啊你,我伤成这样了你还要跟我双修?「黎漠,我知道我给你丢脸了,可是能不能让我缓两天再修炼?」黎漠果然停了手,但是他这一脸意味不明的笑又是什么意思?我懵了,难道是我误解了?这脱衣服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含义不成?看着黎漠把那项链的贝壳取出来,放在我心口,微微施法,那贝壳就不见了。我这才确定,我真的是误会他了。只是这又是什么神仙操作?看出我的不解,黎漠跟我解释,「这是我的龙威片,我将它种在你心口,以后你遇到危险我便会第一时间感应而来。」「什么是龙威片?」「龙之逆鳞。」「那你有多少逆鳞?」「只此一片。从此,你就是我的逆鳞。」黎漠握住我的手,言之凿凿。唉呀妈呀,这话太撩了,我脸红了,嘴角也咧到了后脑勺。只是龙威片这玩意,在书中怎么没有提到?看来我的上帝视角果然失效了。唉。云蓓上仙打伤我的事情可大可小,但是黎漠作为天帝的侄子,仗着叔父宠他爱他纵容他,不顾云蓓的诚恳认错,硬是将人家逐出了天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拍红了双手,哈哈哈!以后出门再也不怕遇到恶毒女配了。「有那么高兴吗?她当真那么厉害?」华丹说着捻了一颗葡萄送进嘴里。我白了华丹一眼,心想: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是女主角,有各种各样的开挂天赋附体,而我一个女n+1炮灰,做啥啥不行的,肯定怕她了。「好了,如今她被逐出了天界,你也安心了。」华丹优雅地拉过我的手,边安慰边又吃了一颗葡萄。在华丹把满满一盘葡萄吃得只剩几颗的时候,我忍不住了!「丹姐,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吃葡萄的?」「来看你啊!」说着她又双叒叕吃了一颗,「也吃葡萄。」……「黎漠,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凡间?」他从校场回来我就第一时间问。黎漠看着我勾勾唇,眉毛轻挑,「你不是说不想去凡间,哪儿都不想去的吗?」我满脸问号,我有说过吗?没有吧?又好像有说过了……切,管他说没说过呢,我扁着嘴冷哼一声,「我说不想去你就不带我去了吗?」是的,我就是那么无理取闹、恃宠生骄,可是我没想到黎漠无顾我的生气,反而眉眼弯弯,俊脸堆笑,一言不发,夕阳打在他身上的银甲,浮起阵阵光晕,晃得我心头荡漾。我倒吸一口冷气,这男人真是无时无刻在引人犯罪!罢了罢了,我得赶紧撤,不然我又得犯花痴了,现在我可是在生气呢!架子不能丢!气势不能输!见我欲走,黎漠一把将我拉到怀里,「傻瓜,我逗你的,我已安排了,明日便出发!」「真的?」「那是自然!」惹,这钢铁直男,竟然还学会调侃人了!「不过……」黎漠顿了顿,低下头在我的耳边轻轻开口,温润的气息惹得我脸上火烧,「你修为太低,今晚我们要好好修炼一番,我才放心!」啊啊啊!狗男人,太能撩了!又是腰酸背痛的一晚上。车马喧哗,热闹非凡。黎漠带我来凡间了!只是一同来的还有戊业和华丹。我们一行四人可谓是浩浩荡荡,开开心心地出发。仙界一日,凡间一年,我们来得早,正巧是凡间端午节前一日。满大街飘着粽子的香味,把华丹馋得就差没追着那提着粽子去串门的小屁孩跑了。到了最繁华的地段后,华丹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般,见啥都啧啧称奇一番。我忍不住扶额,这还真是傻白甜女主设定绑得死死的!逛了一天街,吃了很多小吃,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我们决定在一间客栈落脚。一进房间黎漠就问我,「不染,你是不是有心事?」「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那你为什么没有像华丹一样开心,也没有让我给你买东西?」说着黎漠圈着我,强迫我与他面对面。???我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深深不解,难倒直男都是喜欢傻白甜女生?喜欢在女生面前当一掷千金的霸道总裁?啧啧啧,我摇了摇头,实在难以get到钢铁直男的欣赏点。于是我退出黎漠的怀抱,摆摆手,「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黎漠无语地看了我一眼。夜深人静,月上树梢。我正躺在床上酝酿睡意,黎漠在我旁边一动不动,双眼睁得铜铃大。「不染,别动!」黎漠忽然开口。我疑惑地看他一眼,心想:你怕不是出现幻觉,我明明没有动啊!见我不说话,黎漠又哑着嗓子说,「面对你我的定力一向很差。」我忍无可忍,「我没动啊!」他转脸过来看我一眼,叹息一声,「是我的心动了。」???狗男人,不撩能死?我推了推他,「黎漠,你不是说在凡间不能双修,容易被司命看见吗?」「无妨,我布了结界。」黎漠说着便吻上了我。说好的在凡间不能用法术呢?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嗯?……「不染,你乖乖呆在这里,华丹被妖物掳走,我和戊业去追。」黎漠丢下一句话,不顾尚沉浸在美梦的我就走了。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看到他青色的衣衫一闪消失。谁被抓走了?哦,华丹被抓走了。华丹被谁抓走了?额,被妖物抓走了。啊,什么?女主角被妖物抓走了?!!!我瞬间清醒,连忙起身穿衣服穿鞋,正欲追出去,手在推开门前的那一刹那我回过神来。不对,我这么弱鸡追出去没有用,说不定还拖黎漠的后腿,卖了队友呢!穿越者生存法则八:该怂就怂。是的,心安理得做个怂货,乖乖听话坐等黎漠回来才是我这种女n+1炮灰的主线任务。于是我淡定地哼着小曲,在床上翘着二腿:不愿染是与非,怎料事与愿违……「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唱歌?」一道戏谑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我转身看见一个浑身围绕着黑雾的红袍白脸高瘦的男子站在窗台处直直盯着我看。???这她喵的到底是我的本命歌还是催命符?怎么每次一哼哼就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你是何人?怎么乱进别人的房间?」不知道对方来头,我只能故作镇定地问。那男子勾唇一笑,竟然有点痞帅是什么鬼?「你不出去我只好进来了!」我裂开了……还来不及反应,那男子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给带到一个水波粼粼的地方。原来这厮叫景禾,竟然是一条蛟龙,趁着端午节凡间赛龙舟想来兴风作浪抓凡人去炼丹的。你kin你擦,你抓凡人就抓凡人,你抓我是临时起的什么骚主意?「谁让你身上有龙族的修为,用你炼丹最涨功力。」景禾一脸无辜地看着我,还不忘往丹炉里添一把火。我劝这位年轻人,你放着黎漠这条可爱帅气的小青龙不抓,你抓我?一个刚刚得道一年的小废材?这怕不是拿错剧本了吧?「我打不过他。」景禾又往丹炉里添了一把火。「打不过他你更要放了我啊,我身上可是种了他的逆鳞!」我一副骚年你好自为之的表情。景禾认真看了我一眼,然后——笑了???「你被我抓来这一整天他都没来,你没想过他是出事了?」我震惊,难以置信,我是错过了什么吗?景禾同情地看着我,摇了摇头,「我亲眼看见你的黎漠小青龙被魔君打伤后被云蓓带走了,不然你觉得我怎么进得了他的结界?」完了完了,我的大腿折了,靠山倒了,只是我这心如刀割泪水猛流又是怎么回事?见我哭,景禾束手无策地说,「你别哭啊,大不了我让你多活几天。」我看着这个憨憨,都忘记哭了,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嘛?都把我给气笑了!!没想到景禾一袭红衣骚里骚气的,却是一尾信守承诺的蛟龙。他果然没有把我抓去炼丹,只是让我帮他看火。可是景禾从来没有往丹炉里放东西,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忽悠我。但我不敢质疑啊,我怕死!我战战兢兢地遵守着穿越者生存法则九:保命要紧。对景禾惟命是从。「你怎么不担心你那条小青龙?」景禾一进来就好奇地问我,他总是把我一个人困在这炼丹房,偶尔才出现。「担心有用吗?我自己能不能活命都不知道呢,我担心他干嘛!」其实我心里很担心黎漠,但是我知道云蓓对他用情至深,不会让他受到伤害的。只是我不敢想,云蓓准备对黎漠做些什么。是威逼利诱呢?还是霸王硬上弓?或者是又来个救命之恩?我想了想横竖不过那几样,总之我不想心里就不会痛,我一想心里就痛得无法呼吸,难以自恃。所以还是不想了!「啧,还以为你很担心他,正打算告诉你他的消息呢!」「他怎么样了?」我急不可耐地脱口而出。景禾脸色微变,很快就笑得一脸妖孽,「他很不错,就要娶云蓓,做魔王了。」说着还甩给我一张红彤彤的请帖。我瞅着那请帖很是眼酸,恨不得一把撕碎,只是为了保持老娘虽然失恋了,但是老娘不care的人设,我佯装淡定地打开看了看。嗷,忘记了,我不认得这些勾勾弯弯的象形字。黎漠每次说要教我,都被我拒绝了。开玩笑,我好不容易摆脱九年义务教育,打酱油地熬到大学,现在穿越到这来,我才不要再寒窗苦读,就让我做一个快乐无知的小文盲吧!我指着其中两个字问,「这不是我的名字吗?」当初黎漠给我取名字的时候,写在我手上的,就是这两个字,我唯一认识的五个字之二,我认识的另外三个字是凌旒宫。「嗯,这请帖是给你的。」我看了看脸色一如既往白得跟纸一样的景禾,心中满是疑惑,送请帖的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有,黎漠真的要跟云蓓成亲了吗?他为什么不来救我?这到底是失忆梗还是逼婚梗?或者是见色忘义梗?「乖乖穿这个衣服还是做药引,你自己选!」在我第n+1拒绝他后,景禾恶狠狠地威胁道。为了活命,我干净利落地接过那红得刺眼的衣服,换上了。只是我不明白,这条骚龙是有强迫症还是什么鬼,去参加个婚礼非要我跟他穿一样颜色的衣服。还美曰其名:这样看着才顺眼。我没想到景禾这厮还是个有权有势的妖,一出门我便看见一大波小妖对他俯首称臣。景禾拉着我大步走在前面,没看满地的小妖们一眼,惹,还是尾清高的蛟龙,和我家黎漠有得一拼。我很是不解,他都有那么多属下了,干嘛还天天来问我,要不要给他做烧火丫头。莫不是我烧的火特别好看?很符合他的审美?来到婚礼现场,果然红绸漫天,美食好酒,人声鼎沸。一想到这是黎漠和别人的婚礼,我酸了,心里难过了,眼泪也不听话了。「嗬,新娘子感动哭了!」路过一个小妖身旁时,我听见他调侃。我急忙四处张望,新娘子在哪?黎漠又在哪里?我还没找到黎漠,景禾便拉着我走上了——上首的主座???「感谢各位来参加本座与不染的婚礼,来,本座先干为敬!」???我看着端起酒杯一饮而下的景禾,我都要怀疑自己幻听了。「景禾,你在胡说什么?」「不染,乖乖坐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魔后了。」无情哈拉少,我有一句MMP送给你全家!!!我想走,可是我走不动,我被定住了,我要气死了!亏我还以为他是个好妖,没想到竟然是臭名昭著的魔君,骗我就算了,还套路我!看着景禾含情脉脉的眼神,我在心里哀嚎:滚尼玛,谁要跟你成亲?!可是我现在就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啊!呜呜呜,这一刻,我好想黎漠,这钢铁直男怎么还不来救我?他不是手握十万天兵的十大杰出青年之首吗?他不是天帝最宠爱的侄子吗?该不会是个拔什么无情的人吧?想到这里,我很慌,慌的一批,荒山野岭都没我慌!突然,我心口一烫,身边便多了一个青影,一把我扯到怀里。我抬头看到那日思夜念的脸,忍不住鼻头泛酸,「黎漠,你怎么才来!」黎漠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愠怒的声音随即响起,「景禾,你好大的胆子!」「放开她!」景禾大手伸过来想拉我,黎漠搂着我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她是本仙君的女人!」「若不是你将她带回天宫藏起来,她早就是本座的魔后!」「如今,她是本仙君的女人!」???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地呛声,我怎么听不懂了,这俩人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只是两位大佬,能不能废话少说,赶紧开打,早打早收工?终于,两人开始交手了,可就在两人交了几下手后,景禾突然看向我,「你当真要跟他走?」景禾魔君,打架就打架,你突然@我干嘛?反派死于话多你懂不懂?虽然满脸疑惑,我还是礼貌地回答,「嗯。谢谢你这几日的款待!」我说着加重了环抱黎漠的手。我倒不是怕黎漠打不过丢下我,只是景禾这边人多势众,我怕他打起来顾不上我。景禾苍白的脸徒然浮起黑雾,他手掌运出一团黑火,随着那火越来越旺,我感觉我浑身越来越热,像被火炙烤一般。「啊——」我痛得满头大汗。「住手!景禾!」黎漠一边为我注入灵力一边喊道,「她已经被我仙化,你这样她会死的!」我看到黎漠的额头上青筋暴起,细汗密布,眼前越来越模糊……我听到景禾的声音飘飘忽忽的,「她只能是我的!」太热太痛了,我要死了吗?我是在一张奢华的红纱幔床上醒来的。「醒了?」景禾的嗓子沙沉一片。我看着他心有余悸,不由自主地往床内挪了挪。这人一下凶一下萌,真是琢磨不透,危险得紧!「黎漠呢?」「死了。」景禾细长的眸子忽明忽暗,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你骗人,他不会死的!」我说着眼泪汹涌而出,他怎么可能死,你明明说打不过他的!他可是有男主光环的人!可我出现了以后,男主就变成了戊业了,我不敢确定黎漠还有没有男主光环。景禾勾唇冷笑,看着我的眸子带着冰寒,「他将你带离灵阙森林,又擅自把你仙化,你觉得我会放过他?」我扶着胸口趁机感受了一下黎漠的逆鳞,还好还在,这说明了他还活着,我微微放心了一些,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我不许你再为他哭!」景禾霸道地说着,随即跨步上床,把我捞到怀里。我见他凑过来要吻我,情急之下我念了一个瞬移咒。奶奶个熊,我虽然顺利瞬移到了床下,但是丹田内气血翻腾,痛得我一口血就喷了出来。我感觉体内有两股真气在撕扯着我,冰火交融,啊啊啊,痛死我了!我不明白,我一个小炮灰做错什么了,要受这样的折磨!「该死!」景禾咒骂一声,把痛得几近昏厥的我从地上抱起来塞回床上,通过一颗珠子给我传来真气,慢慢平复了我体内的躁动。经过侍女我知道了婚宴当天我晕倒之后,黎漠为了救我一直给我传灵力,以至于寡不敌众,受了重伤,幸好当时戊业赶到,将他救走了。听到这话我又难过又庆幸,难过的是黎漠受伤了,庆幸的是他被戊业救走了。景禾还是和以前一样偶尔来看看我,更多的时候是不见人影。后来我才知道,我穿越前的原主是景禾养的灵宠,景禾外出游玩时将原主留在灵阙森林修炼,原主估计在渡劫时受不住死了,这才有了我的穿越而来和后面发生的事情。难怪黎漠把我带走后景禾会那么生气,原来这厮也是个霸道总裁的人设!只是我很奇怪我脑海里怎么没有景禾的记忆,有的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无关紧要的记忆。可我明明是炮灰啊,像这种两男争一女的戏码不是应该出现在女主角华丹身上吗?如今发生在我身上不是歪楼了吗?一想到前途未卜我就很焦灼,很不安,早知道就不闹着要来凡间了,在天宫的话现在我指不定已经成为上仙有了仙职了!唉,有后悔药卖吗?没有我等下再来问。27.景禾将我藏在一个幻境内,里面白茫茫一片,无尽辽阔,却什么也没有,我很害怕,感觉度日如年。我无时无刻不在心里咒骂景禾这条骚龙。「不染,不染,不染……」苍白被撕裂一个口子,我看见那颜如舜华的男人,青衣染血,眉目焦虑。瞬间我的眼泪就下来了,我从来都不是爱哭的人,原谅我,这一刻,我真的忍不住。「别怕,我接你回家。」黎漠把我抱出幻境,我才发现魔宫已经满目疮痍,尸横遍野……原来黎漠戊业带着他们各自的十万天兵来攻打魔界了。混战中景禾受伤不知所终。这种血腥的场面让我忍不住胃里翻腾,可是我许久不吃东西,想吐也吐不出来,只能干呕,最后竟然晕厥过去了。我没想到,我这一睡就是一年多。待我醒来之后,华丹和戊业已经大婚三个月了。我满脸惊愕,男女主角竟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也没有恶毒女配横插一脚,这么就双宿双飞全剧终了?这明显不符合言情剧的套路啊!「你怎么一醒来就只顾着关心别人!」黎漠将我困在怀里,脸上尽是不满。我忍着笑看他吃醋的模样,心里甜甜的,真是好可爱一男的。为了哄他,我郑重其事地看了他一眼,一副心疼地说,「我家黎漠瘦了,是不是不吃东西?」其实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当真了,「一年多不吃肉,我可不瘦嘛!」说着他就吻上我的唇,把我压进了被窝里。唉,这狗男人瘦没瘦我不知道,但还是一如既往的能折腾。我摸着黎漠光滑的胸口问,「你这里不是受伤了吗?怎么没有伤疤?」晕倒前我清晰的记得他胸口被景禾伤了,流了很多血。「施法去掉了。」「那你这条伤疤为何不去掉?」我轻车熟路地摸上他腹部那条长长的伤疤,横亘延伸在腹肌中,怪突兀的!黎漠抓住了我的手,喉结一上一下,「这条是一个笨蛋弄的,舍不得去掉?」「啊?哪个?」我竟然有些酸了!「一个把我从疗伤冰阵中捞出来,还把我揣怀里让我伤势加重的笨蛋!」说着他的手又不安分地在我后背游走,我抬头见他满脸笑意,顿时反应过来这可不就是我嘛!原来我是好心办坏事了呀!想着我不由脸一热,「那个,其实我是怕你冷,才揣怀里的。嘿嘿!」「我知道,所以那时我就想,你这么笨,可不能让你再祸害其他人了。」黎漠的声音越发沙哑,勾得我心痒痒,恨不得马上把他扑倒!但是我心有疑惑,所以我强忍着悸动,「你老实交代,那日在凡间你被云蓓救走后,有没有被她染指?」「谁跟你说我被云蓓救走了?」???难道是景禾那厮骗我?害我白白流了那么多眼泪,天天伤心欲绝?原来华丹被掳是景禾的调虎离山之计,他的目标就是我,而他把我困在炼丹房就是为了用无极魔火来掩盖我身上的气息,让黎漠感应不到。而我竟然还尽职尽责地给他看火???不愧是我,被人卖了还开心地替人家数钱!我都忍不住给自己点一个超大的红心赞赞!黎漠为了避免我像上次那样稀里糊涂地被骗,坚持要教我写字。「黎漠,我不就是因为不识字差点被景禾那厮诓去成亲了嘛,我保证以后不犯了好不好?」黎漠睨了我一眼,不为所动。「黎漠,我不想学写字,我不会拿笔。」黎漠又睨了我一眼,稳如泰山。「黎漠,你是不是不爱我了?」黎漠眉头微压,终于转头过来面对着我,「你需要我现在证明一下我有多爱你?」……黎漠大大,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是我不敢说。似乎看出我真的抗拒,黎漠终是妥协,「只要你今天把你名字的学会,我便考虑一下。」「拉钩!」黎漠看了我的手指一眼,很不情愿地和我拉拉勾。果然是聪明绝顶的我,不出一个时辰,我就把自己的名字写得行云流水了。「黎漠,我以后是不是不用学了?」「你在这里写上名字,我再回答你!」黎漠从怀中掏出一块似是绸缎材质的金色布料,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着左下角的位置,对我示意。「这块布看起来很贵,用来练字不合适吧?」「无妨!」难道小样还想考验我在布料上写字的功力?啧啧啧,就让本宝宝让你知道什么叫天才吧!于是,我笔走龙蛇潇洒地写上了我的名字。随后黎漠也执笔在我名字旁边写了自己的名字。在他写完以后,那本来空无一字的布上,突然出现一大堆字。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跳都慢了两拍。「这都是些什么字?」黎漠眉头一挑,云淡风轻地吐出两个字,「婚书。」????我尼玛,这本书里的男人都是靠套路别人脱单的吗?怎么套路都一样一样的?!「黎漠!!!」我怒了!黎漠却风华绝代地笑了,「不染乖,以后我不逼你写字了。」令人窒息的脑回路,现在是说写字的事情吗?现在说的是婚书的事情!!!「谁让你不想成婚,还想养什么面首!我跟你说,如今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面首什么的想都不用想!」啊啊啊!这个狗男人到底对我用了多少次读心术!「黎漠,别扯我衣服!你离我远点!」「黎漠,你放手!」「唔唔……」景禾伤愈后和云蓓两个不断侵犯天界,故而戊业和黎漠时常要出征摆平。我和华丹为了打发时间,便时常相互串门。这日,华丹来凌旈宫陪我,我们正开心地聊着天。忽然三道天雷轰轰轰地往华丹身上砸,一瞬间把她从一个活蹦乱跳劈成了奄奄一息。现场直播天打雷劈,登时把我给吓得魂飞魄散,质壁分离。「丹丹……」待我反应过来,戊业已经赶来一把将她抱走了。黎漠告诉我,华丹那是渡天劫,她熬过了,如今已经飞升成上仙了。戊业算到已到渡劫期的华丹这两日将会历劫,他便火急火燎地赶回来,没想到还是晚了。我去看到华丹的时候,见她一脸苍白,重伤不已,连床都下不来,就连我带去的葡萄她也不想吃了。原来飞升上仙还要被雷劈!还被劈得这么惨兮兮……我害怕了!原主就是得道之时没熬过,死的!满满的求生欲让我觉得一辈子做小仙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我不想修炼了。穿越者生存法则十:停止修炼。「不染,一个月不见你都不想我吗?」我看着他染着欲望的双眸,点了点头,但是还是拒绝了他,「想啊!但是,我也不想死啊!」「什么死不死的?有我在,怎么会让你死?」「渡劫太可怕了,我不想飞升上仙了,所以我不要和你双修了。」黎漠眸子一转,咽了咽口水,转身了。哪里想到,他竟在我松懈的时候却又突然回身把我扑倒了。呔!色欲熏心的狗男人!我大意了!「不染,我都说面对你我的定力一向很差!」见我无时无刻地用幽怨地看着他,黎漠这个钢铁直男终于知道要来安慰我了。「我不管,以后你不可以碰我!」黎漠摸了摸鼻子欲言又止。这一动作煞是眼熟,以往每次他要套路我的时候,就是这番表情!为防又被套路,我赶紧问他,「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黎漠轻咳两声,一脸的不自然,眸子溜溜转,「不染,你先答应我不许生气。」我心一惊,这狗男人又背着我做了什么妖?「不染!」黎漠声音带着焦急。我瞪了他一眼,「你再不说我现在就生气!」「嘿嘿,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个,那个双修是我骗你的,只不过我每次趁你睡着,给你渡修为……」???「黎漠!!!」狗男人,欺骗了我这么久,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我看着黎漠突然怀疑他该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不然怎么会那么能套路人!于是我清了清嗓子,试探性问出,「奇变偶不变?」「不染,你莫不是气傻了?」黎漠眼里带着疑惑,修长的手覆盖在我的额头,冰冰凉凉的。这人还紧张出汗了?算了,看在你长得好看,又紧张的份上就原谅你一次了!「以后不许再骗我!」「嗯,来,先亲一个平复平复我的心!」「主子,求你去劝一劝魔君吧!」跪在我面前的,是当初我在魔宫时贴身伺候我的侍女。我不知道她一个小妖是怎么躲避重重把守上到天宫的。但是她让我去劝景禾,又是什么意思?「主子,魔君为了你日日想着怎么打败天界,为了杀了黎漠仙君,他已经开始修炼禁术了。」「修炼禁术?」我心头一沉,不禁为黎漠感到担心。「是的,一旦禁术练成,魔君会遭到反噬,轻则功法散尽筋脉全断,重则灰飞烟灭。」闻言我不禁想起那一抹红的妖娆的身影,心里也难受得紧,他除了骗我成亲以外,对我倒是不坏。而上次我苏醒后,也记起了原主所有的回忆。原主深爱景禾,为了与他并肩而立,以灵鸟的身份修炼,吃尽万千苦头。可是景禾却只把她当做宠物,如今想来真是狗血又讽刺,爱他的人已经不在了,他才想起爱那人。以防被套路,我并没有直接答应那侍女,出于人情,我偷偷护送她出了天宫。是的,我变聪明了。可是我没想到这竟然是谍中谍!「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骗,所以在此处等你多时!」我看着面目狰狞的云蓓,脑壳嗡嗡地响!难怪那小妖能准确无误地到天宫找我,原来是云蓓在作祟!云蓓不再给我说话的机会,提剑就向我挥来。好在,我心口一热,黎漠这次没有迟到。「看来将你逐出天界是对你仁慈了!」黎漠站在我面前,清风吹动他的衣衫,皎皎月光下,霸气又帅气,令我心动不已。惹惹惹,这才是我家男人,我的黎漠该有的样子。黎漠将云蓓交给了天帝,莫名躺枪的天帝除了深深看了我一眼,竟然都不带数落黎漠,便剔了云蓓仙骨,贬为凡人,推入轮回了。我很惊讶天帝对黎漠的纵容,甚至怀疑黎漠是天帝的私生子。我没想到景禾修炼禁术的事情是真的。黎漠说这事他有办法,让我别担心,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担心。好在我一向有自知之明,所以我并没有冲动,更没有去前线找黎漠。可是当我看到华丹英姿飒爽地跟着戊业出征后,我才突然明白,我真的太弱鸡了!穿越者生存法则十一:强大自立。我不能永远躲在黎漠身后,我要强大起来,做一个配得起他的女子,只有这样,我才不用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于是我又开始勤勤恳恳地修炼了。战事越来越焦灼,黎漠已经半年没有回来了。而半年来我在不业峰没日没夜地修炼,也很快到了渡劫期。我觉得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修炼小天才,天天沾沾自喜地等着天劫降下。可是我没有等到天雷,却等来了景禾。他依旧一身红衣,依旧脸色雪白,依旧笑得邪魅,唯一变的就是周身的黑雾更加浓密了。「景禾,这里是天界,你不应该来!」「你担心我?」景禾薄唇勾起心情似乎很好。这骚龙未免太自恋了,我明明是警告他啊,他却觉得我关心他?服了服了!见我不说话,景禾也不说话,好整以暇地站在我五步以外看着我。我想跑路,但是我不敢,怕惹怒了他,又把我抓会魔界。良久,我主动打破尴尬,「听说你修炼了禁术?」「不错。」这家伙心情果然很好,竟然还给我来个歪头杀,整得我差点少女心泛滥。我咬了咬牙,强行淡定,「你会死的!」「还不承认你担心我?嗯?」啊啊啊,又来个挑眉杀,我感觉我要暴走了!这人怎么比黎漠还能耍帅?老夫的少女心差点就被小鹿撞死了。好在,我及时念了清心决,又在心里回忆了千万遍那个一直将我护在身后的男人。须臾,景禾苍凉一笑,「看来你真的很爱他,竟然摆脱了我的情深咒。」???我说我今天怎么那么不淡定,看到这骚包心跳砰砰,原来这他竟然对我下咒!要不是怕你打我,我真想画个圈圈诅咒你哦!33.「你赶紧走吧,等下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害怕再被套路,我只好赶景禾,我真是被这些纸片人套路怕了!认输了认输了。「你别担心,我敢来就不怕被人发现。」景禾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感觉他的脸比城墙还厚,我真不是担心他,我担心的是他又临时起骚主意抓我。忽然,景禾直直看着我,眉头紧锁,良久才开口,「不染,我很后悔,后悔把你自己留在了灵阙森林。」我心里升起一抹苦涩,如果他一直留在原主身边,或者现在已经和原主双宿双飞了。可惜了,没有如果。「你别怪黎漠,是我自愿跟他走的!」「他若不用计,派他的灵兽恐吓你,你会跟他走吗?」额?意思是当初黎漠是故意把我诓到天宫的?这钢铁直男从一开始就套路我了吗?我真是,黎漠到底瞒了我多少?而景禾,又知道了多少?想着看到景禾一脸阴郁,我发现我这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地试探啊!怎么能在这个魔君眼皮底下走神?于是急忙岔开话题,「你能不能不修炼禁术?」景禾嘴角苦笑,「可以,只要你跟我回去。」「景禾,其实我并不是……」「别说了,我走了!」景禾头也不回,径直走了,我看着他一袭红衣,很是眼酸。我忽然觉得对不起原主,占了她的身体,又伤了她爱的人。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我喃喃道,「景禾,我不想你死!」自那以后,我回到了天宫。某天一早醒来,黎漠坐在床头看我,宛如初见那次,美如朝阳。「你怎么回来了?」「我来接你啊,我的不染上仙!」黎漠宠溺的捏了捏我的脸。啊?我飞升上仙了?我看了看自己周身的仙气,果然是上仙了。可是这上仙也来得太便宜了吧。什么雷刑火劫水难的都没有遇到,就上仙了?猜出我的心思,黎漠轻笑一声,将我搂到怀里,「或者老天也觉得你太笨了,便免了你渡劫了。」「嘿嘿,我哪里笨了,我拿下了你,多少女仙说我聪明呢!」我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笨呢!这辈子都不可能承认的!黎漠只是轻柔地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额头,一反常态的没有为难我。黎漠带我去了前线。神仙打架不仅仅是小鬼遭殃,还地动山摇。看着双方各种隔空输出,互炸对方的后方。我忍不住想,我到底是逞的那面强,要来这里?就在我神游之际,景禾和黎漠已经刚上了。一红一青在天空飞来闪去地缠斗。那画面,那特效,绝对不止五毛钱。戊业和几个上仙则在一旁起阵,以阵助黎漠。最终,一声巨响后,黑蓝两道光相继闪过,良久,黎漠缓缓从天上飘下。我往四处看了看,没见景禾。黎漠这样子让我心扯得生疼,急忙飞到空中接过他。「黎漠,你怎样了,你不要吓我。」我泪流满面,黎漠皱着眉头,边说话边吐血,「不染,我把景禾身上的魔气净化了。」「你管什么景禾,你不要说话了。」我颤抖着手擦这黎漠的嘴角,可是那血越擦越多。「不染,我知道你不想他死,我没杀他。」「可是,我也不想你死。」我抱着黎漠的头,哭得难以自恃。「不染,以前我骗了你很多,你能不能原谅我?」笨蛋,不是让你闭嘴吗,你这血流得跟水龙头似的,能不能别那么废话。我边哭边说,「黎漠,我原谅你,你不要离开我,我那么笨,没有你我怎么办?」这下黎漠闭着眼没有理我,我吓得六神无主,哭得就要失声了。忽然,我和黎漠竟然被瞬移回到了黎漠的大帐中。是天帝来了,他出手救了黎漠。「本座本不欲留你,但漠儿为了你,不惜逆天而行,对抗群臣,帮你净魔气,将你仙化,为你除魔咒,大战在即还不忘替你挡天劫,如今又为了留魔君一命而重伤,他如此为你,日后你要一心一意待他,切不可再与他人又瓜葛,否则,本座便不会再手下留情,你可明白?」天帝一席话,让我心乱如麻,原来黎漠除了套路我,还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除了给他添麻烦,似乎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了。天帝刚走,躺在床上本来死气沉沉的黎漠忽然抓住我的手,嘴唇勾起一笑,慢慢睁开眼,「笨蛋,是不是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了?」「臭黎漠,不许再说我笨!」黎漠笑了笑,眸子流光溢彩,脸色尽显苍白。「黎漠,我们成婚吧。」「啊?」黎漠眸子微压,有些惊异。「你什么意思?」我心想,难道这人诓了我写婚书,又不想娶我了?这时黎漠坐起身来,一副严肃的模样,整得我心惊肉跳,他莫不是真的反悔了?半响,他才抓起我的手,将我拉到怀里,轻叹一声,「成婚这话,应该我来说。」惹惹惹,真是钢铁直男,霸道总裁人设,深入人心!「不染,我们成婚吧!」「好啊!」话音刚落,他就将我抱上了床,我慌了,「黎漠,你刚受伤。」「你乱想什么,我只是想抱着你睡而已。」哼!我红着脸冷哼一声。「不过既然乱想了,那就……」……嘿嘿,那从今以后,我只需要秉承穿越者生存法则终极条例:不染是非,只染黎漠,就好啦!《正文完结》——————————————————————————番外景禾篇我是一条蛟龙,也是魔界君主。百万年前,蛟龙族与仙界龙族并驾齐驱,掌管着水界。后来,因为我的祖先不满低龙族一等而造反,我蛟龙族几乎被道貌岸然的龙族屠戮殆尽,仅剩不多的也堕魔了。所以我,生而为魔,强而为君。我在魔族很是孤寂,我时常跑去其他灵界、水界和人间游玩。一次,我在灵界的时候,随手救了一只喜鹊,那喜鹊从此便对我寸步不离。无论我怎么赶它都不走,我头疼得紧,只好将它当灵宠养着了。2.小喜鹊竟然说要嫁给我,我笑了。「你怎么嫁给本座呢?以喜鹊之身,站在本座的肩上?」小喜鹊晃了晃脑袋,「君上,我会努力修炼的,在我修成人形之后,君上可定要娶我!」「本座不缺女人,你还是乖乖当你的灵宠吧!」我拒绝了它,一个小小的灵宠,也胆敢觊觎本座,可笑!可是我没想到这小家伙却真的勤勤恳恳开始修炼了。一只灵鸟修炼魔功,痛彻心扉,我想它肯定坚持不了多久。我没想到,一年过去了,这只笨喜鹊还没有停止修炼。我又要去凡间游乐了,小喜鹊一反常态表示不跟我去了。我求之不得,便将她送到灵阙森林,叮嘱她好好修炼。为了保护她,我将森林里的活物全都赶走了,还在森林外布了结界,这才出发去凡间。我在凡间正游玩得很开心,却感觉灵阙森林的结界有异动。想到小喜鹊憨憨的样子,我终究还是赶了过来。我赶到森林,哪里还有小喜鹊的身影。一只进森林不久的小妖告诉我,它没见到喜鹊,只见到黎漠仙君的几头灵兽。于是我找遍灵界、魔界,一无所获。我想小喜鹊可能是想通了,自己离开了吧。于是我又很开心地开始在各界游玩。某天,我遇到了被天界逐出的云蓓。「君上,黎漠薄情,竟然为了一只来历不明的喜鹊把云蓓逐出天界,求君上收留云蓓。」喜鹊?我挑了挑眉,问了云蓓来龙去脉。原来,是黎漠这小子把我的喜鹊带回了天宫。云蓓告诉我黎漠将那喜鹊放在心尖上,日日看护得紧。我心里不爽了,那明明是本座的喜鹊,要护,也该本座来。得知黎漠带着我的小喜鹊下凡去了,我急忙赶过去。人群中我看到小喜鹊,笑得很是灿烂,她牵着黎漠的手,偶尔还会靠在他的肩头撒娇。黎漠看她的眼神很是宠爱,令我不舒服,心中徒然升起一丝恼怒。深夜里,我听到小喜鹊和黎漠如胶似漆的情话,我嫉妒了。与她浓情蜜意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啊!她不是信誓旦旦地为了与我并肩而立才我修炼的吗?怎么得道之后却转投他人怀抱了?我定要抓到这始乱终弃的小喜鹊,让她知道背叛我的后果!于是我和云蓓声东击西,云蓓抓了他们同行的另一个女子。而我闯入的时候,小喜鹊似乎心情极好,还唱起了歌。「你是何人?怎么乱进别人的房间?」我用读心术后发现,这小喜鹊是真的认不得我了!因此我改变主意了,不打算杀她了,我将她带回了魔宫。她身上竟然种了黎漠的逆鳞,看来黎漠真的很喜欢她,为了不让黎漠找到她,我吓唬她,要将她抓来炼丹。「你要炼丹应该抓黎漠,我没多少能耐!」我诧异了,这小家伙是有多心狠,昨夜还与黎漠郎情妾意,今天竟然主动推黎漠出来?不愧是我魔君养大的!够狼心狗肺!没想到我吓她,她没哭,得知黎漠受伤了,她立马哭了。我的心里很不舒服,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告诉她,她是我的!只能是我的!黎漠为了找她,差点没把凡间翻过来,十万天兵没日没夜地在六界搜捕。我轻轻笑了,黎漠,当初你一声不吭将她带走,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每天,我去看小喜鹊的时候,她都是闷闷不乐的,但是却假装无所谓,我知道她在担心黎漠。那日喝醉我想起了那只说要嫁给我的小喜鹊,于是我决定娶她。我知道如今她心里的人是黎漠,为了让她乖乖和我成亲,我骗了她。没想到她竟然认得自己的名字,当她指出请帖上自己的名字时,我慌乱了,好在急中生智,才瞒了过去。小喜鹊不愿穿我准备的嫁衣,她说红色太骚气。可是以前她明明说过,君上穿红色真好看。我生气了,只好威胁她,「乖乖穿这个衣服还是做药引,你自己选!」她终于乖乖妥协了,一袭嫁衣铺地,美的绝代风华,她羞涩地对我笑了,我感觉她值得世间最美好的一切。牵着她的手,我的心中狂跳,嘴角也忍不住上扬,为了不让群臣笑话,我愣是仰着头来到了大殿。小喜鹊得知我的身份,得知这是我们的婚礼时,很是生气。但是我不在乎,哪怕你忘了我,心中有了他人,你也只能是本座的魔后。我没想到,饶是我布了层层结界,饶是我对她下了多个封印。她还是凭着意念催动了龙威片,将黎漠召唤而来。她倒在黎漠怀里,带着哭腔撒娇,「黎漠,你怎么才来!」那一刻,我知道我输了。她在我面前从来都强装老虎,小心翼翼。而她在黎漠面前,却肆无忌惮。但是认输,不是魔的风格。我不甘心,我问她,「你当真要跟他走?」「嗯。谢谢你这几日的款待!」她眼中的坚定,我从未见过。我怒了,气愤中我运出当年她与我结契时的魔咒,她痛得晕死过去。黎漠竟然为了救她,不顾身在敌营,为她输灵力……我任由戊业来救黎漠,黎漠不愿意丢下小喜鹊,誓死不走,我告诉黎漠,如果他今日将小喜鹊带走,我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后来,直到被我打成重伤昏迷,黎漠才被戊业带走。我去水界寻了灵珠,通过灵珠将我的魔功转化为灵力输给小喜鹊。她昏睡中一直在喊黎漠的名字,每一字都像一把刀,扎进我的心口。我后悔了,不应该冲动运出契咒,她已仙化,那魔咒会将她的神识吞噬的。醒来后,她似乎很怕我,听我说黎漠死后,她又哭了。我很生气,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竟然为了躲开我的吻,而用法术。那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魔咒,又因为她用法术而重新蹿了出来。黎漠来攻打魔界,我将小喜鹊藏在我的软肋中。我想告诉她,黎漠将她视为逆鳞,而我也同样把她当做软肋。黎漠将我打伤,猜出我将她藏在我体内,救出了她。我伤愈后,黎漠和小喜鹊的婚书已昭告六界。我以为我能放下,但是却依旧没日没夜地想她。想起那个乖乖坐在丹炉旁看火,那个怕我杀她而对我言听计从,那个一身红衣对我浅浅一笑的小喜鹊。饶是得道前我们已相伴万年,可是我想起的还是那短短月余的时光。我知道,我是爱上了那只笨喜鹊了。我不断进犯天界,为的就是想拖住黎漠,不让他们有时间成婚,我得知小喜鹊在不业峰修炼,我连夜赶了过去。小喜鹊见我第一眼便赶我走,我知道她害怕我又抓她走,也害怕我被狡诈的天族人抓住。我对她下情深咒,想看看如今我在她心中到底有没有一点点位置。她果然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我想我终身难忘。但是很快,她就摆脱了情深咒,我心里很难受,所以故意告诉她,当初是黎漠将她骗到天宫的。没想她只是眸子一动,并未生气,我知道,她已经离不开黎漠了。我远远看见她蹲在地上,哽咽着说,「景禾,我不想你死!」我心的心乱了,我想,或许让她开心地生活在黎漠身边,也没有什么不好吧。我停止了修炼禁术,遭到了反噬。而黎漠为了给小喜鹊挡天劫,也修为大损。大战时,我告诉黎漠,如果他好好对小喜鹊,我愿意退兵。没想到黎漠非要跟我一战,我拒绝不了,只好应战。黎漠他疯了,他竟然起阵帮我净化魔气,没有了魔气,我还怎么当魔君!我想我应该也是疯了!因为我竟然任由他那样做了。最终,我成为了一条普通的蛟龙,天帝大度给我一片汪洋,让我守护一方黎民。黎漠和不染成婚了,我想她一定没有上次穿嫁衣来得美。因为,她是不染,不再是我的小喜鹊了。《全文终》

7. 血幽之果:东北采参人的神秘往事

血幽之果:东北采参人的神秘往事人参,民间俗称棒槌,自古被列为名贵药材之首,金贵无比。人参,民间俗称棒槌,自古被列为名贵药材之首,金贵无比。我的老家在吉林省,著名的人参产地,民国时期山东连年天灾战乱,我爷爷跟随老乡闯关东。听他讲那时很多人为了发财,做起挖参的「放山客」,他也曾加入过一支放山队伍。都说山里有伺机拍肩掏喉的恶狼、能舔掉脸皮压爆肠子的熊瞎子,吸干人血制造干尸的蚊蝇……放山是九死一生的行当,有着极为神秘的规矩和严苛的禁忌。爷爷生前很少提及放山的事,在我一再央求下,那段惊心动魄的旧事缓缓浮出尘埃,下面就是我记录下的故事——…民国时期运送人参的马帮一、挖棒槌的人1936 年,七月,长白山西北麓的双甸镇夜色渐浓,小镇笙歌鼎沸,在终年苦寒的塞外边地上堪称一颗明珠。镇上头号妓院「凤禧堂」门前车马嘈杂,大茶壶和老鸨子笑逐颜开,在红光满面的客人间迎来送往。门前爬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有气无力地跟在客人身后乞讨,他蓬头垢面,枯瘦的胳膊上伤疤累累。大茶壶走上前去,一脚踹开:「臭盲流子,再敢靠近打折狗腿!」少年慢慢爬起,手扶木篱望向院里,眼神中充满艳羡。一切都是拜人参所赐。妓院中那些粗鄙的客人吆五喝六,一看就是刚刚卖掉棒槌的放山客,指尖的泥巴还没洗净。昨天老鸨子绝不会拿正眼看他们一眼,今天却成了凤禧堂的座上宾。「哼,不就是靠运气挣钱么,往后俺也能!」少年恨恨地勒紧腰带,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双甸镇位于清代乌拉山场入口,过去这里是皇家禁地,常年有驻军看守,仅对满族「上三旗」参丁,也就是御用采参人开放,采到的棒槌特供皇室享用。民国后,山禁废驰,挖棒槌的人们蜂拥而至,其中不乏幸运儿挖到上百年的头等棒槌,从而陡然变富,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放山老客卖掉棒槌后,腰包就会涨得鼓鼓囊囊,迫不及待去大肆挥霍。一时间小小的双甸镇畸形繁荣,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少年名叫刘柱子,年仅十四岁,老家在山东高密,因潍河洪灾,跟着灾民一路乞讨到东北,与家人失散后,成了乞丐,东北人管他们叫「盲流子」。来黑土地讨吃食的盲流子太多,老天爷没赏那么多饭,柱子四处流浪,只要有饭吃,啥活都肯干。断顿的时候,他钻玉米地掰青棒子,偷没熟的黄豆,甚至偷猪食睡猪圈。人饿到极点和动物没任何区别,活下去是唯一的正义。柱子不是没想过上山挖棒槌,只因没有队伍愿意要他。放山是件危险且需要紧密合作的工作,带队的首领「把头」通常只相信熟人,何况柱子没有任何经验,用行话说,他是个「初把郎」,带上山嫌累赘。一阵凉风吹过,柱子打个冷战,他贪婪地嗅着空气中的脂粉酒香,饥饿感再度袭来,他决定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嘿,要饭的,你叫啥名?」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汉子停在他对面,这人脸色暗黄两腮深陷,一副大烟鬼模样。「俺叫柱子……」柱子没心情理会来人的长相,他眼睛直勾勾盯着对方手里,一块金灿灿的苞米面贴饼子烤得焦黄,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打哪里来?」「高密康庄子刘家店。」「嗯,这么说咱俩还是老乡。」中年男子咂咂嘴唇,用又脏又长的小指甲挖着耳朵。「放山敢去不?」他忽然问道。「给俺块饼,让俺干啥都中!」「嘿嘿。」二哥咧开两排碎米牙,他上下打量柱子,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行吧,一会儿跟我走,见人就说我是你本家二哥,明白不?」半块苞米面饼子丢到柱子脚下,柱子一头扑上去,连饼带土拼命往嘴里塞,边吃边胡乱点头。「慢点吃,别噎死,噎死你不要紧,白瞎我半块粮食。」二哥鄙夷的吐口唾沫。狼吞虎咽中,柱子头拱地也猜不到即将要遇到毕生难忘的神秘遭遇。当晚,二哥带着柱子来到一座破庙,一盏油灯荧荧如豆,地上几个汉子横躺竖卧鼾声如雷。「啊——啊呀——」有个沉沉地怪叫声在庙里回荡,听得人毛发倒竖。柱子睁大眼睛寻找声源,破门板上躺着一个依稀能分辨出人形的中年汉子,他赤裸上半身,五官全挪了位,脸胀得如同发面馒头一般。几处伤口不断向外流黄水,散发浓烈的草药味道,胸口微弱起伏,随之发出一声声无意识地呻吟。「二哥,他是咋了?」柱子小声询问。「下山时撞上马蜂窝了。」二哥皱起眉头,「活该他倒霉,俺们都知道蹲下蒙严实,二胡子楞往树上爬,不蜇他蜇谁!」「那得请个郎中吧……」「大伙都空爪子下山,拿屁请郎中!给他涂了『蜇麻沫子』拔毒,看命吧,活下来也是残废。」二哥漫不经心地从背后甩下破布口袋,像在谈论一条狗的死活。一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儿走进来,嘴里叼着短竿烟袋。他身着粗布衣服,脸上皱纹纵横,颧骨高高耸起,颇似一只上年纪的猿猴。此人是队伍的把头,姓张,老家也在山东。十几年前张把头闯关东来到长白山,跟随当地人学会放山,此后便以此为生。他手下这几个人都是盲流子,每到夏天凑在一起放山赚钱。但今年张把头运气不好,带人在山上转了五六天,只收获两三棵极小的巴掌子,也就是人参幼苗。祸不单行,下山时遇到马蜂袭击,二胡子被蜇成重伤;张把心头里烦闷不已,把锋利的目光投向柱子,问道:「这崽子咋回事?」二哥贼兮兮地瞧向二胡子,贴近张把头耳朵小声嘀咕。「把头,二胡子肯定没法上山了,我在集上遇见个远房兄弟,正好顶他的窝儿,单去双归,别破了规矩。」单去双归是放山的规矩,进山采参的人数必然是单数,回来的时候人参算一个人,凑成双数吉利。柱子紧张地低下头,张把头目不转睛瞧了片刻,笃笃笃,烟袋磕响,低沉说道:「行,就这么办吧。」二哥把众人唤醒,有人拾柴生火熬了一锅小米粥,贴饼子就咸菜疙瘩,酒瓶轮流喝。张把头先动筷,霎时间风卷残云沟满濠平,柱子不会喝酒,一口气连干三个饼。「他娘的,差不多中了。」二哥一脚将他踹开。柱子并不生气,他退到一旁喘气,刚才吃得太快,有种眩晕感。庙里加上他共有八个人,每人身上多少都带些新鲜伤痕,那是钻林子的标记。铁牛个子不高墩墩实实,黑脸膛小眼睛,背后拴着一杆火铳,他是张把头的亲侄子。朱老四朱老五是兄弟俩,一高一矮,都是白净脸儿,朱老四被蜇肿半边脸,不停嘶着冷气。大疤瘌四十来岁,人高马大,走起路来像头黑熊,脸被一顶旧草帽遮得严严实实,当他摘下草帽时柱子差点吓尿!大疤瘌的整个左半边脸没有表皮,耳朵上豁着宽缝,缺少眼皮的遮挡,一颗黄眼珠子挂在血红的肉窟窿里,活像半架骷髅。这张脸是被熊瞎子舔过的,黑熊的舌头长近一尺,舌面上密布细小的倒刺,像一把锋利的钢锉。它捕获猎物后照脸猛舔,一下流血两下掉皮,被它舔上三五下,半拉脑袋就没了。传说棒槌生长的地方有虎豹熊狼守护,挖棒槌等于从虎口里夺食,大疤瘌算幸运的,更多放山客则变成了野兽的点心。发财的渴望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这帮人哪怕眼睁睁看着同伴死去,也不肯退却,迷信而狂妄地认为恶运永远不会轮到自己头上。「听说六道沟里出了一苗五品叶,大帅府的管家派汽车接走,给了一千大洋。」二哥借着酒劲讲述他听到的新闻。「一千块!」这个数字引发一阵惊呼。「咱要有这手气就好了,可惜山神爷不赏饭。」朱老五艳羡地叭嗒嘴。「那是人家命里该着有财。」大疤瘌的脸红得要渗出血。「妈个巴子,准是谁他娘的得罪了山神爷,俺一枪崩了他!」一直在喝闷酒的铁牛噌地站起来,额上青筋暴出,他端起火铳,黑洞洞的枪口摇摆不定。张把头劈手抢过火铳,反手打了铁牛一巴掌。「二两猫尿给你灌这样,坐下!」铁牛没敢还嘴,气哼哼坐回去,场面有些冷清。「要我说呀…… 往年大伙多少能对付俩钱儿,今年赶山的人太多,把山划拉空了,再上山能有啥收成?」二哥捋着小胡子,慢吞吞提出疑问,大家不由得把目光转向张把头。「兄弟们放心,」张把头清清嗓子,「明天俺带你们去个棒槌窝子,这地方老放山的都不知道,管保能拿个大堆儿。」「没错,刚才俺梦见一个红衣裳娘们儿,老放山的说梦见娘们儿是四品叶,没跑了!」朱老四咧着嘴应和。此言一出,大伙眼睛里马上闪起亮光,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大家纷纷谈论起挖棒槌发大财的见闻。那些离奇诱人的财富故事深深感染柱子,他像新上桌的赌徒,迫不及待想试试手气,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充臆胸膛。只有二胡子没参与这场狂欢发财梦,他神志不清躺在门板上,像一具丑陋的尸体,不时传出低声呻吟证明他还活着。大伙走了二胡子怎么办?柱子脑子闪过一丝疑虑,旁人不以为意的神情让他放下心,把头一定会安置好的,毕竟二胡子是放山同伴嘛。夜深了,张把头吹灭油灯,天空有云,月光影影绰绰落进破庙,柱子枕着半块砖头,沉浸在兴奋之中难以入眠。「啊——啊呀——」二胡子的呻吟越发微弱,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柱子捂住耳朵,那声音执拗地钻进来,他忽然意识到庙里没人打呼噜,看来大家都没入睡。黑暗中闪过一朵红红的火头,然后是几声低沉简短的对话,几个鬼魅般的黑影来到门板前。柱子犹豫着坐起来,几声窸窣后,他看到朱氏兄弟一前一后,像黑白无常一样抬起二胡子踅出庙门,脚步声渐远,朝着一条河的方向。卟通!呻吟声停止了。破庙里恢复了安静,火星时明时灭,夜色中弥漫着呛人的旱烟味道。柱子感觉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透过死寂的黑暗,他发觉铁牛正死死盯着自己,嘴角带着恶毒的讥笑,好像在嘲笑他的怯懦。热血涌上柱子的脑袋,妈的,死人算个球!老子见多了,俺才不在乎!他转身躺下佯睡,心嘭嘭直跳,牙关咬紧。刚才看到的一幕为他的美梦泼了盆冷水,深山里的毒蛇猛兽易躲,身边的人皮野兽难防,跟这样一群歹毒的家伙上山,是福?是祸?二、寻找棒槌王清晨众人起身出发,没人提昨晚二胡子的事,大家心照不宣,似乎这个人根本没存在过。张把头带领手下来到一处僻静的山坡,他们在这里祭拜山神「老把头」,也就是长白山的守护神,这是每次放山前必要的规矩。传说山神姓孙名良,是明末清初时的人,祖居山东莱阳府。他在长白山挖棒槌时,因为寻找迷路的兄弟而死在山里,死后化作一个白胡子老头守护山林,被尊称为挖棒槌行业的祖师爷。祭山先要建庙,与其他神仙不同,拜老把头的庙简陋至极,随手找来三块石头摞成「品」字形,庙就算建好了。张把头跪在头排,他面容严肃,用几株草棍代替香烛恭恭敬敬插在石堆前,口中念念有词:「老把头、山神、土地、五路财神、树神、草神、一切孤魂野鬼,求各位保佑,俺们进山请棒槌老爷,不管几品叶,根大就好。」「若俺们有做得不当之处,说错话头,不该拿的拿了,不该吃的吃了,不小心惊着各位仙家,求山神土地老把头见谅。求一切孤魂野鬼不要找俺们的麻烦,俺发了财给各位买衣服穿,请各位收钱吧!」说罢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将几张黄表纸放在庙前点燃。张把头用棍子压住火头,直到纸全烧成灰,如果还有残纸,说明纸钱没送到,野鬼要生气,后果很严重。待纸钱全部焚化,张把头再次拱手道:「俺们七人合伙如同一人,有财同享有难同当,俺们中若有藏奸耍滑的小人,罚他给山神爷扛三年长活。此誓一出,绝不反悔,老把头在上,俺们给您磕头啦!」一阵山风袭来,纸灰漫天飞舞,黑压压的密林呜呜咆哮,柱子感觉后脖梗子一阵发凉,下意识打个激灵。他庄重地磕响三个头,起身随众人走进密林。…三块石头垒成老把头庙整整一天,张把头只顾带领大伙穿山越岭,完全没有停下挖棒槌的意思。他们经过一片片桦林和草甸,前面还能偶尔看到路边被遗弃的地窝棚,此后一头扎进乌压压的森林中,树冠遮天蔽日,地上堆积上百年的枯枝落叶,像踩在棉花包上。「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呀?」柱子忍不住小声询问。「到地方就知道了。」二哥瞪他一眼。这是采参的规矩,在苍莽的大山中,把头就是远洋船长,拥有绝对权威,没人敢质疑把头的命令。张把头准备去的地方叫「黑虎嘴」,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僻静山谷,黑虎嘴四周被绝壁所包围,只有飞鸟往来其间。几年前张把头无意间找到一条密道,挖到过几苗棒槌,这个发现让他欣喜若狂。人参靠撒籽传播,往往集中生长在同一片区,谁占领这种地方,等于守住一个聚宝盆。根据经验,张把头相信一定有更大的棒槌隐藏在黑虎嘴的密林中,像一桩无主的横财等人发现,如果不是急于振奋士气,他才不想与同伙这个秘密。张把头带领大伙挤过狭窄的石头缝隙,手脚并用爬下悬崖,几经周折后,一大片茂密的原始树林出现在众人眼前。黑虎嘴整体地势背阴向阳,地面覆盖厚厚的棕色腐殖质,湍急的河水流经谷底,汇入深不见底的幽潭。经验丰富的放山客激动得两眼放光,他们立刻意识到这里是棒槌生长的绝佳环境。但,这里也是野兽的天堂,树上经常有碗口粗的大蛇蜿蜒蠕动,成群毒马蜂嗡嗡作响,夜幕中露出狼群绿荧荧的眼睛,昏暗的树林深处不时传来虎豹吼叫,令人不寒而栗,想挖棒槌,得先有勇气不被这些野兽吓倒。他们烧蒿草驱散马蜂蚊蝇,把雄黄撒在身上防备毒蛇,至于大型野兽,只能依靠群体力量了,动物轻易不会攻击人群,落单的放山客往往凶多吉少。有经验的放山客都牢记一条教训,独自走路时如果有人从后面拍肩膀千万不要回头,那是狼站起来攻击人类,当你下意识扭头回看时,狼会一口咬住脖子,使人当场毙命。笨拙的黑熊在森林里速度惊人,如果被它逮住,熊瞎子舔完脸喜欢顺势坐在猎物身上,人的身体会被重压挤裂,肠子流到外面,当场活不成了。这些都是放山客用生命换来的经验教训,柱子听得头皮发麻,不过后悔也晚了,只能横下一条心往前走。张把头让队员们分散成一排,沿山势由高到低横向前行。以把头为首,他的位置叫头棍,大疤瘌在最末的边棍,一首一尾由经验丰富的老手担任,柱子夹在中间,以免与众人失散。每人手中拿着一根长约一人高的木棍,这叫索拨棍,是放山的必备工具。传说棒槌修炼到四肢俱全后便有灵性,能够遁地隐形,放山客在索拨棍头栓截红绳,或者钉一枚大钱,红绳和铜钱能镇住人参精。每两个人之间相距三四米远,具体标准为两人同时伸出棍子,棍头压棍头,不准放过一棵草,棒槌在草丛中隐藏很深,稍稍偷懒就可能错过。用放山的话讲,多打一棍发大财,少打一棍空手来。为了避免走回头路,每走几步要做记号,柱子学着别人的样子,随手扯过一根树枝折弯当作标记,没有树就揪把草压在石头上。放山还不到两个时辰,柱子就犯了个不大不小错误。路过一堆乱石时,柱子跳到石堆旁边歇气。「这块石板挺平乎,拿回去盘炕正好。」他瞧见一块平滑的青石板,忍不住开了句玩笑。「拿着!」不知什么时候,张把头忽然出现在他眼前,神情严厉。「把头,我……」柱子嚅嗫着,他忽然想起进山前把头交代过,放山时不准随意说话,以免惊了棒槌。「把石头拿着,在老把头面前说啥都得算数!」张把头扬起棍头指向石板,没有一丝通融。柱子顺从地背起石板,青石板足有二三十斤,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张把头不发一言,沉着脸回到头棍位置,其他人像没看见一样继续朝前走,柱子急忙追上队伍,他可不想独自落在深山里。不知不觉走出去五六里远,没完没了的树木草丛,柱子浑身上下被汗水浸透,感觉石板变得有千斤重,他不断变换身体和石头的接触位置,肩背两侧的皮肉全被磨破,火辣辣钻心疼痛。更别提围在眼前的蚊虫,一咬一个包,汗水从额头流进眼睛,视线不停模糊。柱子在心里咒骂了一万次。妈的,当时为啥要吃二哥的半个贴饼子!让老子在林子里受洋罪,这滋味儿比上大刑还难受。但他不敢丢下石板,他害怕张把头鹰一样的目光,能生生剜掉一块肉。他只能咬紧牙关,闷声不吭往前追,此时地势开始下降,植被异常茂密,如果不仔细观察,几步外的人影难以辨认,怪鸟在头顶嘎嘎乱叫,柱子心中一阵慌乱,跌跌撞撞奔跑起来。一个黑影悄悄跑到柱子身边,把一卷破布塞在石板和他的肩胛之间,柱子顿时感觉轻快不少。「二哥……」他无声地点头致谢。「嘘。」二哥指指耳朵,无声消失在长草丛中。笃笃——柱子支楞起耳朵,树丛中不断发出棍子敲击树干的声音,他明白了,这是放山客的联络信号,当视线不好时,放山客用声音保持通讯。敲击是有规律的,把头敲一下,接下来按照远近顺序,每人敲两下,如此反复循环,像摩尔斯电报码。柱子循着声音追去,快到山坡底部时,他忽然听到朱老四一声惊呼。「棒槌!」第一个发现棒槌的人要大声喊出,一是为了提醒同伴,二是大声喝破棒槌的行藏,不让它跑掉。「什么货?」林子里马上响起嘈杂的回应声。「二甲子!」朱老四的声音充满兴奋。辨识人参年份最简单的办法是看品叶,一年生的棒槌三片小叶,叫三花子;二年生五片叶,叫巴掌子;三年生的开始分两杈,就是二甲子。以此类推还有四品叶、五品叶等,品叶越高棒槌越大,越值钱。放山时先找到二甲子是吉利的征兆,有时候长到六品叶的大棒槌被野兽踩坏,转胎另发新芽,形状和二甲子相似,所以放山的都喜欢遇到二甲子,万一下面藏着大根就发财了。「快当!快当!」大伙纷纷道贺,他们马上把索拨棍远远插在参苗四周,防止棒槌精跑掉。张把头掏出一根红绳,绳头上拴着一枚大钱,他小心翼翼跪在棒槌前,把红绳系在参叶上,这样算彻底拴住了。「见宝发财,石头扔了吧。」二哥伸手帮柱子卸下重负,柱子摇晃几下,扑通一声坐在地上。「谢老把头恩赏!」张把头带领众人在参苗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有人把参苗旁边的杂草清理干净,点蒿草熏走蚊虫。柱子发现朱老四啥也不干,舒舒服服坐在半截落木上抽烟,这是对发现者的奖赏。开始挖棒槌了,张把头以参苗为中心画个方圆一米左右的大圆,用鹿骨钎子小心地从外而内破土,遇到碍事的树根用斧头和手锯弄断。棒槌的根须丰富,挖的时候要特别小心,一旦伤了须子,山参的浆气外泄,价值会大大降低。…传统挖参工具…传统挖参工具——鹿骨钎子柱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张把头动作,黑土一点点剥开,棒槌的真容逐渐显露,这是一棵不大的山参,还没发育成人形,带到山下能卖十来块钱,也算不错的收获了。等棒槌被完完整整起出地面,铁牛从旁边松树上剥下一块新鲜树皮,张把头抓过几把土,再垫些苔藓,小心地把棒槌裹在树皮里,用红绳系好放进背囊。收拾好这些后,张把头走到那棵剥皮松树前,用斧尖在白茬上刻下两排横杠。左侧七条杠,表示七个人放山;右侧两道杠,示意挖到二甲子。这是一种古老的行业传统,像是行会中的秘密暗号,此后经过的放山客看到后马上明白此地是人参生长区,可能还有大货。开山见财,这个收获大大鼓舞了士气,人们的情绪明显轻快许多。柱子从疲惫中缓过来,禁不住胡思乱想,一棵二甲子就能卖不少钱,如果发现百年或千年棒槌王呢?他吞下一大口口水,瞪大眼睛瞧向草丛。「棒槌!」「什么货?」「四品叶!」「快当快当!」转眼柱子跟着大伙在山里绕了三天,从初把郎变成老手,他的胆子越来越大,眼睛被训练得愈发毒辣,三天中发现了两棵巴掌子,张把头说他出徒了,目光能杀草。现在柱子已经习惯了放山的节奏,每天两顿小米饭就咸菜疙瘩,此外就是没完没了地排棍拉山。他们的收成不错,最大的棒槌从芦头到须尾足有一条胳膊长,寻常光景下一年出不了几苗这么大的。但张把头仍不甘心,他两眼通红,像个疯子一样监督大家不停寻找,直到大伙实在累得走不动才允许休息片刻。放山的休息很短暂,大伙把棍子插在一边,各自用树枝垫在屁股下面,闷声不响抽烟。柱子没抽过烟,二哥卷颗蛤蟆烟递给他,「拿着,抽一口有劲儿。」浓烈的烟味呛得他猛咳嗽,二哥皮笑肉不笑,「妈的,真是个初把郎,抽烟都不会。」一颗烟刚抽完,张把头迫不及待催伙计起身,「都起来,招呼!」他小心地把所有烟头踩熄,用索拨棍把树枝扒拉到一边,嘟嘟囔囔说些吉利话。「挑挑火堆儿,一看看一堆儿!挑挑屁股垫儿,找到棒槌一大片儿!」「哼,老张想棒槌王想疯了。可惜米袋子见底儿,明早就得往回走。」二哥悄悄对柱子挤眉弄眼,现在他俩关系很亲密。二哥没猜错,第二天一早张把头带着大伙儿回程,山路崎岖难行,柱子的手和脸被草叶拉出无数血道子。但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上头,柱子有点不舍得离开黑虎嘴,要是能再多待上几天,把棒槌王找出来该有多好。他没料到这一幕来得如此之快……三、棒槌王的诅咒棒槌在集上卖给贩子,张把头留下一半,剩下的平分。「三天后在破庙集合。」张把头嘱咐完把钱交到各人手里,大伙喜气洋洋一哄而散,有的奔向妓院,有的去烟馆过瘾,在山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天,这些糙汉快憋疯了。柱子人生中第一次挣到这么多钱,等人群散开后,他掏出一块亮光光的银洋,学着老江湖的样子猛吹口气,放在声边细听。嗡——柱子笑了,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旋律。「咋,这就美上了?」二哥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柱子有点不好意思,急忙把银洋掖回腰带里,钱藏在腰上安稳,他觉得二哥的表情有些古怪。「这点钱算个屁,没出息。」二哥不屑一顾,他四下张望,压低嗓音。「有个机会能挣大钱,正好缺个帮手,想干不?」柱子将信将疑,「啥挣钱法?」「嘘,到一边儿说。」二哥把他拉到僻静地方,眼珠子转个不停,过了半晌继续开口。「这事不许告诉别人,明白吗?」「放心吧,俺的嘴有准儿。」「咱哥俩这就杀回黑虎嘴,我知道有棵六品叶棒槌,合伙弄出来,卖钱对半分。」二哥一字一句轻声说道。「啊?!」柱子脑袋嗡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前几天别人挖出五品叶已经轰动集市,六品叶更了不得。他转念有些狐疑,这种事二哥是怎么瞒过张把头的?二哥看出他的疑惑。「那是我在第二天排山时看到的,六品叶,不会错,趁休息的时候我特意又确认过。当时我没吱声,这是老把头赏我的财,傻子才让老张拿走大头。你要乐意咱俩明早就出发,不去的话我另找别人,但是你要敢去和老张告密,别怪我不客气。」二哥目光凶狠,两只手虎口大开,像一只准备捕食的鸠鹰。柱子忙不迭点头答应,六品叶的大棒槌,傻子才不去!他们沿原路回到黑虎嘴,二哥走在前面,一路小心辨认标记。上次他们折断的树枝就是路标,柱子发现二哥比别人多折一个弯儿,尖端齐刷刷朝一个方向,他恍然大悟,这家伙真鬼,原来他早留了后手。中午前后他们到了二哥发现棒槌的区域,两人谨慎起来,用棍尖细细翻找,比上次拉山细致得多。他们像梳头一样不放过每棵草,来回走了三四趟,别说六品叶了,连一个巴掌子都没见到。「真他娘见鬼了,明明就在这里,难道能飞了不成?」二哥急得满脸通红,顾不得什么放山规矩破口大骂。柱子沉默不语,这几天晚上睡前大伙总要扯几句放山旧事,他听了太多棒槌精的传说,会不会棒槌感到危险躲藏起来……「放屁,什么棒槌精,老子才不信邪。」二哥恶狠狠地回答。「来,翻趟子,从头再找!」「棒槌早跑啦,翻多少回也没用。」树林里忽然响起阴恻恻的声音!只见铁牛举着火铳出现在他俩身后!二哥下意识抬腿要跑,狗熊一样的大疤瘌挡在他面前,刀锋闪着银光。「狗日的,老子带你进来发财,你小子却往锅里拉屎!」张把头走到二哥面前,抡圆胳膊扇个耳光,二哥被打到趔趄,血顺着鼻孔流出来。其他人围上来拳打脚踢,二哥抱头蜷缩成一团,惨叫声不绝于耳。柱子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他感觉胯下一热,尿顺着裤子滴滴答答流到地面。等他们打累了,二哥摇摇晃晃扶树站起来,艰难地啐出一口血痰。「姓张的,要杀要剐随你便,柱子是我哄来的,他还是个孩子,别为难他。」「把头,俺错了,求求您放了俺吧……」柱子急忙扑通跪倒磕头。「啧啧啧。」张把头冲二哥点点头,「事到如今还敢拉硬,算个爷们儿。其实俺也不想杀人,无奈你俩非要砸大伙的饭碗,俺得对得起其他兄弟。走,送他俩去伺候龙王爷。」柱子感觉双臂剧痛,手被粗暴地扭到背后,他尖叫挣扎,肋上被狠狠砸了几拳。「小崽子,再叫唤就捅了你!」铁牛咬牙切齿骂道。几个人推搡着他俩向河边方向走去,柱子心中充满恐惧,他偷眼望去,二哥耷拉着脑袋,满脸血污一言不发。「各位叔叔大爷,求你们了,俺家里还有老娘要养,俺才十四,俺不想死呀!」柱子崩溃了,他浑身瘫软,泪水喷涌而出,抱紧一棵树打死不肯前进一步。「把头……」朱氏兄弟迟疑地望向首领。张把头挥手示意队伍停下,看着泣不成声的柱子,他多少有些于心不忍,沉思片刻后,张把头改变了主意。「把他俩捆上。」张把头一声吩咐,众人把柱子和二哥随身物品搜罗干净,五花大绑捆在一棵大树上。「咱们进山时对着老把头庙发过誓,背叛私藏要给山神爷扛三年长活,俺给你减到三天,三天后回来接你俩,新账旧账一笔勾销。至于老把头让不让你俩活过三天——全凭造化,走!」说完这番话,张把头带着手下转身离开。「姓张的,我日你大爷,有种来个痛快的!」二哥破口大骂,惊起一阵飞鸟乱鸣,张把头一伙头也不回,脚步声消失在密林里。柱子绝望了,他俩现在就像两块诱饵,吸引着各路野兽大快朵颐。不用说虎豹熊狼这种大型兽类,成团的蚊子毒蝇能活活吸干血液,把他俩变成两具干尸。「二哥,长虫……」柱子颤声喊道。一条胳膊粗的山地蝮蛇从他脖子上经过,火红的信子在耳边吞吐,柱子感觉颈间一阵冰凉,腥气扑鼻,几乎吓晕过去。「别他妈嚎了,你身子软,快想办法磨断绳子。」二哥不耐烦地嚷着,他脸上的血味引来一大群蚊蝇,远远看去像一层黑纱。柱子头皮发炸,不顾一切地扭动身体,麻绳浸透汗水后深深勒进肉里,他的双臂早已麻木,手腕在粗糙的树皮上磨烂,后背鲜血淋漓,这些他都不理会。绳索太结实了,柱子绝望地想,恐怕三天三夜也磨不断。不知不觉夜幕降临,一轮圆月爬上半空,远处响起野狼的长嗥,柱子打了个冷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个夜晚。如果有把小刀就好了,哪怕鹿骨钎子也行。柱子悲叹一声,再度用尽全力挣扎。忽然,指尖触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是藏在腰带里的银洋!柱子精神一振,小心翼翼地活动两根手指,指尖一点点伸进暗袋,直到把银洋夹出来,那是一枚旧钱币,边缘有些磨损,正好可以用来刮擦绳子。柱子屏息静气,把全部精力集中在指尖,咔哧,咔哧,一小根纤维断裂,接下来第二根,第三根…… 不知道过了多久,粗绳终于被磨断,柱子像石头一样摔向草丛,半天爬不起来。二哥匍匐几步,揪起一把青草揉碎擦在脸上,疼得满地打滚儿。他脸上被咬出无数鼓包,眼睛肿成一道缝,草汁滴上去如同火燎一般。「二哥,二哥——」柱子的声音激动得变了音儿,「二哥快来看,棒槌!」二哥爬到柱子身边,不由得张大嘴巴。就在离他俩几米远的草丛中,在明亮的月色照耀下,一簇籽粒随风轻摆,参籽旁巴掌形的复叶绿中透黑。二哥用手指撑开眼皮仔细数,一、二、三…… 七品叶!棒槌里的极品!…人参的花籽二哥顿时狂喜,他咬破指尖,把一截麻绳染红系在参叶上。跪地连磕三个响头,「谢谢老把头恩典,谢谢山神赏财!柱子,还愣着干啥,快给山神磕头!」第二天一早,二哥和柱子用树枝当钎子,由远及近开挖。这棵棒槌体形硕大,芦头饱满,主根上部刻满密密麻麻的皱纹,须根细长坚韧,深深扎入地下,看尺寸至少生长了七八百年。当二哥颤抖着把最后一根须发完整剥出土坑时,两个人激动得浑身发软,才意识到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兄弟,咱俩算叨上了,妈的,还得谢谢老张,要不是他把咱俩栓树上,做梦也遇不到棒槌王。」「二哥,下山能卖多少钱?」柱子兴奋地问。「哼,最少五千大洋,少一分不卖!」二哥把棒槌裹在松树皮里,外面反复捆了十几道。这个数惊得柱子半天没说出话,五千大洋,俩人对半分就是两千五百块。俺的娘哟,在老家盖六间大瓦房再带十垧好地也花不了这么多钱呀,剩下钱还够娶房俊媳妇……二哥把他敲醒,「别迷瞪了,赶紧下山,别被老张堵住。」柱子连连点头,两人背好棒槌,深一脚浅一脚奔出黑虎嘴,在一堆大石头下凑合蹲了一晚,次日清晨下起雨来,他们等雨小起身赶路,不料走了半天又转回原地,糟糕,他俩遇见了鬼打墙!四、萨满的训戒有时候人在野地里明明沿直线前进,走着走着绕回原处,就像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老人说这是得罪了鬼怪狐仙,放山时遭遇鬼打墙,十有八九出不来。雨后森林地面升起乳白的雾气,两步外看不清人影,二哥和柱子各自拿一根粗木棍防身,每走几步停下听动静,他俩已经在山里钻了好久,累得气喘吁吁。柱子感觉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一棵树后还是一棵树,每棵看起来都一样。他们艰难地穿过洼地,在一棵老空筒树边大口喘气。「二哥,」柱子忽然颤声说道。「咱们又转回来了!」雾气渐渐散开,前方出现块天然小空地,一堆青石被雨水洗得发白。二哥脸色铁青冲向石堆,一点不错,石头下还有他们踩出的脚印。「会不会是咱得罪了老把头,不该带走棒槌王?」柱子头皮发麻。「别说丧气话,谁也别想抢走老子到嘴的肥肉!」二哥狠狠踢飞一坨泥土,「换个方向走,我就不信出不去。」再次钻进树林,他们更谨慎了,每走几步在树枝上做标记,时不时低头查看脚印,生怕再走回头路。大半天后,他们又重新回到石堆边。柱子无力地倚在树边,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恐怕这辈子走不出大山了。都怪那棵棒槌,柱子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没有它,自己和二哥就不会进山,更不会被困在这里。他紧盯着二哥背后的松皮筒,不由自主向它靠近。「你要干啥?」二哥非常机警,转身把筒子护得严严实实。「把棒槌留下吧,有它在咱俩都得死在山里!」柱子摊开双手。「放你娘的屁!」二哥眼珠子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他拿起木棒狠狠杵在泥地上。「谁敢和我抢棒槌,老子和他拼命。走,再换条路!」他俩在森林里绕了七天七夜,柱子相信自己快死了。七天里他只吃了一些蘑菇和地衣,饥饿使人身体浮肿,双腿轻飘飘使不上劲儿,每走一步,肺像拉风箱一样狂喘,眼前阵阵发黑,只能扶着木棍缓缓前行。二哥在柱子前面不远的地方,情况差不多,他俩蓬头垢面,衣服被树枝刮成碎片,远远看去像两滩蠕动的泥土。「二哥……」柱子呻吟着,「给俺咬一口棒槌吧,俺不行了。」「滚!」二哥像狼一样龇起牙齿。饥饿让柱子无所畏惧,他摇摇晃晃扑向松皮筒。两人拼命撕扯起来,这是场艰难的搏斗,两人都使出全身力气,柱子到底体力弱,他头上挨了一击,仰面摔在草地上,眼前阵阵发黑。一个巨大的兽影出现在柱子眼前,呼哧呼哧的腥热气息直喷脸颊。完了,熊瞎子舔脸,大疤瘌的身影一闪而过,柱子来不及思索便晕了过去。等他苏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桦皮铺上,身上穿了件陌生的短袍,周围烟气弥漫,还有嘈杂的鼓和铃声。咚咚咚!伴随着鼓点,神秘的歌声响起,同时还有些人在应和。柱子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那是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语言。一个穿狐皮坎肩的中年男人把木碗端到他嘴边,碗里盛着清凉的果子酒,柱子喝完觉得精神一振,他举起空碗,示意再来一些。这时他终于看清周围情况,这是密林中的一片空地,十来个马架子窝棚围成一圈,地面拢着篝火,两个身影在火光中翩翩起舞,一个手持单鼓,另一人摇晃铃铛,几十个人在旁边观看,歌声就是从那边传来的。这是一支满族部落在举办萨满仪式,萨满是极其古老的原始宗教,扮演大神的人身披五色长袍,袖口垂下长长的流苏,旁边二神负责翻译大神的话,两人边唱边舞,松枝不断冒出青烟。…民国满族萨满祭司大神缓步来到柱子身边,用手抚在他额头上,喃喃唱了些什么,鼓声再度响起,柱子迷惑地瞧向刚才端酒给他的男子。「萨满在帮你向山神谢罪,你们太贪心,山神不高兴。对方用生硬的汉话向他解释。奥尔厚达是百草之王,你们把它偷光,老白山就空了。」奥尔厚达是满族人对人参的尊称。满族男人叫阿林保,他告诉柱子,这支满族部落以养鹿为生,常年在森林中游牧。发现柱子的是一头公鹿,他已经昏迷两天了。「萨满说,你的罪行比较轻,山神罚你吃十天青草,你同伴的罪更大,山神让他发疯,以后他要像猪一样哼哼,在土里拱食。」柱子猛然坐起来,「二哥也在这里?那棵棒槌王呢?」阿林保叹口气,扶柱子走到窝棚后面,二哥蜷缩在一截树桩边,像头掉毛的野狼。他怀中紧紧抱着一截黑乎乎的东西,柱子定睛观看,那只松皮筒经过多天泥水浸泡后已经发霉腐烂,棒槌早烂光了。「二哥……」柱子不知该说什么好。二哥惊恐地退缩到树桩后面,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别过来!棒槌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老板,买棒槌呀,快来看这棵千年棒槌王,只要五千块,价钱再公道没有啦。」二哥忽然变了腔调,满脸谄笑,鼻涕眼泪糊得满脸,十分滑稽。柱子怎么都笑不出来,他心情沉重,转身离开。「老板,老板,不要五千,四千块也行!三千吧,两千!老板别走呀……」二哥的哀号久久不绝,像是老把头在冷笑。五、尾声柱子后来被日本人抓去修建丰满水电站,在工棚里竟然又遇到了铁牛。原来,张把头一伙刚下山就被抓了劳工,其他人全累死在工地上,成为万人坑里的冤魂。「老把头把你放了,可是救不了俺们。」铁牛垂头丧气,他已经瘦成一把骨头。面对昔日仇家,柱子一点也激不起恨意,天下大乱,大伙都是一根藤上的苦瓜,再说那些有什么意思呢?柱子就是我爷爷,大名刘金柱,解放后他成为一名水电工人,在吉林市安家落户,据我所知,他再没回过长白山。我还记得爷爷晚年时,有次我陪他看农展会新闻,一排排硕大的人工种植参出现在电视屏幕上。「野山参才管用,人工种的没营养价值。」当时正在上大学的我不以为然。「总比用命换强呐。」爷爷喃喃道。参考资料:《解读长白山采参行业语》《老把头孙良故事》《文化记忆视域下的长白山地区采参风俗》《刘金柱老人口述》

8. 职业奶妈:消失在历史风尘中的「卖人血者」

职业奶妈:消失在历史风尘中的「卖人血者」你一定听说过旧社会里有个特殊职业:奶妈。你一定听说过旧社会里有个特殊职业:奶妈。很多人以为这是个包吃包住不用干活,只给别人孩子喂奶的工作;但想不到这个行当有多少鲜为人知的隐秘。做为「产奶工具」的职业奶妈,究竟会遭遇什么。不但有家难回,有子难养,还要冒着被雇主侮辱、利用的风险,遭遇各种意料之外的荒唐事儿。她们是一群静默失语的群体,在历史的洪流中存在了三千多年,直到建国后才悄悄地消失。本文中奶妈的经历,是她们向这段历史发出的声音,说出旧时代那个真实的「人吃人」的黑暗社会对于底层妇女的压迫。一、坐店待雇1933 年 沪上北浙江路上行人熙来攘往,这条路上既有肃穆的国民政府最高法院,也有那各式各样的小破店。一家名为「姑苏李老荐头」的破店里,隐约飘出一股奶香。每当有人走过,必会向店里投去有意无意的目光,因为里面随时都会坐着一排正在哺乳的年轻女人。…「中国连环画泰斗」贺友直所绘上海荐头店旧貌图中撩衣挤奶者为待雇的奶妈她们有的敞衣露怀,鼓涨的胸脯赫然在目!这种叫「荐头行」的店铺打从清代起就有了。正规一点的,帮雇主介绍烧饭娘姨、梳头佣、奶妈,还有被称作「小大姐」的童工,抽取佣钱;不正规的,暗地里干贩卖人口,诱良为娼的事。李老荐头的店,以介绍优质奶妈闻名,是专业的「奶妈职业介绍所」。他曾无不炫耀地说,沪上一半的少爷小姐都是吃他家奶妈的奶长大的。在民国这个风气刚刚开化,但还封闭保守的时代,这些从乡下来的女人们,不顾路人目光,甚至有的故意挺起高耸的胸脯,想要吸引雇主的注意。一个身材模样周正甚至有些清秀的女人,正满脸绯红,神色尴尬地坐在板凳上等着被挑选。她是刚满十九岁,来自高邮农村的慧娴。她上身只穿了一件摞满补丁的单衣,因为涨奶,胸前的衣服已经明显湿了一大块。为此,她只能驼着背含着胸,不敢挺直腰板;更何况,街边有几个瘪三,正瞪着色眼不时地朝店里扫来。这前所未有的羞赧,让她恨不得从地缝里钻进去。可是她牢牢地坐在凳子上,不敢离开。因为她若找不到工作,全家人就会饿死。两年前,高邮因为飓风导致湖堤溃决,水灾使老百姓们失去了家园和田地,只能举家逃难来到上海,在黄浦江边烂泥渡棚户区里搭起了一间破棚子,算是有了栖身之地。就在一个月前,慧娴生下了一名女婴。新生命并没有给这家人带来喜悦,却带来更加窘迫地生活。同来上海的婆婆和丈夫都劝她把孩子扔了或者送人,可她坚持要把孩子留下。每天男人跟着同乡去码头帮工,慧娴就帮助别人浆浆洗洗缝缝补补,换一点微薄的收入。不成想,丈夫在搬运货物时被砸到了,半个身子动不得,只得瘫卧在床上。…旧时贫困家庭的女性,边哺乳边做缝补原本就拮据的一家,雪上加霜。慧娴只得听同乡嫂子的劝,去荐头店找做奶妈的工作。荐头店的这些奶妈中,一大部分人就是因为家乡的天灾人祸而不得不来到大城市讨生活。她们没有文化、没有专业技能,唯一的出路就是当女佣或者奶妈。而在当时的沪上,十家有七八家都在雇佣奶妈。因为许多城市女性有自己的工作,或者家庭条件良好,不愿意牺牲自己的时间、精力和身材去哺乳幼儿,这直接催生出了庞大的奶妈市场。可是连着坐了两天,进店的顾客都不曾抬头看慧娴一眼;她也因为嘴笨怕生,不敢推销自己。就在她算计着今天再接不到活儿就要吃草根时,门口突然一阵喧哗。只见从一辆锃亮的轿车里,走出两名佣人,搀扶下了两名浑身上下珠光宝气的阔太太。慧娴哪见过如此耀眼的女人?更是自惭形秽。见有贵客登门,老板李荐头乐得两眼都眯成一条缝了,一口北部吴语说得又急又快:「两位太太光临小店,是有什么需要呐?」两位太太没出声,甩动手帕嫌弃般地扇着店里的空气。一名佣人搭话了:「这是郭公馆的大太太和二太太,要找两名奶妈。」李荐头心里一惊,郭公馆可是远近闻名的富商巨贾之家啊,这是笔大买卖,赶紧热情招待。一番了解得知,看起来人老色衰的大太太,是给自己的外孙子,也就是女儿郭大小姐的孩子选奶妈的。那个年轻窈窕的二太太,是给自己女儿,也是家里的二小姐找奶妈的。听闻是大户人家,几个奶妈坐不住了。轰地一下全挤上前去,有的连孩子都不要了,七嘴八舌地说:「太太,我的奶好啊!我已经养了两个孩子,个个又白又胖!」,「太太,看看我,我的奶更好,我还会照顾孩子呐!」一番争夺吓得两位太太直往后退。李荐头见状赶紧上前呵斥住女人们的自我推荐,生怕惊吓住了贵客。又叫人搬过椅子,让两位太太坐好,叫奶妈们一个一个上前排队介绍。谁知接下来的场面异常火爆,有那心急的,干脆把衣服撩得大开,把胀鼓鼓的胸脯露出来,炫耀一般展示。嘴里还说个不停:「太太,你看我这个奶水可好的啦,保管小孩子喜欢!」顿时,这喧闹的场面引得店里店外全是围观的人。还有的为了进大户人家多赚钱,豁出去了,竟当场「唰唰」地往外挤奶,让两位太太看看她的奶量是不是够大,是不是又厚又稠。这看似荒诞的场面,是在旧社会荐头店中常见的一幕,这些做奶妈的女人为了赚钱补贴家用,顾不得什么颜面,习惯了像货物一样被人挑选、揉捏、甚至刺探隐私。哪怕是有西医院的体检健康报告,也照样被主顾们看来摸去。郭公馆的两位太太选了半天都没有看中的,直到二太太的目光落在了慧娴的身上,二太太把这个瑟缩在墙角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挥手招呼她上前来。李荐头见此景赶忙谄媚道:「两位太太,这个可是年轻健壮的,头一次怀孕,头一次喂奶,昨天才来的!刚刚十九岁!孩子才出满月,奶水特别好!」,接着忙给慧娴使眼色。慧娴满脸通红地走上前去,在富太太面前手足无措,连话也不敢说。李荐头在一旁着急催促道:「真不懂事,快点把衣服解开,让太太们看看!」慧娴的脸涨得更红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地解开衣扣,露出一边饱满的胸脯。…著名国画家戴敦邦所绘荐头店中挑选奶妈的场景一名奶妈正袒胸露乳接受男女主顾的检查大太太见状,朝身边的吴妈点点头。吴妈就把手伸过去,仔细地去摸索检查;再轻轻挤压,顿时几股乳汁溢了出来。吴妈用手沾了一点,轻轻用手指一捻,再分开,觉得很粘稠,就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吴妈又把慧娴从头到脚摸了一遍,没查出什么大碍,就转头说道:「两位太太,我觉得这个还不错。皮肤又细又白、身段也苗条、奶汁也合格。」大太太问慧娴是哪里人,慧娴却没听懂大太太的上海话,窘迫地转眼去看李荐头,李荐头赶紧含笑地说:「她是高邮人,来上海时间不长。」大太太一听马上嫌弃道:「江北人不行,说话都听不懂的,做事情也奸滑,都是下等人,我们再看看好啦。」二太太没有说话,而是很仔细地把慧娴的衣服扣好,又打量了一会慧娴的脸,才慢慢说:「姐姐,既然你看不上,那我要了。我看她还不错,高邮话我是懂得,我不嫌弃。」大太太撇撇嘴:「妹妹,江北人信不得的,她们家里人弄不好都是为日本人做事的,身上有没有什么病也不知道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慧娴虽然听不太懂,但是从大太太鄙夷的神色和轻蔑的口气中明白了什么,心中屈辱,却又不敢张嘴辩解。李荐头见状赶忙接话:「两位太太,她家是灾民,清白得很!我这里每个奶妈都有医院的证明,保证健康!我们店也是跟您签试用合同的,如果您不满意,可以退回来。」二太太拉着慧娴的手:「好,就选她了。还有没有别的奶妈,我们还要再选一个。」李荐头于是更加讨好地对大太太说:「这几天还要有几个苏州和扬州的奶妈过来,您看要不要直接给您送到公馆里,可以让小少爷直接试吃,您把满意地留下即可。」大太太听后,对这个建议十分赞同,随即留下一个佣人跟李荐头办手续,带着一行人离去。慧娴心中又惊又喜,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如此之好,能到富贾之家谋生存。可她不知道,上海滩的公馆可不是那么好待的,许多离奇的事情在等着她。二、彻骨之疼郭公馆坐落在凤阳路上,三层洋楼,前后大花园,豪华气派。这是郭家老爷在十年前花了十万两银子盖起来的,本想能传给儿子,享受四世同堂。不成想儿子却英年早逝。因此偌大的豪宅里,只住着郭老爷和两位太太,以及女儿和女婿。…沪上一处旧公馆直到小少爷和二小姐的相继出生,才让郭公馆添了一些生气。慧娴从未来过甚至都没见过如此奢华的地方,一路低着头,不敢多瞧,被吴妈引到洋楼边上的一排平房里。这里是家里下人们居住的地方。吃穿入厕,都在这里解决,有事情跟吴妈及时汇报。吴妈老家是崇明的,在郭家几十年,里里外外清清楚楚。她知道慧娴听不懂上海话,就讲官话给慧娴介绍家里的情况。洋楼的一层是客厅、餐厅和卫生间,那是老爷太太们用的,下人无权使用。二层正中是老爷的房间,里面有门通向左右两边,分别是大太太和二太太的住所。以后慧娴要奶孩子,就要住在二太太房中的套间里,没事不能乱走动。三楼是大小姐和姑爷住的地方,最近大小姐也刚生了小少爷,那是全家的宝贝,千万不能去三楼。…旧时的女佣介绍完了,吴妈就带慧娴去洗澡换衣服,再去见二太太。慧娴再次见到二太太时,她正抱着哭闹中的二小姐在哄,手忙脚乱。慧娴见状赶忙把孩子接到自己怀里,解开衣襟。只见这二小姐比一般人家的女孩要瘦小得多,但是这孩子刚把奶吃到嘴里,就像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一样,猛地吮吸起来。不一会,就吃得小脸通红,安然睡去。看到孩子接受了慧娴,二太太挺高兴,直呼自己选对了人,吩咐吴妈去通知慧娴的丈夫。慧娴这才知道,自己以后只能每月回一次家,就算郭公馆离自己的家并不远,甚至从阳台就能远眺到。郭家的规矩大,一是怕她回家后染上什么病,二是怕二小姐断了奶水。想到自己的孩子,慧娴暗自落泪了,她后悔出门的时候没有多喂孩子一口。晚饭的丰盛程度超出慧娴的想象,对于肚子里常年都没有荤腥的自己来说,那一碗碗的鲫鱼汤、猪蹄汤、母鸡汤,是过年都吃不上的美味。她心中再次庆幸找对了人家。可等喝了第一口汤她才知道,没有任何咸淡味、没有调料。…猪蹄下奶汤这是为了给她下奶专门做的小灶,不能放任何佐料,否则奶水会带有异味,还会使孩子上火。因此,慧娴每餐大同小异全是这种饭菜。前几次吃还好,刚三天,她就腻得咽不下去了。可她知道,只有自己吃下这些,产出更多的奶,才能拿到工钱,让家人活下去。自此,慧娴强迫自己逐渐适应了奶妈生活。虽然遭了些罪,但她的家人能活下去了,她从心里感激二太太能给自己这个机会,因此把二小姐照顾得无微不至。…旧时大户人家的太太和伺候孩子的佣人勤快的母亲可能两三个小时才给孩子喂一次奶,可慧娴无论什么时间,只要见二小姐稍有表示,就马上哺喂,几乎寸步不离身边。而她只是每月回家的时候,才能让自己的孩子匆匆吃几口奶,有时怕二小姐缺奶吃,就连这几口奶也舍不得喂给孩子,自己的女儿只能天天喝米汤。长此以往,女儿越来越瘦,小小的身子支棱着一个大脑袋,一副先天不足的样子;而二小姐则象藕做的娃娃,白白胖胖的。同样都是孩子,从小就分高低贵贱。自己顶着压力留下了女儿,想把她养大,可如今不但连口奶都喂不了,连见上一次都难。慧娴一琢磨起来,心里就会难过得像刀绞一样,为此没少偷偷地掉泪。可她知道,对她这样的人来说,这已经是能够得到的最好的生活了,要想全家都能活着,就只能让自己的孩子受苦。但维持现状也并非易事。受伤的丈夫,吃不上饭的孩子,是压在她心底的一块石头。这种忧虑堵在心里,渐渐地影响了她的身体。这天,慧娴发觉自己的奶居然变少了。无论二小姐怎么用力吮吸,仍然吃不饱,急得她使劲咬慧娴。孩子的门牙已经露头了,这一咬,可把慧娴疼坏了。她想把孩子抱远些,可孩子似乎觉察到不对劲,死死咬住,就是不撒嘴。慧娴急得想拍打她两巴掌,可这不是自己的孩子,哪敢打?只能疼的泪流满面,一边忍着一边安抚孩子,直到孩子松了口。还是吴妈有经验,她来看了下慧娴的奶水,用手检查了胸部两侧后,肯定地说:「你这是心事过重,奶水淤结在里面了」。慧娴听了吓得不轻,没有奶,她这个奶妈就算是干到头了,她要是下了工,全家就等着饿死吧。吴妈也是个好心人,叹了口气说道:「当年我喂大少爷的时候,也是堵过。你不用担心,我有通奶的办法,不过你可要忍住了疼、忍住了苦!」慧娴这才知道,吴妈是奶妈出身,随即对她信任无比。吴妈叫慧娴敞开衣服躺好,用提捏手法反复刺激出一些奶水,再将奶水涂于胸部。接着,以奶水为润滑,进行按摩推拿。刚开始几下很轻柔,慧娴还能忍受,可再后来,每下都力度加重,直到把皮肉里的硬块揉软。这吴妈看起来很瘦,却有一股子力气。就像从骨头里发力一般,直把慧娴揉得死去活来,钻心的痛。慧娴想放声大叫,却又怕吓坏二小姐,只能扯上衣襟咬在嘴里,愣生生疼出一身汗!吴妈边揉边说:「慧娴,我们女人天生就是来世上遭罪的,你盼着来世托生个男人吧,这辈子只能忍了。」怎知,慧娴白遭罪了,吴妈的通乳手法没有效果。就在这其间,慧娴发现了一件怪事。二太太其实是有奶的。二太太趁慧娴通乳时,几次偷偷喂了二小姐。这让慧娴想不明白,大户人家的女眷为了保持体态,不亲自给孩子喂奶,那么日子久了奶水就没了。可是二太太的奶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说有就有了?慧娴不敢问也不敢打听,但她隐隐觉着,这公馆里有着一些自己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可她现在无暇去琢磨这个事儿事,吴妈又用上了食疗,让慧娴喝各种草药组成的阳雀通乳汤。还是没用。第三天,吴妈又给慧娴端来了一盆看不出是什么食材做的汤,里面沉浮着一些奇怪的大小肉块,叫慧娴全喝干净。慧娴尝了一口,没放盐不说,一股浓烈的土腥味直窜喉咙。见吴妈一幅不容置疑的表情,她只得忍着恶心连肉带汤吃了下去。等看着慧娴吃完喝完,吴妈才一脸得色地说,这是托人买的一只穿山甲做的汤,因为穿山甲善于打洞,所以吃它通乳下奶有奇效。慧娴听完,只觉着胃里翻江倒海一般,差一点就要吐了出来。但她不敢吐,为了养活一家人,就是让她喝黄连她也得喝。不成想,穿山甲汤竟然也没用。吴妈不信邪,另一方面也是病急乱投医,又搞来了一系列土方、偏方。让慧娴吃胎盘、活吞蚯蚓,竟然还搞来了几颗黑色小颗粒。慧娴吃下后才知道,竟然是老鼠屎!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方子起作用了,慧娴终于又奶水通畅了。三、风波做奶妈的苦还远不止如此。旧社会里,这些地位低下的女人,有的会被男主人骚扰或利用,最终要么被女主人责难,要么被辞退。沪上曾经有过一场被闹得沸沸扬扬的官司,就是因男主与奶妈的复杂关系而演变出来的闹剧。而这种事情,在郭公馆里也发生了。慧娴通奶的痛苦,被二小姐茁壮成长带来的喜悦所代替。小姑娘每天都精力十足,活泼好动。慧娴只要看到天气好,都要带着二小姐到公馆的花园里晒太阳。不止如此,慧娴还多了一个伴,就是小少爷的奶妈曼梅。曼梅是扬州人,长得周正圆润,人也会说话,深得大太太的喜欢和信任。不过虽然两个奶妈抱着孩子碰面的机会很多,曼梅却有点瞧不起慧娴,两个人不太交流。…旧时上海的育儿保姆这一天,慧娴带着二小姐在院中晒太阳时,孩子饿了。慧娴虽然当了奶妈,却不像其他奶妈一样,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撩衣喂奶。只要有男人在场,她都要躲在没人的地方才露出身体。当时院中再无别人,慧娴没多想,便撩起衣服就给孩子喂奶。忽然,一股扑鼻的香气飘到了她的鼻子里,正当慧娴四下张望时,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从暗处走了出来,一身白色西装,浑身香气逼人。慧娴见状,大吃一惊,赶忙背转过身,把衣服放下,准备躲回二太太房里。不成想,这男人却笑嘻嘻地开口说话了:「你就是二小姐的奶妈吧,听说你奶水挺足的,我看也确实不错啊。」说着就往慧娴身前凑。慧娴哪里见过这种登徒子,顿时臊得满脸通红,慌不择路。这男人却紧跟不舍,嘴里还说着:「二小姐吃得又白又胖,真是可爱,也让我抱抱吧。」慧娴害怕了,把二小姐抱得紧紧的,只想赶紧摆脱这个男人。谁知道这男人竟然朝慧娴把手伸出来,也不知道是要去抱二小姐,还是要去抱慧娴!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二楼阳台上突然有人说话了:「慧娴,孩子都困了,怎么还不抱回来让她睡觉啊?」说话之人正是二太太。男人见所作所为被人全部瞧了去,也不恼,不慌不忙地说:「哟,是二太太啊,有没有空,下来打两圈牌啊。」二太太没理他,只是催慧娴赶紧回来。见状,男人用啐了一口,一脸鄙夷地说道:「一个喂奶的下人,有什么好得意的!」慧娴本以为男人骂的是自己,可是她察觉到二太太听到这话后,脸上瞬间像挂了霜似的,阴郁无比。慧娴赶紧进了房里,心里很忐忑,唯恐被责骂。可二太太并没有发火,只是轻声说:「这公馆里人也多,事情也杂,平时千万不要乱跑,听到什么也不要理会,更不要跟别人乱说话,尤其是男人!」慧娴没敢问这个男人是谁,只是默默地点头,从此加了小心。没过几天,慧娴听到佣人们在传些风言风语,竟然是关于小少爷的奶妈,曼梅的。虽然听不懂上海话,但是从佣人们零星的词语和神态中,慧娴得知,曼梅与大小姐的丈夫勾搭上了!有时候大小姐不在家,曼梅也不照看小少爷,而是把他独自留在婴儿房里哇哇地哭,自己却钻进了其他房间。等她出来后,大小姐的丈夫不久也会从那个房间里出来。不止一个佣人碰上过这种事,所以传得有鼻子有眼。有人忽然说了句:「男人嘛,都是断不了奶的。」顿时引起佣人们低声暗笑。过了一段时间,小少爷换了一个奶妈。新来的奶妈姓郑,二十七、八岁,跟吴妈是老乡。这人是个「包打听」,仿佛什么都知道,一幅见过世面老江湖的样子。她神神秘秘地告诉慧娴,那个曼梅之所以离开,是因为突然就没有奶了。慧娴说:「吴妈没有帮她通奶吗?」这句话问得郑奶妈正中下怀,兴奋的声音都尖锐了起来:「哎呀,侬晓得伐?她是怀孕了呀!还有啊,她那个老公啊,根本就没来上海,还在扬州老家!你猜她怀得是谁的种?」慧娴脑海中马上想到了一个人,但她还是摇了摇头。郑奶妈现出一脸洞悉秘密的得意神色:「我告诉你,你可不要说出去啊,就是咱们大小姐的丈夫呀!」「嘿嘿,这个曼梅多傻多天真,那男人只哄了几次,就把她哄上手了,骗她说会娶她,要带她离开郭家什么的。呸呀,那男人自己还是个上门女婿,说什么离开郭家的屁话,还不是看上她的胸脯长得白。」郑奶妈逗了逗孩子,又接着说:「她也不想想,有了奶,她还能进这个公馆;没有奶,她根本什么都不是!」话音刚落,一股香味又飘了过来,随之从洋楼里走出一个男人。慧娴心里一紧,还是上次想要调戏自己的那个人!不过这次男人没有过来,而是远远地冲她们一笑,走出了公馆。郑奶妈目送男人走远,冲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说:「也就是曼梅这种傻女人,才会相信这种拆白党。」慧娴这才惊觉,这个油头粉面的男人,就是大小姐的那个上门女婿!她不由得抱紧了怀里的二小姐。谁想到,更大的热闹还在后面。没过几天,曼梅竟然回来了,站在公馆大门口,声嘶力竭地叫嚷,让男人别当缩头乌龟,出来兑现自己许下的承诺。可是曼梅没被那个男人带走,却被巡捕带走了。没过几天,郑奶妈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慧娴跟前,边比划边低声说道:「听说了吗?黄浦江里捞出来一具女尸,知道是谁吗?就是曼梅啊!听说泡得有两个人那么大,肚子里那个孩子都成形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慧娴吓坏了,问道:「是曼梅跳江自杀了吗?」「嗐,她还想着让那男人接走呐,怎么会自杀?」郑奶妈看看左右无人,又接着说:「听说啊,是大老爷怕家丑让外人知道,也是为了警告女婿,找了帮会的人,把曼梅给…… 唉,作孽啊,还带着身子,阿弥陀佛。」这番话听得慧娴遍体生寒。看似平静的郭公馆里,竟然会有如此冷血阴森的事情。可她更不知道,郭家的事情远不止如此。四、秘密自曼梅的事情之后,吴妈和二太太对慧娴又是吓唬又是警告,要她今后注意自己的言行,对公馆里的男人不可接近,更不能当着男人的面喂奶。慧娴自然不会去做这些事,但也下意识地留意起公馆里的每一个人,有很多事,她都觉得怪。比如,尽管二太太每天都要去老爷房中,可大太太并没有什么妒意,与二太太姐妹相称,和谐得不太正常。而且,二太太每天都在白天去老爷的房间,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就回来了,很少过夜。还有,二小姐已经一岁多了,二太太依旧不给她喂奶,可是慧娴发现二太太经常在胸前垫上布,去吸收溢出的乳汁。二太太好几次都想去喂自己的女儿,每次都像下了重大决心一样忍住了。奇怪的事情太多了,慧娴不敢再想。因为吴妈说过,心事重了会回奶。没过几天,一切谜底都揭开了。一天早上,慧娴照常带着二小姐在院子里玩耍,一抬眼,不知何时大小姐的丈夫竟站在了面前。他跟往常一样嬉皮笑脸,直夸慧娴长得白净,比刚来的那会儿好看多了。说着,竟伸手要去摸慧娴的脸蛋。慧娴拉着二小姐立即往后躲闪。她万万没想到,经过曼梅的事情之后,这男人竟然还敢如此张狂。慌乱间,男人竟把孩子往边上一拨,伸手就要向慧娴身上抓去。二小姐没站稳,倒在地上哭了起来,慧娴赶紧抱起孩子,躲开男人。这男的一把没拉住,嘴里也不干不净起来:「哼,乡下的臭娘儿们,给脸不要脸。」就在这时,大小姐突然出现了,她几步冲上前去,不是去痛斥自己的丈夫,反而是用力给了慧娴一个嘴巴,大骂起来:「臭婊子,你也想勾引我男人吗?你算个什么东西!」这一闹,吓得二小姐哭得更厉害了。慧娴忍着疼,一边流眼泪,一边把孩子抱得紧紧的,嘴里分辩道:「大小姐,不是我,我没有……」那男人见状趁机溜走了,可大小姐却不依不饶,揪住慧娴还要打。二太太听到孩子的哭声赶了过来,正好看到大小姐的丈夫狼狈地溜出花园,猜了个大概。她护住慧娴,嘴里毫不相让:「凭什么打我的奶妈,你自己的男人什么德性你不知道吗?之前闹的丑事,还不够吗?」一席话说得大小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仿佛受了刺激,嘴里大嚷起来:「郭家有你说话的份吗?你不就是我爸爸的一个喂奶丫头吗?他吃了你两口奶,收你当了姨太太,你就敢蹬鼻子上脸训斥我吗!下三滥的货!」二太太呆愣当场,被气得浑身发抖,尖叫一声,捂着脸跑回到了楼里。慧娴也赶紧抱着二小姐回到房间里,留下仍在原地大骂不止的大小姐。回到房间,二太太趴在床上痛哭流涕,边哭边咒骂郭家全家,也骂自己,为什么要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活该一辈子被欺负。这时,慧娴才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大老爷在六十岁生日之后,总是感叹自己老得太快,儿子也没有了,人生许多遗憾来不及弥补。他的一位富商朋友见状,就给他透露了一个养生秘方:每天都喝一杯人奶。这富商朋友不无得意地炫耀自己的一头黑发:「老郭,看见没有,我跟你年龄相仿,可是看着就是年轻,刚娶了第四房姨太太,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我有个奶妈,每天一杯人奶,胜似服用仙丹妙药!」大老爷竟然相信了这朋友的话,准备去找个奶妈回来。可富商朋友还说:「这奶妈可不能是那种普通的老妈子,必须要年轻貌美,生头胎的女人才可以。」大老爷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找来了一个家庭贫困潦倒却又年轻漂亮的女人,表面上收做二太太,实际上是让她怀孕生产后,服用各种汤剂,作为长期产奶的「喂奶丫头」。这就是为什么慧娴发现二太太有奶,却不给自己孩子喂奶的原因。一旦喂了小的吃,那老的可就不够吃了。至于二太太每天都到大老爷房中…… 慧娴不敢再想了,浑身一股恶寒涌来。也正是如此,大太太对二太太的态度异于寻常人家。慧娴这才明白二太太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只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原来嫁入豪门的底层女人,更心酸。五、循环从伤疤被揭开的这天起,二太太在佣人们的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了,仿佛老了好几岁。而慧娴却因为知道了她的秘密,对她产生了更多的同情,把二小姐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尽力呵护。转眼两年过去,二小姐两岁多了,已经不需要奶妈了,慧娴却并无欢喜的感觉。她每天都在担心自己会被辞退,失去赚钱的来源,可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这天慧娴正在带着二小姐吃饭,吴妈来告诉她,她的契约到期,可以结账回家了。慧娴突然觉得悲从中来,眼泪落了下来。二小姐虽然只有两岁,却很懂事地帮她擦掉了眼泪,伸着两只小手要慧娴抱。慧娴边哭着边抱紧二小姐,却还是不得不在郭家佣人的监视之下,取回了自己刚来之时穿的那套破烂衣服,拿着工钱,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郭公馆。她穿过街头,走过弄堂,看到四处都张灯结彩,仿佛过年一样喜庆。许多打扮漂亮的孩子在家长的带领下,走向广场和叫「儿童活动中心」的地方。她不知道,这是民国慈幼会敲定的第一个中国儿童年所办的活动。各地的政府机关、学校、教育机构都表示要倾力为广大儿童谋福利,让儿童们幸福成长。不过慧娴无心关注这些,她从一队队的孩子中间穿过,回到黄浦江边烂泥渡的破棚户里,她太想自己的孩子了。…旧时一位带着孩子在街头哺乳的女性破烂恶臭的窝棚里,丈夫卧在床上,佝偻着身躯,瘦得皮包骨头;如果不仔细看那被褥下的起伏,还以为他死了。婆婆在煮草药,眼睛快要被柴火熏瞎了。一个面黄肌瘦又脏又臭的小女孩,被绳子捆在床边,在湿泥坑里玩耍。慧娴见此情景,潸然泪下,赶紧冲上去解开绳子,把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可是她不敢使劲,仿佛一使劲,就会把孩子的骨头架子捏碎。明明已经两岁的孩子,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看上去只有一岁大小。女儿还是认不出妈妈,嘴里不断地嚷着饿。慧娴慌忙解开衣襟,让女儿吃一口这来之不易的奶水。丈夫睁眼见她回来,脸上并无半点喜色。因为慧娴是家里唯一能赚钱的人,全家都要靠她的微薄收入来过活。慧娴也明白,自己无暇享受这全家团圆的时光,她必须再去当奶妈,来担起这一家的生存重担。第二天,慧娴再次坐到了荐头店。有人来选奶妈,慧娴第一个冲了上去,解开衣扣,大声喊:「先生小姐看看我的奶!郭公馆的小姐就是吃我的奶长大的!」接着她又喊:「老爷太太,我的奶特别补,您喝了之后益寿延年,只要五分钱一杯啊!」六、终结旧社会的奶妈们,代表着不平等、野蛮与非人道落后的育婴方式。她们是富贵人家奢侈生活的牺牲品——不但牺牲了自己,还牺牲了自己子女的健康和生命。新中国成立后,人人平等了。在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关怀倡议下,妇女和儿童的健康和权益得到了极大的保证。同时,奶粉、牛奶等代乳品的普及,也得使得同慧娴一样贩卖自己「鲜血」的职业奶妈们,永远消失在了历史的风尘中。参考资料《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上海地区奶妈群体的历史考察》《民国时期职业介绍事业与劳动力市场的发育》《中国古代历史上的奶妈及其社会地位》《上海市棚户区空间变迁研究(1927 年—至今)》《上海儿童日常生活中的历史(1927-1937)》

有钱人喜欢什么样的生?

我大学时候认识他,他说我跟别的女生不一样,从没想过要嫁给他,他给我的卡每个月有20w的提现额度,但我从没有用过。懂事、年轻、守分寸,我小心翼翼地在他的别墅里生活了三年,最终还是被新的漂亮女孩替代。(本故事根据真实经历改编)我叫许乐乐,23岁,几天前,我和郑总说:我们分手吧。说「分手」的时候我挺没底气的,因为我知道自己算不上一个「女朋友」。我的「前任」郑总,比我大三十一岁。他有家室,但都在国外,我跟他的三年里,没受过委屈。23岁生日那天,郑总没空陪我,给我打了五位数的红包。他发语音,说他十点到家。十点到家,那我就需要在这个时间之前回到他的别墅里,洗好澡,换好衣服,陪他做他喜欢做的任何事。但那天晚上,我做什么都心不在焉。他看出来了,问我是不是有心事。我点头,说:「我想嫁人了。」「想好了?」我点头,说想好了,我们分手吧。他不说话,我知道他生气了。换做之前,我会让自己尽可能柔软地蹭进他的怀里,柔声细气地对他说「不生气不生气」。可这次我没有。他穿着睡袍起身,拿了瓶洋酒,倒了半杯一口干了。「没有我,你还有什么?」他语气很轻,但很有威严。是啊,要不是郑总,我没有今天。我单亲,来这座大城市读一所二本大学,已经是我母亲能给我的最好出路。送我来上学的那天,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坐地铁,她说真好,你以后在这里扎根,把我也接过来。我也喜欢这个地方,这里有豪车,有一只包几万块的店铺,有电影里才有的怀石料理和法国餐厅,有全国最富有的人。可我没法留在这。从我的这所大学里毕业的师兄,一个月工资只有四千块,可这座城市的房子,最便宜的一平米都要四万。后来我在酒吧兼职的时候,认识了郑总。他带理查德米勒的手表,面貌上了年纪,却修饰得很干净,西装合身,身材有锻炼过的痕迹,虽然喝了酒,但举止仍然温和收敛。他是我的完美目标。我给陈姐发了个大红包,说37号桌的客人如果叫人陪酒,一定让我去。那天晚上,我一直挨着郑总坐,却一直在和另一个客人谈笑喝酒。这是陈姐教我的方法,她说你想撩谁,就要把背影留给谁,让他得不到。「你陪的人,不是你撩的人。你要把你陪的人灌醉,然后晚上那天晚上,下了小雨。我从凌晨一点多等到三点,终于等到了郑总的车。后来他跟我说,他知道我在等他。他什么都看穿了。他说自己不喜欢这么有目的性的姑娘。但是当雨下起来的时候,他看我没走,心软了。那年我不满20岁,第一次坐玛莎拉蒂,第一次住别墅。郑总给了我一张卡,我可以随便消费,并且有二十万的提现额度。我算过了,如果我每个月全额体现,两年多,我就能在这座城市里买一个小两居室,把老妈接过来。但我不会那么做,我不能不识抬举。从此之后,我陪郑总出差、旅行、参加酒会。有时候一连几个星期都不回学校。去年,我正式办理了退学手续。盖章的老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那眼神很辣,让我觉得身上价格不菲的衣裙都被一瞬间扒光了。她斜着嘴巴笑,说你确实不需要这个文凭了。我以为自己小心翼翼,就能让这样的生活持续下去。在郑总身我一直沉浸在这样的幻想里,直到两个星期前,郑总有了新欢。一个比我更年轻的姑娘。这是管家和我说的。他给我看了那女生的照片,比我高挑,脸却像个未成年,是个十几线的小明星。管家说,「郑总今年做了家影视公司,这种姑娘,以后不会少。」「知道了。」「还有,郑总要出趟国,大概一个星期,这次就不带着你了。」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语气里的调侃越来越浓,「这期间,你倒是可以继续住在这。」那天晚上我独自躺在郑总别墅最大的主卧里,一夜无眠。是啊,郑总不是我的「男朋友」。郑总是我的金主。我和他,是雇佣关系。他可以聘下一个,聘更多个,也可以随时解雇我,不需要任何理由。我走进浴室,将淋浴开到最大,哭了起来。「我们这样的人,23岁是个坎。」我今年,23岁了。「本科毕业就是23岁,你过了23岁,就不标准了。你怎么保养,怎么没心没肺,你都没那个气质了。年岁是骗不了人的。」「可是老板们,永远喜欢嫩的。」01「是因为我找了别的姑娘吧,」他喝了那口酒,笑了一下,「你还懂得吃醋了?」只一口酒。只一口酒他就恢复了平静,是啊,我在他心里,大概一点都不重要吧。「也对,转眼你23了,这几年你很懂事。不像那些姑娘,总想着要嫁给我。」「谢谢郑总。」他坐到我身边,大手按在我的腿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想……出去旅行一次。」「好,既然你决定要离开,明天去管家那里领一笔钱,晚上我请你吃顿饭。」我点头。的确,我需要他的这笔「遣散费」。他又想了想,「工作需要我来安排么?」我摇头。「那……以后还在深圳吧?」他看我没答话,又补充,「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以后或许还能聚聚。」我当然没误会他的意思。随时聚聚,除了开个房,我们还有什么好聚的?我沉默着,不拒绝,也不直接答应。「不聊这个了,好好睡,明天早上我还有会,别忘了给我做早餐。」第二天,我搬出了郑总的别墅。他给了我不菲的遣散费,再加上这些年我攒下的钱,林林总总,能凑到200万,足够我在这座城市活十几年。这大概就是郑总口中「那些姑娘」想要嫁给他的原因吧。当了几年小三,我仍然留不下来。我打给陈姐,聊了很久。她说你还真以为当几年小三就能在大城市安身立命了?别做梦了妹妹,咱的身子和脸面加一块都没那些地皮值钱,还得继续拼才行。「不过也别担心,拼也不用你去拼,当务之急,是找个能为你拼的人,嫁了。」03陈姐是我兼职时候的酒吧老板,对我一直很照顾。她说我长得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工作的姑娘,「看你和她们穿得一样,都有点心疼。」她说她当年也做这个,甚至比我还抢手。在那个互联网加载图片还很慢很慢的年代,老板们找美女的渠道很少,所以陈姐这样的姿色就愈发珍贵,老板们给她买首饰、包包,带着她去全世界各地逛。但没人娶她。「你必须上岸了,尽快上岸。」和郑总分开后,她这样跟我「但嫁人这事不难的,对咱们来说尤其不难。所以别天天在我这喝酒了,来我这的哪有好男人,你得出门去钓。」陈姐让我去国外旅行,去美国,或者欧洲,因为这种地方机票贵,衣食住行成本也高。通过机票,至少能筛掉一批太穷的人。后来,我看上了澳大利亚一个叫塔斯马尼亚的小岛。心形的小岛。不光是因为浪漫,还因为远。越远,越让我觉得自己能远离与郑总的所有过去。在塔斯马尼亚,我遇见了朱振哲。04——朱振哲许乐乐是我交往过的最完美的女朋友。她是我在澳毕业旅行时候认识的姑娘。和她在相识的那天,像童话一样。澳洲有个岛,叫塔斯马尼亚,整个岛是个爱心的形状,算是澳大利亚旅游圣地中的圣地。幸好,我报的华人旅行团里,有许乐乐。当时我坐在大巴的后排,眼看着那少女上了车,坐第三排靠过道。许乐乐仅仅凭借从车门到座位的几步路,就足够让我心动了。长发披肩,穿一件轻薄的吊带,下身紧身的牛仔裤,而紧身裤和球鞋之间露出的一截脚踝,盈盈不足一握。她面貌清纯,眉眼像十几年前《仙剑奇侠传》里的赵灵儿。我不是腼腆的人,趁车上人还不全,我在心里面默念了个三二一,就起身坐到了少女身边。我和她聊了整趟环岛的大巴。当然不止聊天。我一边逗她开心,也一边看似不经意地打探了她的基本信息,当然,她也在默默配合。南方姑娘,今年22,在国内985大学毕业,双子座,喜欢吃日式火锅,在深圳做行政。刚分手。在旅行里,恋爱是迅速的。当天晚上,在塔斯马尼亚这座心形的岛屿上,我和她,两个认识不足5小时的人,赤脚站在海水与沙滩交界的地方,将彼此她换上了一袭白裙,带着俏丽的草帽,穿了小巧的白色人字拖,海风将她的裙子掀起,在月色下勾勒出纤细柔美的轮廓,像日本动漫片尾曲里女主角的定格。她好得不像20岁的姑娘。塔斯马尼亚之后,我们一起去了澳大利亚的许多地方。许乐乐每次都会提前安排好所有行程,查好每一个景点,订机票和酒店或者民宿。她会思考行程里每天我们的睡眠是不是充足,每天的饮食里有没有青菜,会介意我穿外套上床,勒令我早睡。她每天都比我早起。穿着睡裙做早餐的样子,诱人极了。我以为她就是我喜欢的姑娘,一个可以和我相伴一生的人。我想着,如果我们的感情能稳定下去,哪怕只半年,我会忍不住和她求婚。可是,回国的前一天,她突然跟我说:「我们结婚吧。」我愣了一下,心里很复杂,又开心又慌张,「结婚?」许乐乐点头,「和我结婚吧。」「17天零7个小时,但是我觉得可以了,我可以嫁给你。我给你两个月时间想,行的话,带我见你的父母。」第二天,许乐乐独自一人回国了。因为所有机票、行程都是她订的,所以我并没有回国的机票。接下来的两个月,许乐乐没让我再见过她。可是,我越是见不到,就越能想起她对我的那些好。共处的日子里,点点滴滴,都历历在目。我们一起去悬崖边看澳洲最东边的日出,一起摆出《泰坦尼克号》海报上的动作,去大堡礁潜水,她在水下20米的地方摘下氧气管吻我,去萤火虫洞,在有几万几十万只「星光」的封闭洞穴里逼我唱歌。「唱什么,唱虫儿飞?」我问她。她抬手一指,「你看着他们国家这萤火虫,一只飞的都没有,你唱那个不应景啊。」「那唱什么?」她想了半天,「还是虫儿飞吧。」「不是不应景么?」「突然想听你唱了。」我想,我再也遇不到比她更美好的姑娘了吧。苦等了两个月后,我们在相约的地方再次见面了。我买了二十万的钻石,跪下来对她说:「嫁给我。」她流泪了,突然也跪了下来,把我抱得喘不上来气。她说把戒指卖掉,我不需要这个。「你爱我就好,我有人爱了,我有人爱了。」05那时候,刚好是春节。我把许乐乐带到了北方老家,让她参加家宴。所有人都喜欢她。她长得漂亮,声音好听,做什么事都落落大方。她陪我的妈妈包饺子,擀面皮比我妈妈还熟练。在酒桌上,她不喝酒,却能一直笑着听所有人喝高后的醉话,之后捡桌子,洗碗,所有家务一件不落,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这一家的女主人。我妈说,这么好看的姑娘,能做成这样,儿子你还挑什么?我二姑姑说,你们在哪定居?没钱买房让你姑父赞助点!我小叔说,赶紧找工作赚钱养家,这么好的老婆,能讨来得能还有我几个哥哥姐姐,他们嘴上全是嫉妒和恨,但估计心里面,全是对许乐乐的喜欢。那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幸福的一个春节。「但是我看弟妹,一直觉得有点眼熟。」说话的是我表姐,是小辈里最年长的,「弟妹在哪里工作?」「在深圳。」我帮许乐乐答了一句。「我也在深圳,做总助。你做什么?」许乐乐顿了一顿,「哦我做行政。」「带这样的包,赚得肯定不少。」表姐喝了口饮料,「正兴集团,郑总,认识么?」06——许乐乐朱振哲说,我是她见过最美好的姑娘。可实际上,他见到的所有美好,都是我设计的。上大巴之前我就注意到他了,高高的,面容清秀,带轻微的痞气,说流利的英语,能看出来读书不错。衣服都是潮牌,腰带是蓝黑格子的Burberry,没有明显的logo,价格也不贵,是审美不差的年轻人,不是富二代,但也不缺钱。陈姐发微信说,别挑了,要真是个富二代,一眼就把你看透了。他这样的,就是你能够到的最好的人了。于是,我等他先上了大巴,看见他坐定才上车。车上的几步路我故意走得很慢,还故意地扭了一下脚腕,然后俯下身子,用手指按了按脚踝,一边展现身形,一边抿嘴笑了笑自己。陈姐和郑总都说过,我笑起来挺好看的。表演完,我找了个双人空位坐下,等着他。他上钩得挺快。站到我身边的时候,我故意惊讶了一下,然后挪到窗边,将过道的座位让给了他。他坐下,事情就成了一半了。那天晚上,有海风。我故意换上薄纱的裙子,画了在傍晚看不清的淡妆。在一起散步的时候,用肩膀轻轻地蹭他。海岸线上不足一百米之后,他牵了我的手。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都按照我预想的发展。我拿出了这几年在郑总那里练出来的贤惠,我能安排行程,能洗衣做饭,能在面对任何问题时用最好看的表情微笑,每时每刻保持温柔,并在每一个浪漫的地方,找到合适的契机做出那悬崖上的拥抱,水下的接吻,星光下的歌……这些,都不过是技巧而已。但它们真的好用。一星期后的一天,我不小心赤脚蹭到了桌子角。脚背出血了,不算深,但血流了一整片。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他竟然着急的不行,疯跑到外面去买药,又疯跑回来。我涂药的时候,有点痛,他背过去了一下,再转过身来,眼睛竟然红了。陈姐让我等的时机到了……他爱上我了。第二天,我给自己订了回国的机票,只订了一张。我说,我们结婚吧。他有明显的不知所措,但表情里面有惊喜。他是想要娶我的,这点不会错。「我给你两个月时间想,行的话,带我见你的父母。」「两个月?」「对,接下来的两个月,我们别见面了。我们现在是热恋,但我想让你有冷静思考的时间。」冷静什么?我是想让他难熬。难熬整整两个月,难熬到失去所有理智。说完,我开始打包行李。我看见他慌了,不想我走,却又不敢阻止我。那一瞬间,我真的有点心疼了。我早已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了,可是朱振哲没有,他用整个身心在爱我,而我却一直站在冷静的角落里审视他,算计他。两个月后,他对我求婚。我忍不住哭了出来。我说真好啊,我有人爱了。我当然有人爱了,长成这个样子,当然有人爱了。但我这句话是说给朱振哲听的。我得让他以为我很珍惜他的爱。但我的眼泪不是装的,我心里挺难受的,很内疚。对不起啊朱振哲。我是个小三。你帮帮我,帮我这一次,我用余生爱你。07一切都很完美地进行着。直到我到了朱振哲的家里过年,见到他的表姐。我记得她,她见过我和郑总在一起。「正兴集团,郑总,认识么?」nclass=”fw-op”>「不认识啊。」朱振哲的表姐点了点头,和其他人聊去了。可是晚宴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会不时瞄我一眼。那眼神不锐利,但是,足够让我畏惧。晚宴结束,朱振哲喝醉了。我把他扶进了屋子,盖上外套。然后我听见有人叫我,是表姐。她说自己从南方过来,喜欢喝茶,但是没人陪。「你陪我喝杯茶,解解酒?」我们所有人都在大姑姑家的别墅里聚餐,听朱振哲说,这家人是整个家族里最富的,这家的表姐也是最有出息的。聪明,有学识,在深圳做生意,有公司。她把我叫到别墅的顶楼。顶楼面积不大,被装点得古色古香,墙上挂着字画,正中有一个茶台,据说是表姐自己置办的,但她的父母从来没在这里喝过茶。「这里,只有我们俩。」表姐让我坐在对面,然后安静地煮水,烫杯子,沏茶。半晌,她把一个茶杯放到我面前,倒上。「记得我么?」她轻声问。「去年7月,威尼斯酒店的慈善酒会。」我知道瞒不住了,因为那场酒会,我穿着露背装,有一半的时间是挎着郑总的。他微醺之后,手会在我的背上摩挲。能出席那种场合的人,没人看不出我们之间的关系。表姐点了点头。「朱振哲,是我们几个里面最小的。别看人长得帅,但其实挺老实的,从小也没受过什么欺负。」「我们几个,都疼他,不想让他受委屈。」「我知道。」「你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呢?你一个当小三的你知道什么?」她盯着我,眼睛里有鄙夷。我沉默了半晌,想着如何去说服她让我继续和朱振哲走下去。可我想了许久,竟然发现,我所有的技巧,在这个情境里都变得苍白无力。是啊,我能让朱振哲爱上我,可我没法抹去自己的过去,也没有资格让他的家人接受一个这样的人进门……「表姐,朱振哲……很喜欢我的。」她看着我,忽然冷笑起来。「那他知道你以前当小三么?」我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你走吧许乐乐,别再骗朱振哲了,离开他,离我们一家人都远远的。」许乐乐跟我的家人说家里有事,于是在正月初一离开了我家。但事实不是这样。她是个小三,被我的表姐识破了。我的表姐跟我这件事的时候,和我坐在一张沙发上,手一直放在我的肩膀上,似乎怕我接受不了。「家人们不知道这些事吧。」「他们不知道,他们好像很喜欢许乐乐。」我点头。心里想,如果家人不知道这件事,就还有挽回的余地。「表姐,既然家人都不知道,那你也当作不知道,行么?」表姐眯起眼睛。「表姐,我还是喜欢她。」「你说什么?」「她有过去,可是,谁没有过去呢?」「她是个小三!」「是啊,她有一个前男友,可能老点,可能有钱一些,可这有怎么样呢?」表姐突然站起来,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用手指使劲戳着我的脑袋。「朱振哲,你被人迷晕了吧!」其实表姐说的这些事我知道。许乐乐走的时候都和我说了。当时,许乐乐站在我面前,很平静。但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攥紧了,有好几分钟,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想打她一耳光,虽然从小到大我从没打过女人,但我真的想。可是手抬起来,却只是在她的脸上贴了一下,就垂了下去。她把戒指还给我,说对不起骗了你。但这样也好,不用再对你愧疚了。「我可能要去骗下一个人了,朱振哲,祝贺你逃离我的魔爪啦。」许乐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特别轻松。只是,一直在抬手抹眼泪。出来一滴,就擦掉一滴,但还是有。她说我撩你撩得也挺辛苦的,我在哭自己的努力付之东流。说着她拿起手机,把我的微信删了。「我失败了,过了今晚,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我笑起来,说你他妈可真幼稚。「对不起……」「别说这句话,特恶心。」她点头,「我一早就走。」说完,她沉默了下去。那天是大年三十,我们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父母早早睡了,我俩就这样沉默着,谁也不说话,谁也不想睡去。「所以,你都是怎么撩我的啊,说说呗?」虽然痛苦,但那个晚上,我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以及许乐乐的所有过去。09——许乐乐回到深圳之后,我租了个房子,在里面宅了一个月。陈姐拿着酒过来找我,说不过就是失败一次嘛,你至于连屋子都不出么?咱还得接着钓男人呢。她说得对,可是,我就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很消沉。她看我不说话,便坐到我身前,直视我的眼睛。突然她叹了口气,「哦,原来我们家许乐乐,动心了呀。」听到这句话,我像是被什么击中了。眼泪突然开始往外流,怎么擦都止不住。是啊,我自己都没发现,已经喜欢上朱振哲了。从他为我疯一样跑下楼去买药?从他跪下来为我戴戒指?还是那次我帮他洗了件衣服,他抱着我说感谢?还是在我每一次刻意浪漫时,他温柔的眼睛?又或者,是他在知道所有真相后,仍然用手抚摸我的脸……原来我还会爱上别人,在我几乎没有资格的时候。可是,我已经失去他了。后来,郑总找过我,说想要聚一聚,顺便把我上次没能打包走的衣服给我。我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直接叫搬家公司就好。我不想再见到郑总,不想再和他有任何联系。们手上。而且我打听了,这工作收入不算低,如果做到店长,仍然能在这座城市立足,把老妈接过来。大概一个月后,我不再失眠了,不再做那个被朱振哲表姐揭穿,被他们全家人唾弃,被朱振哲辱骂的噩梦了。然而,朱振哲来找我了。那个周末,他敲开我的房门,提着行李箱。脸刮得很干净,但黑眼圈很严重。我说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他没回答我,直接一步闯了进来,将我抱得死死的。他说:「我还想和你在一起,你还会要我么?」我哭了起来。我说:「你傻啊你,我凭什么不要你啊……」凭什么不要你啊。10——朱振哲「所以你还是会去找她?」表姐问。我看着表姐,「我想了一夜,我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她。」许乐乐走后的一个月,一个女人在微信上加我。验证信息是:还喜欢许乐乐么?我通过了验证,给那人打了语音。那人不接,直接给我发了个地址。那地址,就是许乐乐在深圳租的房子。后来我才知道,给我发地址的人是陈姐,许乐乐在深圳仅有的朋友。到了深圳之后,我在许乐乐租的房子里住了下来。那段时间,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我很快找了一份工作,开始了朝九晚六的日子。我和她每天早上一起挤地铁,她比我早两站下车。晚上她比我回得早,会做好晚饭等我,无论我加班到几点,她都要等我到家才开始吃饭,有时候菜需要热上好几次。周末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电影,我陪她逛街,或者她陪我去球馆打篮球。她坐在场边,将手肘支在腿上看着我,看见我进球会鼓掌,我走下场歇息的时候,她会拿出准备好的饮料,眯着眼睛对我笑。几个月来,我们没吵过架,没互相指责过一句。我们就像大城市里普普通通的小情侣那样精打细算地生活,享受不需要思考未来的短暂光景。当然,我没再提起过她的过去。她也没再说过结婚的事。年底的时候,深圳开始冷了起来。我是北方人,从没试过这边的冷,屋子里有时比户外还要难受,无论穿什么衣服,寒气像是能透进来。我感冒了,那天下班回来,吃过饭晚上突然开始头痛,发了高烧,把许乐乐吓坏了。她要下楼去买药。我说这又不是澳大利亚,有外卖的。她说不行,自己比外卖快多了。然后疯一样地跑下楼去。着急的样子和我当年一个德行……过了十分钟,她气喘嘘嘘地跑回来,拎了四五种药。喂我吃药之后,又煮水,烫毛巾帮我敷脑袋,又效仿她妈妈,在我身上涂酒精散热。也不知道哪一项是科学的。到了深夜,我的头不疼了。和她的方法关系不大,应该是感冒灵的功劳。2016年5月17日,星期日,许乐乐的生日。我准备求婚了。这一年,快闪很流行,网上有一个日本情侣的视频,男生找了个专门搞快闪的团队,在咖啡馆里求婚,光准备就用了一个月。我觉得不错,可是陈姐说许乐乐肯定不喜欢这种东西。「我们这种人,过去不光彩,你要是真想求婚,就悄悄地求。」于是我选了许乐乐最喜欢吃的一家日式火锅,开在小区里面,偏僻难找,但好在人少。那天我白天一直在加班,本来想要请个假,但想着以后还要和许乐乐过日子,就不敢懈怠。到下午的时候,我做完了大部分工作,开始畅想起晚上和许乐乐求婚的场景来。我给她发微信,说今天请你吃饭,一定要穿喜欢的衣服,化可以发朋友圈的妆。12——许乐乐2016年5月17日,星期日,我的生日。早上起来,我许了个愿:我想嫁给朱振哲。但我知道这样的愿望很难实现。和他重新生活在一起这么久,我一直不敢提结婚的事情,我觉这段时间太美好了,美好到让我上瘾,让我不敢想以后,让我快要忘了自己曾经骗过他,伤害过他。这美好,像危险品。所以我不想再拖了。如果朱振哲有一天还会离开我,那眼下的日子多一天,「戒断」就多一份撕心离肺。所以无论他是什么反应,我今天都会说出来:「我就是要嫁给你。」他可以拒绝,可以重新离我而去。但我一定要赌,赌他的真心,赌我下半生的幸福。白天,朱振哲去加班了,我将家里全部收拾了一遍,用衣物清洁机拖了地,干洗地毯,将床单、沙发套全换下来洗干净……下午两点的时候阳光很足,风从阳台吹进来,让整个屋子都有一股好闻的洗衣液味。这时候朱振哲发了条微信给我。他约我晚上去一家日式火锅吃饭,帮我庆生。我笑着发语音那家店其实挺贵的。「那你去不去?」「当然去啊。」我换上了当年在塔斯马尼亚穿过的薄纱裙,带着小花的草编帽子,化了当年把他迷住的妆。心里想着,我这个反向求婚就算不成功,他看我这身打扮,估计也不好翻脸吧……可我正要出门的时候,却听见有人敲门。13——许乐乐「你是哪位?」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门口,后面是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为首的一个突然问:「姐,就是这贱货呗?」他问出这句话,我立马明白了。而且我此时才反应过来,那中年女人我在郑总手机里见过,是他在国外的妻子。我想要立刻关上门,就在锁头快要合上的时候,突然被为首的男人飞起一脚重新踹开了。门扇开的力量很大,直接将我撞到了地上。郑太太缓缓踱进屋子,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响声。「许乐乐是吧?我在国外给郑雄带孩子,你在国内卖肉上位,你想得真美啊。」郑太太是笑着说这些话的,但我听出来了,她已经把我恨到骨子里了。可是我已经和郑总分开很久了啊,况且,我真的没幼稚到以为自己可以上位。「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我支起身子,想解释两句,可是话没说完,就被那男人一巴掌重新扇倒在地上,半张脸都像火烧过一样痛。「我真的没有……」又是一巴掌,某个指头还刮上了眼睛,登时整个视野都花了。紧接着,没等我再说话,又是两个巴掌。我看见有一滴血染在了我刚洗过的纯白地毯上。我想明白了。眼下这种情形,陈姐和我说过。这就是做小三最惨的一种情况……「比被捉奸还惨,是被拉出来顶雷。」先前郑总管我要地址,送还衣服,还查到了业主,扬言要为我垫付租金,这一切都不是为了和我旧情复燃。他有新欢了,早已不留恋我分毫了。他只是需要知道我住在哪。他需要我为之后的情妇们顶雷,他会告诉郑太太,我是他的情妇,一个想上位的,主动勾引他逼他离婚的,唯一的情妇。我还解释什么?我解释不了,郑太太今天就是冲着我来的。按陈姐的说法,他们这种有钱的中年人,很少会真离婚的,他们有共同的房子,共同的资产,最重要的是共同的孩子,所以正宫过来捉奸……「就是为了撒火而已。」郑太太在解决我之后,再和郑总吵一架,发泄了愤怒,就又可以回到国外,帮郑总培养下一代了。而郑总以及他现在的小三,也从头到尾都不会受到半点影响。只牺牲我就够了。「打,往死里打,出了事郑总帮你们兜着!」几个男人一拥而上,他们拽着我的头发,将我从地面上拉起来,拿出手机,开始一边嘲讽着,欢笑着,一边抽打我的脸,撕扯我的裙子,在我身上吐口水……这就是代价吧。14——朱振哲虽然陈姐告诉我要低调,可是我还是没忍住买了鲜花的礼盒,带了她喜欢的点心和奶茶……还有路边小店看见的小饰品:一个钥匙链,上面做了拇指大的一顶带着小花的帽子,和她在塔斯曼尼亚那个晚上戴的一样。可是,等我到火锅店的时候,许乐乐不在。她从来不迟到的。不过她最近工作很累,可能是周末的下午觉睡过头了吧。我点好了一桌寿喜锅,没开火。我一直在畅享这许乐乐看见我求婚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笑起来吧,她笑的样子很好看。14——许乐乐他们一直厮打着,辱骂着。但我根本没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我心里一直在想,如果见到朱振哲,我要到底怎么让他娶我呢?我要和他说,过去的事,我真的没法改变。可是,我好想和你在一起啊,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所以……15——朱振哲手里一直握着之前买给许乐乐戒指,在心里一遍遍地演练求婚时的话。上次有点草率,随随便便就跪下去了。但这次,很多事我要说明白。我要和她说,过去的事,我都忘啦。我们在一起,一起继续美好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所以……16——许乐乐娶我好不好。17——朱振哲嫁给我好不好。18——许乐乐那些男人保存了视频,说要发到网上去。他们歇了一根烟的功夫,终于准备扬长而去了。而此时的我,已经失去了几乎全部力气,没法做任何反抗了。突然,郑太太的高跟鞋踩在了我的手上,用力扭动鞋子。很痛,痛得我没法遏制眼泪。我的手上出了许多血之后,郑太太忽然从她爱马仕的包里掏了把刻刀。「我让你再勾男人!」她蹲下来,抬手猛地一挥,我只感觉脸上一凉,紧接着是刺痛,然后,是遍布半张脸的温热。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用尽力气支起身子,正瞟见客厅里落地镜中的自己。那道伤口,从脸颊直接延伸到了鬓角。我被毁容了……我惨叫着,痛哭着,可是,郑太太在笑。一边笑,一边又将那刀子举了起来。我开始求饶,用手撑着地板,一点点向后面挪去。可郑太太一步就跟了上来,紧接着挥出刀子,我本能地抬手去挡,和她相互撕扯起来,她的动作越来越乱,用的力气也越来越大,不断在我身上留下浅浅的划痕,就这样持续了好一会,她突然停了手。紧接着,她尖叫了一声,开始惊慌地看向我,同时向后退去。我顺着她的目光低下头,这才发现,那把刻刀已经刺进了我的胸口。紧接着,我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在迅速流逝。哎,今天,没办法嫁给振哲了。郑太太一伙人走后的几分钟,我眼前的景象忽然开始变换起来……漆黑的楼道里,隐隐闪烁起数万点萤火虫的光,我看见那些光窜动,汇聚,变幻……它们变成了碧蓝色的海,变成了枚红色的日出,变成了沙滩上很大很大的月亮……变成了朱振哲凝视我的目光。「你想吻我是吧?」他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我闭上眼睛,但仍能感受到他凑过来时的温暖。那座心形小岛的海风其实挺冷的,我又穿得少,所以,他的怀抱好舒服啊。哦,原来从那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他了。19——朱振哲我看见许乐乐站在店门外,浑身脏得不成样子。可她看了我一眼,竟然转身走了。我赶忙跑出门追上去。「乐乐!」被我叫的时候,她甚至不敢回头看我。我追上她,将她转过身,抱在怀里。「振哲,我……」她仍然不敢抬头看我,只说了几个字,就哭了出来,浑身都在抖。我知道她遇见事情了,可是我不敢问,只是一阵阵地心疼。我说,没事了,没事了。她仍然在哭。「乐乐……」「别抱我了,振哲,我……好脏啊。」「嫁给我吧。」她猛然抬起头看向我,不再挣扎了。「你说……」「我说,嫁给我吧。」半晌。她缓缓点头,「好呀。」「答应了?」「答应了,」她哽咽着笑了起来,「答应了呀。」「那我就放心了,许乐乐我跟你讲,刚才我今天一整天我都害怕……」我的话没说完,就被她的吻堵住了。许久之后,我们两人才分开。「振哲……」「啊?」「想吃火锅了。」20——朱振哲我猛然惊醒过来,看见警察仍然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勘察着一切证据。我缓缓走到厨房,幻想着许乐乐仍然会像每天早上一样为我做早餐。可是厨房里空无一人。我打开冰箱,想要拿一瓶洋酒灌醉自己。可是,却看见了一个蛋糕,想来是许乐乐昨天做的。蛋糕上面写了几个字:「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歪歪扭扭的,估计在蛋糕上写字很难吧。「唱什么,唱虫儿飞?」萤火虫洞里,我问她。她抬手一指,「你看着他们国家这萤火虫,一只飞的都没有,你唱那个不应景啊。」「那唱什么?」她想了半天,「还是虫儿飞吧。」「突然想听你唱了。」这蛋糕糖放多了。混了很多眼泪,竟然还挺甜的。第一次看见林立的高楼。站在停车场的出来必经的巷子里,不穿外套,越冷越好,等着那个你要撩的人主动载你上车。」边没什么不好,我可以把他当成自己的「男朋友」一样对待,让自己去享受这场「恋爱」。这时候我才明白了陈姐的话。这时候我才明白了陈姐的话。但是,不够安家。说,「年轻是咱们这种人最大的资本,晚一天嫁,就少了一天的本钱。」我在澳洲学了一年多的研究生,课业太紧,根本没时间谈恋爱,所以一直期待着能在途中有点艳遇。的手牵在了一起。的手牵在了一起。「你认真的?咱俩才认识了20天。」养得起。些值得心动的事。些值得心动的事。可是,我没办法……我默默点头。08——朱振哲08——朱振哲我说你也太不专业了,小三不应该是那种处处逢场作戏但绝不动真情的人么。你他妈现在哭什么?半个月后,我找了一家奢侈品店做销售。跟着郑总的几年,我见惯了许多大牌,见过很多阔太太,很知道如何把东西卖到她但是看着她侧躺在我身边睡着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娶她也挺好。得没资格。只是,朱振哲还在等着我,他等着急了吧。「你别抱我了。」她想要挣脱我。「不是不应景么?」

9. 女德之痛:妻妾杀夫背后的血泪真相

女德之痛:妻妾杀夫背后的血泪真相「负心书生」这个人设,是自古以来民间故事中反面人物的代表形象之一。「负心书生」这个人设,是自古以来民间故事中反面人物的代表形象之一。「铡美案」中的陈世美,为了金钱和地位不惜抛妻弃子的形象深入人心,后世人们在提到这个名字时无一不透露出对于「渣男」的憎恶,以及对于像秦香莲这类苦命女人的悲悯和同情。秦香莲还算是幸运的,有包青天为其主持公道,陈世美被秉公执法铡刀铡死,这是小说中大快人心的结局。而现实中发生的事情,并非总是尽如人意。下面要讲的是一件发生在明朝时期的真实案件,这个案子里的「负心书生」并没有死在正义的铡刀之下,而是被活活剁成了肉泥。一、白首不相离明朝嘉靖年间,湖州府的乌程县,有户人家想招上门女婿。当年的湖州府隶属浙江,下有六县,乌程县就是其中之一。招女婿的人是乌程县的县丞赵仁,除了知县,就他官最大,相当于当地的二把手。赵仁膝下只有一女,名唤琼娘。眼看女儿到了要婚嫁的年龄,赵仁舍不得让她远嫁,便想找一个上门女婿,既能把女儿留在身边,又能多得一人日后帮忙照料。当官多年,赵家虽不至于大富大贵,但还是有点家底的。既然要挑选乘龙快婿,就得符合两个条件:一来家世背景不能太好,否则人家也不会愿意入赘到赵家。二来也不能太差,至少得是个潜力股,能为赵家锦上添花。挑来选取,赵仁相中了一人,此人堪称上门女婿的最佳人选。此人名叫张仲,家境贫寒,却是个读书的好苗子,是乌程县的一个生员,也就是俗称的「秀才」。秀才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普通读书人首先需要考过县试、府试成为童生;然后再考过院试,才能晋升为生员。也算是吃官家饭,有功名的人。很多童生,考了一辈子院试都没成功,也就和入仕无缘了。由此可见,秀才的身份也是当时读书人一种能力的体现,只要能参加科举考试,就有前途无量的可能。琼娘从小受女德教育长大,既然是父亲相中的女婿,自然不会不同意。就这样,张仲做了个倒插门女婿,来到了赵家。琼娘对未来抱着美好的期望,想着跟其他人家一样,先结婚再培养感情,家庭幸福,和谐美满。只是没想到,赵老爷子一辈子为官,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张仲是个潜力股没错,但是性格恶劣,人品极差。刚开始装得很好,可到了赵家后不久,就暴露出了真实面目。虽然住在赵家、吃穿用度都是赵家提供的,但是张仲不孝敬岳父岳母、对他们冷脸相待;还经常在家撒火、乱发脾气,对琼娘更是没个好脸色。赵仁十分生气,这哪是找了个女婿?这是找了个祖宗上门啊。于是,便和女儿琼娘商量:咱把张仲赶出家门吧,再另觅夫婿。这种做法在古代被叫做「逐婿」,就是把女婿赶走。在入赘的婚姻中,男女双方的地位会有所转换。原本在夫妻关系中居于主位的夫家会被更高级别的父权控制。张仲是倒插门的女婿,所以岳父赵仁可以将张仲逐出家门,让女儿再嫁。但没想到,赵老爷子的建议却遭到了女儿的反对。琼娘之所以不愿意和张仲分离,是否有爱情的因素在,这一点,有待商榷。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从小经受女德教育的小姐被封建礼教浸染了个透彻。她和她爹赵仁说:「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事二夫。张仲虽然不仁不义,现在一时糊涂做了错事,但不代表他将来还是这样的。我既然嫁给了他,就要一直跟随他,我相信自己能够改变他。希望父母为我考虑,别让别人议论我,我也不想为家族蒙羞。」此时的她认为丈夫是读书人,是人上人,必定会被自己的温柔、善良和体贴感化。倘若分离,就算可以「逐婿」,自己也会变成一个会被人指指点点的女人。不能为了个人利益,使家族受人议论。但她不知道,正是这一次的机会没有把握住,对人性阴暗面的轻视,一场震惊朝廷的大案露出了萌芽。二、难得有情郎为了让张仲能够专心学习、考试,琼娘将他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不用他干一点活儿。对于张仲的暴脾气,琼娘一再忍让,只为张仲能够顺利考取功名。科举放榜后,张仲果然如愿以偿,榜上有名。随即,被选去广德做官,分管刑事案件。张仲从一个无名小辈一跃成为一个市级干部,比他岳父的官职还要高两个级别。寒窗苦读跃龙门,张仲终于扬眉吐气,立即收拾行李走马上任,急迫地离开赵家。毕竟,对于传统文人来说,入赘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张仲因此在外人面前一直无法抬头。如今,总算谋得官职,出人头地了。张仲走得有多急?连招呼都没和岳父岳母打一个,直接带走了琼娘。张仲其实不想带走琼娘,因为这是他获得资助的「工具」。但身为官员又不能随意休掉琼娘,毕竟琼娘并没有犯七出之罪。因此,就在赴任的路上,他就不再伪装了,亟不可待地暴露本性,开始沾花惹草。先是在路过阳关的时候,到青楼嫖妓,结识了一个名叫杨媚娘的青楼女子。那杨媚娘身姿曼妙,乌发红唇,有着异于常人的惊艳之姿。即便在一群美女中,也显得极为出挑。不光如此,她还擅长词曲歌舞,特别是那腰肢,扭动起来十分勾人。为了杨媚娘,张仲频繁放飞自我,出入青楼,出手阔绰,终于体会到了一掷千金的感觉。毕竟,之前的贫困窘迫和被岳父家资助,让他没有手握钱财的机会。杨媚娘也不傻,知道这是遇到贵人了,更是用尽了心思和手段,哄得张仲心花怒放,流连忘返。明时朝廷规定:官员不能宿夜嫖娼。张仲还没上任,万一被好事之人抓住小辫子可不好,于是不惜花费百两黄金将杨媚娘赎出,要带她回家。众所周知,明朝官员俸禄很低,尤其是还没上任的官员。就算是老家的乡绅富豪会给些资助贿赂,也不够挥霍的。那张仲嫖妓用的是什么钱?自然是老婆从家里带出来的钱。赵县丞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辈子攒下的积蓄,竟被供养出来的女婿拿去嫖妓了。那么张仲是怎么把杨媚娘带回家的?像纳妾一样抬着小轿从后门接回来?并不是。张仲私通媒妁,按照娶正妻的那套流程将杨媚娘「娶」进了家门,堂而皇之做出「停妻再娶」的事。「停妻再娶」的意思是,没跟妻子离婚,又娶了个妻子回来,相当于现代的重婚罪。只不过,他对外没有声张而已,否则乌纱帽肯定不保。当时虽然是男权社会,但又是一个讲究伦理道德的社会。在对男性纵容的基础上,增加了些许限制,要遵守基本的人伦,不然的话社会就乱套了。因此,身为「正妻」的女性,被赋予了有限的权益;正妻在家中拥有较高的地位,对家中的部分事物也有一定的决定权。比如,妾室能否住在家中,需要征得妻子的同意,若妻子反对妾室进门,丈夫只能将妾室安置在家外。一旦妾室进入家门,应该对正妻毕恭毕敬,做小伏低。另外,娶妻是父母之命,有媒妁之约,妾室只能称为「纳」。但这一切都被张仲打破了,愣是把只能做妾室的娼妓「娶」回了家。这么做是因为他爱杨媚娘爱到不行吗?并不是,他的此举包括之后的所作所为,能够充分展示出,这么做纯粹是对老婆的侮辱。作为之前当上门女婿、被逐婿所受到的「屈辱」的报复。这还没完,张仲风流成性,途经越州的时候,又相中了一个名叫唐菱的女人。为了把唐菱搞到手,张仲竟然也是用明媒正娶的方式,把唐菱娶了回来。可怜的唐菱进门才知上当受骗,屋里早有两个女人虎视眈眈盯着她了,自己真正的地位只是妾室而已,随即嚎啕大哭。正经人家的姑娘哪有愿意当妾的?一来是妾室的地位低下,容易被欺负;二来说出去也会被外人瞧不起,家族面子无处安放。心甘情愿当妾室的女人,要么是自甘堕落,要么是为了生存。可唐菱被张仲骗上床进了张家的门,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只能随遇而安。张仲带着妻妾三人前往广德赴任,好不惬意,途经水路,乘船而行。杨媚娘淫荡,又精通床第之欢,相较于普通的良家女子,更能讨得丈夫的欢心。张仲几乎日日夜夜和杨媚娘缠绵在一起,根本不将琼娘放在眼里,就连刚来的唐菱,也被冷落一旁,听着杨媚娘房间传来的欢声笑语,好不热闹。可怜的琼娘,自那以后再也没被丈夫正眼瞧过,只能眼睁睁看着张仲与杨媚娘朝歌暮饮,享受鱼水之欢,自己却独守空房,整日以泪掩面。反观杨媚娘,进入张家后受到张仲的百般宠爱,万分怜惜,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可她并不满足于此。虽然她是被「娶」进门的,但只要琼娘在,那她就永远不是正妻。杨媚娘不甘心。她是青楼出身,凡事听从老鸨,遭受过辱骂和毒打;好不容易熬出了头,成为头牌,又需要听任宾客的摆布,任人百般羞辱和玩弄。因此,她讨厌琼娘,嫉妒对方的出身、厌恶琼娘的端庄得体。她深谙世道险恶,知道想要生存下来,就要把他人踩在脚下。因为在男权社会中,女性的家庭地位高低全看男人的心情。女性得宠就过得好,不得宠就沦为生育的工具。于是,原本是封建制度下的受害者,摇身一变成了加害者,一场妻妾斗争开始了。杨媚娘要借张仲的手除掉琼娘。琼娘有一套金冠霞帔,从针线到绣花,每一处都是精心设计裁剪的,那是与张仲成亲之时所穿戴的嫁衣,十分珍贵。杨媚娘向张仲吹起了枕边风,讨要琼娘的金冠霞帔。张仲并不糊涂,知道杨媚娘要干什么,随即配合,从琼娘处要来这身行头。一对男女各怀鬼胎。一个想要侮辱原配,一个想要把正妻搞下去、自己上位。接下来,表演开始了。一天夜里,琼娘被张仲叫去,她本已伤心欲绝的心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以为丈夫终于回心转意,念着她的好;没想到推开门的那一刹,迎接她的是莫大的羞辱。只见杨媚娘正穿着她的金冠霞披,坐在张仲旁边陪酒;唐菱则半跪着,手中端着酒壶伺候着。张仲见琼娘来了,也让她半跪在一旁,伺候自己和杨媚娘。琼娘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只觉得耻辱感混杂着怒气几乎要从身体中涌出。原本象征的喜庆和幸福的一袭红衣,如今却变为一把带血的利刃刺穿心口。杨媚娘的每一个举动,都是在对她这个正妻的挑衅。但是,琼娘还是忍住了。因为从小受到的女德教育,让她要做谦卑、温和、顺从的妻子。嫁夫随夫、不能失礼,只能遵从丈夫的意愿,递盏传杯。但是,越是忍耐,对方就越是得寸进尺。张仲和杨媚娘各怀心思,夜夜笙歌,几乎每次都要求琼娘和唐菱在一旁作陪、充当仆人。张仲对待自己的枕边人尚且如此,对待仆人和普通老百姓自然更加歹毒。在家中,只要仆人稍做错事,张仲便会对其拳打脚踢,直到自己消气。家中许多仆人,被张仲伤害致死的不计其数。除了残暴,张仲还荒淫无度。时常奸淫家中婢女,连唐菱的婢女菊花也被糟蹋过好几次。中年婢女伍一嫂也没能逃过张仲的羞辱。而杨媚娘又因张仲的奸淫行为吃醋,对婢女们更是苛刻。在外面,广德当地的百姓们也惨遭张仲压迫。在他的酷政严刑治理下,好人会遭受牢狱之灾,坏人竟会逍遥法外。上贪污,下行贿,整个官府的风气十分糟糕。琼娘眼看着张仲为恶,十分气愤,对待现状却无力回天。而张仲愈发觉得琼娘碍眼,便经常将她关在房间里,不给她踏出房门的机会。相当于「打入冷宫」。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转眼间已过数年。期间,琼娘的母亲因思女心切,想来广德探望琼娘,却被张仲打发回去,不让二人相见。张仲靠着行贿从广德调任,升至松江府同知,一下子官升六品,算是朝廷中排得上名分的职位了,琼娘作为原配夫人,被朝廷封为六品诰命夫人。这原本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对琼娘来说其中滋味却只有自己能知晓。张仲喝酒的时候,经常叫琼娘和唐菱作陪,往往一个不顺心就大手一挥,将桌上的杯盏横扫一空。杯盘掉落在地上哐铛作响,酒水泼洒在琼娘的衣衫上。还没来得及收拾一桌子的狼藉,张仲的咒骂和羞辱就会随即跟来,各种污言秽语像一颗颗石头落在琼娘和唐菱的身上。责骂渐渐成为常态,有时候,杨媚娘还会在一旁煽风点火,若是碰上张仲心情不好,琼娘和唐菱的处境就更为凄惨了。会被命令在门外的阶梯上罚跪,一跪就是好几个时辰。常常跪到双腿淤青,旧伤还未好又添新伤。一日,张仲不知发什么酒疯,在屋内破口大骂之余,将琼娘和唐菱拖去府内庭院中,叫来众多奴仆,当着众人的面,拿着鞭子抽打她们,不把她们当人看。在张仲的眼中,琼娘不再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而是一个可以任意打骂的畜生。一下、两下、三下…… 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刺耳欲绝。许多仆人都低下头,根本不忍看她们。菊花和伍一嫂也站在一旁,眼前的场景让她们想起了自己被凌辱和打骂的遭遇,张仲对待自己的妻妾尚且如此狠毒,对待她们这种无名无分的下人只会更毒辣,下一个被打死的会不会是自己?死后被随意丢弃在荒山野岭会不会是自己最终的归宿?她们不知道,也不敢想。张仲撒完酒疯之后,便将琼娘和唐菱赶回房中,命人将她们的房门上锁,自己却跑去杨媚娘的屋里欢闹,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都不曾起床。杨媚娘本就跋扈,来松江不到一年,又因给张仲新添一子。母凭子贵,旧社会的女性是否有子嗣决定着她在家中的地位,不论是在帝王家,还是平民百姓家,都是如此。因此,杨媚娘变得更为嚣张。至此,没有产下子嗣的琼娘就更没有地位了。就连朝廷给她的殊荣和赏赐都被杨媚娘夺去,据为己有。这个堂堂的六品诰命夫人,变得一无所有。离家千万里,无法赡养父母;所托非良人,遭尽侮辱和打骂,连基本的生活都无法保障。杨媚娘每天贵气亮丽,珠翠满头;琼娘和唐菱却像两个仆人,穿着粗布麻衣。杨媚娘和张仲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留给琼娘和唐菱的却只有残羹剩饭。在窒息的、炼狱般的生活中,琼娘还保持着一个大家闺秀、诰命夫人的体面,虽然每日被丈夫虐待、妾室折磨,却还是会穿上干净的衣服,让自己有些许尊严。但高压之下必有反抗,张仲和杨媚娘的好日子终于要走到头了。这一天,一场复仇来临了。三、故来相决绝一天晚上,一个名叫彭士奇的人登门拜访,此人是曾经和张仲一起参加过科举考试的好友。稍晚些,张家又来了个客人,是松江府的推官,名叫袁汝是。俗话说,家丑不外扬。之前不论张仲和杨媚娘做过什么恶行,那都是在自己家中关上门做的事情。但这次,张仲愈发张狂,当着外人的面唤来琼娘伺候客人。一个堂堂六品诰命夫人,像婢女一样跪地斟酒。琼娘虽有不情愿,但依然遵循张仲的命令。只是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张仲顿时火冒三丈,觉得这是丢了自己的脸面,趁着酒劲儿,当即对琼娘又打又骂,下手毫无轻重。张仲发泄完怒火之后,根本不管琼娘的死活,自顾自睡觉去了。可怜的琼娘,身体上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精神肉体皆受侮辱。张仲把娼妓明媒正娶进来的时候,她忍了;张仲让她端茶送水倒酒时,她忍了,服侍丈夫,是她应尽的本分;张仲将她的嫁衣拿给杨媚娘时,她也忍了,即便杨媚娘穿上嫁衣,她赵琼娘也还是张仲明媒正娶的妻子;张仲打她、骂她、羞辱她,她也忍了……但就在这一次次的忍耐中,她对张仲的情分,对未来生活的期待,对尊严和体面的执着,在一次次忍耐中消磨殆尽……摧毁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掉下来,压垮了琼娘,淹没了她最后一丝理智。一个散发着危险信号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如果活着毫无希望可言,只是为了被人折磨和侮辱,这条命不要也罢!她要反击!哪怕会毁掉自己!张仲房中传来酒酣饭饱后的鼾声,琼娘再没犹豫,毅然决然地推开了门。她的身后,还站着唐菱、菊花和伍一嫂。张仲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这一觉睡下,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第二天的日头。四个女人达成共识,分别拿着刀、斧头、铁具,挥向了张仲。金属和骨头撞击后发出一声闷响,四个女人知道再无回头路可走。要么张仲亡,要么她们四个继续被这个恶魔折磨致死。张仲被剧烈的疼痛惊醒,还没来得及求救,头上又挨了一刀,彻底昏过去。唐菱手持刀具,发疯似的砍向张仲的头部,那张丑恶的面部瞬间布满刀痕。内心积压的恨意一旦爆发,便像洪水般滔滔不绝。婢女菊花用尽全身力气砍断张仲的四肢,将无数次奸污她、踢打她的人切筋断骨。伍一嫂则对准张仲的躯体,充满恨意地砍了下去,血液迸溅而出。接着,几个女人对着张仲一顿乱砍。手起刀落之间,张仲早已不成人形。渐渐从破碎到稀烂,变成一堆肉泥。四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此刻杀红了眼,把张仲剁碎后,恨意并没有消失。她们冲向了杨媚娘的房间。虐待她们的张仲死了,助纣为虐的杨媚娘也休想逃过此劫难!就算是下地狱,也要拖着她一起下去。杨媚娘尚未睡去,她怀里还抱着年幼的儿子,一脸惊恐地看着手持凶器、浑身是血的四人冲了进来。正当四人准备继续砍杀杨媚娘及其幼子时,外面传来的喧嚣声,官兵进府了。就是这么快,四个女人当即被抓,押回松江府衙门进行审问。不出几日,此事便在松江府传开来:松江府同知被妻妾婢女杀害,碎成肉泥,惨不忍睹。坊内关于此事的流言不断。张仲本是朝廷命官,琼娘又是六品诰命夫人,妻子谋害丈夫的事情虽有,但从未有过如此凶残极端的。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别说松江府了,就连远在京城的嘉靖皇帝都有所耳闻。他委派钦差,由松兵备道许宗鲁主持审理此案。明朝时期兵备道是中央设立管理地方的官职,主要负责地方的军事和监察权,相当于皇帝在地方安排的眼线,许宗鲁担任的就是这一职责。明代律法明文规定,妻妾杀夫就是破坏了尊卑之道,此种行为应「斩立决」。嘉靖皇帝也觉得这案子影响不好,交代速办。原本,这件案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不用审,照判就行。但这时候,却有个人站出来反对这么做,此人就是案发当晚在张仲家吃酒的推官袁汝是。四、欲语泪先流当晚,袁汝是亲眼看见张仲像对待一条狗一样对待琼娘,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对其施加辱骂。因此,袁汝是想用大明律里的另一个规定,挽救几个女人的性命。这条内容是:如果是蓄意杀人,不可免罪;但是如果本来不想杀人,却因为特殊情况不得不杀,则可以根据情况减免。另外,也要区分主犯和从犯,对这两种不同的罪犯,量刑要有所区别。袁汝是猜想,或许琼娘是受不了这般对待,在情绪激动下才选择动手杀人,另外几位可能是她的帮凶,而非主谋。事出有因,琼娘等人的本性并非凶神恶煞的妒妇,她们之所以有此极端的举动,想是被逼上了绝路。况且,张仲自己本身德行有失,也有过错。琼娘死罪难逃,但若能帮其他三人争一个从犯的罪名,免除死刑,也算是功德一件了。袁汝是没有想到,那天晚上他在张家的所见所闻只是冰山一角,在这背后,琼娘等人所遭受的痛苦和耻辱远非他所能想象的。审问的结果不尽如人意,琼娘等人并不是出于一时的冲动才杀了人,杀人的念头,早已根植于四人心中。早在广德的时候,琼娘就曾冒出过想要杀掉张仲的想法,但那个时候,她只觉得自己是因为忍受不了折磨、发了疯才有了这种念头,道德的束缚让她退却。琼娘和唐菱原本不算亲密,只是出于在同一屋檐下的相同遭遇,才从陌生变为惺惺相惜。一天夜里,两人在一起对饮,互诉衷肠,不禁悲从中来。聊着聊着意外发现对方也有与自己相同的想法。两人一拍即合,原本隐藏和压制的反抗意念愈发滋长。唐菱向婢女菊花透露了此事,商量着如何下手。菊花平日和伍一嫂走得近,也将这一计划告诉她,伍一嫂心下一横,决定参与。四人就这么一合计,但迟迟没有动手,直到那晚导火索的点燃。之前商量的时候,琼娘有些后悔,还有些害怕。一方面是对旧日情分的眷念,另外一方面,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走到杀人这一步!出于这种对于极端行为的恐惧,琼娘甚至还对张仲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着张仲有一天能够念及自己的好,能够回心转意,如果他能够知错就改,那她就不会想要反抗以至于杀掉丈夫。当然,这种期待最终只能换来加倍的失望和憎恨,当张仲越来越纵容杨媚娘的恶行,越来越放肆地对琼娘等人施加虐待行为时,琼娘心中最后一丝善意被消耗殆尽。事发当晚在酒席上发生的事情,突破了琼娘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她再也忍受不了了!绝路之下,什么妇德,什么修养,什么人性,全都被抛在脑后,如果眼前这个人不死,死的人便会是她!就这样,她叫来了唐菱、菊花、伍一嫂,一起行动。将张仲对她们施加的虐待和暴行加倍的还了回去。如此的审问结果出来后,便是谁都没有办法挽救了。案子宣判了,判书上写道「倡首宜应细剐,从恶亦服斩刑。」意思就是:主犯千刀万剐,其他从犯处以斩首。史书上冷冰冰的十二个字,细读之下却令人毛骨悚然。五、茫如坠烟雾此事过后没多久,松江府忽然天降异象,满城生出细如发丝的毛。人人都说,那是四个女人冤魂不散的征兆,这是个天大的冤案。史书的记载到这里就结束了,落在松江府地面的每一根毛发似乎都在诉说着琼娘等人的悲痛与冤屈。这是一个负心书生的故事,然而,历史上还有无数文人墨客,自诩风趣儒雅,行的却是苟且龌龊之事。他们是被世人敬仰的文豪,是风靡沙场的英雄,是一方首富,是民之父母官…… 竟把折磨女人当成一种风尚,用虐待女人的方式显示自己的品味、彰显自己的富贵。大文豪苏轼一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悼念自己的妻子,呈现在大众面前的是深情款款的人设,但很少有人知道,苏轼曾经竟然用自己的妾室换取一匹白马。当年苏轼被贬黄州,临别之前朋友前来送行,相中了他的妾室春娘。朋友提出拿一匹白马来换取春娘,苏轼毫不犹豫答应了这个请求,美其名曰各取所需。女人被当作了物品,被当成了交易的对象。更有甚者,将妾作为食物和供自己享乐的活靶子,以虐待、屠杀为乐。隋朝时期的深州富豪诸葛昂,为了和朋友比谁更富有,竟然挑选了一个妾室,让她身着华服盘腿坐在蒸笼中,再把她慢慢煮熟,变成一道菜肴端上桌。饭桌上,诸葛昂撕下妾室大腿上的肉递给朋友,在对方的目瞪口呆下,镇定自若地吃掉妾室的胸脯,以此显示他的财富无人能及。只要钱够多,他就能够为所欲为,哪怕是吃人。南宋的抗金名将杨政,虽然在战场大肆杀敌,屡战奇功,但残暴的行径渗透到了生活中。人命在他眼中不值分毫,女人对他来说更是满足变态嗜好的玩物。在杨政的府宅之中,有一条长长的密道,四周墙壁上钉满了一张张被活剥后的人皮。一有空闲,杨政便喜欢流连在这个充满血腥味的密道中,欣赏这些「收藏品」——那些还淌着血、尚有弹性的人皮。等到人皮被风干,失去弹性后,他便命人将风干的人皮抛入河中,接着再杀死一名小妾,制作新的人皮,继续满足他的怪癖。如此,一批又一批人皮被钉在墙上,一批又一批小妾被处死,数不清有多少女人惨死他手。密道中的血迹早已变成密道的一部分,在墙壁上堆积了厚厚一层。杨政之所以这么做,除了残暴,还有他极强的占有欲。虐杀,是他获取「战利品」的方式,那些妾室因此而丧命。就连最「心爱的」小妾,也没能逃过厄运。杨政临死之际,让人当场杀掉心爱的小妾为他陪葬,一定要亲眼看着小妾死在他面前,他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以上,均是史料里详细记载过的人间悲凉,令人唏嘘感叹。旧社会里,女人可以被亲友卖至青楼做娼妓,可以被典当给他人用于生孩子,可以被当成赏赐送出…… 没有决定自我命运的机会,没有被平等对待的可能。如同琼娘这般,因反抗而杀夫者,依然会因律法的约束,被凌迟处死。在家从父,嫁人从夫,夫死从子,她们的人生从来都不由自己。六、万物逢春时负心书生固然值得谴责,但更应该谴责的是那个男尊女卑的黑暗时代。新中国成立后,颁布的第一部法律便是《婚姻法》,法律明文规定废除男尊女卑、漠视子女利益的封建主义婚姻制度、禁止重婚、纳妾。直到现在,最少有 8 种法律对妇女权益作出了保障。旧中国那些遗留下来的迫害女性、压迫女性和歧视女性的种种制度被废除,传统的封建思想也在新思潮的影响下开始瓦解。法律赋予女性新的权益,将女性纳入法律保障的对象之中,享有与男人同等的权利。女性也不再是为家族传宗接代的工具,而是一个独立的有思想的个体,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到任何自己想要的一切,不论是感情、事业,还是社会地位。参考文献:《戒庵老人漫笔》《新中国成立以来的妇女权益立法保障》《夷坚志 · 支乙志》《律条公案》《论蓄妾制及妾的社会地位——以明清时期为例.》《小妾史》《明代妻妾犯罪及其司法实践》

有哪些好看的甜宠不虐的小说?

王府里的人都说,我是个有福分的,日后能抬做姨娘。可是通房丫鬟终究是丫鬟,我不喜欢这样的日子。我要是真的恃宠而骄就好了,恃宠而骄是假,想离开王府是真。《侍宠》占有欲超强的糙汉将军×娇娇软软的暖床丫鬟「怎么,这就哭了?」小王爷眉间浮现不耐,捏住式薇细细的手腕,他手劲儿大,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式薇纤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眼圈都晕红了,只顾着抽噎。「不是说了等我回来么,嗯?」他的尾音极尽缱绻,他发怒前就是这副平静的模样,敢情对她好,都喂了白眼狼了。她竟然想跟别人好。式薇怕极了,他已经有未婚妻了,她不过是再卑微不过的小奴婢,不敢妄想。被他箍在胸前,她大气也不敢喘,用蚊蝇般的声音说:「爷饶了奴婢吧……」小王爷揽着她,下颌抵在她的额上,指头勾着她的一缕发,算起旧账。「为什么不听话?」她垂下眼:「爷好事将近,奴婢这样子的身份,怕是不容于日后的王妃。」小王爷目光陡然寒冽,带着别样的目光打量她,他松开手,起了榻抿着唇穿衣。式薇自知拂了他逆鳞。景霆这个人,最讨厌钩心斗角、心机深沉的人。她这么说,他必然觉得她恃宠而骄、心机叵测。她就是希望他这样猜测她,觉得她是个麻烦,能放过她。只是她没有料到,原来,被他厌恶,她并非能无动于衷。心口上有些隐隐约约的发闷,不过还能克制。小王爷背对着她忽然开口:「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若安分守己,爷不会亏待你,其他的,你不该觊觎。」她连爬带滚跪到地上磕头。「奴婢知错了,不该妄想。」他把最后一颗扣子落定,掉过头,盯了她片刻,默不作声。她当他看不出,心底有反骨,面上却能比谁都顺从。她要是真的恃宠而骄就好,可她摆明拿恃宠而骄做幌子,想着法子离开他。他偏偏不让她如意。小王爷沉着脸走了。一小王爷景霆是晋王府孙子辈里的独苗,打小金玉堆里捧养大的。式薇是王府签契的奴才,五年一契,在老王妃面前侍奉。契约将至时,式薇心中揣着欢喜,中秋夜跟众姊妹顽笑多喝了几杯热酒,又临时被指派去给小王爷送盅热酒。第二日醒来,她却被小王爷拘在怀里,在他的床上,她吓得小脸煞白,浑身发颤。是一场阴差阳错。他误把她当作夫人送来的开脸丫头,她喝了醉酒不省人事。这对式薇而言,是灭顶之祸。而对小王爷来说,没什么大不了,既木已成舟,就把她留作房里人。式薇想走,可晋王府给她的兄嫂送了些金银彩帛,她就成了小王爷的暖床丫头。式薇是一朵浮萍,飘到哪就活到哪,没得选,也就那样过活下来。景霆刚开了荤,又是混迹行伍之间的,折腾她总是没完没了。每回他神清气爽,她就奄奄一息,他还总是逗她,让她求他。「别了,爷,奴婢遭不住了……」每当这种时候,他总像打了胜仗一样快活,拿脸蹭在她颈窝里,低声发笑。「小丫头,体质太差了,多练练就好了……」她敢怒不敢言,只能眼泪汪汪,任由他取乐。有时候,他作弄得太狠,她就软绵绵踢他几脚,他捏住她的脚踝,教她:「喏,要对付男人,你这腿,要踢到最脆弱的地方。」他一边说,一边演示。她把头偏一边去,红了脸。等级森严,尊卑有别,就算他们再亲密,她也知道,主子不可僭越。王府里其他人都说,「式薇是个有福分的,日后该能抬做姨娘。」当然还有人暗地里诽谤:「送酒还能送到床上去,不声不响的狗才是会咬人的狗。」式薇有苦说不出,对流言也只能左耳进右耳出,一个小丫头的自尊心若是太强,太要脸面,那简直就活不下去的,光是一嘴巴子闲话,都能把人逼疯的。景霆还没娶亲,她只能不停歇地喝药避孕。药很苦,和景霆睡觉很累,式薇半点都不喜欢这样的日子。半年过后,他要去阳城打战,临走前,又是抱着她磋磨了一夜。他还咬着她的小耳坠子,哑着声:「乖乖等我回来,小丫头。」她眨着迷蒙的泪眼点头,他把她拘在臂弯上,头抵着头,安静地看了一会窗上的明月,忽然问她:「小丫头,你会不会想我?」式薇垂着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怕答错了,他又要揉捏她一顿。他以为她这是恋恋不舍的表现,心里忽然一软,拉着她的手放在心窝,抵着她的额头闷声说:「小丫头,我挺舍不得你的。」舍不得她?分明就是舍不得她的身子。她乖顺地被他圈在怀里,适当地说些乖顺的话:「爷,战场上你多小心,仔细别伤了,多惦记惦记家里人,别拿命去……」话都没编完,他的唇又覆了上来。他出征前,她躲在门后看大家送他,他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目光往四周环顾了一圈,神情很失落,然后就骑马走了。式薇松了一口气,只是心里空荡荡的,提不起劲儿。二他走了,她就又回去老王妃那帮忙伺候。式薇做事勤快,仔细,贴心,老夫人很称心如意,对她也多几分看顾。偶然有一次,大夫人来老夫人这请安,闲聊起来:「霆儿打了胜仗,立功建业了,也该安家立室了。」「可是有什么合适的人家?」「童太傅家的千金,人生得灵秀,性情也温柔,和霆儿顶般配的。」当时天将暮,式薇在一旁安静地添灯油,一时错神,直到一滴炙热滚烫的烛油灼在她细嫩的手背上,她才如梦初醒。不知道老王妃和大夫人又说了多少茬话,却又听见她们说:「有些姑娘大了,不如就放出去,送些银两,成全她们去寻个好人家。」式薇所有的胆魄积攒在这一时,腾地一下子跪在夫人面前,求一个出路。老王妃和大夫人各有各的考虑。老王妃怜惜她成全她。大夫人以为,景霆快成亲了,把身边的姑娘都扫干净了,也好。于是式薇出了府,回到家中,父母早就不在,只有兄嫂。她的嫂子生怕她在家常驻,又张罗着替她寻一门亲事,好把她打发出去。可式薇毕竟已经不是清白之身,再怎么找,也只能冲那些二婚的人家去找。东街绸缎庄的齐掌柜是个鳏夫,有个孩子,早就属意式家这个貌美纤弱的姑娘。没多久,就有媒人上门来谈拢。式薇并不很愿意做别人的后娘,可是她在家多待一天,她的嫂子就摔碗砸盆打女孩子,指桑骂槐:「养了一群赔钱货,砸在家里,倒了血霉。」式薇哥哥是个软弱的,被妻子压制得半句话也不敢反驳,也劝着式薇:「妹子,哥哥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家里多添一张嘴不碍事,只是日后你老了,哥哥照顾不了你,届时你又如何自处……」其实兄嫂说得并不公道,她在晋王府挣的钱,多半添补了这家。只是她弱质女流一个,又不像她嫂子,一张嘴皮子市井里撒泼练出来的,她说不过嫂子。式薇和齐掌柜相看那一天,在亭宴。齐掌柜三十出头,比她大了十几岁,媒人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在旁煽动道:「年纪大些,懂得疼人。」式薇莫名地想,小王爷以后年纪大些了,也会疼人吗?她晃了晃神,想回正事来。齐掌柜人长得中规中矩,性情也中规中矩,家境尚可。没有很好,没有很差,就是过日子的人。她的心底一片茫茫然,不知往后前程如何。齐掌柜隔着帘子,依稀见着她娇柔的模子,心早就酥软了大半。身子是顶妖娆的,可那张脸,雪白洁净,眉眼似水,是顶纯洁清雅的。这样矛盾的相貌和身段,是难得的绝色,对这样的美人儿,就连再平凡的男人都会凭空生出一种孤勇来,愿意为她倾尽千金,上刀山下火海,只盼她回眸一笑。齐掌柜在帘子那一头,已经生出无限柔情和憧憬。式薇在帘子这一头,只是垂着头思索现实。她是聪慧的人,聪慧的人并不好高骛远,总是费尽心思从不堪的境遇里,选一条最恰当、稍微平整些的道来走。她想,做后娘总比做姨娘好,好歹是个正房,不像姨娘,见不得人。她什么都想到,名分,性情,家庭,唯独不想一件事,她喜不喜欢。想了也没用,她这样的人,哪敢奢求这些。式薇正低头长长久久地想着,忽然珠帘一晃,眼帘底下出现了一双布满污泥的乌靴。她的视线上移,就撞进虎狼一样凶狠的目光,她的心一下子怦地胡乱颤起来。景霆回来了,景霆撞破她在相亲。明明她理直气壮,是夫人放她出府的,他又不是她的谁。可她就是莫名地心虚,没底气。他一身风尘仆仆,冰冷生硬的铁甲还未褪去,一脸青色胡茬,跟地狱恶鬼般面目狰狞,眼里的红血丝发着狠,发着凶,攫住她的眼眸,语气又沉又凶:「小丫头,谁给你的胆,竟然跟别的男人……」他气得两手按住她的双臂,居高临下,铁甲透过单薄的罗衣,刮在她雪嫩的手臂上。他每凶一句,她就觉得身上冷一分,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眼圈红了又红。她只管垂泪,天晓得,他都还没怎么教训她。他话都没说完,她就哭得梨花带雨,那张嫩白小脸可怜又可爱。女人哭他就头疼,尤其是这个可恨的小丫头。他及时把凶狠的表情刹住,忍了忍,很克制地问:「你哭什么,我又没对你做什么……」她在泪眼模糊里张眼来望他,指了指磨在她手臂上的生冷盔甲,蹙着两道细长眉,软绵绵道:「蹭得我疼……」景霆讪讪地,哑着声放开她。就在这时,齐掌柜不明事理,从帘子后跑进来,手上抄着刀,要为即将到手的小娘子怒发冲冠。景霆刚按捺下去的火,腾地一下,又蹿了起来。结果,齐掌柜赔了夫人又折兵,景霆是个将,可他是个匪将,半点不讲礼仪,近似蛮荒地捍卫自己的主权,掌柜被痛殴了一顿。如果不是式薇死命拽住,恐怕要弄出人命。她被他架到肩上,最初还踢腿想挣脱,可她踢一下,他就抽她屁股一下,还严辞令色恐吓她:「再踢,今晚跟你没完。」上回他说这种话,她第二天走不动路。她把腿安分守己地垂着,不敢再踢他,只敢呜呜咽咽地抽噎,半句话也不敢说。可他根本没打算放过她,为了惩罚她,拉着她到书房去,就在那张堆置四书五经的案台上,欺负她。那些子曰,礼义廉耻,四书五经,被按在她的身下,他拿那些军队里的荤话欺负她:「小丫头,是爷没叫你舒服吗?」她泪眼濛濛,胡乱摇了几下头。他又荤言荤语:「舒服了,怎么还想野男人呢?」他才是野男人,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是。她蹙眉不语,被他欺负得狠了,哭声破碎。「怎么,这就哭了?」她受了委屈,可他也满腹愤懑。他多想她啊,在阳城,一个军营的人喝酒后,总要去寻女人撒欢,阳城的女人很火辣、热情,兄弟们说,来了阳城,不找女人,那白瞎了。他次次拒绝香艳的邀约,嘴上骂骂咧咧说,「一堆破事,没工夫,下回去。」有兄弟在背后议论,「景霆,该不会不行吧?」谁不行,那几个兄弟挨了他几拳头。他只是比较挑剔。家里有山珍海味,干嘛非得在外面打野味,他嫌脏。他也不是什么能禁欲的翩翩君子,也会想她想得不行,在荒野、高山、月夜的梦里,梦见她千百回,娇滴滴、哭啼啼、软绵绵的模样。他想她想得几乎要发疯。凯旋而归,急不可耐想见她,结果,她在和别的男人相看。她竟然要和别的男人好,而且还是跟一个鳏夫,就连鳏夫,她都看得上。景霆不能忍受背叛。他那些没说出口的挂念,都在嘲笑他。他又恶狠狠地作弄她,欺负她。她被欺负得又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恍恍惚惚想,他这么凶,这么蛮,就会欺负她,以后……难道对他的新娘,也这样逞凶斗恶吗?三在书房闹过那一场以后,景霆显著地对她失去了兴趣。他也是一个骄傲的人,他日夜兼程就为了早点回来见她,可是她跑了,还想跟别人好,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跟她好,尽管他的骄傲逼着他忍住,但在书房,她使那点小心机,他看得明明白白。她就是故意激怒他,好叫他丢下她,她就是想跟他断了。这次,景霆的骄傲和挫败占了上风。可他还是没办法彻底放手,还是把她要回晋王府了。他凶恶地对她说:「小丫头,你这辈子生是晋阳府的人,死是晋阳府的鬼。」就算他对她失去兴趣了,他也不能够容忍她跟别人好。他把她要回去以后,就不管了。管事不知怎么处置她,就先让她在后院干些杂活。她成为晋阳府的笑话。有些人在背地里戳她脊梁骨,嚼舌根,说当初她费尽心思爬上小王爷的床,如今遭了报应,失了宠,也失了身,是个荡妇,没人要,顶下贱那种。编排得最凶的是秀儿,秀儿对式薇是事出有因地嫉恨。原来当初那盅酒该是她去送的,她该是景霆的开脸丫头的。秀儿的相貌不错,常被小厮恭维,听得多了,也就真以为自己是大美人,她不止一次回想,如果不是式薇,是她,可能她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秀儿把失落的前程怪罪在式薇身上,一日又同些姐妹在散布式薇的闲话。百灵路过听到了,气不平,跟秀儿吵了几句,吵着吵着急了眼,双方开始扯皮撕面,式薇去拉架,也掺和进去了。姑娘们打架,扯头发,撕脸皮,长而尖利的指甲是最好的利刃,式薇干杂活,就把长指甲都绞了,吃了很大的亏,细嫩的面皮上被秀儿的指甲刮了一道又长又细的血痕。这场女人的征伐,被王妈横扫过来的一把扫帚制止了。打架双方谁也占不到好处,都被扣了月饷。式薇捂着脸,拉着百灵往屋回,半道上撞见刚下值的景霆。她们忙让出道来,侧身到边上,同他请了安,双手恭顺垂着。景霆老远就看见式薇了,她站在哪,总是出众,走得近一些的时候,在她垂头请安前,他已经看见她脸上那道细长的血痕,头发也胡乱散着,很狼狈。他的目光从她的脸颊上淡淡扫过,手上的马鞭不自觉地攥紧,面色有些微变,过了片刻,稍缓过来,却是一言不发,走了。百灵按着心头说:「小王爷刚才那脸色可真差,我还以为他要随手抽过来一鞭子呢。」式薇抿嘴,不自觉道:「他凶是凶,倒是没打过女人。」百灵狐疑地瞟了她一眼,语气有些犹豫:「你跟小王爷,真断了?」不怪百灵奇怪,听她的口吻,她明明就还在维护小王爷。式薇后知后觉,方才的话有些没头没脑,有些尴尬,勉强一笑:「主子和奴才之间,谈不上断不断。」就没开始过,原本就是阴差阳错,他是兴头上,对她的身子感兴趣,这种新鲜劲儿,很难维持天长地久,这她很清楚。式薇是干杂活的,本来是要同其他丫头住一个大通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管事给她单独分了一间房,在偏僻一隅,很安静。管事热心肠,给式薇送了一盒子药膏来,嘱咐她坚持抹,过几天就能消痕的。式薇对管事连连道谢。消不消痕,倒是没多大关系,她也不需要以色侍人了,只要能止疼就好。天渐渐冷了起来,式薇借着点疏冷月光,对着镜子,揩了一手指药膏,仔细往脸颊上涂抹,没有人,她就可以蹙眉抱怨疼,嘶嘶地倒抽着气。忽然察觉脖颈上一凉,没来由地,似乎叫人盯着,从窗户那边传递过来的目光。她心里一惊,煞白着脸,扭头往窗边望,什么也没有,只是窗户没有关紧,风漏了进来,借着缝,咻咻地喘着气。她惊惶的心才稍微安定些,走过去,探身往外看,黑黢黢的夜,除了淡青色的月光、高大的树木,什么也没有,只有屋顶传来细碎的声音,恐怕是夜猫在梦游。她松了一口气,双手按在栓上,往里一提,扣上锁,把窗户闭得严严实实的。梦游的夜猫姓景名霆,这回正狼狈地,踩在瓦片上独赏冷月。他能怎么办,孤枕难眠,辗转反侧,只能干这种丢人的事。药要貌似无意地请管家送,探望也只能偷偷摸摸蹲墙根看。丢人丢大发了。既然是丢人,就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小王爷对脸面,看得很重。没过几天,秀儿被赶出晋王府了。百灵眉飞色舞,叉着腰站在井边,一边哼曲一边同式薇说:「啧,这就叫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你说她,真以为自己能耐,竟然胆大包天,借着送酒的名义,爬上小王爷的床。」「你都没看见,小王爷那脸气得发青,当场抽了剑,要杀她。」「不过你说得对,小王爷还是不愿意对女人动手,没下得去手,后来管事来收拾场面,把她老子娘叫来,半拖半拽赶走的。」「临走前,还哭哭啼啼,说,为什么她可以,我不可以。」式薇前面还笑吟吟地听着,听到后面,脸色渐渐变白,百灵还未察觉,继续笑道:「小王爷就说,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玩意儿,跟谁都能比。」「你说,这个秀儿,成天就做白日梦,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式薇忽然想起来景霆警告她的话:「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若安分守己,爷不会亏待你,其他的,你不该觊觎。」她由衷地生出一阵劫后余生的庆幸,亏得她没有做白日梦的嫌疑,否则,她就是第二个秀儿。她沉静地拧干手里的衣裳,十根葱指挣得发青。四入了夜,初雪猝不及防地裹挟着寒风而至,式薇做完活准备回去,一面提灯照路,一面张手去接飞雪,柔软的雪吻在掌心上,悄无声息地化了。她的脸上才刚露出半点童趣的笑容,就僵在梅树下。景霆倚在树下,在大雪纷飞里喝闷酒,听见动静,抬起眼来撞见她。四目相对,他的眼光带着酒的迷醉,就那样半睡不醒地盯着她。式薇反应很快,飞快地朝他福了个身,问了声好,扭身就往别处走,脚步迅疾。可这是雪天,地面滑,一个哧溜,她手上那盏灯就往前摔,摔得支离破碎。她却完好无损,景霆从身后捞住了她的衣领,提溜着,把她转过身,按到怀里去。他的怀抱并不很暖,在雪地里站了很久,沾着雪,沾着酒的酣烈味。下一刻,她不仅从嗅觉上感知到了酒的味道,还从味觉上尝到了。她被他按着头,吻得头脑发胀,簌簌白雪从红梅树上不停歇地飘落。整个王府,整个雪夜都很宁静,静得只听见近在咫尺的心脏跳动声。咚咚,咚咚。强而有力地,急促地。等到雪停了,吻还在继续。听见了远处零落的脚步声,她慌张地、忙乱地,挣扎着推开他。晋王府的小王爷向来骄傲,压根不会低声下气。他借酒盖脸,不依不饶问:「你宁愿做别人的继室,也不愿意跟我?」她双手背在身后,十个指头交缠,周全答复:「奴婢不敢妄想。」他又朝她迈进一步,捏住她的手腕,下定狠心,红着眼咬牙道:「小丫头,你不要后悔。」她很是惦记着他的告诫,不该觊觎,她咬着唇,轻轻点了点头。他摔了酒壶,拂袖而去。一个天之骄子,一个命若草芥,云泥之别,谁又能指望谁更理解自己多一些。五大夫人脸上的笑意盈满两颊,晋王府和太傅家的好事落定了。景霆忙碌着成家立业,式薇踏实着做事。本来他跟她应该就此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相干。可是,二大爷看上了式薇。二大爷是酒色之徒,府里多数好看点、好哄些的丫鬟都叫他哄骗了去。二大爷对式薇格外上心,还专门托了二夫人去找管家的大夫人要人,打算从明面上讨来当小老婆。倒也不出奇,式薇的样貌身段,确实有许多男人觊觎。二夫人是个贤惠的妻子,对夫君百依百顺,为夫君讨小老婆也尽心尽力。她甚至亲自去找式薇,含笑抚着式薇的手背,道:「你这小丫头,也不知哪来的福分,二大爷要抬你做姨娘。」式薇听了,当下一场冷自发顶直凉到脚跟去,她抖着唇,对大夫人二夫人说:「多谢二大爷抬举,式薇没这个福分。」大夫人正为难,她并不想为了一个小丫头得罪二叔,但是又怕小丫头性子烈,闹出什么事。亏得老王妃听说了,出面拦下了,说,「我们晋王府,没得做这些缺德事。」二大爷被拒绝了,恼羞成怒,背着手在屋里踱步,一张阴鸷的脸在昏黄的光里流露出恶毒神色来:「贱丫头,给脸不要脸,啐!就别怪二爷我狠心。」生米煮成熟饭的话,贱丫头就是不愿意,也得受着了。……半夜,式薇突然身子发起烧来,屋里却一个人也没有,她又渴又狼狈,挣扎着起来去斟水,刚走到半截,一个黑影从门后窜出来,从背后搂抱住她,粗嘎低笑:「小丫头,给二爷尝尝你的滋味……」一边说,一边拿那张荤嘴凑到她的脖子上去。式薇已经没了半个魂魄,可是紧急关头,挣脱的意念战胜了恐惧惊惶。她凭着一股濒临死亡的挣扎劲儿,福至心灵地记起来景霆教过的,对付男人最致命的一招,她花费全身功夫,恶狠狠地朝后踹了一脚。二大爷当下痛得蹲在地上哀号。式薇发着抖,掣开门,夺路而逃,没头没脑地逃。雪下得很大,她浑身还发烫,在频频回头看人追上来没有,惊慌失措中,撞进景霆的怀里。他的手,最初僵硬地垂在两侧,只是低头看她一眼,目光就沉黯下去。她哪里知道自己现在多么狼狈,衣衫不整,云鬓松散,面若春花。她眼里积蓄了许多颗晶莹的眼泪,仰着脸求他:「爷,救救我……」都不用说,一猜就能猜到什么事了。晋王府竟然还有人色胆包天,干这种勾当。她滚烫的肌肤,拱在他的胸膛、手臂上,也把他烧着了。他那垂在两侧的、僵硬的手有了自己的知觉,不动声色地解了外袍,拢在她身上,拦腰抱起,把她掩在自己的怀里,不让人看见半分,送回自己春意盎然的屋里。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只能接受景霆做解药。小小的奴婢,也有自己的不为人知的、难以启齿的愿望。他借机诱哄:「想要跟爷好,对吗?」她理智全无,说了叫他拿捏住作为把柄的荒唐话。「嗯……」她的眼睛发红,就那样委屈地望着他。「记住了,小丫头,是你主动要跟爷好。」她红着眼,点了点头。这个从天而降的台阶,他想都不用想,就顺势而下。他替她解了药,还替自己解了馋。式薇的滋味,一如既往地好。到了后半夜,她满脸泪痕,掩在锦被下睡着了。景霆就开始忙了,他替她掖好被子,守她睡沉了,抽了刀砍人去了。这件事情闹了一整宿。如果不是大夫人及时赶到拦住了,二大爷就不止手臂上被砍了一刀这么简单了。景霆砍他二叔时,跟个厉鬼索命似的狠戾:「二叔不知道,她是我的女人吗?」二大爷连个汤也没喝着,命根子被踹了一脚,还挨了一刀,吓得胆魂俱裂,卧病在榻。二夫人哭哭啼啼,动不了景霆,就要老王妃主持公道,把那个挑拨离间的狐媚子拿下,大夫人脸上实在挂不住,就要叫人去拿式薇来平息事端。谁知道,她的好儿子,景霆这回又重捡了混世大魔王的名头,为了一个小小婢女跟所有人作对。最后还是老王妃公道,又宠着金孙,站出来调停。「老二胡闹,做得出这种事情,丢人,活该。」「那小丫头心性倒是好的,难得霆儿喜欢,就过了明面吧。」六式薇做了景霆的姨娘,跟他的小王妃童柳同一天进的门。她认清了,景霆不能够放她走,她只剩下做他姨娘这条路,而她要在这府里过活,就只能依傍着他了。她是走到哪算哪的人了,到了今天这局面,只能是哄着他,顺着他。她没有凤冠霞帔,也没有大红喜房,只是穿了崭新的桃红衣裳,涂抹了过红的胭脂。有那么一点阑珊的喜味,不过这点喜味,反倒叫人觉得寂寥,冷清。就同冷冬里的月光,并不很乐意出来挨冻,那点雪冷青色的光,就显得很意兴阑珊。她对着沉闷的铜镜擦拭胭脂、口脂,半垂着脸,仔细拆掉繁复的发髻、首饰,掰下耳上沉甸甸的金坠子。用了狠劲,一时不察,金钩子勾连着一丝嫣红的血,不看见是不会觉得疼的。月光侵袭进来,把那冷踱在她的身上,她双手交叠着,轻轻抱住自己,紧接着解了衣裳,爬上床去,用厚重的、华丽的锦被笼罩住自己发冷的身躯。她还在梦的边缘徘徊,就被人挤着往里拱,一只铁臂横过来,蛮横地从她的胸前擦过,把她整个人揽到身上。他扒拉一下,她就往里挪一寸,可抵抗是没用的,他手脚并用,不仅把她的温软抵到胸膛前来,也把她的一双长腿并到腿下。他的唇贴着她的耳边低声说:「小丫头,忒没心肝了,不等爷,自己就先睡了……」那浓烈的酒味氤氲着亲昵暧昧的意味,她也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应该是梦,他不能在今晚睡在她这里。既然是梦,她也就任性了,继续闭着眼,往下沉睡。他忽然咦了一声,温热的指腹揉着她的耳际,「怎么弄的?」她不说话,他的手就挠她腰上的痒痒肉,他一挠,她就忍不住笑。她没了办法,只得一边笑一边含糊说:「摘坠子,不小心扯到了。」他嘟囔了句,「傻丫头,笨手笨脚。」她可是公认的伶俐丫头,如果不是倒霉,或许还能朝管事的大丫头上更进一步的。她撇了撇嘴,不置一词,他察觉她的冷淡,用锋利的牙齿咬了咬她的耳垂。「怎么不说话了?」他的手又搁在她的痒痒肉上面了,她鼓着腮帮子,气呼呼说:「我笨手笨脚,笨口笨舌。」他一阵低声发笑,「生气了?」她不说话。「好嘛,小丫头,你天资聪颖,伶牙俐齿。」他的手摇晃着她的手臂,大概是醉得不清,才能这样伏低做小。她更确凿以为这是梦,抿着唇,在锦被下轻轻笑开:「伶牙俐齿可不是什么好话。」他沉吟片刻,她全副身心在等他说话,忽然她一声惊呼,全都淹没在他倾覆而上的吻里。他的吻里还含着一口酒,一边渡到她口舌间,一边低声诱哄:「小丫头,喝了这个交唇酒,你生生世世,都是爷的人。」她迷迷糊糊地想,只听过交杯酒,哪有交唇酒。他把酣烈的酒,尽数喂给她。景霆真不讲理,他只要她许诺,自己却什么都不许诺。七式薇疑心是梦,又疑心是真。她的身上布满了青的、红的痕迹。可醒来时,景霆并不在她的床上。式薇去请安时,景霆正在童柳那里吃早膳。昨晚一定是梦了。童柳生得端庄,脾气也好,她见了式薇,笑容满面,喊她一起吃饭。式薇忙推拒,谁知景霆开了口,语气懒散,却不容置喙:「姨娘,一起吃吧。」她刚推开一张凳子,离景霆远一点,他已经快她一步,把身边的一张凳子推开,叫她过来坐,她只好规规矩矩,挨着他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地,安静吃饭。她确实是饿了,昨晚一觉睡得太消耗体力,她吃得沉浸。景霆的筷子忽然出现在她眼前,一筷子肉落在她的碗里。她有点做贼心虚地望了他一眼,他脸上是很稀松平常的表情,似乎理所当然。她又瞟了一眼童柳,她和气融融的,也并没有不高兴。不仅没有不高兴,她也给她夹肉,「姨娘辛苦了,多吃点,多吃点……」她一边说,一边笑容款款地盯着式薇吃饭。景霆忽然不高兴了,拿筷子哐地一下敲在碗上,皱着眉,对童柳没有好声气:「你吃你的,看着她干嘛?」语气是老样子的不耐烦,小王爷对新娘,也很凶。童柳却半分不生气,歪着头笑吟吟道:「姨娘生得好看啊,吃饭也好看……」景霆的新娘,有点怪。式薇赶紧把最后一口饭扒拉完,找了个由头就遁走。刚走出院子没多远,景霆就追了上来,一只手揽在她肩上,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心情显著地愉悦:「小丫头,今天休沐,爷带你玩去。」她咬着指甲疑惑,他不是该带新娘去玩吗,跟她一个姨娘扯什么劲儿。「爷,这不太好吧?」她那清秀的眉微微蹙着,莫名他就心底一片柔软,指头往她的眉心点了点。「小丫头,你尽管恃宠而骄吧,往后爷护着你。」式薇隐约觉得他的话不对,她并没有要恃宠而骄,是他赶着她恃宠而骄的。八景霆很会玩,哪里吃的、喝的、逛的,他没有不知道的。托他的福,她吃遍了晋都大大小小出名的菜品,还费了好些银两购置了许多衣裳、首饰、胭脂水粉。这回她恃宠而骄的名声,算是彻底落实了。其实也不是她想买的,是景霆拖着她进去买的,身处那些装潢华丽的店铺,式薇是有些发怔的,尤其是掌柜们一个个对她阿谀奉承。「夫人喜欢哪样式的?」「这几样,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夫人真是花容月貌,气质雍容。」她有好几次想摆手辩驳,我不是夫人,只是个姨娘。可是景霆一句一句替她应承下来了,最开始他让她挑,她摆手说不用了,真不用了。于是景霆就自己挑了,他伸一根手指,往架子上一排排地扫过去,稀松平常道:「这些,这些,都要了……」他是要把人家整个店都搬空了啊,急得她连忙伸手去按住他的手,着急忙慌道:「我自己挑,自己挑,不用劳烦爷。」他立在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低声发笑,「多挑些,别叫人笑话爷。」式薇绞尽脑汁地买东西。回府的时候,马车上,她不小心打了个呵欠,就被他按在大腿上,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用极罕见的温柔的声音同她低语:「小丫头,累了就睡一会吧。」她浑身的疲惫和警惕一下子松垮下来,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往他腿上蹭了蹭,微阖上眼。他对她也算得上好的了,式薇隐约能察觉得到。九景霆几乎天天在式薇的院子里睡,没过多久,她就怀上了孩子。童柳来看她,竟然流露出兴高采烈的神色,她拍着她的手背,叮嘱她:「缺什么,要什么,只管说,往后你这院子的膳食,我亲自料理……」景霆也很高兴,高兴得有些发傻,一下值,一阵风似的,从外头跑进来,紧接着趴在她的小腹上,仔细听声音。听了半晌,皱起两道浓眉,困惑地望着式薇:「小东西,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式薇抿着唇低笑,笑起来眼眸弯成了月牙儿。景霆抬起头,掐她嫩白脸颊,笑问她:「小丫头,你笑什么……」她伸出一根纤长指头,按在他的额头上,笑着娇嗔:「爷,你好笨,才一个月,哪能有什么动静……」景霆盯着她烂漫的笑容,没有追究她胆大妄为,也只是发着呆,含笑望着她。她轻轻推他一下,他若有所思,研究起来:「咦,是在窗边那一回吧?」她呀了一声,双手遮住脸。他一边掰她的手,一边继续回忆:「也有可能是一起洗澡那回,唔,太多次了,记不清了……」她面红耳赤,说他一句:「啊,讨不讨厌,缺不缺德……」他拿指头刮她鼻子,「都上百回了,小丫头还是害羞啊……」她咬他的指尖,瞪他:「别说了……」他越发得了兴致,低声发笑:「这有什么不好说的,爷跟你说正事呢,往后小东西问,我们也好统一口径。」景霆的喜悦,短暂地维持到了夜里。他正准备作怪,她抬手就把他落在胸脯上的手扫掉,还理直气壮,搬出一套言论来:「大夫说了,这期间不能行事,会伤到孩子的。」他像一只受伤的小狼,蹭着她的手臂,低低呜咽了声,「那我怎么办?」她憋着笑,总算能对付他了,她故作姿态沉吟了一番,「爷,你忍忍吧。」「多久阿?」「怀胎十月啊……」半夜他爬起来去冲澡。第二夜,他倚在床头盯着她,笑容不怀好意,她觉得不对劲,他的目光,又像饿狼又像狐狸,又馋又狡黠。式薇很快把被子掩到身上,翻个身,背对着他,假意打了个呵欠,一边嘟囔:「好累啊,睡了,爷。」他滚烫的身子贴上来,手圈在她的胸前,唇落在她的耳根子底下,隐约笑道:「懒猫,你都睡了一天了,还睡什么睡,起来,陪爷玩会。」她软绵绵拒绝:「不是我不想,大夫说了,不行嘛……」他牵住她的手,又是笑得暧昧:「我又没说玩什么。你想什么呢……」她耳根子腾地一下烧红了。式薇有点想把枕头往他身上招呼,可她还没恃宠而骄到那种程度。十式薇结结实实过着好日子的。景霆把她保护得很好,没有什么人欺负她,童柳这个主母也很好,对她特别关照。景霆没什么事的时候就赖在她的院子里,逗她。春天院子里杏花开了,他摘下来别在她发间,挑着她的下颌,端详了一阵,笑:「咦,小丫头,你脸圆了不少……」她先前并不很在意容貌的,可是叫他这么一说,忙伸手去摸,眉上有隐约的担忧。女为悦己者容,式薇的心,早就被景霆牵着走了。「那怎么办,我少吃一点……」他憋着坏笑,目光渐渐从下颌往下移,低声说:「不用,挺好的,不止脸圆了,别的该涨的地方也涨了……」杏花摇落,她的脸比春杏还粉上三分。夏天满塘荷花,他就抱着她在葡萄架下赏荷,一边替她摇蒲扇,一边往她嘴里递水绿葡萄。「小丫头,你怎么这么热?」孕妇本来就体热,他非得把她按在怀里,能不热吗?她蹙眉,要从他怀抱里挣脱开来。他一把按住她,「干嘛呢?」她噘嘴说:「爷不是嫌热吗?我离你远点……」他把唇点在她额上,凶她:「毛病,热可以脱衣服啊……」他一面说,一面动手解她衣裳,「哎,我现在都成妻奴了,成天就围着你打转……」因为那个「妻」字,她的心口一下子怦怦地跳急了。他见她发呆,停下手中动作,狐疑望她,「干嘛呢,小丫头……」她摇摇头,懒懒地窝在他怀里看潋滟六月荷。秋风一过,天气渐渐凉爽,他就不常带着她出去外面遛弯了。她的肚子鼓鼓胀胀起来了,行动也开始不便了,他就干脆把一摞书搬到她屋子里。大多数时候,她在睡觉,他在忙,忙完了,就起了坏心,拿那张冰冷的脸去蹭她被窝里温热的小脸,可她无动于衷地沉睡着。「小丫头,怎么这么能睡呢,这都不醒……」他一行说,一行把她的眉眼、鼻尖、脸颊、唇瓣都吻了个够,钻进被窝,去汲取她身上的暖意,又香又暖又软。她在酣甜的睡梦里,又被紧紧拥住。初雪的那夜,她把他的整个手背都咬得又青又紫,一张苍白的小脸布满汗水。景霆本不该出现在产房里的,老王妃、大王妃、小王妃挨个轮番劝说他出去。他的脸色跟躺在床上的她一样白,「小丫头她会害怕的,我要陪她……她掉这么多眼泪,一定疼死了……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要了……」他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这是晋王府这位金贵小王爷平生第一次感到害怕。合府的人也是第一次见他这副见了鬼的德性。人心都是肉做的,几位王妃都不再劝了,只能站到边上念佛祈祷。他任由她咬,所有的耐心和温柔都在这会功夫使上劲了。她死死咬着他的手臂,含泪望着他,「爷,我疼……」他揉着她的头发,哑声说,「不生了,再也不生了,都怪爷,是爷不好……」她在鬼门关徘徊,有些坚持不下去,颓丧道:「万一我不成了,爷要好好看顾我的孩子……」他听了,发狠地按着她的双臂,红着眼,又凶她了:「小丫头,你要是敢……」他顿了顿,连那个「死」字都不敢说出来,「我就把你的孩子扔到野外去……」她被他一凶,一口气喘了过来,咬着牙,瞪着他,一下子,母亲爱护孩子的力量,充沛丰盈了。……她睡得迷迷糊糊,听见老王妃笑得格外高兴:「瞧这小哥儿,跟霆儿小时候,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大夫人也笑:「千万,脾气不要像霆儿一样坏就好了……」老王妃笑道:「柳儿脾气好,孩子应该也能养得性情温和……」童柳腼腆笑道:「老祖宗,我抱抱他……」「好好好,哥儿,来,给你娘抱抱……」她们笑得一团和气,继续说说笑笑。听他们的意思,是要把孩子过给童柳。她闭着眼,忽然就淌下眼泪来。怀胎十月,可是她的孩子却不是她的孩子。姨娘就是姨娘,不是谁的妻子,也不是谁的娘亲。十一景霆爬上床的时候,被她狠狠踹了一脚,他没有防备,摔在地上。他有些震惊,反应过来,拍掉身上的灰,迅速爬上来,捉住她的双手双脚,把她按在身下,语气凶得很:「怎么?要造反了你?」她死死盯着他,像看仇人一样看他,前所未有地勇敢:「放开我。」景霆怔住,张了张嘴:「小丫头,你鬼上身了是不是?」她还是狠狠地瞪着他。他又气又好笑,「你这是什么眼神?爷是怎么对不起你了?」她的胸脯涨得厉害,发着疼发着胀,又想到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连口奶也没喝上,她就心头火一拱一拱的,先前那些怯懦被一个母亲的愤怒腾腾烧走了。她嚷嚷起来,又拼命抬脚要踢他:「放开我,不要碰我……」「我讨厌你,景霆,我讨厌你……」乱动的脚被他按得死死的,他气极反笑,坐在她身上:「说翻脸就翻脸,好好好,怎么讨厌我,你说,今儿爷跟你算算明白咯。」她咬着牙,愤怒之下,把所有积蓄在心里的委屈不甘一股脑倾泻出来:「你自私,你无耻,你骗人……」「我明明都走了,我都走了,你非得把我捉回来……」他的脸冷了下去,「哦,还在后悔没去做人家的继室……」她发着抖,梗着脖说:「做别人的继室,总比做你的姨娘好……」他攥着她的手开始发冷,声音也冷了大半:「哦,做我的姨娘有什么不好?说说看,你能说出个子丑寅卯,说不定爷一高兴,把你放了,再给你添些嫁妆,让你去给别人当继室……」她眼里淌着泪,抖着唇:「你就只会对我凶,只会吓唬我,你就是把我当个玩意儿,高兴就哄,不高兴就凶,做你的姨娘,有什么好的,半点好都没有,一整宿一整宿地没有好觉睡,尽会折腾我,就只会折腾我,你那么想要女人,为什么不找别人,非要折腾我……」他顾不上生气,疑惑问:「我怎么凶你了……」「你在床上就凶我……」「我在床上怎么凶你了?」「我说不要,你就非要,还不让我回嘴,就是凶我……」他哑了声,好吧,他承认,他对她是有点索求无度了,可这不能怪他啊。军营的人都说,女人说不要就是要,他把这句话奉为真理,以为她只是嘴上说不要,谁知道她是真的。他有些受挫,沉默了片刻,低着声:「还有呢,还有什么不好?继续说……」她委屈得不行,扁着嘴继续控诉:「你让我生孩子……」他思索了一下,低声说,「以后不生了……」她又忽然放声哭起来,哭得断断续续。他有些慌张,讪讪地把手拍着她的肩头:「不是,你有话说话,哭什么……」她哭起来没完没了,他一着急,语气又不好了:「别嚎了,坐月子呢,没听大夫说,坐月子不能哭吗,会把身子哭坏的……」她抽抽搭搭哭:「要你在这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好了,孩子都叫你们骗走了,你也不用在我这装了,我抢不过你们……」她哭得伤心,胸脯起起伏伏。他总算明白,她今天这通邪火怎么回事了。他把额头抵在她额头上,叹了口气:「行行行,我是黄鼠狼,别哭了,孩子是你的就是你的,没人能抢得走……」她睁着婆娑泪眼瞪着他,他伸手去抹她的眼泪。「有我在呢,不会让别人把孩子抱走的。」她哽咽着说,「我都听见了……」「你觉着,爷说的话靠谱,还是别人的话靠谱?」她凝着泪,垂着眼不说话。他捧住她的脸,轻声说:「小丫头,你总是不声不响,原来心里藏着这么多心事呢。」她不自然地把视线移到边上,他却命令她,「看着我。」她被迫望着他,他揉了揉她的发,沉声说:「小丫头,我知道你委屈,只是我也没办法,正妻的位置,我现在指派不了,没法给你。我只能在能力范围之内给你最好的。」「童柳的哥哥是我战场的兄弟,他为了我死的,临死前把童柳托付给我了,她在童家过得很难,管事的是她继母,她身子不好,也没几年活头了,所以我娶了她,想让她在最后这段日子快活些。」「我跟她就是兄妹,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的,她对我没意思,也知道我只惦记你一个的,我们就是互相给对方打个掩护。」「抱孩子这个事情,是我没考虑好,我本来想,我们往后会有很多个孩子的,童柳她挺可怜的,就给她一个,以后她走了,好歹也有个孩子给她送终。」「你生孩子那天我就后悔了,你闯鬼门关才生下来的孩子,我不能让他管别人喊娘。是爷对不住你了,小丫头。」「别闹了好不好,往后爷做得不对,你就说出来,爷改。」他蹭着她的脸,把她的手拢到滚烫的胸口去。她那眼睛还红红的,有些发怔问:「你说真的?孩子还我?」他牵着她的手依偎到脸边,点了点头,「爷什么时候骗过你?」她默默想,他向来言必行,行必果,这倒是毋庸置疑的。她的泪眸还水光潋滟,盯了他半晌,悄声说:「谢谢爷……」他这会倒记起事来了,秋后算账了,他又掐住她的脸颊嫩肉,咬牙切齿:「早些时候,你说我什么来着,自私,无耻,骗人?」她红着眼委屈巴巴地盯着他,温声细语道:「气头上的话,爷也跟我计较?」他冷哼一声,「你不知道爷的外号叫什么?就叫小气鬼。哦,对了,是不是还说了一句,宁愿做别人的继室,也不愿意……」眼看着他越回顾,脸色越低沉。她忽然不知从哪生起的一股子勇气,双手按上他的肩,猛地,吻住他。他被吻傻了,默默按上她的后脑勺,专心接吻了,忘记跟她算账了。……番外景霆不在的时候,童柳总是开开心心地去式薇那串门。蹭吃蹭喝,逗小孩,摘花,荡秋千,捕蛐蛐,唠嗑……妻妾和睦,景霆却总是生闷气。比如,式薇新研发了一道新菜式,刚端出来两人坐下来,他想跟她腻歪腻歪,她就会忽然冒出一句:「呀,柳儿可能还没吃饭呢,叫她一起吧……」童柳每次都很没眼色地,笑眯眯地挤在他们中间,吃得油光嘴滑,眼睛闪闪发光,小嘴抹甜似的喊着:「薇薇做的饭菜全天下第一,我还要还要……」景霆就笑她:「你都快胖成猪了。」没等笑完,就被式薇狠狠拍一下手臂,她还朝他瞪。童柳笑嘻嘻冲他扮鬼脸吐舌头,又殷勤地给式薇夹菜。景霆哼了一声,也给式薇夹菜。式薇给他和孩子做鞋袜,总捎带着把童柳的也做了。童柳那傻姑娘捧着新鞋袜,笑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止不住地逢人夸耀,拉着景霆就说:「看见没,这针脚,这花纹,啧啧……」景霆就忍不住酸道:「谁没有似的,你该不会是第一次收到这种礼物吧。」童柳抱着鞋,哼了一声转身就跑了。式薇打帘正走出来,看见童柳生气了,反手就拍景霆的手臂,「你又欺负柳儿……」景霆一脸无辜:「又是我的错?」式薇柳眉倒竖:「不是你还能是谁?」景霆叹气:「是我的错。」景霆时常郁闷,他常常一下值飞奔回家,冲到式薇的院子,搁树边杵半天,院里荡秋千的童柳式薇二人玩得正起劲,嘻嘻哈哈说个不停,谁也没搭理他。景霆觉得日子没法过了。他究竟是给自己娶了个姨娘,还是给童柳娶的姨娘。有一次童柳要回娘家,景霆打算陪她去。出发前景霆神色紧张,想跟式薇好好说一下,怕她误会。他还没开口,式薇就一边哄着孩子一边郑重嘱咐他:「明天你可得给柳儿撑好台面啊,让她那个后娘看她过得好好的,气死她那个后娘……」景霆:「??」景霆带童柳回家,在她的后娘面前一通耀武扬威。回晋王府的时候,童柳拉着式薇一通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地描述。景霆倚在门边,双手负背,神色很细微地黯然。他寻遍高山大川的名医,都没能留住童柳年轻的生命。童柳死在柳絮纷飞的春光里。她死的时候,一手拉着景霆,一手拉着式薇,同往日一样笑得天真烂漫,道:「最后这段日子,我过得很快活,有人吃饭惦记着我,有人陪我说话玩耍,临死前还穿上新鞋,我娘死后就没有人给我做过了……真舍不得你们。」她的笑声像飘荡无依的柳絮,有些寂寥:「哎,这辈子拿的牌太差了,我就是先去洗牌了,不要为我难过,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式薇抿着唇不敢落泪,好像眼泪掉下来就是一种诅咒。景霆红着眼眶,揉了揉童柳的发,温声说:「傻姑娘,不想笑的时候,就别笑了,想哭就哭……」尽管他总是调侃她,可真当她妹妹来疼的。童柳如释重负,不再强颜欢笑,眼角滑落一滴眼泪,声音渐渐黯淡下去:「好不甘心,我还没吃够玩够……」闭上眼前,她还是露出笑容:「天妒红颜啊,红颜薄命啊……」童柳连死,也要调皮一下,让关心她的人没那么难过。没被疼爱过的人,总是小心翼翼地回馈温柔。